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01 【双桥/螣伏】悬崖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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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4-01 23: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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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01 【双桥/螣伏】悬崖之下

*黑帮pa

金鎏影家境优渥，顺风顺水长大。他为了所谓理想，跟家里闹翻，考了警校。他可以为了理想忍受在棺材屋里跪地行走，可以为了理想忍受在图书馆里吃糠咽菜，但是他没办法接受在他以四奇之名进入警局后，一个月的工资居然还不够曾经的他随手买一块表——算了，为了理想，他也能忍受。
他忍得够多了。凭什么赭杉军和苍两个人，人人都能压他一头？莫非他为理想牺牲的还不够多？为什么他要忍受这些？
他发闷地走在夜市街，预备给说要翻一晚上监控的紫荆衣带他最爱吃的小林肠粉。又贵又难排，要吃自己买啊。
——然后他看见了伏婴师。伏婴师也在排小林肠粉。伏婴师是异度魔界的四把手，照片常年在警局黑板上挂着。他上面还挂着几个人。局长为此牵肠挂肚，说有生之年若不能亲手把他们送进监狱，他枉为人也。伏婴师提着袋子，说要带回去给几个侄子吃。金鎏影刺他：“你们魔者也会有这种感情啊，真难得。”伏婴师理所当然道：“是人都会有私心，你没有吗？”金鎏影被刺中了。可能是夜市街的风太大，刺中他面颊，所以生疼。
金鎏影想矢口否认，但是他否认什么呢。
他和紫荆衣在警校认识后，就发展成了情人。他们一起吃警校宛如吃了回扣般味同嚼蜡的食堂，一起在厕所反味的宿舍里看GQ杂志，看镁光灯下名利场的一隅。他记得，自己曾经指着其中一张建在悬崖上的民宿，对紫荆衣说，自己以前住过这家，到了晚上，推开窗户，能听见海浪击打悬崖的声音。紫荆衣噢了声，随口说了句现在飞北欧机票都好几万。那些过往如同击打悬崖的海浪，他听见了。金鎏影记得，那时候他余额最多的居然是校园卡，他每天吃食堂，吃的又少，学校给他悄悄打补助，一个月三百。
现在他工资，一个月一万三。他不必和紫荆衣挤他考学时住的棺材屋，也不必斤斤计较每一分用度。想吃小林肠粉，那就来排。
但是如果他想去北欧呢？他想去住那间悬崖上的民宿呢？或者说他想买一块曾经没有离家时随手就能买的表呢？
金鎏影沉默了。
他的沉默让魔者有机可乘。伏婴师带他去了一家城北的赌场。赌场挂的不是异度魔界的旗，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背后的庄家是谁。金鎏影接过伏婴师递来的雪茄，古巴产的，好东西：“你不怕我回去后带人来抄了这家赌场？”伏婴师笑了：“那这家赌场送给你又何妨？金sir，一家赌场而已，你的心就这么小？我不信啊。”
金鎏影好久没进赌场了。他以前在家的时候进过几回，但他不喜欢这种把命运交付苍天的感觉。他以前最恨的一句诗就是“功名竹帛非我事，存亡贵贱付皇天”，可是人世间有几个苦心人真正天不负？天若不先辜负，哪里来的苦心人？
此刻，他发现少年时鄙夷的纸醉金迷，原来活在他的血液里，就像泡腾片泡进水里后一点点浮起的气泡。伏婴师推给他一盎筹码。金鎏影说自己不玩这个。伏婴师噢了声，接着和他打桌球。接下来的半个小时，只要他伸手，就会有侍者给他捧来一杯香槟。微醺。伏婴师忽然说：“你很熟练啊。”
金鎏影清醒了。血管里的气泡一点点破裂，那些炸响的声音提醒着他，他从哪里来。
——金鎏影离开的时候拎了三个袋子回去。紫荆衣骂他动作好慢，饿都饿死了。他看着紫荆衣手里拿起筷子弄肠粉，眼睛却盯着监控一帧一帧找线索，不自觉看向那个没拆封的蓝色口袋。里面装着一块表。他很想开口，但是他怕开口了梦就会碎掉。
后来，城北黑帮为一批货火并。情报被内鬼拦截，送晚了，警局赶到时，双方都开始逃窜。金鎏影追捕时，在那间赌场附近看到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伏婴师手底下的左门佑军。他见过他，在那间赌场。那时他是侍者，为他送上香槟。
他本来应该举起枪。
但他选择让一切发生。
自那以后，金鎏影和异度魔界仿佛达成了一种微妙的默契。他会容许异度魔界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扩张势力，而异度魔界也会给他卖些不痛不痒的破绽。顺水人情，他上了船。一日，紫荆衣看着上峰拍来的对金鎏影的表彰函，似笑非笑道：“你最近对魔界很上心啊。”
金鎏影轻轻抚摸着那张表彰函，多希望那是功勋章。也许他就可以更进一步。
金鎏影说：“职责所在。”
天仿佛要光。
海浪拍打着悬崖。
他很想问紫荆衣，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北欧那间建在悬崖上的小房子，睡一晚上，早上起来听海浪拍打悬崖的声音。
异度魔界在玄宗警局有内鬼，玄宗警局在异度魔界未必没有线人。城北那场震惊全港城的火并结果出来了，是异度魔界第一殿下属的几个毒虫搞的鬼。异度魔界军火起家，对于毒，不感兴趣，但是对于手底下搞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过火就行。可这回那几个毒虫起了歪心思，挂着异度魔界的旗，搞了批次的。
伏婴师找到螣邪郎的时候，螣邪郎正在揍人。螣邪郎用鞭子抽，却极有技巧，能让血往内收，不至于弄脏地毯。伏婴师皱眉：“怎么了，发这么大脾气，什么事情值得你亲自动手。”螣邪郎扔下鞭子，踢了那个已经不成人形的东西一脚：“他卖粉。”伏婴师噢了一声：“就为这个？”螣邪郎补充了句：“假的。”伏婴师：“杀了啊，留着干什么。”
那个人以为伏婴师会救他，结果伏婴师一句话，决定了他的生死。他哀求，说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自己以后再也不碰这些了，饶了自己一命，自己愿意效犬马之劳，他当狗，他这就给他们当狗！
伏婴师笑了：“管管你的人啊，说的什么话。”
螣邪郎也听笑了：“你觉得大爷差你一条狗？愿意当狗的人多了去了，你以为轮的上你？你连狗都当不上。下辈子投畜生道，当一回，再叫吧。”
一颗子弹下去。
地毯脏了。
于是纯手工的波斯地毯被撤下去，也许明天，也许晚上，就会有一张新的地毯顶上来。伏婴师点评：“你就不能不在地毯上杀人。”螣邪郎把鞭子丢给左门佑军，自己躺在沙发上玩手枪：“你让我管管的啊。地毯换了就换了，对了，那个人呢，新的‘地毯’呢。”
伏婴师说：“不急。你得允许懦弱是很痛苦的。人总是不肯直面自己的内心。人总要给懦弱找个尖锐的理由。我们不需要找给他听，他不需要。更何况，他自己已经找好了。”
螣邪郎说了两个名字，两个人哈哈一笑。
赭杉军。
苍。
四奇之冠，六弦之首。
另一厢，玄宗警局的老局长已是耳顺之年，即将挂印退休。所有人的目光都移向六弦和四奇。新任局长无非从这几个人里挑。
金鎏影想，论年资，论履历，论学校甚至于论派系，怎么都该轮到自己了吧。只要自己上去，他当然会成为一个很好的警司。他会继承老局长的遗志，亲手逮捕包括伏婴师在内的异度魔界之人。他会让道境天亮。他会的，他一定会的。
他觉得自己卡上的余额也不是那么困窘和难堪了。虽然不比在家里，他这些年也算是小有积蓄。他可以买两张去挪威的机票，他可以回到少年时那间建在悬崖上的民宿，和紫荆衣一起听海浪拍打悬崖的声音。
他和紫荆衣也算是少年情人。
他买了。
那天晚上，金鎏影坐地铁回家。隧道里蓝色的光一闪一闪，仿佛永远也不会闪完似的。他给紫荆衣发短信，信号不好，始终不能送达。不能送达。平时金鎏影遇到这种情况，他都会痛骂道境的基建废物，可是他今天耐性却出奇的好。或者说，他最近耐性都出奇的好。他甚至于不会提前半小时选今天中午吃哪家外卖。卤肉饭太甜太腻，麻辣烫又贵又少。他要是带一队人去查卫生，都得死。紫荆衣每每看到他这幅诸事不顺样子，总是笑话他是事儿多。——事儿多怎么了。——没。紫荆衣总是爱先挑火，然后装作没事。四奇之中，紫荆衣最敏感，最擅长从蛛丝马迹中发现端倪，但他是个聪明人，绝不做无的放矢之事。紫荆衣……他们是一起的，他不会和他争。那就是墨尘音和赭杉军了。墨尘音是四奇之末，不足为惧。赭杉军……他想，这回总该是我出人头地。
他从地铁出去的时候，短信发出去了。
与此同时，他也收到了另几条短信。
21:03：赭杉军和墨尘音自愿退出新任局长的候补名单。
21:33：紫荆衣给他发短信，四奇之冠。
21:43：上峰调令，苍为新任玄宗警局局长。
22:00：金鎏影撕开了那个装有表的袋子，给紫荆衣发短信：陪我一起跳下悬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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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4.01 【双桥/螣伏】悬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