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3.03 艶伝（師殢/無衣師尹×殢無傷，雙性，1f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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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乘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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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6)

樓主發表於: 2023-03-03 23:37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3.03 艶伝（師殢/無衣師尹×殢無傷，雙性，1f更新）

一、塔　

　　慈光的等級嚴明為四魌界之最。

　　其中最為森嚴的是婚製。

　　塔的統治者嚴格管束著沐浴慈光的每一滴血不外流，他們的男子不能娶島人與地下人為妻妾，上天界的貴女或可聯姻而來，不過這種沒有實質利益的聯姻歷來屈指可數，慈光女子則不能與任何外來者結合，以防誕下玷汙慈光榮耀的孽胎。

　　而塔的內部，男人與女人之間同樣千百年遵循著苛刻的規則「正當地」結合。公卿的男子娶公卿的女兒，為防權力孤立，偶爾也要娶武家的。公卿的女兒若不能嫁給門當戶對的男子，則只有出家一途——在慈光，沒有教誨人們舍棄一切虛妄的佛陀，只有需要純潔的女子終身侍奉的天源，若她們的供奉始終得體，那麽慈光的白晝將繼續永存。

　　武家不是平民的好出路，平民為武家賣命，也僅僅是武家手下的「兵」，若想換個出身，則只有貧士林一途，貧士林什麽都招。

　　如果你長於文辭，結業前大概會被什麽大人看中，一躍成為公府中捉刀的幕僚。武藝出眾亦可成為公卿的門客、武士，遠比做什麽武家門下來得出息。極少數的幸運兒撿了天大的運氣，會被指標砸中，或恰好討了某位極尊貴的大人的眼緣，能夠入朝供職，擁有自己的品秩。這種人是從最下品的官吏做起的，衣服是春草一樣卑微的淺蔥色，令人望之生惡。家世單薄的秀士也要和這樣的卑賤之人一樣從淺蔥色熬起，而他們的同窗早已穿上朱紅的服色，即或對他們而言這段時間通常只有兩三年，但又是多麽令人絕望的歷練啊。

　　對於此前只能與蓬門之女結合的貧士來說，能夠穿上淺綠的服色已經是一步登天了。這意味著他們可以娶秀士的女兒、妹妹。盡管這位發妻通常有著不光彩的出身，如官家人與平民女子誕下的私生女之類的，但即或是這樣的女子身上也流著公卿的血，自幼在漆黑的大門高墻中長大。

　　步入塔的權力中央的貧士若無這樣一位尚與高貴沾親帶故的妻子主持中饋，這輩子也無法有一星半點換下這淺綠服色的指望了。與武家人結合更會受到公府殿上的輕視。而只有朱紅色以上的官員才有資格令學生、後代入仕秀士林，春草的種子與春草本身一樣卑微，只能繼續在貧士林中與萬千慈光最滾燙的血液攪在一起浮沈著。

　　無衣的袖子是紫色。

　　這意味著他擁有一個尊貴到不可思議的身份。

　　貴氣稍欠的年青文士已經位屆三尹，他背後曳地的長披上繍著炫目的孔雀金尾，代表他是兩林師尹，一攬慈光大權。

　　這些年武家在師尹手下節節退敗，軍尹成了架空的擺設。京尹本是界主直屬用以節製師尹中央權力的攝政公，但四魌上下近年交往頻勝昔時，無衣師尹與今上的關系無比親厚，京尹在塔內亦難攖其鋒。公卿的榮光已臻頂峰。

　　無衣師尹擁有一個並不算頂好的出身，他的母親是武家之女，盡管父親的血統尊貴依舊，但在秀士林內亦不會教人另眼相看。

　　他能夠順利以深紅的服色步入殿上，以出身論之，是所有人都不曾料到的。

　　府中人起先疑心無衣會偏向對其聯系頻仍的外家，不過無衣向來能擺正自己的位置。他的生母病逝已久，父親早年便遜位歸閑，只領公家散階而已，無衣自小未訂婚約，如今殿上實是無人可以提攜他的。至無衣參內大臣之際，他的生父亦駕鶴歸去，慈光不必像苦境那般守靈服喪，不過那一年中，他的外褂換作光一樣皎潔的白色，塔中人深信死者會失去慈光的庇護，魂靈下沈到樹根的底部，歷時一年，而親人們要用家鄉的晝光為他們照亮這段黑暗之途。父親死後，無衣與母族的關系愈發疏遠，甚至不必再做什麽表面功夫，當他在師尹手下初掌秀士林，諸多「出身造假」的武家人被放逐貧士林時，公府內暗潮洶湧。公卿似乎已經可以確定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他們的盟友出現了。

　　無衣一如既往地從未令任何一位秀士失望。他這時擁有了慈光之民生來所期望擁有的一切：高貴的父親，公卿的支持，今上的寵愛。對於這樣一個人而言，做什麽都會再順利不過。

　　唯一不順利的是他的妹妹。

　　他們那位血統高貴又富有憂思的父親生前就不是為子女計者，未給無衣、即鹿兄妹定下合宜的婚配。無衣倒也還好，待他走得愈高時，能接近他的女子會自然而然減少到一個確定的範圍。可即鹿不能再等了，哪怕沒有一個明確的約契，也該與某位地位崇高的男子交遊，誕下子息才是。她的兄長如此矜貴，而今已不會有人在意她的母家出身了。

　　即鹿向來少與公卿內眷交遊，由是傳出了些不大好的謠言，說她外貌寢陋、性情古怪、舉止粗俗，又不被兄長重視雲雲。後來無衣府上放出消息，道有意讓小姐出家侍天，倒更坐實了這些有的沒的消息。恐怕即鹿這輩子是嫁不出去了，公卿府中都這麽傳著，這般品格的人雖然令人不齒，但落得如此下場還是有些辛酸可憐呢。

　　無衣尚未成為師尹時，便擁有一座坐落塔宮內環的超然的庭院，這要歸功於他那遜位的父親與親厚的界主。父親逝世後，界主依舊允許他們兄妹擁有這座大得不可思議的院落，因為離塔源極近，便常常借口將無衣召至塔內。「我與令尊的半生終究引人唏噓，如今卻是他先永眠了，教我孤零零守在塔頂如何是好呢。聽說死去的人便再見不到我們眼前的光明了，人畢竟只有在光下才顯得嬌艷美麗，請再和我親近一些吧，讓我代替令尊多看一看現在的你，日後也好教他在根下有知。」界主在帷幕後這樣溫和地請求著。

　　慈光公府人盡皆知無衣雙親死後反倒去了界主的掛礙，教他能夠放心寵信這位年輕的秀士。今上喜好宴樂鋪張，內塔中常是絲竹不斷，以無衣從仕林中的名聲，界主對他怎樣喜愛都不見怪吧，眾人皆是會心一笑。卻直到天傾之時世人方知他與界主的籌謀。

　　慈光的劍毀了。

　　劍族作為煊赫一時的武家，族內卻爆發了一場瘟疫，驍勇善戰的武家劍者無人能抗。劍在一夜之間灰飛煙滅。彼時報告是由無衣遞回中塔，確認了劍族嫡支、他的外家上下無一存活，碎島邊境因此騷動過好一段時間，不過這才是無衣經過劍族的主要原因——慈光邊境的戌防已經很長一段時間不只依賴武家維持了，作為師尹副令，無衣帶著兩林出身的武官協管劍族消失後的塔防空缺。

　　京中在無衣離開這段時間詭異的安靜，每一個人都對真相有所揣測，沒一個人敢把揣測擺到臺上講。至少，沒有公卿相信劍族真是因為瘟疫消失的，他們都習慣把事情想得更復雜、殘忍一些。軍尹在這時便已顯露疲態，軟化了爪牙。武家無能對兩林的入駐作出任何表示，人人自危，唯恐劍族的瘟疫在塔中蔓延開來。

　　這種不安的氛圍直到界主主持舉行了盛大的祓禊儀式才逐漸消散。內塔自上而下穿著潔白的外褂，用長勺中的香泉將下擺打濕，一點一點滲出或朱或紫的底色。劍族無有親眷為其舉族上下指引亡魂歸向，即鹿在這一天穿著內外皆白的燈服，用紗帷蓋住長發與那張傳說中醜陋不堪的面容，十三步後從陛下走到界主身邊，伸出瓷一樣被粉塗白的手，從界主手中接過那盞赤色小燈。從今以後她就是屬於天源的僧女，聆聽天源的聲音，代替慈光引渡一族的亡魂。

　　無衣尚在劍族故地，興許是與自己寵愛的親信早有計量，界主寬厚地允許即鹿住家隱居，而不必同其他公家僧女般獻身塔內。自此，無衣擁有那座恢宏到不可思議的院落有一半趨於塵封，沒人敢打擾那位為劍族引路、名義上已獻身天源的小姐。

　　這使得靠近界主與塔源的院落第一次擁有了自己的秘密。

　　無衣兩年後才回到塔中，他帶去的那批貧士大多永遠留在碎島邊境，成為比武家更值得布守慈光之人，秀士則凱旋而歸，他們肩上的功勛是實打實的，一回朝便瓜分著為數不多的殿上武職。無衣的階位沒有改變，公府眾人皆知，他此時已進無可進，只等界主拿下師尹肩上那面紫披。所以年紀輕輕便自流露出一種尊貴的悠閑的文士自請歸家，推掉宴樂以外的邀約，很是遊樂了一段時間。他沒有購置內塔以外的府邸，像是打定主意把這虛閑的半生都關在塔中。

　　無衣穿著白色的外褂，在掛滿竹幔蔽光的夏廊中遲行。他要見一個人。

　　果如所料，那人在望見白色衣擺時先是驚喜地擡頭，擡頭的瞬間，卻一切重歸死水般的平靜。無衣跪在那人身前，用深紅袖口中的手輕輕托起一張稚嫩卻已足想象其日後風姿的面孔，袖中熏香蛇息般一點一滴滲入幼童鼻腔深處，令他不適地想要別過頭。

　　無衣令寬和地放過了他，用那種始終帶著些擔心的不贊許的口吻似是自言自語道：「算來也有兩年過去了，該說不是朝夕相處也是時常見面的，這孩子怎麽始終對我有所戒心呀。以後可怎麽才好。」

　　「算啦，別再這樣看我，答應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的。」無衣自袖中取出兩塊巴掌大的墨色石頭，遞給那人。如果有貧士林出身者在此，或能認出這是慈光下最劣等的一種礦石，可以磨成有些斑駁的墨汁，不過石頭又較尋常墨石堅硬許多，磨起來很費手。

　　「明天我會帶來新的赩礦，後天依舊會來看你，往後亦如此。只要你能鑄出自己堪用的劍，我就可以讓你去找即鹿，帶她離開——別這樣看我，你也知道，她現在是屬於天源的僧女，沒有人能見到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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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6)

1樓發表於: 2023-03-03 23:3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二、赤地

　　試想這樣一幅淒涼的圖景，無衣在外面行走，尤其是正身處塔的邊疆時，他當然不會再穿那件暗紅的曳地的長衣，沒有尊貴的服色凸顯氣度，便只能揀些別有情致的物什體現出身，如在銀甲正中那枚銅鏡大小的護心處鐫上家紋之類的，無衣不能在這裏刻上自己的出身，一整片青玉心甲只有雕出一圈又一圈繁復的紋樣，中間擁簇著塔的形狀，除這位以外，也再沒人有資格將慈光之塔鐫刻在胸甲前吧。明明是擁有那樣一個高尚出身的秀士，如今卻廝混在魚龍混雜的兩林學子當中，用玉扣束緊袖口，松石色的外衣將熏過新香的紅袖完全包覆其中，不留一點兒露出袖角重繍的情致。教這樣一位朝露般的人物如此簡陋地行走在幾乎與日夜分明之地接壤的邊疆，當真是人間的罪過了。

　　隨行的武士中沒有一人比無衣更熟悉這片寂靜的族地，所以他指揮兩林中人散開，重重包圍鐵門後的院落。比起沈而含香的木扉，武家人更信任與他們的劍相同的質地。

　　無衣令眾人推開門後焚香作祀，秀士紛紛用浸過藥水與香料的袖口掩住口鼻，如今失去垂地的長袖，這使他們顯得有些滑稽。無衣不置可否，因為他也在合群地掩面，動作比他的後輩們文秀許多，不過在察覺門後空無一人、不見一屍後，他便率先又體面地放下窄袖，執起銅盆中沾滿香湯的凈束——通常用十枝精挑細選的柳木紮成，凈化邪穢的香水被均勻灑在洞開的鐵門入口。

　　這鐵門同中塔公卿的府門一般漆墨深沈，只不過公卿府邸的正門被喚作「文色」，而武家的鐵門自然是「武色」，鐵本來的顏色。

　　用以書寫史冊的文墨為公卿殿上塗上一層又一層與生俱來的尊榮，相較之下，他們所畏懼又不敢相信的劍族的本能則被視作魔性。連夙慧如出身極顯的公子們也該是自小學起，在長者的引導下一點一點掌握謀國的技巧，又怎會有人生來便能輕而易舉地操使寶劍殺人呢？是誇大吧。古怪的傳說一度嚇退蟄伏日夜交界之地的敵人，但塔上的府臺又怎能不了解這群慈光下的異族。

　　重重靛色的包圍中，只有無衣一人踏入那片寂土。過了很久很久，久到屬於島人的晝光已經退回塔中，無衣才走出劍族的族地，一個人。

　　「多麽令人震驚的慘狀呀，」連來自殿上的這位大人都忍不住掩面而泣，淚水一滴一滴將松石色的袖角染成深碧，「這樣一個恐怖的消息卻要從我口中帶出，也不知什麽時候會遭天譴呢。噯噯，慈光的恩澤終有一天會從凡人身上離去，相信我的同袍們亦有所猜測，現在——這片原屬於劍族的土地上，已經只有我們一軍還活在人世了。」

　　連無衣立威猶深的兩林之士也不禁有所嘩然。

　　能使一族覆滅，該是多麽可怖的瘟疫，來自哪裏？會不會傳染己身？這片與碎島相望的浮土呢，又會有怎樣的命運？身處飄零之世的人難免都有這般浮沈難自主的感觸吧。

　　無衣用松石色的窄袖高高捧起一柄劍，那柄曾由劍族進獻與界主，又被界主交予他帶回此地的玉劍。在一族不知何去何從的亡靈面前，他是這樣揮舞著華而不實的劍起舞的：「冤怨郁結的亡魂啊，請跟隨我手中劍的方向，聆聽生者的呼喚。你們的死亡已經被塔所註視，請到內塔去，慈光會引導你們，滌去生前的病痛與塵埃，請隨你們曾奉與天源的劍，回到你們的生地去！」

　　此行帶來的兩林武士沒有出身武家之人，皆不認得這是哪一種引渡亡魂的禱告，但他們無不為無衣令的風姿所吸引，露出陶醉動容的神色，仿佛有了這樣高尚可敬的人物相伴，便無時無刻不被慈光沐浴，即或是現在身陷瘟疫之土，也沒什麽可怕的了。

　　劍族的入殮在翌日舉行，只有貧士林出身的武士參與這場行動，秀士們則要準備第三天的祭祀之物，這是一項更莊重，更不得有誤的工程。無衣令一如既往地同時督管兩邊，如今能選編入此軍的都是堪用之材，沒有當初被他逐入貧士林而心懷怨恨的武家人，他對這支自己第一次直接掌握的兩林力量十分重視。

　　當下塔與島之間並未發生戰事，這樣品階的大人物自然無需鎮日混跡在未被授官的武士之中，被塵土吸去袖間雅致的香氣。無衣在探訪劍族的第二日便又架起儀仗，盡管此時身不在京中，無法繼續著裝那件深紅的褂子，不過卸去銀甲後，到底能放下腕扣中的袖幅，讓那抹深紅的底裏能從碧袖口露出，用銀絲繍著密密麻麻的鱗紋，倘若拉開記在軍尹門下草石色的官服，還能看到更上一層的湖紋與黛藍織物，「魚龍潛躍」呢。

　　衣擺摩挲著久無人打理的庭院，這位大人竟未帶上侍從走在前方為自己開辟一條幹凈的道路，是以他碧色的長擺曳上許多草屑露水之類的，真堪狼狽，想來無衣令也厭惡這身色彩雜疏的武職官服吧。

　　那頭紫緞般的華貴長發盡被盤入冠中，不能像在內塔中行走一般任它們柔順地鋪灑在背後，無衣手持香鬥，把玩著這唯一一件他可隨意帶離內塔的物什，他在外所用的香料較京內淺淡許多，興許是也覺得馥郁的氣息同這劍族人的寒酸院落不甚相稱。鬥柄用以挑開簡陋的簾子，其實不怎麽殘破，只是沒有浮鏤彩繪，像由幾根竹片草草編成的一般人家的竹簾，劍族的底裏也就是如此了，無衣心裏十分清楚。

　　貴人行走的軌跡愈來愈荒僻，武士們還未清理到這個地方，無衣輕輕推開一扇漆黑的鐵門，若非左右兩側尚有圍墻，面前萋萋荒草恐怕會教人以為已經來到族地之外了。

　　無衣的衣擺染上塵泥的顏色，縱使他對這件綠衣本不怎麽愛惜，這番模樣落到旁人眼裏，也難免教人看輕了去。在野地裏，無衣第一次露出有些匆忙的形色，好似掛礙著什麽，又顯得矛盾，因為若有別人可能到得了此地做什麽事情，他是決計不會暴露這種憂思的。

　　碧袖紅底一直垂到一座骯臟的井口，而衣袖的主人正不顧身份地伏在石沿上，對仿佛有妖精匿身其中的井底呼喚著什麽。「請相信我這樣一個真誠之人的呼聲吧，除我之外，這世上不會再有人真心待你了，」他沈默片刻，又對著沒有回音的井底道，「還有即鹿，你總該明白，她是真心對你好的。」

　　無衣向不見天光的井底伸手，半個身子都向黑暗中探去，使他看起來幾乎要墜入井中。

　　下一刻，這貴人便輕飄飄地，風箏一般從井的天頂墜落，披在外層的松石色長褂教風吹開，露出大片內斂的鱗波般的花底。

　　無衣安然落下來，在較尋常水井寬裕許多的井底走了幾步，才捉到棲居井中的妖物。他抱住那孩童一樣瘦小的身體，挾在臂膀間，來自內塔的香料第一次籠罩這個生命，無衣緊緊扣住他，不由反抗地躍向井外。

　　孩童有一頭在慈光之塔顯得妖異的白發，眉眼還未長開，卻生來秾麗至極。他穿著黑色的短衣，外面披著的褂子像是從什麽女性長輩身上扯下來的，櫻綠雜色，花樣在無衣看來粗糙又顯得呆板老氣，衣上沒有半分熏香殘留的氣息，無衣知道劍族是有意令女眷不熏衣的。無衣對懷中以沈默抗拒的孩童耐心十足：「你若不配合，我便再無他法，唯有日後再向你細細解釋而已。如果這是你不重要的東西，可以丟掉它嗎？」他用香鬥挑起有些骯臟的女褂。

　　幼童默然松手，這艷俗的褂子從他肩上滑落，墜到野草中。無衣脫下那件他幾曾看不上眼的青褂，蓋到小童身上，直至香氣將幼小的身子完全包裹，他一手抱著從井底撈上來的妖精，一手持香鬥，直接披著底裏深紅的長衣離開這片寂土中的禁地。冠發有些散了，幾縷紫雲般的長發落在胸前，隨步伐晃動著，幼童凝視這匹散落的紫霞，再不回首四顧他生長的院落、故族。

　　那幼童問：「是即鹿讓你來接我嗎？」

　　無衣答：「她來不了，我便來了。你見到我也該開心些才是。」

　　「我若跟在你身邊，又有何處可去呢？」

　　真是難得，無衣不無贊嘆地想，劍族出身的孩子，竟也會生來富有這等哀思，若能好好雕琢一番，該是一塊玲瓏剔透的璞玉吧。界主把劍族的玉劍賜予自己手中，他又從劍族禁地帶走這塊最後的美玉，想來是慈光有所感應，才委以重任相托，凡人一生命定的軌跡就是在這冥冥之中鋪寫而成的。他用銀紅的香鬥柄端挑起幼童的白發，這皎潔的色彩中仿佛凝聚了一族生魂的期許，無衣望著這發頂道：「我在哪裏，即鹿就在哪裏，你又有哪裏不可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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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3.03 艶伝（師殢/無衣師尹×殢無傷，雙性，1f更新）

二、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