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27 千年I之──《歸無》 1~15(完)，15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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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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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6-06-13 05:19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2.27 千年I之──《歸無》 1~15(完)，15F

原出處：霹靂創作文學網

原作者：悠悠

============================================================

〈楔子〉
　　
　　九峰蓮滫，又至大雪紛飛。
　　
　　百年前，佛門高僧一蓮托生遇上了同時具有佛魔二氣的鳩槃神子，一蓮托生心知鳩槃神子乃未來開啟異度魔界之關鍵，於是感化他成為一朵黑蓮重新孕化為胎。
　　
　　百年中，尋找關鍵的吞佛童子在一蓮托生的激怒下，以劍換劍，不但引發出潛在正邪的雙重個性，變成代表善面的一劍封禪，魔劍朱厭也被封印於九峰蓮滫，耗費一生功力的一蓮托生，就此坐化登天。
　　
　　幾年後，孕化成人的魔胎缺乏過去的記憶，有的僅是一蓮托生生前待在九峰蓮滫的自語，無名的魔胎知道那些話正是對他的教誨，雖不知今後該何去何從，眼前的朱厭已是他的責任。
　　
　　朱厭，一把深具靈性的劍，從此與之形影不分，然而這條路終究踏入天命安排的悲劇。
　　
　　在因緣際會下，魔胎結識一劍封禪，兩人各憑對吞佛童子的印象找尋過去與未來，這份執著斷斷續續喚醒沉眠於一劍封禪體內的魔性，最後使得吞佛童子完全甦醒，以魔胎之血開啟異度魔界，敲響了正邪大戰的鑼鼓。
　　
　　死去的魔胎再度回到九峰蓮滫化成黑蓮，吞佛童子也重拾魔劍，但朱厭既非從前的朱厭，縱使千方百計喚其靈性，受封印卻未曾停止進化朱厭是不可能再復其原性，只是忙於戰事的吞佛童子竟疏察此點，直到正邪大戰告一段落。
　　
　　百年後，九峰蓮滫仍是一具遺骨、一朵黑蓮，少了一把朱厭卻多了一物沉浮於池中，混沌不明……
　　
　　『此劍名喚朱厭，需經百年之功始有靈識，千年之修才可化魂成體。』
　　
　　『千年？』
　　
　　莫名來自遠方的兩個聲音，打破了原始的寧靜，後者幽喃輕啟更驚動蓮池水波，盪漾不止。
　　
　　『怎麼？怕自己活不到千年？』
　　
　　譏諷，卻見到紅髮魔者的唇角微微輕挑，混沌中隱約聽見──
　　
　　『吾便等它千年。』
　　
　　物之意識，開始崩坍了！
　　
　　「嘩啦──」
　　
　　激濺的水花打落一地，這突如其來的發生紊亂了環境，清泠的水聲中夾雜濃濃地喘息，一雙朦朧的眼，模糊的打量。
　　
　　──怎麼……回事……
　　
　　意識勾起無聲之語，浮上水面的人兒大膽跨出蓮池，水光四溢之下，一具完美無瑕的身子赤裸裸地展現，撥開長髮，心中疑問無人能解，只有一朵黑蓮和一具白骨對應罷了！
　　
　　人兒呆滯了一會兒，隨後恍恍惚惚步出洞穴，要去哪、該去哪？好像只有腳知道，但這天可冷得很呢！身無衣物之人怎挨得過？當滿身雪雨化入肌膚時才突然感覺到冰心凍骨之痛，這時竟也走了一里路。
　　
　　「呃……」好、好冷！
　　　　
　　蜷曲，單薄的雙臂護不住全身，但讓人兒真正苦惱的卻非寒雪，而是聽自己聲聲哀鳴從口中輕洩卻拼不出一句話，原來她的缺陷便在於此。
　　
　　──不行，我必須找回完整！
　　
　　意識清清楚楚命令，她咬緊牙關往感應到的方向前進，然而這個身體卻薄弱的令她難以置信，腦子一僵，整個人瞬間被凍倒在地。
　　
　　──可惡！一蓮托生你……騙我……
　　
　　昏厥前好不容易想起洞穴中那具白骨是誰，奈何同時，大雪也開始吞沒身體，一切冰痛到無法言喻。
　　
　　──死！
　　
　　從來不知「死」的她如今終於意識到，但來不及了，所有感覺都已隨雪沉淪，再也無法自醒，驀地，凍結的時間忽被外力轉動。
　　
　　「魔物？」
　　
　　冷白的世界裡，一頭長髮火紅飄盪，魔者低沉的嗓音是對雪坑中的垂死者感到疑惑，本欲上九峰蓮滫一探，怎會料到遇上同類？
　　
　　冷眸微瞇，他思忖了下，不急不徐抱起那一絲不掛的軀體，返回異度魔界。

註：女主角，絕不是劍雪！（悠悠言）

《待續》
　　　　　　　　　　　　　　　　

[ 此貼被雁魂在2006-12-28 00:5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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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06-06-13 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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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出場角色：
　
一、異度魔界魔將──吞佛童子（霹靂原創角色）
二、朱厭的化身──無明（由霹靂原創兵器衍生而來的自創角色）
────────────────────

〈第一章〉
　　
　　虛無縹緲的山嵐營造出一處與世無爭的境地，那變化萬千的雲霧一目了然卻更使人迷惑，誰能真正透得玄機？對奕的棋聲，敲啟沉煙。
　　
　　「吞佛童子，輪迴是如何產生？萬世萬物皆會墮入輪迴之中嗎？」
　　
　　又來了！從緣起、因果到輪迴，這些問題重覆又重覆，縱然刺耳萬分，魔者依舊維持一張俊容，不急不慍持起白子，清脆響亮向的攻下一格──
　　
　　「這，便是輪迴。」
　　
　　「啊？」不解其意，神遊他方的無明這時一觀棋盤，差點從椅子上跳起。
　　
　　「你你你……你什麼時候占據了我的氣？」她瞪大了眼，盤上集結的黑子全數被白子包圍，死棋了！
　　
　　吞佛童子不答，因為這一答又要繞回因果問題，但話說回來，他幹麻為了她的問題證明去佛家義理？
　　
　　冷俊的目光掃過棋盤，後又落在那氣得跳腳的魔身上。
　　
　　「怎麼可能神不知鬼不覺？你一定偷下了一子！」只見無明撥弄黑白，指尖似算非算的遊走盤面。
　　
　　這段沒有證據的栽贓令吞佛童子勾起冷笑。
　　
　　魔嗎？是在苦境待太久，沾染了人氣吧！
　　
　　他捧起茶碗，淺淺的在唇邊抿上一口，餘光始終未離開那張氣到鼓腮的臉──
　　
　　不服輸倒是魔的特質，但打腫臉充胖子就是人了！尤其是苦境那班禿顱。
　　
　　憶起不快的往事，吞佛童子擱下茶碗，冷眸直視。
　　
　　「再來一盤！這次我絕對不會讓你得逞！」無明才不管他視線有多利，回瞪他一眼便掄起袖子，擺明拚輸贏的模樣。
　　
　　重開一局，無明依舊先發，黑子一點一點慢慢占據擴張，不同先前無心應對，這次落在棋盤上是沉著專注的棋步。
　　
　　眼看黑子大於白子，無明興奮的拉開笑容──嘿嘿……這次吞佛童子輸定了！
　　
　　身子向後伸仰，她滿足的看著自己的傑作，思緒不停的腦袋又興起問題。
　　
　　「欸、吞佛！你還沒跟我解釋十二因緣耶！」
　　
　　她托起腮好整以暇盯著，自動將那無情緒波動的神情想成七竅生煙，不干戰敗的魔將內心一定非常扼腕，然而吞佛童子城府至深，豈是表面上喫了幾子就能打破心機？他順其意，慢條斯理解釋十二因緣，冷然的口吻讓佛家義理聽來不關己身。
　　
　　「老死因生，生因有，有因取，取因愛，愛因受......行因──」
　　
　　他以十二支的因果關係反推到前，但在最後說到「行」之產生因為什麼時，只是輕輕淡淡瞥了對方一眼，未道出第十二支。
　　
　　「無明！」當她收到吞佛投來的目光，不由自主脫出無明二字，她的名，正是代表第十二支。
　　
　　「汝很清楚？」吞佛童子挑了挑眉，起手落下一子，眼神依舊銳利。
　　
　　「當然啦！這可是我的名字呢！」
　　
　　無明見吞佛童子又有新動作，於是興奮的將目光放回棋盤上，但其注意力卻被過多的喜悅搖擺，一心只想快點結束這盤棋，好好欣賞吞佛童子失敗的模樣。
　　
　　「那汝必定知其涵意。」白子平穩放下，正如他心境平穩的難以察覺波動。
　　
　　魔物陷於於黑、白子之間，低首道：「無明啊──就是混沌不明的狀態，乃是一切生死、痛苦、煩惱的根源，只要破除無明就能得到解脫，要是跳脫不了十二因緣，那就永遠只能隨因果法則在三世中輪轉生死，永無出期──我這麼說對吧？」
　　
　　她笑笑的抬首，卻被吞佛童子冷酷的眼神當場懾住。
　　
　　魔者挑起一抹令人不寒而慄的笑，讚許道：「吾真該誇汝聰明。」
　　
　　但下一瞬間，重重的棋聲如同一記棒喝，用力敲醒失魂的魔。
　　
　　「是苦境哪個禿顱替汝洗腦！」一個魔竟然以無明當作名字，分明指魔癡愚無知，意識妄想才導致諸多行為，而魔之行為在人眼中向來只有邪惡。
　　
　　「呃！」無明嚇得心兒亂跳，急言道：「不是！我是以身為一個魔才這樣取的！魔之無名謂之佛嘛！」
　　
　　這算哪門子的論調？吞佛童子斜睨，看她能說出什麼道理。
　　
　　無明吞了吞口水，匆忙的解釋：「佛家能說無明，魔當然也能說無明啊！魔就是受佛影響才會產生妄識，所以要擺脫無明首要條件便是除去佛，我之所以以此為名，目的是提醒自己斷絕佛念。」
　　
　　她眨著眼，既緊張又硬是裝出誠懇的表情，直到吞佛童子那足以凍死人視線稍稍回溫，她才整個垮下，大大地鬆了口氣。
　　
　　呼……還好拗過了！
　　
　　「拗得可真順口。」
　　
　　忽然一抹和緩平順的聲音傳來，無明哈哈大笑，不正經的抓抓頭，「哈哈……沒什麼啦！呃──」
　　
　　魔者冷俊的氣息再次衝擊，這時無明才發現自己大言不慚，一切動作隨著口出之禍僵在那兒，尷尬的與吞佛童子大眼瞪小眼。
　　
　　完了、完了、完了……這次真的倒大楣！
　　
　　想起自己來到「天外之境」後幾乎沒一天好過，她的心霎時猶如石沉大海，撈不回來。
　　
　　唉！到底是一開始哪得罪他？為何吞佛童子總對她極其不爽的樣子？
　　
　　無明與吞佛童子的衝突並非今天才發生，早在她第一次睜眼見到吞佛的時候，他就未曾給過好臉色看，聽天外之境的居民說，她昏迷的時候好像給吞佛帶來很大的麻煩，可是她什麼都不記得了啊！怎能就這樣對不知者挾怨報復？何況問吞佛他又不說，那憑什麼要她道歉。
　　
　　事實上，吞佛童子從未要求道歉，可是在無明看來他一定是在等她低頭，這樣她更不想臣服於那無形的驕傲下。
　　
　　誰都不想率先鬆口，兩個魔死不認輸又互相算計，真是十足展露魔之個性。
　　
　　「汝要維持那個蠢姿勢到什麼時候？」
　　
　　霍然，無明由沉思中清醒。
　　
　　「啊？」發覺自己的手還插在頭髮中，她迅速赧紅了臉，可又不甘心被白白被教訓一頓，反唇道：「哼！反正我無明在你吞佛童子眼裡就是蠢！」
　　
　　自暴自棄的撇過頭，現在多看魔者一眼，肝火就更上升一點。
　　
　　「汝──真是失敗！」
　　
　　「喀答」一聲敲下，這一記毫不留情的殺向無明，讓當事者簡直氣到抓狂。
　　
　　「吞佛童子！」
　　
　　她氣沖沖想揍人，但驚見一枚白子從眼前落下，當下震止了衝動。
　　
　　「啊啊──你又來這招！真是太卑鄙了！」
　　
　　本來穩贏的棋局怎料被吞佛童子最後這一枚白子所破，原來之前乃誘敵之策，引誘她自投羅網！
　　
　　起身，魔者無視她怒罵。
　　
　　「你要去哪！」發現他要離開，無明叫住那背影不許他再跨前一步。
　　
　　吞佛童子負手於後，頭也不回的問：「汝還有何指教？」
　　
　　聽見這般刻意疏離的話，無明一愣，旋即一種難堪的情緒奔湧上來。
　　
　　「沒事！你滾！」混蛋！明明就是吞佛童子自己過來找她，居然敢反問她有何指教？簡直欺魔太甚！
　　
　　知道她現在心底一定咒罵自己，吞佛童子蠻不在乎，側首微探，道：「那汝就乖乖留在天外之境。」
　　
　　「哼！」
　　
　　無明冷漠的轉身，但沒一會兒又急急轉回來，拔腿衝到吞佛童子面前。
　　
　　「等等！我已經在這兒待了十天半個月了！你還要我待到什麼時候？」就算她是魔，又為何非得聽他的留在天外之境？
　　
　　吞佛童子不答，一步一步往前，無明不死心，緊跟在後。
　　
　　「你說啊！放我離開啦！」
　　
　　魔者不停步，無明乾脆死纏爛打的蹲下身抱住他的腳，這一舉止，果真成功讓吞佛童子停步。
　　
　　「汝……」他低首怒視，眼中滿是震驚。
　　
　　「你不答應，我也不放你走！」
　　
　　她任性的翹起菱唇，殊不知此舉惹動殺機，吞佛童子雙眸一凜，周身魔氣瞬間爆發，無明大驚，想防衛時早已被狠狠踢開，同時，液體從喉嚨底漫延上口。
　　
　　這種味道……是血！
　　
　　一口嘔出朱紅，無明張大了眼，滿口腥味勾起內底一陣莫名騷動，反手抹去唇上的血漬，她露出這半個月來從未有過的目光──陰暗、凶狠、傲慢不屈──儘管只有短短一瞬。
　　
　　總算有點像樣的眼神了！吞佛童子如此想。
　　
　　「汝想離開，可以。」
　　
　　「真的？」
　　
　　無明聞言，迫切的追問，只見魔者高高在上睥睨──
　　
　　「洗去汝身上的人味，這是唯一條件。」
　　
　　──人味？
　　
　　無明，不解了。
　　
　　「受不了！一下說我是魔一下又說我是人，我是誰都你說了算啊！」
　　
　　她一個人獨自來到樹池，曾聽居民說這裡是天外之境最美的地方。
　　
　　樹池，故明思義，在這偌大的池水當中有棵千年古樹，但對於此樹的傳說無明還沒有時間去了解，畢竟她初到天外之境，連東西南北都還沒摸清。
　　
　　望著池中枝葉蓬勃的大樹，一顆煩躁心漸漸平靜下來。
　　
　　真神奇，她剛才還那麼生氣，「唉……看來要離開是難了！」
　　
　　無明嘆了一氣，靜靜的躺在草地上，使天地之氣納於胸中，開懷不少。
　　
　　她是魔，吞佛童子要她留在此處也沒不對，因為天外之境都是和她具有雷同氣質的魔，雖然她不是土生土長，但這裡的居民似乎也沒把她當異類看，評估所有環境條件，定居此處絕對是好，但為何她老是想著要離開？
　　
　　翻身坐起，無明靠近池水打量水面上反映的自己。
　　
　　「唔……我真的長得像人？」左看右看，她還是不懂吞佛所指何意。
　　
　　「啊！不會真因為我名字的關係吧？」拊掌，好似找到了答案。
　　
　　佛魔不兩立，她以無明為名本來就很荒唐，可是打從她有記憶以來就只知無明二字啊！那不叫無明要叫什麼？阿花、阿草？
　　
　　無明看著自然中的花花草草，泛起輕笑。
　　
　　「這些花真美啊！可惜還是生在水中黑蓮最美！」
　　
　　倏地，腦海中急閃而過什麼，無明的笑容緩緩平下，眼中帶有一絲惶恐。
　　
　　「什麼？我剛剛說了什麼？」
　　
　　思潮打翻，掀起一片混沌，她痛苦的抱著頭卻什麼也想不起來，用腦過度的結果令她差點昏厥。
　　
　　「可惡，怎麼會想不起來？那一定跟我要離開天外之境有關！」
　　
　　無奈聲聲催促也於事無補，有關黑蓮的記憶，終究深深沉眠。

《待續》

[ 此貼被雁魂在2006-12-27 21:1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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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6-06-13 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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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異度魔界魔將──吞佛童子（霹靂原創角色）
二、異度魔界女后──九禍（霹靂原創角色）
　
三、天外之境的緋色一族公主──夜寧（自創角色）
四、天外之境的西家家主──馗道天（自創角色）
五、天外之境的西家家臣──雲鏡（自創角色）
────────────────────

〈第二章〉
　　
　　微弱的火焰，象徵魔城退兵養息，昔日威震八方的異度魔界，真的按照約定，安份守己退出戰爭嗎？
　　
　　「吞佛童子參見女后。」
　　
　　紅髮魔者，總是在關鍵時刻扮演重要角色。
　　
　　「外面情況如何？」冷豔的面容閉目尋問，九禍隻手撐頭，看來有些疲憊。
　　
　　吞佛童子道：「魔城之外三十里處，尚有數十名高僧輪流駐守。」
　　
　　眼微睜，九禍露出一絲鋒芒，「雪天，萬聖巖的僧人還真是辛苦啊！」
　　
　　魔城雖處於休止狀態，但城外日日夜夜有人固守，真教魔覺得萬分礙眼。
　　
　　吞佛童子接道：「眾僧人的辛苦正是需要異度魔界雪中送炭。」
　　
　　九禍聞言，一掃先前疲勞，恣意狂笑，「送一點『溫暖』給他們，也算是異度魔界小小的『慈悲』。」
　　
　　「吞佛童子定當傳達女后心意。」誠懇話下，魔者的唇亦勾起一抹傲慢。
　　
　　「哈哈……你總是讓我放心。」讚賞愛將，九禍起身走近，「看你的模樣，是朱厭恢復了？」
　　
　　這一問，切中心中之痛，吞佛童子旋即黯下目光，「朱厭完全沉睡了。」
　　
　　那低沉的嗓音，聽來有些悲傷。
　　
　　「怎會這樣？」這個答案並非九禍預料之中，她訝異的追問：「之前你不是說要上九峰蓮滫查明原因？結果呢？」
　　
　　「吾……」
　　
　　向來伶俐的魔者，這下卻因朱厭之事擾得心煩意亂，他微微蹙眉，待平心靜氣後，簡潔回答：「吾在路上有事耽擱。」
　　
　　返回魔城後本來想過兩天再去九峰蓮滫，豈知朱厭竟在這時沉睡，連最後一點靈識也完全沒入，實在讓他……
　　
　　負後身後的手悄悄掐緊，內心明明又惱又悔，俊白的臉孔卻平淡如一。
　　
　　「能讓你耽擱的事情想必頗有價值。」九禍微睇，那微妙的變化一點也瞞不過她。
　　
　　朱厭對吞佛童子有多重要她了然於心，所以她下令眾將退回魔城，一方面是因為萬聖巖那群難纏的和尚，一方面是替吞佛童子爭取時間，沒想到朱厭最後還是沉眠了！
　　
　　嗯……吞佛童子失了朱厭，魔城的兵力不能再減少。
　　
　　九禍暗中盤算著，此時吞佛童子提起無明，倒也稍稍彌補朱厭的遺憾。
　　
　　「一顆原石，尚待磨練。」這是他對無明最高的評價。
　　
　　「哦？看來你是替異度魔界增添了生力軍。」九禍滿意的打量他，雖失朱厭卻拉攏一名將才，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魔者恭敬的表示：「栽培她需要一點時間，吾會盡快讓她加入。」
　　
　　他吞佛童子，從來沒讓女后失望過。
　　
　　「一名好的魔將勝過千軍，但真正對異度魔界有利的不是單一一個，吞佛童子你知道嗎？」
　　
　　九禍雖然滿意但不滿足，因為異度魔界的存亡並非靠個人就能掌握，像她大權在握，還是有不服的魔在她庇蔭之下偷閒過日。
　　
　　吞佛童子點頭，對於女后所求之事再明瞭不過。
　　
　　「女后的希望，屬下會盡全力達成。」說服天外之境的「緋色一族」起兵，他早已著手進行。
　　
　　「好！那這段時間就交由你運用。至於外頭那些和尚……」微忖，她勾勒起不懷好意的笑，「不如等雪再下大一點，送暖才更顯得出情味！哈哈哈──」
　　
　　　　　　　　※　　※　　※　　※　　※　　※
　　
　　天外之境，正是位於吞佛童子所守的六欲天地之外，乃緋色一族的領地。
　　
　　緋色一族可說是異度魔界中血統最純淨的一族，因為他們從不與外族通婚，更不許外族隨意出入天外之境，唯獨一魔能破例獨行。
　　
　　「是吞佛童子。」守境者向前探望，對這道身影再熟悉不過。
　　
　　「吾欲求見西家之主。」魔者說明來意，今日他並非來找無明。
　　
　　正當守境者準備答覆時，路的那端響起一抹清亮的嗓音。
　　
　　「吾主等你很久了！」
　　
　　抬眼，一道碧影瀟灑走來。
　　
　　「雲鏡。」
　　
　　道出來者之名，吞佛童子忽生猶豫，但見雲鏡朝他招招手，並喊：「快來吧！你也知道我家主人的脾氣，等久了是你吞佛童子的損失。」
　　
　　他一身碧綠，直言爽快，雖是吞佛童子在天外之境的熟識，兩人相處卻藏有一股暗流，常令吞佛童子覺得麻煩。
　　
　　雲鏡這個魔，常常外表看來輸得豪爽，實際上卻是最大贏家，他最擅長的把戲就是窺探魔心，而吞佛童子一直都是他想窺知的對象，打從認識以來，兩人間的攻防戰從來沒熄火過。
　　
　　步伐逐漸靠近，雲鏡面對吞佛童子，表情卻為嚴肅。
　　
　　「在進天外之境以前，例行的公事依舊得照辦，雖然大家都認識這麼久了，但還是請你配合。」
　　
　　外族在進入天外之境前都得通過搜身這關，平時由守境者執行，但今天……
　　
　　吞佛童子看看雲鏡，縱然厭惡與他有肢體碰觸，但也只能認份的張開雙臂隨他搜索，雲鏡也不多廢話，在確定他沒攜帶任何利器後，道：「隨我來吧！」
　　
　　兩人一前一後避開可能接觸的距離，然而雲鏡早已知道吞佛童子此行目的。
　　
　　「我說吞佛啊……你替九禍辦事而來想拉攏緋色一族，今天上西家說話可要小心吶！」
　　
　　他回頭一望想見對方措手不及的模樣，可惜吞佛童子早做好心理建設，皮笑肉不笑的回答：「多謝汝的提醒，西家之主與吾之間向來無話不談，吾一定會小心，以免漏講任何一件事情。」
　　
　　「喔、這樣啊……」
　　
　　他轉回頭，語氣好像有些失望，但到了西家門口，那身碧衣乍然停步，彬彬有禮的邀請貴客入門。
　　
　　「既然你這麼說了，那就當我白操這個心──請！」
　　
　　吞佛童子藐視一眼，不客氣的邁開步伐，心裡卻對雲鏡方才的舉止頗有疑慮，直到上了廳堂他才赫然明白，緋色一族的夜寧公主，居然也出現在西家。
　　
　　真是該死的雲鏡！
　　
　　沉住氣，他藏住埋怨對著面前二者禮拜，「吞佛童子拜見公主、家主。」
　　
　　「呵呵呵……小夥子你來啦！」
　　
　　西家之主馗道天，滿頭白髮長鬍，笑瞇瞇的走近他。
　　
　　「吞佛童子讓家主久等了。」他神態自若的與馗道天交談，完全不受另一方夜寧公主的視線干擾。
　　
　　馗道天拍拍他，笑道：「不久不久，來得剛好、剛好。」
　　
　　這個「剛好」落入吞佛童子耳裡實在有點諷刺，誰教他就是這麼剛好遇上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夜寧公主──女后的死對頭。
　　
　　夜寧坐在上位高傲的眈視，不悅之情全寫在臉上。
　　
　　「家主，這是你刻意安排的嗎？」她將視線轉逼到西家之主身上。
　　
　　「唉呦呦……老魔我不過順水推舟而已，公主切莫見怪！」
　　
　　冰眸再度移向吞佛童子，夜寧冷笑道：「我怎會見怪呢？吞佛童子乃異度魔界第一戰將，在九禍那個老妖底下做事不但沒被折磨到四肢枯行，反而生得魁梧，不愧享有盛名！」
　　
　　這話乍聽之下針對他，其實根本是損九禍，吞佛童子就算再沉著冷靜，也無法對誣衊女后的惡言充耳不聞。
　　
　　「夜寧公主，吾奉女后之命來此釋出善意，還望公主拋棄成見，為整個異度魔界著想。」他冷然回視，其言語聽來卑微，態度卻是不比夜寧低下。
　　
　　魔者的頑強，不由得令夜寧輕呵，「我也不想故意刁難，但吞佛童子你言行不符，實在讓我接受不起這個善意啊！」
　　
　　吞佛童子一怔，問：「公主何出此言？」
　　
　　夜寧盯著他，柳眉輕挑，「真要我點明？那你聽清楚了，別以為你有特權便可以將勢力滲透進來，天外之境不許外族居住！」
　　
　　狠話一擱，四周突然殺出魔兵，冷白的刀劍直指吞佛童子。
　　
　　金眸逡巡一圈，不畏殺陣的魔者沉穩說道：「吾從未帶外族進天外之境。」
　　
　　「好個吞佛童子！說謊面不改色！」
　　
　　夜寧重重拍案，眾魔兵立刻逼近，刀劍幾乎壓在魔者身上。
　　
　　「是真是謊，公主何不請教家主，想留在天外之境也須經過家主審理。」
　　
　　這團火球，丟向了一直躲在旁邊翹腳納涼的馗道天那兒，刀劍微閃，冷光照向西家之主。
　　
　　「唉呦呦！老魔禁不起嚇！你們這樣亮刀亮劍的，豈有將我這個西家之主放在眼裡？」
　　
　　魔兵微怔，在夜寧公主的暗示下收斂殺意。
　　
　　「吞佛童子，你倒將責任推卸得好快！但你以為請家主作證就可以瞞上欺下嗎？西家審理過的魔，我豈會不知？」
　　
　　她完全維護家主的立場，然而馗道天接下來的回答卻令她難下台階。
　　
　　「呃……公主啊！那魔確實是由我親自審理，答應讓她留下。」
　　
　　容顏丕變，夜寧不可置信直瞪馗道天──「你說什麼！」
　　
　　不可饒恕！她身為緋色一族的公主竟然被耍著玩！
　　
　　馗道天心知不妙，趕緊解釋：「公主息怒！吞佛童子帶來的那名魔喚作『無明』，是我緋色一族流浪苦境的子民，因為在外甚久沾染人氣，不便請公主前來觀之，所以……」
　　
　　「夠了！」
　　
　　夜寧越聽越氣，再也容不下半句，袖擺一揮，撤離所有魔兵。
　　
　　「家主，我敬重你是緋色一族的元老，希望不會再有下次。」
　　
　　她嚴厲警告，回眸瞪了吞佛童子一眼後便怒氣沖沖離開西家，富麗堂皇的廳堂恍若歷經一場戰火，煙硝濃濃。
　　
　　馗道天悶著一口氣，轉身拄起杖打向吞佛童子。
　　
　　「臭小子！你是嫌老魔我活得太長命是不？」
　　
　　「抱歉。」
　　
　　杖頭落下的一瞬，魔者突然開口道歉，害得馗道天這一杖卡在半空中，該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
　　
　　他張著微瞇的老眸並抽了抽嘴角，五指時而掐緊時而放鬆，掙扎間，終於做下決定──「哼！認識你真是十條命也不夠用。」
　　
　　收回杖，西家之主緩緩坐下。
　　
　　唉呦喂呀！太久沒動，剛剛差點拉到筋骨。
　　
　　他鬆了鬆手臂又敲敲肩頭，先前盛怒之姿一下子變得滑稽可笑。
　　
　　噗──
　　
　　吞佛童子當下撇開臉，摀著唇努力不讓自己笑出來。
　　
　　馗道天沒好氣的白他一眼，「別幸災樂禍！想想你自己該怎麼挽回劣勢吧！」
　　
　　微怔，魔者的掌心離開唇，恢復冷俊之貌。
　　
　　「夜寧公主當真不願出兵協助？」他看向馗道天，眼神清楚明白要他幫忙。
　　
　　「這嘛……」只見馗道天捋了捋鬍鬚，斜眼問道：「很急著用兵嗎？」
　　
　　「廢話！」不急那他頻頻到天外之境幹什麼？
　　
　　西家之主搖頭晃腦「嗯」了半天，杖尾也不停「叩叩叩叩」的敲打地面，一連串的噪音令吞佛童子雙眉緊皺，揉揉額角。
　　
　　忍耐、忍耐……
　　
　　心中告誡自己想掄起拳頭的衝動，不到最後關頭，殺魔違背原則、揍魔也說不過去，年紀大的魔總是智慧衰退、思考緩慢，他要有耐心等、耐心的等。
　　
　　閉目是靜心的開始，為了讓自己能等到結果，吞佛童子封閉視覺默默以待，直到兩個時辰漫長的過去。
　　
　　「鼾──」
　　
　　一聲突發的打呼，驚動魔者意識。
　　
　　「馗、道、天！」
　　
　　目露凶光，他瞪著在椅子上睡著的老魔，幾乎快要把持不住原則。
　　
　　「啊！什麼事？要開飯了嗎？」突然被嚇醒的老魔連忙嚥了嚥口水，舉袖往嘴角抹去。
　　
　　這一幕，真教吞佛童子火大。
　　
　　「還沒開飯。」
　　
　　那聲音冷得不能再冷、五官冰得不能再冰，再遲鈍的魔這時也該察覺到戰神發威的可怕，然而天怕地怕的老魔，就是不怕吞佛童子。
　　
　　「唉呦呦……既然還沒開飯，那你繼續待著也沒什麼意思，走吧、走吧！」
　　
　　他揮揮手，打了個哈欠又想繼續打盹。
　　
　　「汝在耍吾？」
　　
　　橫眉，魔者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卻見馗道天自在的敲敲杖，揚聲道：「要緋色一族為九禍出兵之事你自己想辦法，不到山窮水盡，我是不會告訴你最後也最無奈的方式。」
　　
　　這個老魔──果然有辦法說動夜寧公主！
　　
　　他稍稍收斂怒氣，板著臉孔問：「是有多無奈？」
　　
　　馗道天眺望一下吞佛童子，大嘆：「無奈啊──」
　　
　　那似不正經的模樣刺激魔者拳頭一掐，憤然甩袖。
　　
　　「痴言！」跨出廳堂，他完全不想再浪費唇舌、浪費時間。
　　
　　「唉呦呦！走那麼急做什麼？」看著吞佛童子頭也不回的離去，馗道天捋著鬍，雙眸瞇瞇笑。
　　
　　「反正下次你還是會再來找我，不問出兵與否，只問──朱厭。」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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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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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06-06-13 05:2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本章出場角色：

一、異度魔界魔將──吞佛童子（霹靂原創角色）　
二、朱厭之化身──無明（由霹靂原創兵器衍生而來的自創角色）

三、天外之境的西家家臣──雲鏡（自創角色）
四、天外之境的居民──赭婆（自創角色）
────────────────────
　

〈第三章〉
　　　　
　　步出西家，又見碧影落入瞳眸。
　　
　　「公主很生氣喔！」雲鏡看著吞佛童子，悠哉的梳了梳瀏海。
　　
　　金眸懶懶一瞥，魔者靜下心仔細思索下步行動。
　　
　　夜寧公主與女后本就不合，再加今日之事，短時間之內是不可能勸服她交出兵權。哼！馗道天那個老魔，明知魔城急需用兵還故意擺出清閒！不到山窮水盡絕不幫忙是吧？那就別怪他真的使出手段。
　　
　　探向那頭哼著小曲的雲鏡，吞佛童子目光微閃，道：「大敵在前，魔城陷入危機，異度魔界是存是亡全賴一戰，汝卻在此哼歌，好像不關事己。」
　　
　　身一震、曲一斷，雲鏡張著嘴連忙搖手，「你可別胡亂扣罪名給我吶！上頭的說不准，我一個小小的家臣又豈像你一樣有本事在公主面前放肆？」
　　
　　卑微的面具底下牙尖嘴利，但要比毒辣，真正用上心機才稱得上毒，激起吞佛童子算計的心思只能怪雲鏡太不識相。
　　
　　魔者微微垂眼，語帶唏噓的說：「小小的家臣如此有才幹，放在西家浪費了！夜寧公主不識才，吾真替汝感到委屈。」
　　
　　雲鏡聽言，哼哼冷笑，「少來這套，貓哭耗子的戲碼不適合你演。」
　　
　　他甩過頭視而不見，繼續安份守己的看顧西家大門，但背後一聲嘆氣還是勾起他好奇，偏頭往後瞄。
　　
　　「唉！一個魔太擅於欺騙，最後連同類也不相信，但話說回頭，比起熟知他魔的心卻不信自己的魔，吾又有何好嘆氣的呢？」
　　
　　說完，吞佛童子昂首邁步，才剛伸腳，後頭便傳來一聲令喝。
　　
　　「站住！你方才是何意思？」雲鏡不知自己緊盯的眼神既露出破綻。
　　
　　白影稍頓，回首伸出一手。
　　
　　「做什麼？」見吞佛童子忽然將手伸到面前，他不禁倒退一步。
　　
　　「汝不是想知道意思？」抬高了手，深沉的眼神正勾引魔窺伺的欲望。
　　
　　雲鏡怔了怔，不屑的偏過頭，「一個擅於欺騙的魔會得到同類相信嗎？」
　　
　　「哈！」吞佛童子收回手，笑弄他，「汝真是可憐。」
　　
　　嘲笑刺入耳中，那斯文的面容頓時變得猙獰。
　　
　　「有膽你再說一次！」魔的自尊，絕不容被任何藐視。
　　
　　成功激起他反抗，吞佛童子的眼神微微輕笑，「汝不敢看，是怕被吾迷惑？還是怕印證自己的內心與吾有同樣的想法？」
　　
　　「胡言亂語！」
　　
　　這厲聲反駁卻是更中魔者下懷，萬事逃不過冷觀的金眸，任何變化更全部收在那高傲的眼神之下，盡在股掌之間。
　　
　　「雲鏡，你曾看過自己的心嗎？」唇輕啟，又是迷惑的陷阱。
　　
　　「誰會偷自己的東西？當然是別的才有樂趣。」
　　
　　他知道情緒的顯露是敗相的開始，稍作調息後，碧影又如明鏡，然而遊戲已進入最後關卡，擅於窺測的魔、擅於欺騙的魔，誰會是最後的勝利者？
　　
　　吞佛童子輕撫紅髮，低垂的眼神不露鋒芒，話語深沉卻又明瞭的說：「給汝一個建議，有時候反觀自己不但會有料想不到的收獲，而且更加趣味。這是──過來者的衷心良言。」
　　
　　一句話「過來者」，強力的植入雲鏡心中。
　　
　　「吞佛童子──」
　　
　　抬首欲問，卻見魔者離去的背影，雲鏡咬咬下唇硬是將話吞回，只因那不停向前的腳步令他憤怒──不，也許是羨慕。
　　
　　「自己的心嗎？」
　　
　　舉手，卻是五指收放頻頻猶豫，最後雲鏡還是拿不出勇氣，垂手放棄。
　　
　　遠處，未曾停下魔者自信一笑。
　　
　　「雲鏡啊雲鏡，敗者，永遠是輸給自己。」
　　
　　　　　　　　　　　　　　※　　※　　※　　※　　※　　※
　　
　　離開西家，吞佛童子尚有時間再行一事，豈知中途竟讓他感應到一抹不尋常的靈氣，雖然薄弱，但他絕不會弄錯──
　　
　　「朱厭！」
　　
　　心一凜，白影急急馳行，風嘯中，只感靈氣越顯越弱，著急得吞佛童子不斷催促腳步，無奈──功虧一簣！
　　
　　停在樹池，憂急的面容逐漸冷下，環顧四周只有樹池散發出的獨特氣息，然而這氣息卻與朱厭類似，應該說朱厭原本的氣質與樹池相仿，因為提煉它的原材便是取自池中古樹靈果，如果沒有靈果加持，朱厭是不可能完成。
　　
　　失望讓吞佛童子不禁洩氣，漫步池旁，似乎還在找尋蛛絲馬跡。
　　
　　是樹池的關係讓他失誤了嗎？不，朱厭雖由靈果煉成，但後來發展出的氣質與原質歧異，方才那種靈氣絕對是朱厭！
　　
　　縱然確定朱厭靈氣，吞佛童子依舊失去靈氣下落，但此行卻證明一事──朱厭非是沉睡，而是靈識脫出兵器之身。
　　
　　「朱厭，汝也與吾玩起捉迷藏的遊戲嗎？無妨，曾經失去一次，第二次吾依然會找回。」現在，也該是去看看那麻煩的無明了！
　　
　　魔者沿著道路來到一處偏僻的房舍，此乃安置無明所在，刻意避開了鬧區，因為無明惹上的麻煩實在不便讓緋色一族接近。
　　
　　站在竹籬外，吞佛童子一來就感受四周波動之氣，使他臉色比稍早更陰沉了！進入竹籬內，這股波動越顯強烈，好似抗拒魔者。
　　
　　沉著臉，他一掌推開房門。
　　
　　「啊！」
　　
　　突如其來的開門聲著實嚇到無明，但見來者陰冷的面容，更令她驚嚇。
　　
　　「你……你……」幹嘛啊！一副好像來討債的模樣，不爽就不要來啊！
　　
　　完全不知自己又惹到他哪裡的無明，倔強的翹起下巴，用力瞪回去，但氣勢凌人的魔者下一刻表現卻是騙傻了她。
　　
　　「汝無恙否？」
　　
　　一句出自於心的關問，嚇得無明倒抽一口氣。
　　
　　啥？她、她有沒有聽錯？這張死臉居然會關問起她？
　　
　　震驚的目光上下打量，彷彿想將吞佛童子整個扒開來看看。
　　
　　「咳……沒缺手沒缺腳，頭也安安穩穩的連在脖子上，你自己不會看啊！」不對不對！這個吞佛童子肯定有詐！
　　
　　差點被誤導的無明趕緊拉回意識，重新築起防備，怎知對方下句話簡直震撼到天崩地裂，冰山融解。
　　
　　「嗯，汝沒事就好，不要讓吾擔心。」
　　
　　──什麼！
　　
　　心中響徹尖叫，無明雖然不可置信盯著吞佛童子，眼眶卻已泛起一層薄霧。
　　
　　「你……你真的是吞佛童子嗎？」她顫抖著音，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那汝是無明嗎？」他反問，答案已清清楚楚。
　　
　　嗚──真的是吞佛童子！
　　
　　無明感動的摀住嘴，撇開頭悄悄拭淚。
　　
　　嗚嗚……太好了！吾家有兒初長成，吞佛童子終於不再對老娘惡言相向。
　　
　　「無明。」
　　
　　還深陷感動中不可自拔的無明一聽吞佛童子叫喚，立即抬首面對，眼眶明顯轉著淚水。
　　
　　「汝哭了？」
　　
　　瞧無明眨動淚水，向來冷傲無情的魔竟主動為她抹去，金眸閃露一絲疼惜。
　　
　　「吞、吞佛？」
　　
　　呆然，無明的思考完全跟不上他的舉止，只見吞佛童子掬起她一綹烏絲放在唇邊，似吻非吻。
　　
　　「轟隆」一聲作響，轉眼間，無明潮紅了臉蛋。
　　
　　天、天吶！為什麼她會有小鹿亂撞的感覺？
　　
　　一顆心七上八下，呼吸雜促，面對經常冷言冷語的魔者，無明竟然克制不了內心澎湃，她迷離著一雙眼，卻不知這股令她難以控制的情緒是什麼？為何她會想撲進吞佛童子懷中？
　　
　　淚水隨著思緒又更加泛濫了。
　　
　　「呵，汝真是愛哭。」放下她的秀髮，吞佛童子微微輕笑。
　　
　　「我……我……」
　　
　　她手足無措的低下頭，又聞：「是吾不好，該向汝賠罪。」
　　
　　無明一驚，閉著唇一直搖頭，現在她真不曉得該如何回話，眼前的吞佛童子實在太溫柔了！一切就像做夢似的。
　　
　　「戴上它好嗎？」
　　
　　這時，魔者的手中現出一物。
　　
　　「咦？耳環？」無明愣了愣，看著一隻妖紅如火的耳環，陷入迷惑。
　　
　　好美！可是她……
　　
　　「無明──」吞佛童子見她遲疑，聲聲輕促，「汝不願意？」
　　
　　皺眉，無明猶豫不決。
　　
　　她該答應不是？那為何心中會有莫名的排斥感？
　　
　　就在無明眼神徘徊時，吞佛童子忽然大手一攬將她扯入懷中，頭一低竟做出駭異的舉動！
　　
　　──魔血！
　　
　　四唇相貼，無明一嚐到自吞佛童子唇間的血味，體內竟產生反抗，霎時，一股正氣激烈衝向魔者，但魔者眼明手快，迅速為她穿上耳環。
　　
　　「啊啊啊──」
　　
　　推開吞佛童子，無明抱頭痛喊，護身正氣彷彿被狠狠掐住無法施展開來，她發了狂的尖叫，四周物品受波動影響全數毀壞，直到正氣完全被控制，顛簸的身形才垂死倒地。
　　
　　「哼……」
　　
　　冷眼一瞥，抹去唇上血漬，直接受到衝擊的吞佛童子掐緊衣襟，額頭不斷沁出冷汗。
　　
　　「真是……惱恨的佛氣！」
　　
　　反掌一打，清聖的佛氣瞬間被擊出體外，失去依持的佛氣立即被天外之境濃厚的魔氣消蝕，竹籬小屋，復歸寧靜。
　　
　　「赭婆！」
　　
　　忽然，吞佛童子嚴聲命令，只見一年老身形披掛長袍，踽踽走來。
　　
　　「赭婆在。」她彎下原本就已屈駝的背，恭敬拜向吞佛童子。
　　
　　「她該怎麼處理，汝明白？」
　　
　　恢復冷傲的吞佛童子不在注視無明，反是赭婆慢慢移上前仔細打量，須臾，那年邁的聲音緩緩抖起──
　　
　　「赭婆可以剪去她的髮暫減佛氣，但此女受佛氣影響甚深，單靠『朱妖環』是無解決。」
　　
　　朱妖環便是吞佛童子強穿於無明耳上的耳環，對於受佛氣干擾的魔來說有一定程度的幫助，但對無明而言，朱妖環只能暫壓她體內的佛氣，至於能壓制多久，實不樂觀。
　　
　　吞佛童子道：「在她體內佛氣蠢蠢欲動之前，吾會設法讓她的魔性完全甦醒，汝說要剪去她的髮，倒讓吾心生一計。」
　　
　　俊冷的唇在光芒流轉的眼眸下，勾出心機。
　　
　　「該是送暖給魔城外那群和尚了！」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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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6-12-28 05:1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本章出場角色：
　　
一、異度魔界魔將　──　吞佛童子（霹靂原創角色）
二、異度魔界女后　──　九禍（霹靂原創角色）
三、朱厭之化身　──　無明（由霹靂原創兵器衍生而來的自創角色）　
四、萬聖巖大日殿尊者　──　光明、無垢（霹靂原創角色）
五、萬聖巖大日殿最高指導者　──　一步蓮華（霹靂原創角色）
　　
六、天外之境居民　──　赭婆（自創角色）
────────────────────
　　
　　　　　　　　　　　　　　　　　　　　　　〈第四章〉
　　
　　大雪冬，魔城之外依舊見到僧人蹤影，冷冽凍結不了他們刻苦的精神，面對魔城之火消弱，他們不敢掉以輕心，嚴守每一寸地，風雪中細微交談。
　　
　　「近來魔城還真是安靜，魔物放棄了邪念嗎？」
　　
　　「蟄伏暗處的魔狡獪難測，不可大意。」
　　
　　「師兄說得是。」
　　
　　僧人盤坐定思，沉穩莊嚴的唸經聲隨著飛雪散播空中，純淨的白點入黑闇，卻是迷幻的惑人心弦──
　　
　　「一土一泥……捏塑成形；一絲一縷……交勾成衣；一髮一緣……和合成靈；似佛非佛……闇之魔影。」
　　
　　蒼老之聲哀啞顫抖，剪去無明長髮的赭婆用其髮賦予一個個泥偶靈性，頓時，泥偶吸收其氣幻化為人，成了樸素的平民，他們所展現的善意和正氣剛好掩飾赭婆的魔氣。
　　
　　「呵呵呵……隨我來吧！」
　　
　　赭婆戴上連袍的帽子，邪杖一揮便帶領這群由泥偶化成的人移轉到魔城之外，寒雪嚴冷，卻讓魔的企圖更加熱烈。
　　
　　「嗯──有人。」此時察覺到有人闖進範圍的僧人緩緩起身，「諸位是？」
　　
　　僧人小心詢問不敢大意，然而這些人給予善良的感覺卻誤導了判斷。
　　
　　赭婆一副老態龍鐘，緩緩說道：「我們是打山腳下來的村民，聽聞各位大師在此坐鎮使得村莊免於魔火荼毒，眾人能保得平安都得感謝各位大師的恩惠，請大師受眾人一拜。」
　　
　　「阿彌陀佛。」眾僧人感受到居民虔誠之心，立即合十回應，「解蒼生之苦乃佛祖慈心，吾等順佛祖之意盡力而已。」
　　
　　赭婆笑道：「若無各位大師實踐，佛祖慈悲怎抗衡得了異度魔界、善化天下？一切全仰仗大師們無悔的付出。」
　　
　　她率領純樸的人們企圖拉近與僧者的距離，而在魔城之中，正有一雙金眸銳利的觀看一切。
　　
　　「天寒地凍不知各位大師衣食足否？這是眾人的一點心意，望各位大師能夠吃得飽、穿得暖，有任何需要只要我們做得到的，一定替大師奉上。」
　　
　　按赭婆指示，眾人遞上食物及毛毯，僧人不收不拒，依舊合十表示：「不論天寒地凍或是刀山火海，能為蒼生付出乃吾佛心願。感謝諸位心意，有此念足矣。」
　　
　　赭婆一聽不禁輕嘆，「唉！大師奉獻的精神實在令人感動，但人是佛、佛是人，肉身之做怎會不怕冷熱？大師千萬別勉強自己。」
　　
　　面對關心，僧人面露安祥，慈悲回應：「願菩提心，欲以佛道成就眾生；行菩提心，施以佛道解救蒼生。身入絕境證得佛果，是願、是行。」
　　
　　──入絕境證佛果，是願、是行。
　　
　　堅定的言語帶著慈悲傳入魔城，紅髮魔者閉著眼，一邊聽法一邊讚道：「為證佛道，明知絕境而不動容，真是偉大的情操啊！」
　　
　　忽然，微勾的唇露出冷笑，金眸一張，手中魔火熾熱燃燒！
　　
　　「求道的和尚，那就為汝之菩提心無怨無悔的下地獄吧！」

　　手一揮，強烈的魔火飛快自魔城四面八方突襲，直擊村民，僧人趕緊腳踏佛印閃過直接索命的火焰，但在驚駭之下卻沒想到被一個個著火的人形反撲。
　　
　　「啊啊啊！放開我、放開我啊──」
　　
　　悲嚎的哀聲中，魔火瞬間吞噬人心，剎那間，城外形成一片人肉火海。
　　
　　「妳……可惡的魔物！受誅吧！」
　　
　　僥存的僧人憤怒難遏，手結法印降妖伏魔，赭婆立杖在地，雙掌化出黑雲，一擊，卻是難以抵抗金剛法印，硬被打上一記，眼看命在旦夕，半空魔火即時解危，數道火焰直衝僧人，亂其步調，赭婆見機不可失，舉杖反擊。
　　
　　「邪源一氣！」
　　
　　藉魔火掩飾，邪杖直攻命門，僧人連忙回頭擋下這一杖，只恨背後火焰偷襲，前後夾攻之勢逼人爆體而亡！
　　
　　「啊！」
　　
　　最後一聲哀鴻，成了異度魔界火陣再開的見證，雪原變火海，方圓百里無不受到波及，晝夜成紅，正如異度魔界再出之盛景，魔火快速蔓延，生靈塗炭。
　　
　　魔城上，一對冷酷卻似有同情的眼神，仔仔細細巡視一切，焦屍、焦味刺激感官，令他不禁舉起單手放於胸前，故作哀道：「吾佛慈悲。哈哈哈哈……」
　　
　　唸佛、尊佛，卻是對亡者最大的諷刺，行禮過後，吞佛童子狂笑離去。
　　
　　
　　　　　　　　　　　　　　　　※　　※　　※　　※　　※　　※

　　　　
　　憂！光明、無垢兩大尊者為了駐守魔城之外的僧徒迅雷奔馳。
　　
　　急！自魔城蔓延的火焰再次入侵中原，急需滅火。
　　
　　「異度魔界竟敢再次造次！」
　　
　　奔至魔城外圍，兩大尊者被擋在火海之外不得而入，惱得光明發愁，但怒氣不能解決問題，強行不通只好採取軟語。
　　
　　無垢尊者以內力傳音，道：「光明、無垢是為吾萬聖巖僧徒而來，還請異度魔界放人。」
　　
　　須臾，不聞聲響的魔城在火舌四竄下送出數俱焦屍。
　　
　　「這是……」
　　
　　光明、無垢一看，嚇得倒退大一步，震撼之後掀起怒火不止的憤慨。
　　
　　「異、度、魔、界！」
　　
　　終於，修為再好的尊者也變了慈祥的面容，一者手握佛珠、一者手持法杖，同是壓抑滿腔怒濤，此時，默默無聲的魔城傳出回應。
　　
　　「人已送還，不知兩位尊者還有何貴幹？」虛實難測的魔音傳出，九禍坐於魔城之內正在觀看外頭一舉一動。
　　
　　「九禍，吾萬聖巖僧徒橫死異度魔界，妳做何解釋？」光明替自家弟子興師問罪，直逼魔界女后。
　　
　　「不必解釋。」
　　
　　盤旋頭頂的聲音竟給了這樣答案，兩大尊者再也忍不住撂下狠話。
　　
　　「殺僧罪孽，萬聖巖會全力伏魔！九禍，妳得意的了一時，逍遙不了一世！」
　　
　　九禍見外頭兩個和尚氣得臉色鐵青又不敢冒然殺上，內心真是愉悅極了！
　　
　　她從容不迫說道：「何罪之有呢？『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當初雙方約定，但是你們萬聖巖卻派人監視，頻頻踏入魔界範圍擾得我子民不得安寧，既不信任又何必假作姿態？如果兩位今日一定要我給個交代，那我的解釋是──你們萬聖巖自找死路！」
　　
　　話一落，魔火近逼，光明、無垢見苗頭不對連番撤步，稍有受驚但無傷害。
　　
　　「這次給你們禮遇，下次來就是地上的情形。」
　　
　　至此，九禍不再應答，兩位尊者哀戚面對一個個慘死的佛友。
　　　　
　　「殺吾萬聖巖僧徒，魔性不改又降禍於蒼生，唉……」無垢難忍悲痛的說。
　　
　　「先將不幸罹難的佛友帶回萬聖巖，告知聖尊者此事。」光明雖有不甘，但衡量之下也只能先回轉大日殿請聖尊者主持公道。
　　
　　兩尊者相視點頭，化光離去，四周魔火在兩人離開後燃燒得更劇烈。
　　
　　九禍位於王座，撐頭思索。
　　
　　「一步蓮華，縱然你有通天之能，渡化得了整個異度魔界嗎？」
　　
　　答案，自在心中。
　　
　　
　　　　　　　　　　　　　　　　　　※　　※　　※　　※　　※　　※
　　
　　
　　深沉的黑暗中傳來陣陣哀吟，是悲悼蒼生墮入無間輪迴，亦是無明初始，渾沌不清的呻吟。
　　
　　「悲、呻吟之苦，從悲生慈是慈悲、是最深的友情。」
　　
　　左手放於胸前掌心向內，拇指、食指相捻結「持蓮印」；右手掌心向外，拇指、中指相捻結「說法印」，一身蓮華聖潔的尊者，持心咒、結法印、冥想蓮生活佛，已臻上乘。
　　
　　「吾友，一步蓮華相信你的決定。」
　　
　　白骨默語，雖已涅槃但其渡世之願不滅，有如鳳凰涅槃於火又從灰燼裡新生，聖尊者手捻佛珠了然於心，清聖的梵唱一層一層掀起水波漣漪，含苞待放的黑蓮得此加持，慢慢綻放了。
　　
　　
　　　　　　　　　　　　　　　　　　※　　※　　※　　※　　※　　※
　
　　　
　　「呃……啊……」
　　
　　斷斷續續的呻吟洩出，因受創而昏迷的無明躺在床上似乎在掙扎什麼，她的體內有股烈炎急於竄出卻又被清泉澆下，水火消長苦不堪言，終於在窒息的前一刻，她靠著求生意志奮力一搏，睜眼，滿額汗水滴下。
　　
　　「小娃兒妳終於醒了。」
　　
　　陌生的嗓音、陌生的織布音，無明抽喘著氣在一片唧唧聲中醒來，朝著聲音來源一探，只見一名身著暗紅色長袍的老婆婆反覆織布。
　　
　　「妳……是誰？」
　　
　　她試圖從床上爬起卻感力不從心，胸口莫名的壓力令她難過的皺起五官。
　　
　　「這是我家，妳說呢？」赭婆抬都不抬一眼，繼續專心織布。
　　
　　聞言，無明勉強撐起身子，陌生的房屋不陌生的氣息，明白自己依舊身處在天外之境，她稍稍鬆口但隨即又皺起眉來。
　　
　　「我怎會在妳家？」不明的記憶促使她向外尋問。
　　
　　「不記得了嗎？」反覆不休的動作略頓，赭婆瞧瞧她又低首工作，「妳也真會給吞佛童子帶來麻煩。」
　　
　　「呃？」魔者之名傳入耳中，無明一怔，腦中突然接通思緒。
　　
　　「他在哪裡？」這個可惡的吞佛童子！就知道他騙她！
　　
　　「魔城火陣再啟，他正忙得不可開交……妳要上哪？」
　　
　　赭婆話還沒說完就見她怒氣沖沖下床，當場厲聲喝阻。
　　
　　「去找那個該死的吞佛啊！對了！他給我戴這什麼鬼耳環。」想起吞佛童子幹的好事，無明氣得動手要將耳環拆下。
　　
　　「拿下它，後果自行負責。」
　　
　　紅帽下一雙妖瞳嚴厲警告，無明不禁一震。
　　
　　「拿下它又怎樣？難不成吞佛童子會把我殺了？」撇開目光，她氣呼呼的交叉雙臂。
　　
　　這個老太婆……真不好惹！
　　
　　心念一閃，無明眼神沉暗、魔氣罩身，初次產生強烈戒心，反觀赭婆卻是一派輕鬆。
　　
　　「哦？成果還不算差嘛！」感受到無明身上魔長佛消，她放下手邊的工作撐起邪杖，「用不著吞佛童子殺妳，要死，拿下朱妖環便可。」
　　
　　拿下朱妖環當然不會死，但對一個魔來說，讓佛氣重新侵入腦部等於跟死了沒兩樣，無明卻不知道這點。
　　
　　「這話什麼意思？」回眸，她的魔氣更上一層。
　　
　　「呵呵……成果是不錯，可惜自覺力差了！妳難道感覺不出現在的自己與之前有何不同嗎？」
　　
　　赭婆一言卻讓無明更混亂。
　　
　　不同……有哪裡不同嗎？
　　
　　她低著頭思考，飄忽不定的眼神慢慢產生對不知的恐懼，赭婆見狀，凝掌將她打回床上。
　　
　　「妳敢偷襲我！」
　　
　　突來的變化引發魔物殺欲，無明一個翻身，強悍魔氣凝聚於掌，出手毫不容情，赭婆雖早有防範，但初接此掌不知勁道，內力提上七分仍無法完全化解，遭後勁震傷內腑。
　　
　　「呃……哼！」
　　
　　顛退兩步，邪杖重落於地支撐魔的自尊，雖然受創，赭婆依舊屹立不搖，倒是無明被自己剛才那一擊嚇得呆坐於床。
　　
　　「看來要對妳多下重手，妳才曉得自己的本質。」
　　
　　妖瞳一掃，屈駝的身影慢慢走向呆滯的無明，嘴裡盡說些她無法理解的話。
　　
　　「殘暴、好殺，這才是妳原始的模樣，為了解開禁錮，吞佛童子費盡心思，而妳給他惹來的麻煩就是不該在魔身上存在的佛氣！」
　　
　　邪杖直指，一番教訓直搗無明心思。
　　
　　「妳……妳在說什麼東西……」佛氣？她身上怎會有佛氣？
　　
　　赭婆斜眼眈視她一副被嚇傻的模樣，語氣冷漠，「說什麼妳慢慢體會吧！每回睡夢是佛魔消長的時刻，該找回本性還是做一個失去自覺的廢物，自己選擇，相信妳不會喜歡我方才對妳的方式。」
　　
　　目送那年邁的身子離去，無明瞪大了眼根本說不出話來。
　　
　　選擇什麼？這根本是威脅吧！至始至終她哪裡有選擇餘地了？
　　
　　「嘖！搞什麼東西，亂七八糟的！」算了！管它的！無明就是無明，睡一夜也是、睡千夜也是，會變到哪去？
　　
　　好不容易恢復神智，她卻趴在床上抱著被子懶得思考，目光呆呆望著牆角那台織布機。
　　
　　嗯……織布機啊！剛醒的時候被那個老太婆擾亂，沒注意到房裡的布簾都是這台織出來的，話說回來，一間房要這麼多布簾做什麼？
　　
　　翻過身仰望，她的頭頂上全是一張張織滿梵文的布簾。
　　
　　「啊！是『逆佛禁咒』！」
　　
　　無明大驚，立即從床上坐起，環顧四周無一處不寫滿逆佛禁咒，屋內更有邪氣流竄，以無明為中心完全包圍住她。
　　
　　「哈……不會是真的吧？這下玩笑開大了！」
　　
　　逆佛禁咒乃是專門用來對付得道高僧，純魔之體絕不會受到影響，但對處於禁咒之下及邪氣圍繞的無明來說，卻是忐忑不安，汗水，沁出緊張。
　　
　　──想離開？那就洗去汝身上的人味，這是唯一的條件。
　　
　　想起日前吞佛童子所言，無明不由得苦笑。
　　
　　「死吞佛！當初話不說明，現在存心整我嗎？」
　　
　　越是在意壓力就越大，現在的無明不要說離開天外之境了，連步出這間屋子都有困難，她看著看著，腦海又想起吞佛童子的話。
　　
　　──是苦境哪個禿驢替汝洗腦？
　　
　　「哈！我現在要是知道，一定將他大解八塊！」
　　
　　她雙手交於頭後躺回床上，終於願意動腦深思，不過在思考前好像發現有哪裡怪怪的，無明移開枕在自己頭下的手，摸了摸頭髮──
　　
　　「啊啊！我的頭髮……是誰！是誰剪掉的！」
　　
　　她飛快找了面鏡子，一觀，差點沒暈過去，原本長及腰臀的秀髮現在短得連脖子也遮不住。
　　
　　「可惡、可惡！吞佛童子，這筆削髮之仇老娘記住了！」
　　
　　扔去銅鏡，她氣得閉緊眼倒在床上，努力催促自己快快入眠。
　　
　　快睡、快睡！最好一覺起來就能踏出這裡，找那個吞佛算帳！
　　
　　也不知是催眠發生作用還是自己本身太累了，沒兩下，無明就墜入夢鄉，沉沉地睡去。
　　
　　
　　　　　　　　　　　　　　　　　　※　　※　　※　　※　　※　　※
　　
　　
　　逆佛禁咒加上層層邪氣，本該對佛氣纏身的無明發揮效用，但這一夜卻是出奇詭異，風捲布簾，只見魔物緩緩睜眼，似夢似醒，默默等待時機。
　　
　　「嗯……看來暫無任何異狀。」赭婆從窗外窺探，只得房內一片平靜而無佛魔消長之況，也許是無明尚未熟睡。
　　
　　再巡個兩圈後，赭婆才放心離去，這時，夜風再入，無明靈識一動，赫然化作一道紅光飛出，轉眼間既來到天外之境距離魔城最近的出入口，站在道外，那朦朧的雙眼忽泛起異彩，絳唇開合，無聲之語傳入風中。
　　
　　──吾主，吞佛童子。
　　
　　一聲吾主，朱厭之靈再次甦醒。

死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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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魂

一簑煙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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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6-12-28 05: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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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出場人物：
　　
一、異度魔界魔將　──　吞佛童子（霹靂原創角色）
二、朱厭之化身　──　無明（霹靂原創兵器衍生而來的自創角色）
三、萬聖巖大日殿最高指導者　──　一步蓮華（霹靂原創角色）
四、鳩槃神子之轉生　──　劍雪無名（霹靂原創角色）
　
五、天外之境的緋色一族公主　──　夜寧（自創角色）
六、天外之境的居民　──　赭婆（自創角色）
七、天外之境的西家家臣　──　雲鏡（自創角色）　　
　　
────────────────────
　
　　　　　　　　　　　　　　　　　　　　　　　　〈第五章〉
　　
　　百年不聞梵唱的九峰蓮滫，今日揚起清聖慈音，在聖言繚繞下，池中黑蓮高雅綻放，宛若新萌卻更似重生，昔日風采漸漸隨著蓮華聖光一一浮現──
　　
　　劍邪，北域傳奇的劍者之一，一個註定無可改的魔身並未阻撓他前進，為師一蓮托生、為友一劍封禪，擔起守護魔劍朱厭的責任，雖為魔之身卻是佛之心，此心一悟，終身是佛。
　　
　　一步蓮華眼看黑蓮即將孕化功成，不由得輕嘆：「鳩槃，你還期盼著故友呼喊你在人間的名嗎？」
　　
　　死去的肉身可以重造，但靈魂卻是輪轉不變。
　　
　　一步蓮華緩緩閉上眼，蓮指微動注入最後一層聖氣，霎時，黑蓮四周撩起一片光澤，點點露華、煙波漫漫，聖言佛經不停旋繞、不停旋繞……
　　
　　
　　　　　　　　　　　　　　　　　　※　　※　　※　　※　　※　　※
　　
　　
　　『吾主，吞佛童子……』
　　
　　一聲聞似朱厭的呼喚，驚動正在守城的魔者。
　　
　　「朱厭，是汝嗎？」
　　　　
　　低問，吞佛童子耐著性子一步一步徘徊，欲確定朱厭之靈是否真在魔城。
　　
　　「既認得吾，為何避之不見？」
　　
　　再次尋問只得輕風徐徐，魔者瞇起金眸，沉思之際，朱厭傳來回應。
　　
　　『身不由己。』
　　
　　這種虛弱的感覺不似從前狂傲，吞佛童子微忖，邊問邊猜：「汝在哪裡？」
　　
　　不在魔城但脫不出魔界，上次在天外之境，這次也是同樣嗎？
　　
　　雖有猜測，但吞佛童子職守在身無法前往確認，只能在魔城中默默感受朱厭傳來的訊息。
　　
　　『水……』只聽朱厭斷斷續續的指出，『水裡。』
　　
　　水裡？
　　
　　不明的話語挑動疑問，又聞朱厭模模糊糊的解釋：『一靈二分，水火不容，無法自主……』
　　
　　「一靈二分？這是怎麼一回事？」此話雖令吞佛童子訝異，但經過這一陣子的思考，多少也猜到這層，朱厭會失常，該是這個原因了！
　　
　　朱厭是把性情狂暴兇殘的兵器，與他配合，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然而自九峰蓮滫取回朱厭後，幾番戰役下來他逐漸感覺不對，威力下降不說，連性情也變得沉默古怪，導致他上一回在魔界與萬聖巖關鍵的一戰失利，害得女后被迫退守魔城，這個失誤，真足以讓他吞佛童子切腹謝罪！
　　
　　眼眸一沉，魔者信誓旦旦要找回原來的朱厭，從哪跌倒就要從哪站起！
　　
　　「告訴吾，在吾去九峰蓮滫取回汝之前，究竟發生何事？」
　　
　　一個熟悉的地名牽動魔物思緒，風中乍聞因掙扎而低嚎的悲鳴。
　　
　　「回答吾！」吞佛童子神色一凜，非旦不同情那難過的哀聲反而咄咄進逼。
　　
　　須臾，朱厭把持住意識，微弱的回應。
　　
　　『是……受外力影響，造成靈識雙化，一半脫出劍身之外獨存，另一半便是現在與你交談……』
　　
　　「這麼說汝是原本持守於劍身之中的另一半靈識，那為何最後也脫離劍身？」
　　
　　吞佛童子的質疑再次刺激朱厭，霍然，那混沌的靈識斷斷續續傳遞──『不完整……對不起魔主……』
　　
　　殘破的表達既已透露出朱厭即將控制不住意識，但吞佛童子不願就此罷手，持續追問。
　　
　　「聽汝之意是想將功贖罪，找回自身的另一半，但可惜水火不容反而被壓制了是嗎？」
　　
　　即使朱厭未回，魔者也十分清楚，但靈識本來一體，怎會有水火不容的現象？這一點倒讓吞佛童子又不禁臆測。
　　
　　「屬水，是誰的傑作？」
　　
　　在他低沉的聲音催化下，答案呼之欲出──
　　
　　『是……一……蓮……』
　　
　　未料，關鍵時刻朱厭竟自斷訊息，再轉眼，偌大的魔城依舊幽火暝暝，好似什麼也沒發生過。
　　
　　「一、蓮──」
　　
　　吞佛童子負手於後，雖與朱厭失去聯絡但仍然不慌不忙，慢慢行至窗口。
　　
　　「是汝，還是汝呢？」
　　
　　含帶深意的眼神緩緩移動，九峰蓮滫、萬聖巖，何者才是魔者心中所想？而捨斷回應的朱厭，此刻又懷著怎樣的心情？天外之境，籠罩一股不尋常的氣息。
　　
　　──啊、啊！
　　
　　無聲哀號正是最痛徹心扉的苦楚，只見朱厭雙手抱頭，表情猙獰。
　　
　　──不要唸了、不要再唸了！
　　
　　發自內心的抗議卻阻止不了一聲一聲跨越空間傳來的梵唄，清淨地誦經聲洗刷著魔性，幾乎要令朱厭抓狂。
　　
　　──可惡的一蓮托生，死了還想繼續折磨我嗎！
　　
　　不知真正誦經者是誰，在朱厭殘留的記憶中只有一蓮托生，那個故意將她雙化的破戒和尚！
　　
　　「啊……」
　　
　　一聲苦吟打破寧靜，這痛楚卻非朱厭宣洩而是自無明口中溢出，朱厭當下明白無明就快清醒，但又不甘被她取而代之，心念一橫，靈識再度回歸無明之體，在逆佛禁咒與朱妖環的壓制之下，意識與意識展開第三回搏鬥。
　　
　　第一回，是無明在樹池畔時，朱厭成功壓下她的蠢蠢欲動，甚至想吞併掉對方精神，然而加持在無明身上的佛氣畢竟不簡單，短短時間內又重新掌握主導，但在爭奪中散播出來的魔氣已引起吞佛童子注意。
　　
　　第二回，戴上朱妖環的無明看似恢復魔性，內心依然保有自我，朱厭雖占上風但也得不到什麼便宜，只能找時機顯露。
　　
　　第三回，便是此刻，佛魔消長之際！
　　
　　兩識相爭，屋內滿掛的布簾及邪氣一感到不尋常，立即起了激烈反應，逆佛禁咒之威潛入無明深層意識，登時，遠在九峰蓮滫的蓮池水波蕩漾不止。
　　
　　「嗯──」一步蓮華見狀，雙手再結法印，以真言對抗禁咒。
　　
　　「離婆離婆帝、求訶求訶帝、陀羅尼帝、尼訶囉帝、毗離尼帝、摩訶迦帝、真陵乾帝、娑婆訶。」
　　
　　七佛滅罪真言如天降聖光灑落池水，一在護住黑蓮、二在幫助無明。無明的元識雖為魔，但其身出於蓮池早已接受真言洗禮，一步蓮華有自信完全昇華她的魔心成為純粹的佛心，前提是在她體內另一半來自朱厭暴戾的元識必須根除，否則難保她哪日不會墮入魔道。
　　
　　有了主意，蓮華聖功更添一層，然此舉並不在一舉除魔，身在異度魔界的無明還需保留幾分魔氣，否則他等於間接殺死她，而且，此魔尚有用途。
　　
　　聖功催動，禁咒也同力施為，七佛、逆佛，承受兩極逼壓的無明終於發出了慘痛的叫聲，房外的赭婆聞風奔來，赫見這驚天一幕。
　　
　　「這、這是……怎會如此！」
　　
　　愣見佛氣大盛，赭婆一時難以相信，就在此時，忽有碎裂之聲貫入耳中驚醒妖魔，瞠目一瞧，竟是朱妖環應聲散裂，赭婆情急之下衝入房中，剎那間，聖光不容情的將她掃出，魔身挺不住佛擊飛離數丈之遙，小屋也在強烈的衝擊下盡毀，逆佛禁咒失效，一步蓮華同時收回聖功，幽闇的魔之界驟然無聲。
　　
　　這一刻，靜的讓人全身發麻，但更恐怖是之後在顫抖中傳來的一絲絲啜泣，淒怨的哭聲卻滴落純然清澈的淚水，這究竟代表魔之悲還是佛之淚？一切，模糊了。
　　
　　無明抱著顫抖不已的身子，無法思考卻硬要思考。
　　
　　那是什麼竄入她的腦海？似乎關於她記憶。水與蓮，分不開的緣、相依相伴的命運，但誰是水？誰又是蓮？交錯雜亂的印象撲天蓋地，無力再想便落得不支倒地的下場。
　　
　　遠處，一道優雅的倩影冷見無明倒落後，緩緩現形。
　　
　　「真是好一個沾染人氣的魔！」夜寧公主走上前，一雙細長的鳳眼瞇起殺意，拂袖一揮，滲入暗紅天空的薄薄金輝霎時消散。
　　
　　「外頭的聖者虎視眈眈，今日姑且放妳一馬，倒是吞佛童子這次要怎麼向我解釋赭婆的身份呢？把柄落在我的手頭，還怕你玩花樣？哼！」
　　
　　夜寧對著半死半活的無明嗤之以鼻，隨後身形一動，押著被擊飛在地赭婆消失於闇下，而另一頭，聖尊者立於不受闇控制的九峰蓮滫上，為這場佛魔之爭的意識搏鬥畫下句點。
　　
　　這局是他勝了，但只是一個開端而已。
　　
　　「知曉佈下逆佛禁咒，異度魔界也只有『他』辦得到。」
　　
　　記憶深處的名字彷彿天生無法切割的掛礙──襲滅天來，一個他從不否認的惡體存在。
　　
　　「鳩槃、劍雪；吞佛、封禪；朱厭、無明……」還有他，一步蓮華與襲滅天來！「善惡兩面，都是不可逃避的一體啊！」
　　
　　點點金光環繞著黑蓮，只見其速度越旋越快，光彩輝煌中，一張不改的容顏代表了黑蓮重生的意義。
　　
　　一步蓮華轉身面對故友一蓮托生，柔和的聲音道出了堅定的信念。
　　
　　「吾佛慈悲，蓮華舍願。好友，吾與你同樣仍會期待這份契機改變天命。」
　　
　　
　　　　　　　　　　　　　　　　　　※　　※　　※　　※　　※　　※
　　
　　
　　冥冥中註定的天命究竟可不可違？魔，怎樣也不可能成佛。
　　
　　
　　　　　　　　　　　　　　　　　　※　　※　　※　　※　　※　　※
　　
　　
　　如焰如狂的魔者再次踏上通往天外之境的道路，但道上卻見西家家臣而不見守境者，瞧雲鏡那副閒置的模樣該是等很久了。
　　
　　吞佛童子微頓，眼神流轉已猜出幾分。
　　
　　要使整個西家脫離夜寧公主的威權還需一步一步來，但他已無時間慢慢磨，上次聽得出馗道天不願正面對上公主，既然如此，那他只好採取極端刺激雲鏡，藉雲鏡之手拉攏其他囉！
　　
　　「汝是特地來等吾的嗎？」含笑，吞佛童子明知故問。
　　
　　「瞎子才會問出盲目的話！」雲鏡不悅地瞪他一眼，他在此的事實不言而喻。
　　
　　「哈哈……」魔者不怒反笑，自負清狂，勝券在握。
　　
　　「今日不見守境者。」低迴的笑聲漸止，換上銳利如鷹的觀察，若不是見到雲鏡恐怕還不知前方發生何事。
　　
　　「如果你想去天外之境，建議你從六欲天地進入，這道路後方正有大批守株待兔的魔兵等你自投羅網。」雲鏡瞥了瞥對方，看在日後同一陣線的份上，好言警告。
　　
　　吞佛童子沉吟一會兒，問：「原因呢？」
　　
　　「你自己帶來的麻煩自己不知嗎？」雲鏡瞅著他，聳動肩膀。
　　
　　「正等汝解惑啊！」這雙金瞳，直率的想知道真相。
　　
　　碧影默了默，舉起手梳著髮絲說道：「公主抓了赭婆，已知你有安排勢力在天外之境，這樣你明白事情的嚴重性了？」
　　
　　聽聞自己的手下被捕，魔者仍穩如泰山。
　　
　　「赭婆不過是一名替吾在天外之境辦事的腳力，除此之外，吾並無任何勢力潛入其中。」
　　
　　「哈！誰不知你吞佛童子汲汲營營想替九禍拉攏緋色一族，安排自己的勢力潛入其實也無可厚非，在我面前你又何必偽裝到底。」
　　
　　這一來一往，雲鏡還以為吞佛童子沒有他幫忙定是一籌莫展，殊不知自己才是真正被操控的對象。
　　
　　在冷酷無情的魔者眼中，利益是最終完美的結果，不擇手段只是一個過程，何需計較？能利用的，就算是同類也不可放過！
　　
　　吞佛童子沉聲道：「既知目的，那就該知吾真正操作的對象，聰明如斯的汝，現在應當明白自己的身份吧？」
　　
　　這一言令雲鏡當頭棒喝，震驚的瞪著他。
　　
　　「你……原來你是算計我！」
　　　　
　　直指那張冷峻的面容，此時捉摸不定心機的魔，臉上只有嚴肅。
　　
　　他道：「吾已無時間陪汝等慢慢消磨，『說客』的工作自然要轉手，以汝之能，只要不驚動馗道天，說服西家之下的兵力投誠，易如反掌。」
　　
　　「吞佛童子你……」雲鏡掐著拳，幾乎氣得想幹掉他，「你以為這樣能瞞過家主的耳目嗎？」
　　
　　這點，吞佛童子當然有把握。
　　
　　「只要默默行事，他會睜隻眼、閉隻眼。」
　　
　　雲鏡微怔，搖頭大嘆：「你這種不要命的自信是從哪來的？」
　　
　　風靜，驟聞魔者輕笑，「長年的默契還用說嗎？如今汝誤上賊船，除了同行別無選擇。」
　　
　　他不甘願的撇撇唇，譏諷道：「哼！真沒見過像你這種不要臉的賊，偷還光明正大承認。」
　　
　　「光明正大是強盜，比起來吾還算客氣了。」
　　
　　話頓，吞佛童子不再討論賊不賊、偷不偷的問題，轉而問他心中關切之事──
　　
　　「無明呢？赭婆被擒，她必定也牽連其中。」
　　
　　「呦──終於想起來啦？我還以為你忘了她呢！」
　　
　　雲鏡輕哼，大略交代事情經過。
　　
　　「昨夜佛長魔消，她承受不住壓力昏死在地，連公主也懼怕三分，現在還躺在原處誰都不敢接近，如果你想親自一觀，我可以替你掩護。」
　　
　　他突然自願幫忙起來，令吞佛童子不由得挑眉。
　　
　　「汝的態度變得真快，猶記方才還咬牙切齒。」
　　
　　只見雲鏡無所謂的聳聳肩，恢復一身逍遙快活。
　　
　　「我又不是傻子不識時務，何況要死還有你作陪，划得來啦！三刻鐘後，你從六欲天地進入，我再去找你。」
　　
　　「嗯。」
　　
　　吞佛童子頷首，與他分頭進行，腳步逐漸來到過去執守的境界。
　　
　　六欲天地曾是進入天外之境主要的道口，想當年聖域殺入，他身為守關者拚死護道才得以保全天外之境不被入侵，之後他封道離開，尋求解開封印整個魔界的道佛之法，算算時間也近百年，百年來他只重新打開過通道一次，便是最近朱厭靈識脫出劍身的時候。
　　
　　揚掌，吞佛童子運起魔功，初聞靡音四起，爾後異變的空間開出一條道路，眼底所見盡是一片奇幻浮華之色，再深入，五味雜陳的滋味刺激鼻舌，陰火纏身卻感覺像絹絲一樣細滑，如被這些識蘊牽著走，那麼魔焰之火最後會燒盡心志，使人永不得生──這裡，便是步步引人跌入深淵的六欲天地。
　　
　　「世上只有魔才能真正享受六欲卻又不被六欲所限。」
　　
　　吞佛童子一伸手，那些飄浮半空的光彩便紛紛降下，好似與他戲耍，而前方不遠處，正是朱厭劍身靜佇在地，他輕輕揮去光華，腳步經過時不曾停下、不曾回眸，只有一雙冷唇微微開合──
　　
　　「魔，絕不容佛徒褻瀆！」

死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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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06-12-28 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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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異度魔界魔將　──　吞佛童子（霹靂原創角色）
二、朱厭之化身　──　無明（霹靂原創兵器衍生而來的自創角色）
三、萬聖巖大日殿最高指導者　──　一步蓮華（霹靂原創角色）
四、萬聖巖大日殿即導師　──　善法天子（霹靂原創角色）
五、萬聖巖大日殿尊者　──　光明、無垢（霹靂原創角色）
六、一步蓮華之惡體　──　襲滅天來（霹靂原創角色）
　
七、天外之境的西家家臣　──　雲鏡（自創角色）
────────────────────
　　
　　　　　　　　　　　　　　　　　　　　　　〈第六章〉
　　
　　萬聖巖大日殿上，光明、無垢兩位尊者正在等待聖尊者一步蓮華回殿，此時，聖音降下，一道湛藍如水的身影腳踏佛印，優雅而又威嚴。
　　
　　「佛魔雙界分，人間劫紛紛，善法降甘霖，苦海現佛尊。」
　　
　　光明、無垢聽聞來者，立即躬身拜見──
　　
　　「即導師。」
　　
　　即導師善法天子，乃奉天命傳揚善法的天佛之子，善惡分明，是審法亦是執法的帶髮修行高僧，在大日殿中，地位僅次於聖尊者一步蓮華。
　　
　　善法天子一來便問向兩位尊者：「聖尊者尚未回殿嗎？」
　　
　　那莊嚴肅穆的面容淺淺透露關心。
　　
　　「也許聖尊者已知蒼生苦難。」無垢尊者說著，他與光明自魔城趕回大日殿後便不見聖尊者，心想一步蓮華必定知曉此事，有所打算了。
　　
　　「嗯……」善法天子沉忖一會兒，暫時放下聖尊者去向，「附近受魔火之害的廟宇、村落，既已派人前往援助了？」
　　
　　光明尊者唯諾：「是，魔火厲害非常，吾等既派出羅漢前往支援，希望能盡快消滅火焰。」
　　
　　善法天子點點頭，「此法雖治標不治本，但在擬出進攻異度魔界的辦法前也只能如此了！如今只等聖尊者……」
　　
　　話尚未說完，殿堂前蓮燈乍亮，是一步蓮華回殿了！
　　
　　「聖尊者。」光明、無垢兩尊者率先行禮，看得出二人等待已久的心情。
　　
　　「你終於回來了。」善法天子在神色上雖未表露，但其心亦是同樣。
　　
　　一步蓮華微微打量，白色的帽子遮去大半面容，讓這位看來慈悲聖潔的僧人添上一抹神秘。
　　
　　俄頃，他道：「讓天子與兩位尊者久等，吾既聞得眾生悲鳴，此去正是尋求解脫的關鍵。」
　　
　　無垢聞言，恭敬的詢問：「不知聖尊者所言的關鍵是？」
　　
　　忽然，殿外傳匆匆聲響，打斷了話語。
　　
　　「尊者、尊者！」一名僧人快步走來，但突見一步蓮華與善法天子令他嚇了一跳，趕緊低首合十，「見過聖尊者、即導師。」
　　
　　「何事如此匆忙？」善法天子問道。
　　
　　「是在外協助滅火的羅漢傳來消息，說魔火延燒的速度越來越快，已快脫出掌控範圍，還請派人支援！」
　　
　　僧人一五一十稟報，一步蓮華聽後立即下命：「光明、無垢，你們兩人去吧！」
　　
　　兩尊者即刻領命出發，待二人離去後，善法天子的心思一直放在一步蓮華身上卻遲遲未開口，陷在兩人中間的寧靜不自然的隔開距離，直到一方主動打破沉默。
　　
　　「何事就直說吧！」一步蓮華問向善法天子，難得見天子心事沉沉。
　　
　　躊躇了會兒，善法天子面向他，「這三天你去了哪裡？」
　　
　　一步蓮華不急不徐回答：「九峰蓮滫。」
　　
　　此言既已透露出關鍵的答案，善法天子怔然，進一步確認，「是鳩槃神子？」
　　
　　「正是劍邪。」
　　
　　本以為一步蓮華打算以魔制魔，但聞「劍邪」似乎又不只如此，因為記憶的牽絆，劍邪定會將目標鎖定在吞佛童子，過去他們的實力在伯仲之間，但如今遇上手握朱厭的吞佛童子，劍邪若沒有相當程度的武器輔佐，實難勝出。善法天子不禁憂心了。
　　
　　「是他自己選擇重生一路？」今非昔比，當年因為有一蓮托生鑄造殺誡，才引出一劍封禪的存在，現在的吞佛童子豈有善性。
　　
　　「是好友一蓮托生的遺願，也是他自己未完的宿命。」一步蓮華似乎看出善法天子的憂慮，於是又道：「佛與魔是一體兩面，吞佛童子雖魔性至深，但不代表他心中無善，吾佛慈悲，乃不忍任何有情眾生落入輪迴之中。」
　　
　　這話說得善法天子頻頻皺眉，聖尊者的慈悲該不會是連魔都想渡化吧？他不以為然的反駁：「魔便是魔，聖尊者豈勘不破這層。」
　　
　　「魔如鳩槃也有聖蹟出現。」一步蓮華仍然如此堅信。
　　
　　「特殊的案例不能將它普遍，如果你以為他能對吞佛童子動之以情，那就不會有今日了！聖尊者，如果他日劍邪與吞佛童子再次對上，恐怕不利。」
　　
　　善法天子所言不無道理，像吞佛童子這般意志堅定、耐力過人的魔的確不可能輕易動搖，但是……「天子以為那會是什麼局面？」
　　
　　善法天子道：「當初一念之差使得魔者得逞，這個錯誤相信他不會再犯，只差是否有足夠與朱厭抗衡的聖器相助。」
　　
　　一步蓮華同意，但他希望最後的結果不是終結，而是給魔一個自新的開始，萬物皆有向善的可能性，既有這個可能就不該放過機會。
　　
　　「滅世魔劍也可成救世聖器。」
　　
　　柔和的語氣吐露出渡魔堅定的決心，善法天子一怔，面色凝重，以他對一步蓮華的認知，此行上九峰蓮滫如果純粹助劍邪重生，那真低估聖尊者的能為了！他從未低估過，只要聖尊者不老是慈悲氾濫的話。
　　
　　善法天子背著他，眉心都快糾成一團，雖然預期接下來可能會聽到一些令他不悅的事，但他還是要問：「不知聖尊者所指為何？」
　　
　　一步蓮華抬首，雖見到善法天子已有情緒波動的跡象，但他還是要說：「朱厭，將是一口聖器。」
　　
　　一口邪劍竟說成聖器，善法天子終於忍無可忍，怒顏以對。
　　
　　「你可知此話的嚴重性？」如果他猜得沒錯，一步蓮華定是打算讓劍邪再次取得朱厭，但試想，當年一蓮托生是與吞佛童子換劍才有機會灌入佛氣鎮住魔劍，難不成現在一步蓮華也要依樣畫葫蘆？荒唐，真是荒唐了！
　　
　　這下善法天子已不只是冷冷擺出一張不悅的神情，而是直瞪一步蓮華要他清清楚楚給個交代。
　　
　　「天子……」一步蓮華不由得輕嘆，他明白善法天子厭魔的個性，縱然不敢奢求天子相助，但至少要讓天子曉得他的用心，魔並非完全令人深絕痛惡，他們還是有無限向善發展的潛能。
　　
　　為證明自己的選擇，聖尊者娓娓道來：「其實朱厭是一把水火雙生的兵器，富有剛強及柔順兩面，因為吞佛童子屬性是火，所以在長年的掌握下，朱厭越來越強烈，幾乎成就了殘殺的性格，一直到一蓮托生發現它隱藏的另一面，遂將其靈識分化，殘惡的那面因根深柢固，故留在劍上以佛氣鎮壓，慢慢扭轉其性；柔順的那面則培養於蓮池水中，以待時機來臨再與劍身及另一半靈識融合，如此一來，整個朱厭才能徹底改變。」
　　
　　他清楚交代事情始末，善法天子一邊聆聽一邊沉思，雖能了解但還是不改一張刀子嘴，尖銳的說：「但最後朱厭劍魔性未改重回吞佛童子手上，你還堅持要步上這路？」
　　　　
　　聖尊者執起佛珠，善唸：「一步一罪化，一步一蓮華。魔劍雖回吞佛之手卻也是變數開始，當屬水的那方越茁壯，屬火的那方壓力就越大，因此後來吞佛童子才有失手的時候，如今兩個分化的靈識為了整合彼此已經開始互相吞食，輸贏猶未可知，而且這也是吾與惡體之間的勝負。」
　　
　　論及襲滅天來，善法天子再度愁眉，想必一步蓮華的心思逃不過惡體猜測，襲滅天來的動作也在聖尊者掌握之中，而劍邪與吞佛童子之間同是一場不分軒輊的對壘，朱厭將成聖器或魔劍，近期內必有結果。
　　
　　善法天子沉思許久，他深知一步蓮華不會因為任何風險而放棄光明的可能性，既然如此那麼他也有所決定。
　　
　　「我願助聖尊者成就宏願，但吞佛童子殺僧無數，該為犯下的罪行贖罪！」
　　
　　
　　　　　　　　　　　　　　　　※　　※　　※　　※　　※　　※
　　
　　
　　佛氣紛紛，在魔域之中形成詭譎之象，無明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只見一縷金光環身，散發著令魔熟悉又厭惡的氣息，吞佛童子雙目眈視，眼神冰冷。
　　
　　「是一步蓮華做的好事！」金眸瞇緊，他的表情更加陰沉，目光更為寒冷。
　　
　　「哦──大日殿的聖尊者……」雲鏡回頭一看，駭見吞佛童子低首面對無明露出陰冷的表情，不禁顫慄，「你……想將她殺死？」
　　
　　吞佛童子微頓，緩和色神，「被佛禁制而無法自處的魔，確實有令吾想毀掉她的衝動。」
　　
　　「你當真捨得親手毀掉自己喜歡的東西？若非看上她的潛力，你也不會冒險送她來天外之境。」
　　
　　用不著吞佛童子親口證明，光看他為無明費心的程度就知有多重視，但身為魔界第一戰將，考慮的事情只有一項──
　　
　　「那就看她是否還有讓吾留下的價值。」若不行，趁早除之以免後患！萬聖巖近日內必對魔界有所動作，無明不能用也不可讓她淪為佛者的傀儡。
　　
　　「我也很好奇她是否有這個價值，一名和吾族相似的魔，其真正的來歷到底是什麼呢？」雲鏡好奇的打量無明，只要讓他一試，說不定就探得其中蹊蹺。
　　
　　「好奇，何不一試？」吞佛童子退至一旁給予雲鏡一展長才的機會，因為他也想知道究竟是什麼淵源，讓無明始終擺脫不了佛的控制？
　　
　　「難得你這麼大方，那我就不客氣了！」
　　
　　雲鏡二話不說現出看家本領，元功運作，一顆由水晶鏡面構成的八角球旋轉掌中並化出八條紫色光束，一條與自身相接，另七條則潛入無明腦中一層一層破解意識、竊取記憶，到了最深的一層，竟見火水雙生、佛魔雙化之景，雲鏡駭然，冷汗倏流下匆匆收回元功。
　　
　　「汝看見什麼？」吞佛童子察覺有異，伸手穩住後退的雲鏡。
　　
　　「她……」雲鏡平了平紛亂的氣息，眼神一轉，厲聲道：「此魔不能留！吞佛童子，殺了她！」
　　
　　「嗯？」
　　
　　疑問的語氣出口同時牽動地上的魔物呻吟，赫見無明將要甦醒，雲鏡心一橫，絕式上手，吞佛童子見狀，立即按下。
　　
　　「退下。」
　　
　　他低沉嚴謹的命令，雲鏡抿了抿嘴撤退，但看吞佛童子如何處理。
　　
　　腳步逐漸接近，聽聞魔之呻吟掙扎在夢醒邊緣越來越清晰，吞佛童子行至無明身旁，緩緩蹲下。
　　
　　「無明，汝聽見了嗎？」
　　
　　看不出喜怒哀樂的視線落下，他低聲呼喚企圖引導那雙顫抖的眼皮睜開，須臾，無明沉痛的睜開一點兒隙縫，迷離之中乍見一張她熟悉的面容──
　　
　　「一劍……封禪……」
　　
　　含糊的語氣卻清楚貫入耳中，吞佛童子臉色驟變，後頭的雲鏡更是心驚，想不透無明為何會喊出「一劍封禪」之名？莫非她與一劍封禪曾是舊識？
　　
　　不解的目光投向蹲坐在地的魔者，那僵硬不動的背影直教雲鏡捏把冷汗，慌張的湊近一步，道：「吞……」
　　
　　正想化解氣氛，卻見對方斜瞪一眼意示他閉嘴，雲鏡挺直了背，雙眸緊張地看著他們。
　　
　　吞佛童子回眸，再次對上昏昏沉沉的無明。
　　
　　「汝覺得如何？」
　　
　　刻意壓平的聲音、刻意壓抑的情緒，面無表情底下藏著即將扭曲的臉孔，他盯著無明，從來沒這麼想掐死她過！但他不會讓她死，因為她認識一劍封禪，但在一劍封禪的記憶中卻找不到她的身影。
　　
　　無明根本看不清他是一劍封禪還是吞佛童子，艱澀的回答：「痛……」
　　
　　但也並非真的痛，而是一種很難過的感覺，她不曉得該如何形容，只能借蹙緊的眉頭表現出來。
　　
　　吞佛童子伸手輕撫她的臉龐，「汝受創甚深，吾會替汝治療，安心吧！」
　　　　
　　聽他這麼安慰，無明的精神一放鬆，身體便支撐不住再次陷入昏睡。
　　
　　「雲鏡，將汝所見全數說出。」起身，吞佛童子雙手負於腰後，仍是背對著雲鏡，但光從他的身形看來，可想而知是什麼表情。
　　
　　雲鏡頓了頓，從實說來：「我只看見一個景象──水火雙生、佛魔雙化，莫怪一步蓮華會針對她下手。」
　　
　　極端的兩種屬性代表極端兩種的發展，不是成魔就是成佛，如今無明朝佛的傾向越來越重，留在魔界是養虎為患，所以他才會叫吞佛童子殺之。
　　
　　「水火雙生……汝確定？」這讓吞佛童子不禁聯想到朱厭。
　　
　　「錯不了！她乃天生雙極，後來因為從火所以發展成魔，但近期卻因不斷受佛力影響，使得另一屬性反撲，造成佛魔並現互相吞噬。你剛才也看到她的表現了！她現在是水逆上行，麻煩！」
　　
　　雲鏡的說明已經讓吞佛童子清清楚楚確定，打從他帶回無明後，所有發生的問題原來不是巧合，根本就是同一件事！
　　
　　「哼哼……」輕聲冷笑，他單手一揚，扛起了無明。
　　
　　「你要帶她去哪裡？」
　　
　　雲鏡順口追問，但吞佛童子只是勾著似笑非笑的弧度，「好」言說道：「替吾向貴家主問候，關於他『善意的謊言』，吞佛童子來日回報。」
　　
　　「喂……」看著白色的魔影眨眼間消失，雲鏡喚之不及，納悶的杵在原地，良久，才嘆道：「罷了！先回西家。」
　　
　　他該說的都說了，相信吞佛童子自有對策。
　　
　　
　　　　　　　　　　　　　　　　　　※　　※　　※　　※　　※　　※
　　
　　
　　闇色的空間向來是邪魔喜處之地，但儘管四周晦暗也比不上站在中間的那個人更暗，他一身黑衣黑帽，手持一串闇紅的唸珠，看似唸佛之姿卻是不折不扣的邪魔──他，襲滅天來，正是一步蓮華的惡體。
　　
　　空氣中似有一股壓力逼來，襲滅天來微微轉頭，道：「你生氣了？」
　　
　　深沉的寧靜被忽來的魔者踏破，他玩味的打量吞佛童子，想從那俊白的面容上找尋線索。
　　
　　吞佛童子沉聲回應：「一點生氣還不足以讓吾發怒，但接下來的變化，也許真會讓吾按捺不住。」
　　
　　聞言，襲滅天來不禁勾勒唇角，「冷靜的魔，你是專程來發怒給吾看的嗎？」
　　
　　「這不是汝衷心期盼？」他挑著眉，宣告這個難得的機會。
　　
　　「哈！吾是很想一觀你失控的模樣，但不知前因後果，欣賞起來乏味了！」襲滅天來不改輕笑，又道：「是誰有本事挑起你的情緒？」
　　
　　「一步蓮華！」金眸掃向與口中之人相仿的面容，吞佛童子緊凝襲滅天來，儘管他從不將他當成一步蓮華。
　　
　　「哦……原來是吾那名慈悲的分身。」這個深刻腦中的名字讓襲滅天來的笑意更上三分。
　　
　　「他確實像汝所言，慈悲過度，妄想渡魔，所以吾特地來請教汝的意見。」
　　
　　見吞佛童子這回火氣真的不小，襲滅天來想了下，問道：「逆佛禁咒被破，你將她安置在哪？」
　　
　　「六欲天地。」
　　
　　一聽是朱厭劍身安置之所，襲滅天來微頓，心中有數。
　　
　　「看來這局佈得真深啊！」讚賞的言語中更具濃厚的欲望，他不介意挑戰一步蓮華與一蓮托生聯手佈的局，這樣賭起來才刺激啊！
　　
　　「汝有何想法？」問的同時，吞佛童子也不停地在算計。
　　
　　瞥見魔者眼中悄露的殺意，他反問：「你有何希望呢？」
　　
　　也許哪一天真能看見吞佛童子失控，到時候他該感謝一步蓮華嗎？呵！
　　
　　襲滅天來不禁起了一點小小的惡作劇念頭。
　　
　　似乎察覺到他有一絲不良的企圖，吞佛童子立即褪去殺意，恢復平常沉穩冷靜的模樣。
　　
　　「首要問題是靈識分裂無法合一，汝能處理嗎？」
　　
　　他平穩的說道，口吻間完全聽不出多餘的情緒起伏。襲滅天來笑了──
　　
　　「他能，吾當然，而且是加倍奉還！」
　　
　　一場善惡之爭，正從朱厭開始燃燒。

　　　　　　　　　　　

死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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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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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06-12-28 05:2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本章出場角色：
　
一、異度魔界魔將　──　吞佛童子（霹靂原創角色）
　　
二、天外之境緋色一族公主　──　夜寧（自創角色）
三、天外之境的西家家主　──　馗道天（自創角色）
四、天外之境的西家家臣　──　雲鏡（自創角色）
五、天外之境的居民　──　赭婆（自創角色）
　　
────────────────────　
　　　　　　　　　　　　　　　　　　　　　　　　〈第七章〉
　　
　　今日天外之境雲霧縹緲，猶如披上一層若隱若現的薄紗，在這塊美麗的境地上，原始地域分成北宮、南境以及東西二家。
　　
　　北宮為緋色一族貴族的領導中心，東西二家則是緋色一族一般居民組成，並由北宮派遣家主負起管理的責任。
　　
　　南境又稱六欲天地，可以說是天外之境的大門，乃是「真族」的領地，但這一族在八百多年前就已滅亡，唯一一名倖存者便是當今叱吒魔界的吞佛童子，他為守護族靈而執守六欲天地八百年，倒也替緋色一族省了不少麻煩，直到魔界與玄宗、聖域一戰他才封印六欲天地離開，從此之後，南境就與天外之境劃清界線。
　　
　　這個原為天外之境的大門關閉後，緋色一族只好另闢道口安排守境人，因此今天所稱的天外之境，其實只有北宮與東西二家，當今領導正是仇視魔后九禍的夜寧公主，這兩個女強者自從互別苗頭後就一直沒有往來，唯有曾替兩方建功的吞佛童子能自由游走，可惜好景不常，九禍越重用吞佛童子，夜寧對他的信任就越低，無明與赭婆的例子已足夠讓最後一點信任瓦解。
　　
　　現在，她正認真考慮是否該禁止吞佛童子再入天外之境。
　　
　　「待在這兒睡得好嗎？」夜寧隔著柵門傲視被她擒來的赭婆，想不到吞佛童子投入九禍麾下後真敢引入勢力到天外之境，簡直完全不將她放在眼裡！
　　
　　「公主……」赭婆心知夜寧定會將這筆帳算到吞佛童子頭上，為護主安全，她不顧尊顏，卑躬屈膝，「赭婆知錯，懇請公主責罰。」
　　
　　夜寧瞟了她一眼，道：「放心，我不會責罰妳也不會對妳嚴刑拷打，只要妳老實說他還有多少手下藏在天外之境，我可以放妳自由。」
　　
　　「他只是安排我照顧無明，除了我之外絕無其他，請公主相信吞佛童子。」
　　
　　相信？夜寧不禁鄙笑，「我當然相信，相信他對九禍的忠心！」
　　
　　赭婆一震，再次叩頭求情，「赭婆所言句句屬實，公主明察秋毫，任何臥底絕瞞不過公主慧眼。」
　　
　　「哼！就怕是內神通外鬼啊！」沒有西家家主允許，任何魔要混入豈為易事？夜寧公主心知一定是馗道天在幕後幫助吞佛童子。
　　
　　她睥睨不停求情的赭婆，拂袖說道：「好了！妳也別跪在地上裝可憐，這件事我決心要查還怕不水落石出嗎？」
　　
　　「公主……」赭婆無奈的哀嘆，深責自己連累了吞佛童子，這下夜寧公主若當真抄上西家，吞佛童子的處境將更為艱難啊！
　　
　　她一臉垂頭喪氣，嘆息如同訊息播入風中，藏不住心事。
　　
　　夜寧冷語道：「看妳的模樣就知曉妳內心在想什麼，今日妳不僅拖累吞佛童子還拖累西家，要知道按照族規，馗道天身為家主該當卸職流放。」
　　
　　赭婆臉色一僵，沉沉地跨下肩，在天外之境除了馗道天還有誰能幫吞佛童子？他被流放等於代表任務失敗，緋色一族更不可能出兵協助女后了！不行，她絕不能讓事情成真！
　　
　　正當赭婆有所覺悟打算以命抵罪時，夜寧態度一轉，忽然說道：「但我也不是鐵石心腸，你們一切的動作不就是希望我出兵對抗聖域？聖域曾攻打我族，這筆債我一直記在心中，但要我與九禍再次合作──難！」
　　
　　赭婆急忙抬首，抱著一絲希望跪走至柵欄前，「同為魔族，難道沒任何商量的餘地？」
　　
　　夜寧沉默一會兒，緩緩道：「身為魔族，怎忍心見同類陷入火海而袖手旁觀？我並非無情，只要九禍履行兩個條件，緋色一族將全力投入戰場。」
　　
　　赭婆聞言，抓著柵欄屏息以待，但夜寧並未立刻道出條件。
　　
　　「不用緊張，這兩個條件我會讓妳帶回，現在我要往西家一趟。」
　　
　　「公主！」赭婆一聽她要前往西家，不由得心急了！
　　
　　夜寧淡淡一瞥，「放心，妳的事情我不追究，但無明的真實來歷，馗道天該老老實實給我一個交代了！」
　　
　　話一說完，她立即化光而走，徒留赭婆對著牢門嘆氣，不知無明一事還會牽扯出多少麻煩。
　　
　　
　　　　　　　　　　　　　　　　　　※　　※　　※　　※　　※　　※
　　
　　西家四周白霧緲緲，幽靜中，忽然捲起一陣炎風火舌──
　　
　　「馗道天，吾為朱厭來向汝一討前債了！」
　　
　　威聲起，朱厭之劍身鏗鏘落下，狂燄魔影今日再臨西家！
　　
　　馗道天早預料會有這一天，面對一把不具靈識的劍，處變不驚道：「等你很久了！小子，想重拾朱厭嗎？」
　　
　　吞佛童子冷笑：「汝早知無明是朱厭所化，竟然將吾蒙在鼓裡。」
　　
　　「她只是一半的靈識而已，時機未到不可妄動。以前我就曾經跟你說過，朱厭經千年之功方可化成人形，但在真正的天時未到之前，任何變數皆有可能發生，為防萬一還提醒你不可將劍落入他人之手，結果你做到了嗎？」
　　
　　馗道天抬頭挺胸，不但說得頭頭是道還教訓吞佛童子一頓，這小子想找他討帳還早得很呢！
　　
　　吞佛童子悶著不悅，回想起來，馗道天似乎有這麼說過，但在他狂少輕狂的記憶中，卻不記得馗道天有提過朱厭乃水火雙生之劍，若不是那一晚朱厭之靈透露線索，他至今還不能明白箇中原由。
　　
　　衝著這點，吞佛童子不免質疑馗道天的用心。
　　
　　「也許汝當初贈劍時，直接告知吾它是水火雙生之體，那吾也不會上一蓮托生的當與他換劍。」那時他還對朱厭自信滿滿，事後追究起來根本就是敗筆！
　　
　　雖然不該欺騙，但馗道天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我是不想讓你多心才刻意隱瞞，朱厭雖是水火雙生，但火性偏重又是數千年難得的魔劍，如果在你的手上能發揮極致，那才不枉費它真正的價值，可惜從你遇上一蓮托生就開始功虧一簣，現在又遇一步蓮華……唉！真是禍不單行！」
　　
　　這兩名高僧真是吞佛童子一生中最痛恨的人！尤其是一步蓮華，他竟然比一蓮托生更絕，怪不得襲滅天來心心念念想毀掉這個分身。
　　
　　想來，吞佛童子就一肚子氣，「吾已請託襲滅天來整合朱厭分離的靈識，一步蓮華將為他愚蠢的行為付出代價！」
　　
　　「原來無明是朱厭的靈識。」
　　
　　就在此時，夜寧公主突然現身，正在交談的二魔當場震住。
　　
　　「公、公主？」雖被嚇到，馗道天還是趕緊過去參拜，但方才他與吞佛童子的話想必公主全聽到了！
　　
　　不錯，夜寧一字不漏的聽進去，她看著地上形同廢鐵的朱厭劍，冷冷道：「失去朱厭如同斷了右臂，吞佛童子，本公主真同情你的遭遇，也替九禍擔心她的第一愛將哪天慘死沙場，說不定就像……赦生童子那樣！」
　　
　　尖銳的語氣直刺吞佛童子，他眉一蹙，眼神凜冽，剎那間挑起無形的殺怒，馗道天心驚，趕緊擋在一代戰神的面前。
　　
　　「吞佛，修養、修養……」
　　
　　吞佛童子冷眼無視，揮手推開他，「吾一向很有修養！」
　　
　　大腳跨到昂首睥睨的夜寧公主面前，他就算有再好的修養，面對這個公主遲早也會用光！
　　
　　「哼……」冷峻的面孔，微微扯動唇角，「公主若是要針對吾盡管來，何必舊事重提。」
　　
　　越是平冷的語氣越顯得魔者不滿，夜寧深知吞佛童子是怎樣忠心的魔，所以她要報復九禍就從吞佛童子身上開始！
　　
　　「吞佛童子你聽好了，朱厭乃是由樹池中千年難得的靈果提煉，想要讓它恢復甚至更勝從前，除了整合靈識之外還必需依賴樹池，可惜你的一舉一動早已惹得我惱羞，現在我只要一個命令，別說樹池了，你連天外之境都休想再踏入一步！」
　　
　　她話雖說得絕卻尚未實行，聰明如斯的吞佛童子怎不知她的心機？
　　
　　「汝想與吾談條件？」他不怕與夜寧一談，就怕她不識相惹上女后！
　　
　　瞧吞佛童子嚴正以待的模樣，夜寧得意的挑起菱唇，不慌不忙的說道：「我在天外之境的出入口佈下重兵卻不見任何動靜，現在看見你安然出現，想必是經由六欲天地來到西家囉？」
　　
　　「是又如何？」
　　
　　他的坦率惹得夜寧發笑又語帶鄙視的說：「哈！真是敢做敢當，昔日的守境者重新打開六欲天地代表什麼意思，我以為你很有自覺呢！」
　　
　　這下吞佛童子的眼神更蒙上一層陰影。
　　
　　「汝的條件該不會是要吾為緋色一族守境吧？」
　　
　　「你說呢？」夜寧反問，答案盡在不言中。
　　
　　「不可能！」別開玩笑了！現在什麼狀況，他怎麼可能棄女后不顧退守後防？吞佛童子二話不說拒絕。
　　
　　早知他一心偏向九禍，夜寧不急不徐說道：「別拒絕得那麼快，我也沒說要現在執行，你大可協助九禍擊敗聖域那班該死的和尚之後，再重守六欲天地。」
　　
　　這樣充滿彈性的時間聽來頗有說服力，但吞佛童子就料定夜寧是故意牽制他，未來再針對女后下手。
　　
　　「考慮得如何？」夜寧見他思考許久，又道：「你若不答應也沒關係，反正對我而言毫無損失。」
　　
　　毫無損失是嗎？吞佛童子皮笑肉不笑回應：「覆巢之下無完卵，女后要是失敗，整個天外之境與緋色一族也不得倖免。」
　　
　　知道他存心刺激她出兵相助，夜寧回眸打量一眼，不在意的微微笑，「我們現在是在談論朱厭的事情，結果如何由你作主。」
　　　　
　　雖然情勢一面倒，但吞佛童子也不是省油的燈。
　　
　　「可以，聖域一敗，吾答應汝重守六欲天地。」但這個代價汝付得起嗎？吞佛童子心中暗算。
　　
　　「很好，我期待再見你守境的英姿。」她內力輕提，朱厭劍登時上手，「本公主就等襲滅天來前來會合了！」
　　
　　倩影一化，華光點點，夜寧帶著朱厭劍離去，留下一串得意的笑聲。
　　
　　許久未吭聲的馗道天終於鬆下緊繃的神經，不過──「唉唉唉……為什麼你那一聲『可以』會說得我眼皮直直跳？」
　　
　　他揉揉眉眼，狐疑的斜睇吞佛童子，直覺告訴他這城府深的小子一定連他也暗算進去了！
　　
　　收到馗道天防備的目光，吞佛童子泛起一絲詭異的笑，身為一個心機深沉的魔，要算當然要把整個西家算進去。
　　
　　「東家之主近來好嗎？」
　　
　　他以一種極其平常的口吻提起「東家」，但一旁正在順眉的馗道天聽了，可是激動的拔了自己幾根眉毛，痛得哀哀大叫。
　　
　　「你……沒事提那個老不死的傢伙幹嘛？」一張苦臉瞪向吞佛童子，馗道天一邊哀嘆一邊輕撫眉尾。
　　
　　「如果吾沒記錯，汝跟他是同修。」老不死嗎？吞佛童子輕笑，上下打量。
　　
　　馗道天被他這麼一瞧，不服氣的扯起了嗓門大喊：「喂！收起你無禮的眼神！同修又怎樣？我是年高德劭越老越有風度；他是老奸巨滑越老越沒氣質，我跟他可是不同的格調！」
　　
　　「所以吾正是敬老尊賢啊！」吞佛童子又投了記他所謂敬老尊賢的眼神。
　　
　　「我看是不安好心眼！」馗道天哼了哼，不給面子的撇過頭。
　　
　　「是嗎？吾正有一點建議，但既然家主不接受，那吾告退了。」
　　
　　他作勢離去，馗道天立即轉身。
　　
　　「慢著，你給我回來！」他撐著拐杖一步一步逼進，「臭小子，你該不會是做了什麼對不起我的事吧？」
　　
　　看著馗道天那副吹鬍子瞪眼的臉孔在面前放大，吞佛童子忽然心虛的迴避視線裝成啞巴，這下馗道天瞪到眼珠子都快掉出來。
　　
　　「你──吞佛童子……」
　　
　　聽見自己的名字，他老實的應聲：「是。」
　　
　　馗道天氣抖著雙手抓住他，「你……該不會是去挑釁東家吧？」
　　
　　「還沒。」
　　
　　還沒？馗道天一愣，原本以為能鬆口氣，但這下臉色更難看了！他不禁破口大罵：「還沒就是快要了！拜託，東家是你惹得起的嗎？替女后籌兵也稍微用點腦袋，不是誰都買你吞佛童子的帳！」
　　
　　百年難得一見西家家主發飆，吞佛童子雖然被罵心情卻挺好，因為照馗道天的精神跟體力看來，應該能面對未來發生的事情。
　　
　　「汝不願幫忙所以吾才出此下策，反正死的又不是汝，怕什麼？」
　　
　　「反過來說你罵我怕死囉？哈、笑話！小小的東家我馗道天還不放在眼裡！」
　　
　　活了好幾千年的老魔自然不服氣被一個後生晚輩笑話，吞佛童子見激將法奏效，繼續火上加油。
　　
　　「小小的東家可等於大半的緋色一族。」
　　
　　馗道天用力拍著胸脯，「另一半在這邊啦！」
　　
　　見狀，魔者笑道：「那家主有自信與東家一較高下嗎？」
　　
　　正想答「有」的馗道天嘴巴一張，發現不對趕緊將話吞回去。
　　
　　「哼！你想拐我？」這個臭小子！差點給他拐去！
　　
　　被他白了一眼，吞佛童子無辜的聳聳肩，「吾只是建議，緋色一族的家務事自然輪不到吾這個外族插手，所以……家主好自為之。」
　　
　　看他有禮的抱拳一拜，更讓馗道天莫名其妙起雞皮疙瘩，心裡不由得猜想吞佛童子在天外之境是不是還有其他暗樁？
　　
　　「等一下！」他再次叫住準備離開的魔者，嚴肅的皺著眉頭。
　　
　　「家主……」吞佛童子側身回望，似乎有點無奈停步。
　　
　　「別吵！讓我想一下！」
　　
　　「吾時間不多。」
　　
　　馗道天不耐煩的敲杖，「知啦知啦！誰不曉得你訂單接很大，一下一步蓮華一下朱厭，現在又扯進東家……哼！與其讓你胡亂攪和，還不如讓我好好想想。」
　　
　　吞佛童子聞言，不再陪他消磨時間。
　　
　　「那汝就慢慢想吧！」
　　
　　轉身，魔者的唇邊似乎初嚐勝利的甜美，這微妙的變化馗道天當然不會看到，他目送吞佛童子離開後立即喚來家臣。
　　
　　「雲鏡，去查查吞佛童子是不是暗樁在東家，如果有，叫他們別輕舉妄動，我自有安排。」唉！說來說去他還是挺吞佛童子啊！這小子八成是生來剋他的。
　　
　　「遵命。」雲鏡欠身告退，低頭下抿著一抹深笑。
　　
　　呵呵……這下有機會潛入東家弄假成真了！
　　
　　步出家門，在這片朦朧幻惑似真的迷霧裡，碧藍如水之影與三千朱髮交錯，兩者相遇並無詫異更沒多餘的停留。
　　
　　「一路順利。」
　　
　　「你也同樣。」
　　
　　無須多言，因為下次碰頭定是把酒言歡的時候。

　　　　　　　　　　　　　　　　　

死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孤單——

頂端

雁魂

一簑煙雨任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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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06-12-28 0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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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出場角色：
　
一、異度魔界魔將　──　吞佛童子（霹靂原創角色）
二、朱厭靈體之一　──　無明（霹靂原創兵器衍生而來）
三、萬聖巖大日殿聖尊者　──　一步蓮華（霹靂原創角色）
四、萬聖巖大日殿即導師　──　善法天子（霹靂原創角色）
五、一步蓮華之惡體，吞佛、赦生之師　──　襲滅天來（霹靂原創角色）
六、鳩槃神子之轉世，北域劍邪　──　劍雪無名（霹靂原創角色）
　
七、天外之境的緋色一族公主　──　夜寧（自創角色）
八、吞佛童子的部下　──　赭婆（自創角色）
　　
────────────────────
　　
　　　　　　　　　　　　　　　　　　　　　　〈第八章〉
　　
　　九峰蓮滫長日來的飄雪將止，雪地上印著逐步向前的足跡。
　　
　　那人一身白袍猶如與這純白的世界融為一體，直到行至洞口前，脫離了光明進入黑暗──
　　
　　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起手，持蓮印結下聖尊者渡魔決心，蓮華聖功再啟，點點金光輕洩於池，再度喚醒無明意識──是聖非魔。
　　
　　這一舉，驚動了天外之境向來平靜無波的樹池。
　　
　　「你不動手嗎？」夜寧看著騰空盤坐於水面上的靈體，問向襲滅天來。
　　
　　受遠在九峰蓮滫的蓮池聖氣影響，靈體周身形成一圈金剛護身佛印，盤下池水澎湃洶湧，抗拒這不合邪魔的佛氣。
　　
　　襲滅天來默默將一切收入眼底，愈是觀看，那微微上揚的唇角就愈發深刻，無聲讚賞著一步蓮華的能力，但只有如此嗎？聖尊者的能為只到如此而已嗎？他勾著笑不發一語，邪珠緩緩舉起，看似準備還擊卻又頓在半空──　　

　　
　　雪，停了。
　　
　　
　　一陣異風襲捲九峰蓮滫，不似薄寒，吹得沉、吹得悶，無形中帶著烈炎殺氣挑動衣袂，一步蓮華不言不動，分神注意洞外前來的不速之客，同一時分，樹池中的古樹也婆娑搖曳起來。
　　
　　襲滅天來手持邪珠，觀一切相變化，自在說道：「是風動、樹動，還是聖尊者的心動了？」
　　
　　邪魅紅瞳注視著一層層佛印，他掌心朝地，數道由地底竄升的邪光魔氣繯繞於臂，宣示這個由凡軀入魔的人，擁有多麼強悍的邪能。
　　
　　「你吾之間如來天魔，但聖尊者，你真的成聖了嗎？」
　　
　　指一動，七魔邪能逆天反噬，一步蓮華不過心思微動，竟讓邪光有機可趁穿透金剛，入侵無明意識。
　　
　　「襲滅天來──」這股他再熟悉不過的氣息反撲，蓮池前的聖尊者拉回心思，全力護守，「你又真正成魔了嗎？」
　　　　
　　極端的對立，蓮華聖功再添一層，聖魔之爭無法避免，一步蓮華面對來勢洶洶的邪魔之威不敢大意，而外頭，虎視眈眈的魔者正一步一步踏著火光逼進。
　　
　　「魔者，你的腳步只能到此為止，善法天子今日將消滅邪魔罪障！」一道藍影擋在吞佛童子面前，其身沉如深海，雙眸清如明鏡。
　　
　　狂魔冷眼透視由那雙清眸映照出來的自身，沉穩的舉起單手，先禮後兵。
　　
　　「久聞大日殿即導師法號，吞佛童子領教了。」
　　
　　「出招吧！」
　　
　　不屑於傲骨嶙峋的魔者惺惺作態，善法天子拂子一揮，掀動霜雪，身形倏動先贊一掌，吞佛童子內元聚提、魔炎乍生，雖無朱厭在手卻依然不減戰神之風，兩方交會，掌對掌驚如暴風捲起三千丈雪，初探便知敵手實力，第一掌打盡，雙方收斂內力拉開距離，狂氣漸緩，無雪的天空彷彿又降下一朵朵白花，紛飛繽落。
　　
　　薄冷的空氣，由外拂上白袍聖者的尊容。
　　
　　「一步蓮華，你在擔心什麼？天子嗎？」
　　
　　有感對手分心，襲滅天來以朱厭水火意識交流為媒介嘲笑著，一步蓮華越聽這相似的聲音越像自己反問自己，人最脆弱的部份無非就是自心動搖，但是相似的聲音、相似的面孔，也僅止於相似而已。
　　
　　「吾相信天子能為。」堅定自我，一步蓮華不受誘導。
　　
　　襲滅天來亦道：「吾也相信吞佛童子啊！這局咱們是五分平手，關鍵將在靈體身上，是回歸朱厭或者留下無明？」
　　
　　「魔由聖生，終將歸向聖佛。」
　　
　　挑撥的言語挑撥不了聖尊者堅定的信念，然而襲滅天來也同樣執著。
　　
　　「聖由魔出，終將回歸邪魔。」
　　
　　見惡體不願退讓，一步蓮華再結印契，手中佛珠光芒大盛。
　　
　　「看來你吾之間的分歧只有對立一途。」
　　
　　分歧、對立？襲滅天來輕笑反駁：「你是吾，出家人不打誑言是咱們相同的共識，不是嗎？」
　　
　　輕淺的笑聲漸轉狂妄，他說佛、他說魔，兩者皆不打誑言，但真理卻只有唯一。
　　
　　「七佛滅罪，蓮華聖功──」
　　
　　「七魔邪能，逆天邪威──」
　　
　　佛魔之力同時加諸，朱厭分離的兩個靈識在至極衝突中難過低嚎，忽冷忽熱，火水之間只有更加劇烈嚴重的分裂。
　　
　　夜寧觀視著這場驚天動地的爭奪戰，襲滅天來不凡的功力讓她不禁在心裡讚道：「逆天之威，莫怪能讓吞佛、赦生甘願認他為師……」
　　
　　「啊啊啊啊──」
　　
　　倏地，淒厲的叫聲劃破池水，驚嚇中抬頭一看，靈體已經開始產生扭曲，隨時隨地都會被黑暗的力量吞噬下去。
　　
　　成功掌握主導權，襲滅天來似乎挺滿意，但在一步蓮華放棄之前，這樣的滿意都嫌不夠。
　　
　　他看著隨時會崩潰的無明意識，好整以暇說道：「這樣下去她會死喔！慈悲的聖尊者。」
　　
　　一步蓮華抿直唇，不動如山回答：「那就放開你的堅持。」
　　
　　「哈！如你所願。」
　　
　　未料襲滅天來爽快答應，一步蓮華一時愕然，原本相分裂的兩個靈識單受他這方牽引，逐漸合一了！
　　
　　乍看收回魔功的襲滅天來垂下邪珠，不急不徐道：「你知道『地利』嗎？」
　　
　　這句心懷鬼胎的話忽然驚醒一步蓮華，瞬間只見樹池池水沖天，數道水柱包圍靈體，任由黑色魔障流竄其中。
　　　　
　　「襲滅天來！」
　　
　　轉眼一看，原來他的惡體早在垂下邪珠的剎那間就地化出黑洞，以邪氣連接樹池操縱池水脈絡，不曾慌亂的聖尊者，這回也急了。
　　
　　聽他如此急切喊著自己，襲滅天來狂笑不已。
　　
　　「以小搏大，聖尊者你輸得不枉然啊！」
　　
　　刺激的言語直中一步蓮華，但他很快就恢復冷靜，揚掌再贊聖功。
　　
　　「呵！垂死的掙扎。」
　　
　　襲滅天來嗤嗤笑道，但下一刻的變化卻讓他淡去笑容，謹慎嚴守。
　　
　　黑色魔障中慢慢浮現金輝佛印，夜寧觀之，心有所感：「真不愧是襲滅天來的分身，方才慘虧馬上就扳回劣勢，看來這局勝負尚未明朗。」
　　
　　她瞄了瞄側方佇立在地的朱厭劍身，不動聲色繼續盯看，僵持不下的戰局不容任何閃失，而意識之爭最忌外力影響，吞佛童子與善法天子戰果如何，也是主導成敗的關鍵之一。
　　
　　
　　　　　　　　　　　　　　　　※　　※　　※　　※　　※　　※
　　
　　
　　半空雪花不停激舞，一如善法天子手握拂子不停進攻。
　　
　　橫掃、雪飛，迴旋、雪聚；氣一凝，凍雪之招專剋火焰之式，吞佛童子更提內元，掌化熾炎反守為攻，善法天子見狀，再展絕式──
　　
　　「迴照大千！」
　　
　　一招擋下火掌，交手瞬間，藍影搶得一絲空檔，迴轉拂子以牙還牙，使得熾炎反照，威力一同發掌之初，吞佛童子避之不及竟被自招所傷，震退數步。
　　
　　「哼……好一招迴照大千。魔焰燼土──」
　　
　　強壓內傷，吞佛童子再開魔招，雪白的地面不知何時染上朱紅，點點熱血融入冰雪，牽延出一條條鮮明的痕跡。
　　
　　「沒有朱厭還想逞強嗎？」
　　
　　冷見魔者不肯屈服，善法天子單足獨立、右臂高舉，掌納天之氣，「天之赦」之起手式正準備迎戰魔威，霎時，卻聽聞巧詐的魔者緩緩道來──
　　
　　「吾忘了告知汝一件事，上回在魔城外幾具燒焦的和尚，正是吾之傑作。」
　　
　　「吞、佛、童、子！」震怒的容顏咬出惡敵之名，善法天子手式一換，「天之罰」將出，絕不容情！
　　
　　雪峰之上，一道墨綠色的人影靜觀善法、吞佛之戰，平凡的輪廓與生俱來一枚胎記，深刻地烙印在額首上，記形如火，如同他觀視雪地中那朱髮長垂的魔者，心中冷火在燒。
　　
　　
　　　　　　　　　　　　　　　　※　　※　　※　　※　　※　　※
　　
　　
　　蓮池、樹池，一場朱厭爭奪的拉鋸戰考驗定力，稍一分神，便是聖魔之間的差別。
　　
　　雪氣摻著淡淡地邪腥味沒入嗅覺，對於外頭激烈的戰況，一步蓮華了然於心。
　　
　　「罷手吧！襲滅天來；現在放棄還來得及救吞佛童子。」
　　
　　他試圖動之以情改變這僵持不下的對立，但襲滅天來竟默不關切。
　　
　　「就算你能換回朱厭，救不了吞佛童子也是枉然。」
　　
　　聖尊者再行勸說，此時卻見那黑色的帽緣下，露出令人不安的神色，沉沉魔聲，一字一字鏗然落下──
　　
　　「這種情況，你真以為他會傻到單挑善法天子嗎？」
　　
　　一步蓮華一怔，壞預感直上心頭──難道……
　　
　　「現在換吾對你說了！一步蓮華，就算你放棄也救不了善法天子！」
　　
　　堅如磐石的心乍然出現裂縫，一席話，聖尊者動搖了！
　　
　　
　　　　　　　　　　　　　　　　※　　※　　※　　※　　※　　※
　　
　　
　　「邪魔，哪裡逃！」
　　
　　硬是接下天之罰的吞佛童子負傷敗逃，紛亂的髮絲雜著血漬，想不到堂堂魔將竟也有淪為喪家之犬逃亡的一天，善法天子加緊足下，一個箭步攔阻在前，拂子一揚，打斷魔者生路。
　　
　　「吞佛童子，為你的惡行伏命！」
　　
　　揚掌卻見他輕笑，善法天子忽覺不對，迴身一看，四方利箭如流星劃穿半空，直射而來，縱然拂子揮灑即時擋下殺招，背後卻露出空門，吞佛童子銳眸一閃，出手逼命，可惜──
　　
　　「是汝！」
　　
　　金眸駭見墨綠衣者風馳而來，吞佛童子與之交掌，負傷之身不敵渾厚內力，再添新傷。
　　
　　「劍邪！」善法天子回眸一探，此人正是傳說中的劍者、傳說中的神子──劍雪無名。
　　
　　「聖尊者有難，快。」
　　
　　臨危不亂的身影護守在善法天子面前，面對四周突然殺出的魔兵，劍雪以一擋十開出一條生路，聽見一步蓮華有難，善法天子急速化光奔馳，吞佛童子見人脫逃，不甘罷休的怒氣發向前來攪局的劍雪無名。
　　
　　「吞佛童子……」
　　
　　再見生平唯一的宿敵，劍雪卻不戀戰，藉力使力脫出戰團。
　　
　　「過去、現在、未來，宿命之終。」
　　
　　低沉而充滿抑揚頓挫的聲音落下，簡短語句卻是令魔者背脊振抖的戰帖。
　　
　　「劍雪無名……」
　　
　　金眸閃過一絲複雜，吞佛童子緩緩閉眼，直到聽見九峰蓮滫遠遠傳來哀鳴，這才指揮魔兵返回魔界。
　　
　　現在的他，只想盡速重掌朱厭！
　　
　　
　　　　　　　　　　　　　　　　※　　※　　※　　※　　※　　※
　　
　　
　　「想救善法天子，來不及了！」
　　
　　這個殘酷的宣判震撼了一步蓮華，一念之差造成疏失，夜寧見機不可失，擺袖抄起朱厭，血魔之氣上劍，緋光暗冷。
　　
　　「血劍緋邪！」
　　
　　絕式出，朱厭直墜樹池，血劍之威瞬間穿破空間限制，擊中一步蓮華！
　　
　　「呃啊……」
　　
　　站在蓮池前猝不及防的聖尊者身中邪招，氣息紊亂難守真元，襲滅天來立即搶回主導，頓時，受邪魔包圍的靈體沉入樹池，尋求與劍身合一。
　　
　　「地獄火──」
　　　　
　　趁勢再下一成，襲滅天來施以地獄之火，整座樹池在朱厭劍、靈合一之際產生驚天變化，火水並存、熾光大盛，而這片火海也同時出現在一步蓮華面前。
　　
　　「啊！」
　　
　　「一步蓮華！」
　　
　　禁不住蓮池突然翻湧而起的火勢，一步蓮華舉手遮擋，創傷的功體搖搖欲墜，所幸善法天子即時趕到，助他一把。
　　
　　「天子……」
　　
　　暫時失明的一步蓮華聽到這令他掛念的聲音，當下顧不得自己的傷勢，急急追問：「天子，你無恙否？」
　　
　　「我沒事……唉！」
　　
　　見一步蓮華無視自身而先關心他，善法天子沉聲一嘆，飛快將人帶回萬聖巖療傷，而九峰蓮滫的蓮池聖氣既壞，只餘魔火焚燒，越燒邪念越深。
　　
　　
　　　　　　　　　　　　　　　　※　　※　　※　　※　　※　　※
　　
　　
　　越燒邪念越深、越燒魔障越廣。
　　
　　襲滅天來詡詡自得欣賞著從未見過的樹池火海之景。
　　
　　「公主那一劍真是掌握得恰到好處。」視線投向同在欣賞奇景的夜寧，他的話頗有試探的意味，因為夜寧公主會出手幫忙，實在太難得了！
　　
　　夜寧挑了挑柳眉，不去想他讚美的意思，同樣恭維了一句：「你所施展的地獄火也不差。」
　　
　　襲滅天來無聲一笑再度環伺樹池，「不知公主是否曾經見過這般景象？」
　　
　　他只是一般聊聊，誰知夜寧竟停頓了許久，才道：「曾經，上回見到正是靈果成熟的時候。」
　　
　　眨著那雙平日看來冷豔的晶眸，怎料這一言卻為自己染上哀傷，這下子襲滅天來似乎從她身上抓到了什麼。
　　
　　「哦？那算起來是千年以前囉！」他面著微笑，有意無意揭開夜寧塵封既久的心事，「公主真是好福氣，可惜有些魔就無緣再欣賞第二次奇景。」
　　
　　這一語精準無比的劃開心結，夜寧先是怔愣了杏眼，隨即眉頭一擰，瞬間換上絕冷的目光斜瞪襲滅天來，雖看不太到黑帽底下的表情，但她猜想他一定掛著笑，一抹得意且諷刺的笑！
　　
　　掐白了指尖，她注意力一轉，化咒解開了連日來被她禁制的赭婆。
　　
　　「朱厭尚需一段時間待在池中修復元神，等到功成之時我會通知吞佛童子，在那之前，天外之境將禁止任何魔族出入，至於赭婆就由你帶走吧！」
　　
　　夜寧裝作一副不痛不癢下逐客令，心裡卻恨得緊，襲滅天來回頭看了看身形蹣跚的赭婆，調侃道：「公主對吞佛童子還真是寬宏大量。」
　　
　　她冷笑回應：「當然，我還仰仗他回來顧守天外之境。」
　　
　　「那麼，公主的心意吾會如實傳達。請。」
　　
　　他不多留戀，識趣的帶著赭婆離開，反正來日方長，想攻破夜寧公主的心還需一步一步來啊！
　　
　　黑色人影逐漸消失彼端，一直冷著臉孔盯凝樹池讀的公主，在回憶痛苦的翻騰下終於動容。
　　
　　──可惜有些魔就無緣再欣賞第二次奇景……
　　
　　話如利劍刺出了她心中最敬愛的兄長，不論經過多久，這份手足之情永遠不可能忘卻，而兄長也是唯一能留在她記憶中的身影，可當襲滅天來若有似無的感嘆，她的腦中竟然浮現另一名魔──
　　
　　螣邪郎，一個徹底傷了她心，絕不該念起的名字！
　　
　　
　　　　　　　　　　　　　　　　※　　※　　※　　※　　※　　※
　　
　　
　　回到魔城，一路領在赭婆前頭的人忽然停下步伐。
　　
　　「襲滅天來？」赭婆納悶的看著他，不解他為何在此停步。
　　
　　幽暗的通道上，襲滅天來靜默，隻手負於腰後似乎在思量什麼，半晌，低穩的聲音循循善誘，意圖問得秘密。
　　
　　「夜寧公主有交代妳什麼嗎？」
　　
　　「這……」赭婆心知瞞不過他，可這件事要開口卻不易啊！想著想著，她握著杖杵不安的躊躇。
　　
　　「講吧！」
　　
　　她的猶豫反倒讓襲滅天來更想知道夜寧在打什麼主意，赭婆沉默了會兒，終於鬆口坦言。
　　
　　「她說只要女后答應兩個條件，那麼她會傾力相助。」
　　
　　「什麼條件？」
　　
　　「第一、雙方訂下協議，為達共同利益與目標互信合作，絕不循私護短。」
　　
　　「這是當然，誠信乃合作的第一要件。第二個條件呢？」
　　
　　襲滅天來表示贊同，然而說起第二個條件可就犯到太歲頭上了！赭婆吞了吞口水，欲言又止，緊張的在杖上留下些許汗珠。
　　
　　「很難開口嗎？」襲滅天來睇向她，眼中瞇起了微微警告。
　　
　　「是……不是……」她一時受到壓力胡言亂語，打結的舌頭繞了好幾圈才笨拙的找到話，「夜、夜寧公主要求當年殺死血皇的真兇赦生童子……永不得復活。」
　　
　　說到最後，斗大的汗水早已禁不住顫抖滑落老臉，她的頭低得不能再低，根本不敢看襲滅天來。
　　
　　緋色一族的血皇，正是夜寧公主一生中最敬愛的兄長。
　　
　　良久，沉默不語的人帶著聽不出情緒的聲音，緩緩道：「妳辛苦了，下去休息吧！此事不用告知女后，吾自會處理。」
　　
　　「是。」
　　
　　赭婆活像撿了條命一樣，欠身之後連忙逃開幽逕，須臾，襲滅天來對著一處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喃喃道：「你都聽見了？」
　　
　　黑暗中，緩緩步出一道染血的白影，襲滅天來上下打量他狼狽的模樣。
　　
　　「接下善法天子兩招，你的骨氣還真硬。坐下吧！吾替你療傷。」
　　
　　「不用了。」吞佛童子面無表情，拖著些許疲累的聲音，道：「赦生……汝打算如何處理？」
　　
　　沒想到接下來他竟是這樣回答：「吾的處理就是不處理。」
　　
　　魔者聽那不似玩笑的話語，微微擰起了眉，但旋即思緒一轉又疏緩了眉頭。
　　
　　「那就當它是耳邊風吧！」自斷層接合後，女后就疲於奔波此事，螣邪郎與赦生復活勢在必行，豈有拿夜寧愚昧的條件去煩女后的道理？
　　
　　吞佛童子直視襲滅天來，毫無保留的投訴心中想法，理所當然獲得襲滅天來的認同。
　　
　　「女后犯不著為一定破局的合作來煩心，倒是你，答應的條件兌現嗎？」
　　
　　這回，吞佛童子真用力蹙起眉來。
　　
　　「聖域尚未敗。」想不到聖域竟成了他現在最好的理由，真是諷刺！
　　
　　「一步蓮華是萬聖巖的棟樑，稍有裂痕，聖域不足為懼……講到這兒，你沒重創善法天子真讓吾訝異。」
　　
　　吞佛童子抿平了唇，冷聲道：「有人插手。」
　　
　　襲滅天來勾視著他，挑了挑眉，「命不該絕的人總是運氣強。誰呢？」
　　
　　「吾曾經向汝提過的人。」
　　　　
　　那黑色身影頓了下，狡獪的加重語氣，「喔……『一劍封禪』的至友嗎？」
　　
　　斜眼一瞪，魔者厲聲低喝：「別在吾的面前提起這個名字！」
　　
　　顯然，吞佛童子十分不爽被挑起敏感，偏偏襲滅天來就非常喜歡去戳他的弱點。
　　
　　「能夠真實正視自己的內心才能克服障礙，這不是你一直貫徹的路嗎？」
　　
　　吞佛童子反唇相譏，直指襲滅天來，「正是因為了解才更想毀掉歧異的部份，不是嗎？師尊。」
　　
　　「哈！」一聲師尊，令襲滅天來笑開了眼，「很久沒聽見你這麼稱呼了！」
　　
　　見他眉開眼笑，魔者卻冷冷地撇嘴，「一日為師，終身難忘。」
　　
　　難，當然是想忘都忘不了的難！
　　
　　「嘖嘖……真酸的一句話。」襲滅天來怎聽不出他故意挖苦？雖然有點勾起敘舊的心情，但眼前事情尚未結束，要敘舊的話等赦生一起也不遲。
　　
　　他收拾好心情，拉回正題。
　　
　　「再逢宿命之戰，有何感想？」
　　
　　吞佛童子淡然道：「沒感想。」
　　
　　「是嗎？他可是朱厭願意第二個認主的人。」
　　
　　驀然，魔者變了冷淡的面容，一塊屬於一劍封禪記憶的拼圖倏地騷動起來──
　　
　　『我說劍雪呀！看你整天背著這把包得密不透風的劍，真讓人好奇……吶，我這把叫殺誡，名字夠帥氣吧？你的呢？』
　　
　　片刻過後，只見閉目靜思的劍雪緩緩睜眼，墨綠色的瞳眸閃著難得一見的憐惜──
　　
　　『無明。』
　　
　　這便是她此後唯一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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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異度魔界魔將　──　吞佛童子（霹靂原創角色）
二、魔劍朱厭＆靈體之一的無明（霹靂原創兵器衍生而來）
三、萬聖巖大日殿聖尊者　──　一步蓮華（霹靂原創角色）
四、萬聖巖大日殿即導師　──　善法天子（霹靂原創角色）
五、萬聖巖大日殿尊者　──　光明、無垢（霹靂原創角色）
六、一步蓮華之惡體，吞佛、赦生之師　──　襲滅天來（霹靂原創角色）
七、鳩槃神子轉生，北域劍邪　──　劍雪無名（霹靂原創角色）
　　
新進角色：
八、萬聖巖執戒殿監院　──　曇玄大士（自創角色）　
　
────────────────────
　　　
　　　　　　　　　　　　　　　　　　　　　　〈第九章〉
　　
　　一體同生卻有雙重性格，我……難道不是妳嗎？
　　
　　「妳是嗎？」一抹略微沙啞的聲音冷酷的截斷思緒。
　　
　　「是……誰？」在黑暗中沉浮的無明被突現的聲音嚇到，這語調明明冰冷的陌生卻又似曾相識的感覺，她停頓了會兒，不確定的問，但問號一打上，竟沒來由的倉皇起來。
　　
　　她在慌什麼呢？無明只覺得跼促不安，還來不及捫心自問，下一瞬間就被一股力量狠狠地掐住。
　　
　　「我──來消滅掉妳！」
　　
　　「呃！」
　　
　　黑暗的力量緊束，無明頓感意識模糊。
　　
　　「妳……為什麼？」
　　
　　「因為妳不該存在，完整的朱厭不該留下任何缺陷！」
　　　　
　　積極的動作已經一步一步蠶食掉她，無明猶如火中紙，意識將被燒盡成灰，但也就在即將失去聲音時，憶起了從前。
　　
　　氣虛的聲音微弱輕吐：「錯……錯了，妳我本就一體，消滅不了……」
　　
　　「哼！死到臨頭還嘴硬！」那方冷然，更加足了力道。
　　
　　「曾經存在……就不會消失……妳……還記得他嗎？劍雪……」
　　
　　最終意識隨著尾聲墮入黑暗，本來不該波動的情緒在此時泛起漣漪，炎熱燃燒卻看似晦暗的樹池火海，掀動出不尋常的振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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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明……原來這名是劍雪取的！
　　
　　「怎樣？是不是想起什麼？」
　　
　　襲滅天來盯著吞佛童子，從他微妙的神情變化就可看出，向來令人聞風色變的戰神這回可嚇到了！但吞佛童子很快又板起臉色，並藉由上天外之境的理由擺脫掉追問，襲滅天來立刻抓住他想逃避的尾巴。
　　
　　「不用去了，夜寧公主已經下令禁止任何魔族出入，她說到時候自會通知你取回朱厭。」
　　
　　吞佛童子頓住，見風轉舵的說：「那吾就在六欲天地等候。」
　　
　　襲滅天來喟道：「一把劍，還真令你煞費苦心。」
　　
　　「朱厭不是普通的劍。」今天吞佛童子不曉得第幾次皺眉了，就是不喜歡襲滅天來那尖酸帶刺的語氣，但對方還是很欠揍的繼續挑他的肉。
　　
　　「因為曾認劍雪無名為主嗎？」
　　
　　這下，吞佛童子真的被刺中要害！
　　
　　「汝實在很會挑起吾的神經！」若非曾拜他為師，他老早一拳揍過去！
　　
　　「唉……你定性變差了。」見那凶厲的眸子瞪過來，襲滅天來故意拉低帽子左右搖頭。
　　
　　「是汝刺激過頭了吧！」哼！別以為裝了一聲嘆氣，他就沒看到帽子底下藏著那抹奸笑！
　　
　　「七情六欲的眾生，情緒上都有個底限，吾倒還不見你底限何在。」他說的可是褒獎的坦白話，但吞佛童子似乎很不以為然。
　　
　　「魔本來就不受七情六欲所限。」
　　
　　襲滅天來拊掌大笑，「哈！吾在異度魔界這麼久，你是曾經讓吾唯一如此認同過的魔。」
　　
　　「曾經？汝什麼意思？」
　　
　　吞佛童子不滿的挑起眉梢，但卻聽他說：「朱厭卡在你與劍雪無名中間，真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
　　
　　「汝該不會想拿朱厭來試探吾的底限？」察覺對方意圖，他立即瞇起了危險的金眸。
　　
　　襲滅天來笑笑地豎起食指放在唇前，「開頭的人不是吾。」
　　
　　吞佛童子冷哼了聲，側身道：「死的人吾可以不計較，但活得不耐煩的……」他斜睇了一眼又默不作聲的轉回角度。
　　
　　襲滅天來稍微收斂了笑容，「這個眼神別具深意。」
　　
　　他回敬同樣的眼神，幸虧吞佛童子更退一步聰明的迴避，並立即補上一句：「汝應該了解吾所想。」
　　
　　呵……他無聲的淺笑，「一步蓮華嘛……吾還想多留一陣子，以彌補待在魔界漫長的無聊時光。」
　　
　　「隨汝。」別玩到吾的頭上來就好──但這句嘀咕他當然只能放在心裡默想。
　　
　　「那你呢？真要回去守境？」
　　
　　話題又繞回天外之境上，吞佛童子此時已有定奪。
　　
　　「吾會向女后請命替他們兄弟倆爭取時間，但現在還不是開啟血界的時候。」夜寧想限制他的自由，那他就反過來牽制她，留給螣邪郎與赦生復活的時間。
　　
　　「也好，來日方長，先以統整魔界為主。」
　　
　　既與襲滅天來達成共識，吞佛童子不再多談，悠長的目光望向六欲天地──
　　
　　當血界開啟，南境將再次出現於天外之境的版圖上，消失了近一千年的真族，族滅真相到底為何？這也是吞佛童子一直懷疑的謎。
　　
　　
　　　　　　　　　　　　　　　　※　　※　　※　　※　　※　　※
　　
　　
　　菩提天池裡，身中邪招的一步蓮華盤於蓮座上，在天池聖氣以及善法天子的輸功之下，他蒼白的臉色逐漸好轉，但體內邪氣仍是蠢蠢欲動著，善法天子有感，更加強了內力，隨後而至的劍雪則靜佇一旁護法，片刻過後，蓮座上的人微動了下。
　　
　　「天子，請收回內力吧！」不願他為自己耗費太多，一步蓮華稍感體內真氣可自行流動後，隨即請託。
　　
　　善法天子慢慢收功，凝觀聖尊者氣形。
　　
　　「邪氣鎖身，你需要多加靜養。」
　　
　　「吾之真氣既能流通，假以時日自能衝破障礙，讓天子費心了！」頭稍轉，他看向劍雪，「多謝你出手相助。」
　　
　　面對曾為朱厭的主人，這句答謝卻藏有幾分歉意。
　　
　　「你該多休息。」劍雪瞧他欲從蓮座起身，於是舉手勸下。
　　
　　「無妨，是吾一時大意，該承受的這果。」
　　
　　劍雪與善法天子相視一眼，見一步蓮華走下來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小心注意那負傷的軀體。
　　
　　劍雪道：「你的惡體實力不凡，是一名難纏的人物。」
　　
　　這一戰倒也讓他見識到了襲滅天來是何等人物。
　　
　　「襲滅天來擅打心理戰，以後若有遇到，切莫被他影響。」
　　
　　一步蓮華好心提醒卻讓劍雪陷入了過往的回憶，從不輕易嘆氣的唇也不由得吐露惆悵。
　　
　　「什麼樣的師父教出什麼樣的徒弟。」他的心，仍是為親愛的朋友而痛。
　　
　　察覺劍雪心中有所的掛礙，善法天子勸道：「莫因過去而束縛住未來，如今魔劍再入吞佛童子之手，為防萬一，我會盡快找尋一把適合你的劍。」
　　
　　但是劍雪卻婉拒他的好意，「吾相信她不會消失，即使變了形態也一樣。」
　　
　　「無明嗎？」劍雪的話讓一步蓮華微忖了下。
　　
　　「嗯。」他點點頭，後道：「吾先離開了，有事，梅花塢找。」
　　
　　送劍雪離開菩提天池後，善法天子回頭卻見一步蓮華低頭若有所思，一看那模樣就知在想魔劍一事，這回鐵定又在盤算該如何喚回魔的良知……善法天子臉色一沉，遂上前喊：「聖尊者……」
　　　　
　　一步蓮華微微抬起下顎，「何事？」
　　
　　那白帽下的容顏是如此平靜恬淡，溫和到讓人完全不會相信他先前才經歷一場浩劫，聖尊者這般慈藹，可教原想叨唸他「別再堅持渡魔」的善法天子一時啞然。
　　
　　「天子，怎麼了嗎？」那兒一會兒蹙眉、一會兒抿唇，反倒讓一步蓮華關問起來。
　　
　　「沒。請聖尊者好生休養，我告退了。」
　　
　　斂眉，善法天子轉身後又不禁向後偷瞄一眼，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唉……說不出口啊！但目前看來他應該不至於帶著傷體到處亂跑才是。
　　
　　然而，漸行漸遠的藍影卻未見到他以為會安份靜養的聖尊者，再一次陷入自我沉思的世界。
　　
　　
　　　　　　　　　　　　　　※　　※　　※　　※　　※　　※
　　
　　
　　甫踏進大日殿就遇見一人面朝佛像虔心默禱，善法天子乍然一怔，喜逢摯友的心情旋即飛上眉梢──
　　
　　「曇玄大士！」但見口中的大士緩緩轉身，善法天子喜雀的心情又驟然降下，只因大士手中握有一份來自執戒殿的法卷。
　　
　　「善法天子，久見了！從執戒殿回轉大日殿後一切安好？」他有禮的點頭，見善法天子目光如臨大敵停留在手中的法卷上，不禁淺笑。
　　
　　曇玄大士，身職執戒殿監院，在善法天子請願進入執戒殿潛修之時與其相談甚歡，結為至交。他亦為戴髮修行的僧人，以圓珠瑪瑙側垂為飾的冠帽下束著金髮，細眉、柳目，精緻的五官勾勒出清靈神韻，手持白玉如意傳戒，身著金襴袈裟顯其地位尊貴，若與入世救苦的一步蓮華相較，曇玄更多了那不食人間煙火的氣質。
　　
　　這樣的大士，對於自認心中拋不開執念的善法天子而言，一直可遇不可求。
　　
　　「託福，監院今日是為傳令而來？」收起悅色，他的改了稱呼，態度轉為謹嚴。
　　
　　「是為公事也為私事，請即導師代聖尊者接令吧！」
　　
　　善法天子接下法卷，一閱內容，果真是對聖尊者下達戒令，如今異度魔界斷層接合、惡體再出，要求一步蓮華以處理惡體為優先，莫讓惡體再助異度魔界壯大。
　　
　　收起法卷，善法天子頗有疑惑，因為卷上的內容與他當初從執戒殿回到大日殿時傳達的並無相異，為何執戒殿要再下達一次？而且還是由曇玄大士親自前來。
　　
　　看出他的疑惑，曇玄言道：「執戒殿希望聖尊者能盡速解決惡體，眼下異度魔界雖接合斷層，但為重整族群，短時間內尚不會大舉起兵，各處魔火肆虐的情況也已在控制之中，唯惡體不能放他肆無忌憚。我相信聖尊者早有應對之策，只盼聖尊者莫因他事而分神，讓惡體有機可趁。」
　　
　　這是說執戒殿已知聖尊者因處理魔劍而受傷？善法天子暗忖，恭敬回答：「善法天子會傳達執戒殿的旨意予聖尊者，此趟讓監院奔走了。」
　　
　　曇玄微微笑，「公事說完換私事了。一步蓮華的情況還好嗎？」
　　
　　果然，什麼事都瞞不過執戒殿……「聖尊者無事，多謝監院關心。」
　　
　　瞧他還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曇玄蹙了蹙眉，噘唇道：「公事既畢，你還對我如此拘謹？」
　　
　　初見曇玄面露不悅，善法天子先是一愕，隨即失笑的搖謠頭，「我從不知原來你也有孩子氣的時候。」
　　
　　曇玄立即舒展眉心，唇瓣畫上完美的弧度，「哦？那和一步蓮華相比呢？」
　　
　　提起他，善法天子目光遠放，不自覺一笑，在一步蓮華還沒當上大日殿最高指導者之前，可是個童心未泯的問題學生，連當時的聖尊者都拿他沒有辦法，但從什麼時候開始，孩子氣的他不再像從前一樣玩笑，搖身一變成了穩重內斂的聖尊者……對了，好像是他決定逐出惡體的那刻開始。
　　
　　斂下目光，善法天子中止了回憶。
　　
　　「自當上大日殿最高指導後，他十分清楚份內之事，現在正在菩提天池療養，以他的修為，調養數日應可痊癒。」
　　
　　「他會聽話休養，天子果然不負即導師之責。」
　　
　　曇玄一副倍感欣慰之貌，倒使善法天子淺淺苦笑，「莫笑我了！是他能了解自己對萬聖巖的重要，不然他想做的事，十匹牛也拉不住。」
　　
　　曇玄笑道：「那也是他信任你能在這段期間慎防魔界搗亂。」
　　
　　「魔界我可以替他分憂，但惡體還是必須由他自己處理。」講來，他不由得一嘆，一步蓮華雖練就誅魔聖招「梵海神擊」，但襲滅天來同也練成殺佛絕招「阿蘭聖印」，雙方勢均力敵實難立下勝負。
　　
　　曇玄將那微憂的神色收入眼底，問道：「你想好如何進攻魔界了嗎？」
　　
　　善法天子頓了下，無奈的搖搖頭。
　　
　　「那……讓我盡一份心力吧！」
　　
　　這話一出，登時令善法天子訝異，「你……」
　　
　　「我雖身在執戒殿但總歸萬聖巖的一份子，對抗魔界自當少不了責任。」他已經決定要與大日殿站在同一陣線上。
　　
　　「這……上座知情嗎？」有曇玄相助，善法天子當然樂意，但總也得通過執戒殿上座的答應，畢竟曇玄身為監院負責監管一切關在萬聖巖的罪者，上座會允許他離開職守嗎？
　　
　　狐疑的瞄向曇玄，他卻安然一笑，道：「我會稟明上座的。」
　　
　　接下來，曇玄便拉著善法天子說出計劃，只見善法天子越聽越睜圓了杏眼，張著詫異不止的唇瓣頻頻確認，曇玄揚起自信的笑容回應，似乎在宣稱他這個執戒殿監院不是白當的。良久，交頭接耳的兩人才逐漸慢下討論。
　　
　　「那便這麼說定。對了，惡體可能趁勝追擊，我們雖然幫不上忙，但至少別讓一步蓮華離開萬聖巖，佔有地利可減輕他現在的負擔。」
　　
　　曇玄為這計劃定局，善法天子也答應全力配合，但惦起一步蓮華，善法天子忽然沒來由的一陣憂心，目送曇玄離開後，他正想再去菩提天池探望卻恰巧碰上光明、無垢回殿。
　　
　　善法天子立即止步，替兩人接風，「二位尊者此行辛苦了！」
　　
　　「此乃吾等職責。」兩尊者向即導師行禮後見他似有心事，相覷一眼，由無垢出面問道：「即導師眉宇深鎖，不知為何事煩心？」
　　
　　善法天子低眉負手，徘徊了一圈才抬首道：「正有一事想與二位尊者商議。」
　　
　　打消了前去菩提天池的念頭，善法天子相信聖尊者不會任意離開萬聖巖，但為何這樣仍說服不了忐忑不安的心？他應該要相信的，就像一步蓮華信任他一樣……
　　
　　
　　　　　　　　　　　　　　　　※　　※　　※　　※　　※　　※
　　
　　
　　動盪不安的樹池搖晃著熊熊烈火，明明是熾熱的炎卻吹來一陣陰風，嘻鬧出各種奇形怪狀的火焰，看得駐守在地的魔兵直打冷顫。
　　
　　他們原以為難得一見奇景，接下這顧守的任務時還欣喜若狂，想不到現在卻越看越恐怖，巴不得能早點收工，可公主說了一定要守到朱厭成形，至於何時才大功告成，端看火焰燃燒的情況便知，只不過這火海越燒越詭異，害得他們完全摸不著頭緒。
　　
　　眾魔兵惶惶然在樹池前巡邏，這時，一名魔兵眼尖的發現火中似有影子竄動，他再仔細一看卻又不見了！
　　
　　「奇怪！明明見到有東西！」他問向身旁的夥伴，但夥伴看了看，直搖頭說什麼也沒有。
　　
　　怪了，莫非是自己眼花？那魔兵搔著頭百思不解，正轉身之際，池水霍然嘩啦地翻湧起來──
　　
　　「小心！」
　　
　　「啊！」
　　
　　夥伴察覺異動緊急大喊，無奈仍是遲了！一隻開膛手迅雷不及掩耳的貫穿那魔兵。
　　
　　「入……入侵，有入侵者！」
　　
　　那魔兵的夥伴被這幕嚇得胡亂大喊，竟瞬間招致了自己的死噩，成為開膛下的第二名犧牲者，但這次貫穿他胸膛的非是手，而是一綹朱紅的長髮，順著朱髮望去，只見貫穿他軀體的人，手還插在那奄奄一息的魔兵身上，殘虐玩弄著臟腑……
　　
　　「嘻嘻──」
　　
　　驀地，輕褻的笑聲撕碎了最後斷氣的魔兵，然後頭髮一扯，染血的掌心轉而掐住他，他瞪凸了眼，牢牢記下這張半面刺有火焰騰紋的臉孔，同時聽著四周響起衝來支援的聲音，及面前殘暴之人的冷言──
　　
　　「這，才是完全的我啊！」
　　
　　朱髮一抽，血漿噴上了瞳孔，他的頭顱飛轉在半空上，清清楚楚看到接下來一場屠殺，兇手以同樣的手法貫穿其他魔兵的軀體，殘忍無情的享受虐殺，在他頭顱落地的剎那，最後微薄的意識倏然炸開──
　　
　　非人……是朱厭！
　　
　　凸出的雙目映照著那殘殺過後的身影，順利統整靈識與劍身合一的朱厭化成人形，擁有一頭朱紅長垂的血髮、琥珀色雙眼，黑色的火焰騰紋從右臉一路螺旋至下，半身盡是刺青，纖細高窕的骨架看上去似女性，卻又充滿剛野強悍的力量，而那略微低啞的嗓音不單發出遇人殺人、遇佛殺佛的低笑，更是笑出連魔也不放過的猖狂！
　　
　　等待了千年，魔劍朱厭終於完全脫胎換骨。
　　
　　「血腥才是適合我的生存，誰也別想擋在我的面前。」
　　
　　踏過屍塊，朱厭瞇了瞇眼巡視四周，她現在雖然是完全體，記憶卻還是斷斷續續不太完全，但無所謂，她只要知道生存的目的是什麼就行！
　　
　　思緒一閃，一名僧人浮現腦海，她目光凜凜，眉間殺出前所未有的怒氣──
　　
　　「一蓮托生，愚弄我的人該屍骨不存！」
　　
　　目標確定，朱厭立即化光馳騁，而受殺戮染紅的樹池這時也產生了變化，只見火焰漸消、血色漸褪，中央的古樹吸收一切恢復平靜，美麗清澈的池水再現，與池畔血淋淋的景象形成了強烈對比。
　　
　　明朗的空間隨著這場血腥，逐漸擴張整個天外之境。
　　

　　　　　　　　　　　　　　　　　　　　　　　　　　　　　

死並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孤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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