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6.28 【倦收天X原無鄉】（金銀雙秀）夕光（文藝甜蜜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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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5-06-28 13: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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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8 【倦收天X原無鄉】（金銀雙秀）夕光（文藝甜蜜向）

    何謂故人？故人總與記憶相關聯，連著不可追之過往，連著揮之不去的悵然。
    有故之人，久不相見，久遠之前，情義恩仇良多。抑或，有情之人。我與你千種恩怨萬般情意，從前種種故事或事故，之間的一切用雲濤滄海亦難說清，千千萬萬浮浮沉沉林林總總愛恨糾葛，只化作“故人”二字。你我之間，又豈是故人“二字”能概括得盡？而故人二字，是否又濃縮了千萬種可能？
    一者負收天之能，一者斂清輝萬裏，一者居永旭之巔，一者棲煙雨斜陽，不相見，不相問，同望一輪圓日，一者升，一者落。矛盾無比，卻又契合之極。
    然，念不能阻，情不能抑，想不能絕。
    再相會，共攫一捧月光，閑之又閑，忙之又忙。見面如何，言不能盡。所幸，一切盡在不言中。
    何謂夢境？夢境總是與現實相糾纏，連著不可求之癡望，連著抹之不去的執念。
     執著於過往的人，最怕回憶，卻又最常回憶。記憶中總免不了差錯，然而對於能稱得上是故人者，卻是能細微到樹藤脈絡的清晰。一顰一笑，一言一語，皆深埋於心。煙雲散盡，塵埃落定，就著一壺昔酒，一抹夕光，在醉夢中侵窺觸手可及的過往與遙不可及的故人。
    煙雨斜陽，暖融融的夕照染了寧謐的花葉一層柔光，鍍了金邊的楓葉在微風裏閃耀著刺目光彩。夕陽無限好。
    一方小桌，一壺酒，一碟餅，一個人。
    兩只杯。
    自斟半杯，淺淺啜了口。眉心微皺，平素看似悠閒自在人卻在日落的餘暉裏慨歎一聲。酒滋味，還是愁滋味，已辨不清。
    退隱的時光過得端是自在，或許，正是因為過得太閑了，才會萌生出無所事事的憂愁。
    原無鄉放下杯子，這酒，還是當年南北宗尚未分裂時自己所釀，後來道羌之戰後自己失去雙手，得了空閒在煙雨斜陽休養，便教小徒弟取出一些來品嘗，那時酒的滋味似乎只有無盡苦澀。再後來，南北分裂，自己逐漸為南宗所排斥，但自個兒的心性對爭權奪利無甚興趣，便又得了些許空閒。記得小徒弟莫尋蹤曾經吵吵嚷嚷地要學釀酒，原無鄉便調笑說，酒都不曾飲慣，何談釀酒。徒弟的回答自己已然記不清了，恍惚是這回答讓他想起了自己的一位好友，於是當夜自己又取出當年所釀，大醉一場。酒的滋味，是什麼已經不重要。
    而如今，終於真真切切地嘗了這昔酒之滋味。果然是時間愈久，便愈醇香麼。物是人非後，反而開始懷念當年種種。嘖，回憶真不是個好習慣。一次次快要走出傷痛，卻又自己重入波瀾。
    原無鄉看著杯中清澈酒液半晌，視線又停留在那盤香酥可口的燒餅上。還是熱的。
    察覺到自己的發呆，原無鄉搖搖頭，溫潤地笑著移開視線，掠過煙雨斜陽的一抹楓紅，最後，定定注視著居所的開著的一扇小窗，好像在期盼望見什麼。又似有什麼在窗那邊望過來，也在期盼望著什麼。
     當年，難說當年。
    妖魔亂世，道真一脈雄踞中原，自當擔起守護蒼生之責。其內南北兩支，一支專於劍，一支專於拳，而道真真正的實力代表在於劍陣。
    原無鄉那時恰少年，意氣風發的年歲，卻有著不同於同輩人的穩重和瀟灑。同修們熱衷於切磋武藝，拼比排名，他卻時常流連於道真的老翁伙房，微笑著聽老翁講些江湖故事或是道真往事，同時微藍的眼也將老翁的絕妙手藝——老翁燒餅，悉數看盡。再往後，便是自己動手做燒餅，開始時尚不得其中精妙，直至一位師兄親嘗後給了一句點評：火候俱在，唯心不在。
    扶額的原無鄉連忙道著“是，是，感謝師兄教誨”，同時驚疑地看著平素裏威嚴莊重的師兄將自己新出爐的燒餅掃蕩了個乾淨。
    吃飽了一抹嘴，倦收天盯著原無鄉，點點頭，道了句：“雖然尚不如老翁所做，但假以時日，必可有所突破，譬如修道一途，唯有勤修苦練，方能到達臻境。”
    於是自那日起，這名叫做倦收天的師兄每日都督促著他練習做餅，並親身試嘗。漸漸地，他與師兄之關係熟絡起來，稱呼也由“師兄”變為了“好友”。
     道真的麵粉急劇消耗。
    後來較年長的師兄葛仙川發現此事，差點沒把這兩個私自動用伙食材料的師弟關進祠堂，多虧了抱樸子在旁轉圜，愣是將怒氣騰騰的葛仙川安撫了下去。最後的結果也就是遣二人下山去鎮壓一個村莊的邪氣，順路採購麵粉回來。

     生命的意義是什麼？
     無非追尋一道曙光。
    曙光與月華，從來相逐相伴。曙光自天際騰起，驅逐一切黑暗；而月華，卻有盈虧清輝增減。一者剛，一者柔；一者定，一者變。過剛易折，需要柔來周全。
     挑上人情恩義之擔，前路只會更加坎坷，唯道心不改，再沉重再荊棘遍地再浮沉難測也要一往無前。
     彼時二人尚年少，尚無層層疊疊枝蔓交錯的人情恩義，唯有向著光明的道心。

     枯枝在火焰中獵獵作響，偶爾迸濺出火星，在寒夜裏劃出一道光弧，最終在黑暗中寂滅，歸於虛無。
    “在想什麼？汝之傷勢如何了？”金髮道者隨性地坐在墊了些草的地上，手裏執著一根木枝撥弄著火堆。
    “恩？”盯著火堆的道者回過神來，唇角眼梢都舒緩出笑意，迅速融去方才愣神時的一絲迷茫：“無什麼，只是發了會兒呆而已。放心吧，區區小傷根本無礙——”
     “說謊。”道者的語氣冷了下來。
    微藍的異瞳抬眼對上那灼灼金瞳，純粹淩厲容不得一絲雜質，匆忙錯開眼，原無鄉目光越過破廟的殘破的窗，投向黑黢黢的世界，只一瞬，眼波流轉間，又回過頭來毫無懼意地對上質問的金瞳，坦然如古井：“哈，好友你這一趟下山驅魔倒變得淩厲許多，恩，”笑著打量火光映照的凜然道影，原無鄉兀自點點頭，“已修得有幾分先天風範了。”
    “……”
    “誒，好友，”原無鄉扶額，“不要用這種眼神看我，好好好，我只是在想生命的意義。”
    “你在擔憂什麼？”倦收天放下拂塵，二指併攏，凝真氣於之間，華光璀璨更勝暗夜火光。不待原無鄉反應過來，就按上他之脊背，將柔和的真氣渡了過去。
    “恩……”原無鄉身子顫了顫，他從被邪氣擊中到如今，這傷勢已隱忍了許久，陡然充沛綿長的真氣渡入，倒是讓橫亙在喉間的汙血嘔了出來。
    “好了……”原無鄉平整著呼吸，抬手示意倦收天可以停手了，“我之傷勢現在確已好了多半，你可以放心了。”
    “沒有下次。”依言收回手，倦收天閉眼打坐沉心，腦海裏卻一遍又一遍閃現原無鄉為自己擋下突然竄出的邪氣的情景。
    火光明滅，靜坐無言，心思浮沉。
    半晌，倦收天睜眼，火光在耀世金瞳中烈烈燦然。
    “生命的意義，是對道的追求。”
    “說的是，謝倦師兄教誨，不管前路如何艱險，如何荊棘遍地，我一定堅定道心，為天下蒼生掃除妖魔邪氛……”
    “是我們。”
     愣住，原無鄉看著沉著堅定而狂放的金眸，裏頭是萬物萬象，又是自己的影子。那影子的瞳眸中，依稀可見一片金華燦然如旭日晨光。
    “恩，是我們。”原無鄉心底也染上笑意。

    人生如夢，夢裏光陰無限，夢外一夕短促。
    今夕何夕?誰又能真正辨清。孰真孰假？又有誰在夢裏在乎？
    不過一晌貪歡。

     回到道真，兩人並未收斂。才回去第一夜，不約而同地又偷偷摸摸溜進廚房，不，一人是偷偷摸摸，一人則是走得正氣凜然光明正大。
    倦收天端坐在廚房裏唯一的小板凳上，一手還持著金色拂塵，閉目養神，連帶著周遭的空氣都跟著沉靜了一般。
    原無鄉蹲在灶邊熟練地生火。掂起一根木柴，微微有些潮濕，原無鄉把它扔到一邊。拿起另外一根，卻是相同。正是春初雨季，連蹲著的這方土地都有濕意。揀了半天都沒挑出幾根乾燥的，原無鄉歎口氣，認命地隨手拿了幾根扔進灶內點燃，不多時，彌漫的煙氣自柴火中騰起，熏得原無鄉咳嗽幾聲。
    巍然不動的道者睜開眼睛，看著乳白煙霧裏的人，白髮白衣，肌膚也偏白，幾乎下一刻就要消失在這煙霧裏。
    騰地站起，倦收天快步走過去。嗆人的煙氣熏得眼睛發痛，倦收天卻捨不得以袖掩面，眯著眼睛牢牢鎖住不住咳嗽的人。
    以胳膊肘推搡著好友，原無鄉勉強開口：“咳咳……好友去那邊等著就好，很快就——”
    “吾來幫汝。”
    驀然睜大雙眼，層層異色的瞳眸閃爍著奇異的光彩，卻在下一刻被煙氣熏得閉上，流出淚來。
    實在忍受不住，原無鄉站起身用胳膊肘推著倦收天到廚房另一邊，略新鮮的空氣吸入肺裏，著實輕鬆不少。
    原無鄉擺擺手，忍不住笑一聲：“哈，如此小事怎敢勞煩北大芳秀，好友你只要管吃就好。恩？”
    倦收天抓住原無鄉一只手腕，那原本白皙修長的手指蹭上了黑灰色的柴灰，掌心亦有些許灰色。
    “北大芳秀，我的手沒有你的手好看，不用這麼出神。”原無鄉哭笑不得。
    倦收天突然就忘了自己原本想說什麼，呐呐半晌，只說出這一句來：“你的也很好看。”
    聽到這句，原無鄉觸電般抽回自己的手，倒退三步扶額，這這這，莫不是被煙熏傻了，還是餓傻了？
    “原無鄉你無事否”倦收天上前扶住原無鄉，問得三分焦急，生怕是前日受傷留下的後遺症。
    “安心安心，我什麼事兒都沒有。”原無拍拍自己的肩，示意倦收天自己身體無恙，不必擔憂。
    淺白色的皺邊雲肩上霎時沾了塵，落在倦收天眼中又是不悅。塵埃染人，恍然又讓一塵不染的人記起，自己方才要說什麼。
    小心翼翼地自寬大的袖中取出一方布包，放在一邊的矮桌上。
    “這是？”
    “一看便知。”倦收天拂塵一甩，搭在肩上，一向坦蕩的人此刻微微側身，倒是有幾分不自在。
    層層打開，內中竟然是一雙銀絲織就的華麗手套，還帶著雪色蕾絲花邊，其上點綴些許珠玉寶石。
    “這麼貴重的物品，難道是北大芳秀有了心儀的女子，是要讓我幫著鑒定鑒定？我看非常合適，只是這手套似乎略微大了些，女子之手一般較為嬌小。”
    拂塵甩下，搭在左臂肘彎處，倦收天一臉淡然：“給你的。”
    原無鄉再次倒退三步。
    倦收天獨愛原無鄉特製的老翁燒餅，雖是講百年不壞，但是倦收天表示他還是喜歡吃熱燒餅。因此也有理由堂而皇之去找原無鄉蹭伙食，同時交流武藝。
    後來，原無鄉一直將手套仔仔細細地收藏於身，從未戴上過。倦收天問及原因，原無鄉便笑著說：“怕弄髒了。”其實是捨不得戴上，因為捨不得，所以更要放下。
    倦收天思及若戴上了便看不到原無鄉靈巧修長一雙手，也便不作強求。
    彼時誰又能料得，那手套終究會派上用場。而倦收天，也沒能一直享用新鮮出爐的熱氣騰騰的燒餅。
    為護蒼生而戰，戰得分明慘烈，卻又被陰謀糾纏得複雜難解，硬生生將豪情與決然扭曲成不甘。
    誰人遺憾？逝者已往，生者悲歎。
    倦收天立在原無鄉床前，刺目的紅色滲透了包紮著昏迷不醒的人的雙手的布條。捏緊了拳，立刻牽動全身各處傷勢，顫抖的身子連自己都未察覺。倦收天不敢去回想那一幕。怒火，還是恐懼，抑或二者兼有，將平素裏冷淡威嚴的人折磨出戾氣。
    原無鄉眼睫毛忽地顫了顫，一瞬間，天地靜止，戾氣化消無形，倦收天眼中心上只剩下眼前這人。然後莫名想到，他再也沒機會戴那手套了。
    指甲掐進手心裏，血絲駭人。
    或許是個天大的玩笑。再相見，一路踏著戰火，獨屬於他一人的戰火的盡頭，他見到了戴著手套的原無鄉。
    這是他第一次見到原無鄉戴那雙手套。也是看他第一次脫下那手套。銀絲織就的手套慢慢被褪下，刺目的銀色金屬光澤  衝破暗夜，然後在倦收天心中締造一個暗夜。
   原無鄉怔怔望著他，如同那一日，被意外撞見在廚房裏忙活的那日，他們初次正式認識的那日。一切的初始，不過是為了終結做準備。
    微藍的異眸沒有驚慌，不見波瀾，至於心底，看透與否，又有什麼分別。
    滿身血污，滿身怒火，滿身疲憊，滿身冤仇。一路向南，鮮血鋪就了以一敵萬的傳說，鋪就了手中的天鞘晨曦的名劍之名。
     然後在最接近終點的那處，那個人，只是那麼怔怔望過來，便將傳說攔阻，使名劍無名。
    好友，你來了。
    怒火無法向前，只好攻入己心；恨意無法向前，只好強壓骨裏。言語無用，不言不語，亦是無用。
站在那裏不言不語，眼眸中將各種各樣的情緒流轉了個遍，最終灼灼金瞳在黑夜裏失了光彩。
    “名劍遇上你，從此無名。”
    空氣裏的血腥味忽地濃重起來，漫溢到遠方無盡的黑暗裏。原無鄉還是站在原處。他該去哪里，他又該站在哪里？
    黑夜無法給出回答。寒風逼過，耷拉在地上的一雙手套被拖著往前帶，終是沾了一地塵埃。
他們成了故人。不相見，不得見，也不必見。時間無法化消冤仇，卻可填補心壑。奈何溝壑太深，漫長的五十年所弭平的，不過是深山裏一道小河的深度。
    煙雨斜陽裏的燒餅還是飄著香，由熱變冷，反正百年不壞，也不必擔心。想吃熱燒餅的人不在，也不必再做。
    昔日釀下的酒是什麼滋味？
     本應是再悠閒不過，卻抵不過諸事歇定後，一派冷清。
     往後的一切變故，來的自然而又突然。銀驃失而復得，後來不可再卸下。原無鄉還記得倦收天得知自己失去銀驃玄解後前來問罪的眼神。
    步步逼近，一雙金眸亦是緊緊相逼，說不清是怒，怨，心痛。
    吾也是為他好——這樣的理由放在心底，明明是坦然卻不自覺逃開。他能逃到哪里去？索性換了雲淡風輕的笑，來應對一切。
    “吾最討厭的，就是你這種個性！”
    這一句後來一直橫亙在心中，夜深人靜便浮現糾纏。原無鄉也曾自問，自己做的，究竟是對還是不對。明知曉倦收天對自己的擔心，卻還要瞞著他做這些事。但是不瞞著，結果也許會更糟。只要倦收天平安，只要他過得很好，很好，即便是他怨自己又如何呢。

    許是局中人，未知局中事，輕了情，輕了自己。人情恩義，只與不收，在兩心未一之前，最終造成的心傷亦是無可轉圜。只是當時，人在局中，又怎能明白。
    玄解複得之前，原無鄉從茫茫然想到神思清明。其間就想到了死亡。天羌舊怨，失了銀驃的自己來背負之再好不過，只是需想一個兩全之法，不讓倦收天為難。為難……原無鄉嘴角是一抹苦笑，帶著自己一下子沒抑制住的酸澀，自己對於倦收天自然是十分重要的，但若因此妨礙了好友的幸福，就是一宗罪過了。
    卻不知幸福系於己身。

     夢荒誕，夢映實，荒誕而現實，然後人遊走在其中，或悲或喜，這一刻與下一刻的感情可能截然不同。即是是回憶，在夢中也能生出許多變故。
    神魂恍恍惚惚，入魔之態。極度尖銳的心性，不復往日的平和淡然。多重刺激的結果，是恨意的強加，也是一些微不足道的無限放大。
     入魔的心，藏得越深越重的情反而扭曲得越狠。對於倦收天，原無鄉似乎突然發覺了自己以往看似站在他身旁實則站在他身後這一點，是多麼令人煩躁不安。追尋力量的入魔路，行得無所顧忌，就如以往他為了護倦收天周全而無所顧忌一樣。
    夢魘，心驚肉跳。
    銀白的蕾絲手套沾了血，玄解劍沾了血，倦收天的血。
    蒼白的臉色，各種情緒混雜的眼神。倦收天嘴唇開闔，卻是無聲，最後硬生生地往前一步，一只手顫顫巍巍地想去夠那抹在自己心裏從未染塵的月華清輝，到中途卻是氣空力盡，哪怕再一寸，都是一種妄想。
     狂躁的心宛如被撕裂了，異瞳睜大，眼前一幕是絕然不敢置信，是不願接受也不能接受，原無鄉顫抖著想去抓住倦收天無力垂下的手，卻絲毫使不上力氣，整個人都宛若被抽空，只留軀殼。恨天，更恨自己，淒厲不甘的嘶吼在心中奔騰不息，似乎只有借此才能紓緩窒息的感覺。
    那一刻，竟然是在如此情況下，他拋下一切偽裝與自我的欺騙，釋放塵封的情，釋放瞬間，那情已是血跡斑斑。
    天地之外是什麼？
   一切聲音都消失了又是什麼？
     心的牆，阻絕了整個世界，只留下被束縛的自我。冰冷的牆內，是緊死摟著晨曦的餘光的可憐人。
     夢裏不知身是客，情也難縱，何來貪歡。
     噩夢當是如此。

     夕光自天幕盡頭沉了下去，大海的墨藍色暈染開來，皎皎月華也自東方升起。
    一盞燈，在煙雨斜陽的微風裏搖晃著燭光。
     倦收天歎息一聲，裏頭七分沉重三分焦急。如何解開心結？過往是一面大網，在人即將逃脫時又惡意地將人給網住。原無鄉如此，他倦收天也不知如何是好。
     究竟要怎樣，你才會釋懷。
    你若不快，我又如何能幸福。
    原無鄉悠悠醒轉。
     艱難地眨眨眼，頭部一陣疼痛，原無鄉的眉都皺了起來。
    立刻就有冒著熱氣的醒酒茶在自己嘴邊。原無鄉好半天才自夢中走入現實，自己是在一個溫暖有力的懷抱裏。
心定。
     就著嘴邊的茶抿了一口，原無鄉“嘶”地抽了一口氣，無奈又好笑：“北大芳秀，我小當家還沒有練就金鐘罩，這樣燙的茶水我實在是接受不能。我抗議。”
    “啊。”倦收天慌忙將杯子湊到自己嘴邊，小心翼翼吹了吹。
     看著倦收天自責又心疼的模樣，原無鄉的心登時將噩夢拋了，只餘下難言的情愫。所幸夢外是真，所幸他一直都在。
     原無鄉望望窗外，夜色漸濃，窗外是黑影闃闃，偶爾一聲秋蟲鳴鑽進溫暖的房內。
     倦收天將茶吹得涼了些，這才送到原無鄉嘴邊，讓人飲盡了。
     將杯子隨意地放在床邊的小幾上，倦收天身子往床頭靠了靠，雙臂摟緊了懷裏的人，下巴擱在原無鄉肩上，像孩子般撒嬌道：“餓了……我要吃餅。”
     原無鄉抬手捏了捏倦收天圓潤的臉頰，嘖，手感真好。打趣道：“再吃就真會變胖了，不若少吃些。”
     倦收天不說話，就用金瞳盯著原無鄉看，還帶了點……濛濛的委屈的意味？
    原無鄉認命地低頭，忍不住吐槽自己：自己對這個人，從來不知拒絕是何物啊。
     “餅在廚房，自己去拿。”
    “我想吃熱的。”
     “……好好好，我去給你熱，北大芳秀，在這裏等著。誒，你做什麼？放……唔……”
     被纏綿的吻堵住的唇只能發出嗯嗯啊啊的些許聲音，手臂不知何時也纏上對方的脊背，牢牢箍緊。在理智消散前，原無鄉鬱悶地想：萬萬沒想到，人從鬼門關走了一趟回來，這方面會變這麼多。
    自己又何嘗不是。因為差點失去，才懂得要珍惜，要更深入去交流。
    夜幕雖臨，而心中卻有溫柔的光，似晨曦絢麗，又似夕陽柔和。
     故人終成枕邊人，攜手相看噴薄旭日，搖情落月，枕流水夜涼，掌心相貼，旖旎酌酒。此生能攜手，能安然，是上天恩賜，他們再無辜負之理。相依相伴，共度煙雨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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