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5.06 RE：BORN三傑（更：介意的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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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rrorma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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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0)

樓主發表於: 2018-01-21 00: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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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06 RE：BORN三傑（更：介意的三角）

　　鐘聲驟起，如狂烈波濤席捲所有聲音，連自己口中未完的話語，也斷斷續續……只差半口氣就接不回前一句，彼此的對話，也在無邊音浪中化為碎片。
　　「笨七巧，爹親是去追壞人，我怎會捨得離開你們呢？」
　　「我……我要離開。千雪，我們走！」
　　在被好友突襲擊昏的霎那，閃過的念頭不知為何竟烙印在腦海無法磨滅，在地門清醒後的羅碧，歷經多次鐘聲反覆洗禮後，仍記得那一瞬間的衝突，無端開始困惑自己的任意妄為，是否只會害千雪失去幸福……

　　「喂？喂！羅碧！是怎樣啊，自上次戰役回來，到今天還在恍神恍神！」
　　羅碧看一眼出現在手中的酒杯，想也沒有想就仰頭飲下杯中的酒液。
　　「不關你的事。」
　　「我說過，你頭髮掉幾根都算我的事，這次不准剛坐下就跑走。」
　　羅碧原本打算只喝一杯，但顧慮到千雪的好意，再加上目前所處的地點，恰巧是自家前院，他沒法找到藉口離開。若說把朋友關在門外，自己躲進房間，這也未免太過荒謬！

　　千雪突然站起，靠在桌緣，伸手在羅碧面前揮了幾下，叨唸著：「不是說最討厭別人擋住你的視線，沒反應是又在恍神了嗎？」
　　「幼稚。」為了證明腦袋很清楚，羅碧抓住千雪的手腕，輕輕撥到旁邊。

　　千雪凝視好友的臉孔，不耐煩的眼神果真是他所熟悉的羅碧。然而，除了那雙眼睛外總覺得有點陌生，照說他倆認識那麼久，彷彿也能將生命交託給彼此，那早該看膩羅碧這張臉才對。
　　千雪索性掙開羅碧的手，出他意料之外，握住手腕的力道比想像還要輕，彷彿怕捏傷人一樣，讓他不禁覺得好笑。他併起手掌掩住朋友的臉，只露出豪氣劍眉與明亮雙目後，腦海隨即浮現連串的畫面：略帶稚氣的少年眼眸、精光四射的青年強悍眼神，還有煩躁時斜睨的銳利眼神……
　　可是他卻想不起眼前之人，十多歲時臉頰是什麼形狀，更不記得二十歲以後的嘴唇是什麼樣子。好奇怪……腦海中最清楚完整臉孔，是住在地門之後的印象。

　　「別妨礙我喝酒。」羅碧再次將千雪的手撥開，力道依然微弱得不像在反抗。
　　有時覺得，兩人應該不只僅是朋友關係吧？如果是親兄弟，他們外貌也不相像吧？

　　千雪故意將臉貼得太近，朋友仍沒什麼反應，羅碧淡淡回望一眼，像在生氣的表情但卻沒把人推開。
　　「如果我這樣作，會激怒你嗎？」千雪決定冒險，心一橫直接托起羅碧的下巴，然後用力吻向雙唇。出乎意料，舌頭很輕易滑入對方口中，雖然沒有迎合他，但也沒有絲毫抵抗。這麼說來，以前他們倆到底是到怎樣的程度？然而現在的反應，讓他覺得無趣，主動結束這挑釁的行為。
　　羅碧終於把千雪的臉輕輕推到旁邊，拿起酒杯說：「別一直妨礙我喝酒。」

　　「所以到底怎樣啊，你都不會生氣喔！」惡作劇失敗後，千雪嘆了一口氣說：「明明是個好戰份子啊。」
　　兩人默默喝著酒，一個邪惡念頭在千雪腦海中成型，他本來就不是瞻前顧後、畏首畏尾的人，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他直接把酒杯放下，開口：「進房間。」
　　「啊？」
　　「那次出去後，成天魂不守舍的，來研究看有什麼方法恢復你殘暴的個性。」
　　「無聊。」

　　千雪果斷明快的離開桌邊，羅碧完全不理會他，任著人在屋裡房內鑽來鑽去，在房間內隨便亂翻東西。千雪突然咚咚咚跑到桌邊，如他猜測，就算叫不動人，但只要輕輕一拉，羅碧就會順從的被他拖著走。
　　因此接下來的動作幾乎一氣呵成，他不僅簡簡單單就把人按倒在床上，開始脫人衣服時也沒有遇到稱得上是反抗的反抗，只有幾句毫無用途的抱怨。

　　基本上千雪孤鳴從不怕言語的炮轟或攻擊，只要別像癱在軟榻上某個黑髮的……白臉哥哥？還是小叔叔？他實在不願想清楚那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那個人往往用比念經還可怕的連番言詞當作攻擊，一下勾得他心驚膽顫、一下觸動罪惡感羞恥心，搞得他逃走也不是留下也不是。不知為何，他刻意避免去回想那位黑髮白臉的男子，絲毫不想去了解那人的身影為何出現在噩夢中，站在遠方慇切呼喚。

　　羅碧，跟家人一樣重要。現在就是要弄清楚，兩人間的關係是緊密到什麼程度。

　　「千雪，太過火了，你的行為真讓人生氣！」全身衣服被扒光的羅碧，只有烏黑的長髮披在白皙肌膚上，手中雖抓了個枕頭，但卻緊抱著遮住面孔。
　　緊張時就會掩住臉，明明是殺人不眨眼的凶暴好戰份子，卻做出小姑娘犯害臊才有的可愛動作，千雪笑個不停，開始脫自己的衣服，說：「我對你的身體熟到不能再熟，應該是常常看到吧？」
　　「那就別看，出去！」羅碧企圖把衣服穿上，但千雪很輕易就把衣服搶走。

　　千雪正式動手後，搞不清楚朋友到底是氣到發抖，還是、還是太過興奮到全身顫抖？顯然以結果來說，他對朋友全身上下太過熟悉，很容易就激起他需要的反應。
　　枕頭被奪走後，只以長髮掩面的羅碧更不敵千雪的蠻橫，被一屁股坐在雙腿間。

　　「奇怪，好像不是這樣的關係？」千雪偏著頭，拳頭抵住下巴沈思。
　　「我真的生氣了！」羅碧繼續無用的反抗，以非常柔弱的力道想將朋友從身上拉開，這讓千雪反過來將人一拉，變換為相反的姿勢。
　　發覺朋友是第一次時，千雪相當驚訝，但已經來不及住手。

　　被搞到全身癱軟的羅碧，任著朋友擺佈，等到千雪想到某些動作對第一次的人太過刺激時，他心目中的戰神早已被玩到變成一攤爛泥。千雪馬上小心翼翼的換成簡單的位置，讓朋友環抱自己的肩膀，先稍微休息。
　　羅碧汗水的味道是千雪再也熟悉不過，莫名的，他暗暗慶幸這味道中不再有血腥味還有藥味……彷彿過去這樣抱住好友時，汗味中都帶有新鮮或是乾涸的血味。

　　所以，他兩人原本不是這樣的關係，就只有單純醫病關係罷了？難怪他對人家身體內外萬分了解。還真的太了解，了解的程度連自己都要不好意思了。想也沒用，他比較急著想滿足好奇心。
　　千雪謹慎的以指尖撥開羅碧臉上的黑亮髮絲，不知多久前他懷中的人就未曾出聲抗議，掩住面孔的枕頭再次拿開後，噙著淚水的雙眸透露出實際感受，卻死命緊咬著嘴唇不讓聲音溢出唇間。這樣堅持的毅力，讓千雪真心感到憐愛。

　　再怎樣頑強，也很容易突破啊，千雪的嘴唇貼上去後，舌尖輕易就撬開最後防線，隨即聽見呻吟聲。
　　原來是這樣的聲調，難怪要拼命憋住啊！
　　既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像是有聽過、卻曾讓人厭煩，但更多的是稀罕絕妙的悸動……一陣激凌自脊樑竄起，千雪腦海頓時被無邊無際的白光籠罩。

　　……狼主，讓豔文自己處理。別再讓藏鏡人欠你更多了
　　……就算苗疆容不下他，他也沒有幫助中原的理由，因為藏鏡人，絕不願與你為敵
　　……這無關中苗之戰，狼主，別逼我
　　……我也會飛瀑怒潮，略識一二
　　……你的朋友一定會非常感謝你
　　……這些誤會，全是因為狼主的私生活太過不檢點

　　帶著尖厲光輝的刀鋒，劈向已然浴血的羅碧頸項，千雪彷彿聽見自己在怒吼：你叫我怎麼不殺你！你以為我下不了手嗎！
　　毫不閃躲的兄弟竟然迎向利刃，險些來不及煞住手中的兇器。如果，他們兩人曾是這種的關係，寧可忘掉！寧可不要！

　　拋恩捨仇，再世非人。

　　一切都結束了。千雪喘過氣恢復平靜後，等候許久才充滿歉疚的開口，問：「很痛吧？」
　　「這不算什麼……」跟方才的呻吟相似的語調，顯然飽經摧殘的身軀還沒法恢復，不過這樣逞強回答表示腦袋很清楚。
　　「那再來？」
　　羅碧剛強的打斷千雪，威脅：「沒有下一次了！」

　　聲音終於恢復正常，真是太好了！千雪含笑想，真奇怪，兩人之間竟然是第一次，這點不知為何有點奇怪……

　　觸地腳步仍有些虛軟，但羅碧還是捲起被脫掉的衣物下床，丟出一句：「我去洗澡。」
　　千雪想也沒想又動手，力道很輕但人果真被他拉回懷中。就算開頭是因為沒想到會發生什麼事，而掉以輕心，現在也太沒防備了吧？假使再來一次，好友該不會也不真的抵抗？驀然竄起的心痛，讓他眨著藍眸半晌說不出話來。

　　刀刃好亮、好刺眼！嘴角滲著腥紅、凌亂的髮絲掩不住臉上斑斑血漬，總是熟悉的雙眼無比坦然地望向他，如果這一刀下去，能挽回什麼嗎？毫無意義的閃躲讓手中狂怒的刀鋒，一次又一次捲出血瀑，摯友悶哼的聲音像利刃扎入心。最後，瘋狂的刀直直劈向不再移動的好友——

　　腦中的幻覺雖轉眼而逝，但那糾心之痛卻縈繞不去。他寧可永遠不要再見到羅碧完整的臉，只要能繼續對著他笑、發怒、甚至厭煩的眼神也無所謂……寧可只看得到一雙眼，也好。
　　「還是你先洗，趕緊回家去陪女兒。」
　　千雪慢條斯理的拾回丟得到處是的衣服，說：「這真好笑，女兒永遠擺第一、就算是別人的女兒你也覺得重要，偏偏就不娶老婆，你的身體是沒法自己生女兒，知道嗎？」
　　羅碧抱著衣物，表情像是在生悶氣，千雪自顧自笑起來，伸出手拉人。
　　「一起洗。」
　　千雪注意到朋友的表情瞬間變了又變，雖沒講出口但明顯就是在說：該不會要在浴室繼續吧？

　　再怎樣不情願，羅碧還是被千雪拉進浴室。簡單洗完後，千雪一副不打算離開的樣子，萬分認真的幫忙擦乾長髮。「我著涼有老婆照顧，你呢？該不會要我專門來伺候你吧？」
　　驚覺千雪的嘴唇貼到耳朵旁吹氣，羅碧不禁皺眉，說：「才剛洗好不會又要……」
　　「嚇到你啦？」千雪覺得今天玩笑實在太過火，忍住不要真的吻下去。他可不能因為羅碧放縱自己亂來，就做得太過分。
　　又不像某人無聊到整天探人底線……嗯？那個無聊人是誰？算了，等有空再研究！

　　如果能這樣，朝朝暮暮，隨時能找得到人喝一杯，講些垃圾話，煩惱一堆小問題，這樣平靜的日子，永遠能持續下去該有多好……

　　最讓人不願遭遇的日子，果真來臨，潛藏在千雪心中的恐懼，突然到來。
　　「沒大智慧的命令，誰也不能離開地門，你也不是不知道！」
　　「規矩，從來就不是羅碧所在意的東西！」
　　雖然沒有明確記憶，但刻印在心中的痛，讓千雪不願放手。他就是隱約知道，過去他們每次分離，再度見面時，相異的立場逼得必須以武力相向。也許，大智慧為了阻止再度發生憾事，讓本該忘卻的記憶，一點一滴浮現在腦海。

　　如果記起來的事情更多，他會更痛，甚至崩潰。所以他必須儘快阻止羅碧。
　　「今天你要離開，就要踏我的屍體過去！」全身血液嘶吼著，內心明明是不願舉刀揮向朋友，但必須做，如果他擋不住羅碧，地門也沒其他人能攔阻。
　　熟悉的堅毅浮現在羅碧的眼底，意外多出些許無奈，千雪想問，假使自己都感到遲疑，就不要那麼堅持要出去。對不對？

　　「有一種感覺，感覺這次你離開了，下次我們就是敵人了……」拜託，不要走，留下來！
　　「想阻止我，就一定要抱著殺我的想法！」羅碧眼中似乎潛藏著什麼，讓人一時之間讀不出來，有種感覺，無論是否外面有東西在呼喚他，今天一定會離開！

　　手中的刀破風而出，驚愕朋友再次不逃不躲，就像夢中那樣無畏刀勢停在原地，千雪連忙在最後一瞬間收回內力，並將多餘的刀氣洩往地面。
　　出乎意料，羅碧趁兩人身影交錯瞬間，出手從後方震昏他。
　　千雪想，哈，怒潮襲天啥時威力變得這麼弱？要怪就怪自己眼拙吧……從未出錯就會錯在最致命之時，這句話誰說的？好像就是自己說過的？沒想到竟然看錯羅碧，誤以為自己在朋友心中，是有多重要。

　　「你說錯了，羅碧寧死，也不會與你為敵！」
　　意識逐漸曚曨，依稀感覺到被一把抱住，在溫暖的懷中感到好舒服、感到好安全……真希望就這樣一直維持下去，不要放手、更不要離去。意識飄散之際，耳邊好像傳來羅碧的聲音，聽不清是在說什麼。
　　羅碧的動作很輕柔，簡直像怕把他弄傷。假使身體能動，他好想大聲質問，千雪孤鳴是那麼脆弱的人嗎？
　　陡然間他明白那眼神中隱藏的話語……

　　……羅碧的存在，只會傷害你。
　　臉頰上有點溼氣，這傢伙該不會抱著自己哭了吧？這到底是淚還是鼻涕？

　　不對，明明已聽見離去的腳步聲，難道是雨水？
　　可惡，怎把昏迷的人扔在空地淋雨，等下次見面一定要跟這傢伙好好算帳。這雨，出乎意料的滾燙……
　　千雪萬分沈重的眨了眨眼，確定身體已然清醒，這才明白，臉上掛著的，是自己的淚。

　　千雪說，在老地方喝酒。當然，還有某人也會去。
　　天地不容客緩緩踱步，不時抬頭凝視上方神蠱峰的峭壁，筆直光亮的長髮幾乎要融在夜的無邊黑暗。
　　此處谷地，不只是任飄渺收藏奇怪玩意的地方，曾收容過宮本總司、甚至銀燕，還有為了洩怒，玩弄劍無極到瘋狂，也同是這個地方。
　　多年未來，景物依舊，如果不想被人糾纏，這裡算是還可以的選擇。因為，沒人會想到他也躲來這個地方。

　　溫皇可能猜得到，但可能不在意。就像，溫皇從不介意廳堂冒出幾具屍體，反正有別人負責毀屍滅跡、清理乾淨的話，一切好說。

　　溫皇這個人總歸一個懶字，有些話，很難從那張賤嘴中說出，因為一旦說出口就必須解釋清楚，或可能成了對方手中的把柄。想到需要自行收拾善後的麻煩，就讓溫皇寧可三緘其口，讓對方誤會也無妨，說穿了，被誤會其實他更高興。
　　另一個惹人厭惡的特色，就是整天動歪腦筋。兩項特色加起來，十分之一百的讓人痛恨！

　　夜，讓星光開始綻放。
　　深谷落下的陰影，讓星子微弱的光芒變得更加明亮，銀河跨越天頂，閃亮璀璨。
　　這個時間，千雪一定強逼溫皇在椅子上坐好，趴著也行，反正千雪就是要等，沒見到人絕對不會放棄離開。溫皇不管抱持怎樣的想法，也會留在原地。
　　有什麼好等的，溫皇那渾蛋！
　　月光讓峭壁上的岩脈像被清洗過，乾淨得過份銳利，天地不容客停下腳步，想到上次去還珠樓討論針對元邪皇戰力佈局時，溫皇那賊瞇瞇的眼神，就滿肚子火。
　　懶鬼心機溫竟然又利用千雪，這樣做是很好玩嗎！
　　避免千雪繼續被溫皇控制，只好勉為其難走一躺「老地方」，救人！

　　背著圓盾，天地不容客突然出現在溫皇背後時，他很確定心機溫又在竊笑。超想拿盾對他砸下去，但千雪在看，在第三人面前，雙方只有相敬如賓，假裝和平相處。等到千雪不勝酒力，醉倒在杯盤狼藉之間時，天地不容客終於冷冷的哼了一聲。
　　「神蠱溫皇，你是對千雪說了什麼，讓他專程找來？」
　　「這問題怎麼是問我呢？聽說千雪是在路邊遇到人問路，想起眾人在尋找雪山銀燕下落，他大概是從苗軍跟中原那邊問出搜索路線，整合後發現有些地方沒安排人前往，猜想出是否雪山銀燕的親人負責，就去碰碰運氣囉。」溫皇靠在桌緣，用指尖轉著杯子，滿臉笑意的回答。
　　「問路的人該不會是從還珠樓出來的？」
　　「雖很想回答你，但遇到人的又不是溫皇，而是千雪啊。」
　　從狹長雙眼暗藏的笑意，很明顯就是計謀得逞的愉悅感，還真當人看不出來啊？

　　天地不容客難掩煩躁，狠狠往桌面一拍，質問：「如果吾沒來，你會讓千雪在這邊等多久？」
　　溫皇用充滿誠意的表情，回答：「天亮時就會全盤托出。」
　　「是哪天的天亮？三天後嗎？」
　　溫皇笑得很開心，說：「有人捨不得千雪……這要依先生腳程決定。」
　　「神蠱溫皇！」天地不容客確定千雪早醉得不省人事，滿腹怒火毫不客氣的往溫皇燒去。「你為什麼不告訴他，我們已經見過面？」
　　溫皇故做驚慌，把羽扇一陣亂搖，說：「啊？難道要我說出彼岸蟲的蠢行？溫皇不擅長在別人背後說三道四啊。」
　　「神、蠱、溫、皇！」把柄被捏在對方手中，天地不容客再氣也沒法繼續質問，只想把人活活掐死。
　　「銀燕失蹤後你就不再上還珠樓，吾真不知道該如何找你。兄台也聽說過，吾不擅長走路，能坐在這邊等候大駕光臨，真是一大樂事！」
　　不知花了多大力氣，天地不容客拼命忍住不要把桌子翻掉，握緊拳頭瞪向穿著藍衫的損友。

　　「啊，杯子空了！那個，如果兄台不清楚，吾只好稍做自我介紹，在下神蠱溫皇，擅長使毒，只要摸到一下，容器裡面可能帶有毒性……」細長的眼睛視線落在酒壺，暗示意味相當濃厚。
　　千雪醒來恐怕會誤拿了酒壺，溫皇在使壞心時都不會想到牽連無辜這檔事。天地不容客萬分無奈，只好幫忙把酒杯斟滿，看溫皇一臉得意，真想把整壺酒砸在那張臉上。

　　溫皇捧起酒杯，瞇起雙眼舔著酒液，輕聲說：「忘記有多久沒能品嘗好友親手倒的美酒，吾滿足了。」
　　「那吾有話問你。」
　　「咦？剛才不是問過了？」
　　天地不容客站起身，將背後的圓盾放到椅子上，溫皇也很有耐心的在旁邊等候，並悠哉觀賞烏黑秀麗的頭髮光澤，讚嘆：「閣下的頭髮比老友藏鏡人好看多了。」
　　只要是那張嘴出來的準沒好話，但也不知如何反駁，天地不容客在附近踟躕繞了幾圈後，默默坐下。

　　「當時去西劍流說出憶無心身世的人是千雪？」
　　溫皇沒料到是這種問題，愣了一下，將酒杯擺回桌面，才很不情願的回答：「是的。」
　　「你自己想找死為何拖千雪下水？」
　　「這問題，重要嗎？」
　　「就看你的誠意了。」

　　溫皇拿起酒杯，這才注意杯中空盪盪，天地不容客主動將酒倒滿，但酒興已失，溫皇再度把杯子放回桌上。
　　「表面上是為了藏鏡人，但其實是為了……千雪。」
　　「你的佈局，關千雪什麼事？」
　　「如果沒事先讓他入局，他就不能即時發現陰謀，恐怕會來不及救他的兄弟。這樣一來，千雪絕對懊悔萬分，吾深怕他日後會做出傻事，提前鼎力協助讓他有救人的機會。」
　　「瞧你講的，好像這樣能救得了人似的。」
　　「至少，他能知曉來龍去脈。」
　　天地不容客否定這個答案，用冷酷的聲音說：「分明是自己懶惰，不想跑出門去西劍流。當時跟史艷文接觸的、鼓吹簽下協定的，也是千雪吧？」
　　「終歸是神蠱溫皇，細枝末節何必明知故問。」
　　「有些問題本不用問，答案也不用知道。但就是想逼你親口解釋，看你是否願意承認自己的心機。利用千雪的虧欠感，害他不計一切代價救人，自願成為你的傀儡，溫皇，你還真是聰明絕頂！」
　　「再怎樣也是藏鏡人的事情，你天地不容客管未免太多。」溫皇突然反唇相譏。

　　溫皇將酒杯一仰而盡，酒味變得苦澀難以入喉，他咳了幾聲後，才開口問：「所以閣下今晚赴約，就是擔心千雪又被利用？」
　　「難保你不會再犯。」
　　「但藏鏡人不在了。」
　　天地不容客再度把酒杯斟滿，並將自己杯子也倒滿。「但神蠱溫皇跟千雪還在。」

　　溫皇瞇起雙眼，凝視倒映在杯中的盈盈月光，許久才吐出難辨的語句：「你認為……溫皇……還在？」
　　「神蠱溫皇，難道不存在？」
　　「光影並立，光消影不存……」溫皇嘴邊浮現無奈的微笑，說：「失去藏鏡人這個光，神蠱溫皇就沒必要存在了……」

　　天地不容客摘掉臉上的面具，拍桌怒吼：「鬼扯什麼？你給我講清楚！」
　　溫皇癡癡望著眼前的面孔，停頓許久，咧嘴一笑，說：「被你這樣一嚇，害吾忘記本來要說的話。」
　　「神、蠱、溫、皇！」

　　溫皇緩緩伸出手，連問都不問就擅自撫摸朋友的鬢角，已經怒火中燒的羅碧立刻揪住溫皇的手腕，但沒想到那隻手突然轉向，手背順勢靠向緊繃的嘴唇，在唇瓣輕輕貼了一下。
　　如果有其他人看到，保準誤會是某人拉了另個某人的手去親，羅碧頓時氣到要折斷那隻手，溫皇快一步把搗亂的手給抽走，滿臉笑意觀賞朋友惱羞的表情。

　　「你記得吾曾在此地說過，苗疆三傑只剩下千雪孤鳴還活著，一個死在天允山上，另一個……你說從來就不曾活過。」溫皇看著杯中的光紋，說：「神蠱，當初只是一時興起，如果沒有遇到當年的藏鏡人，溫皇不會長居神蠱峰。」
　　「不是為了千雪跟鳳蝶？」
　　「帶著年幼小娃娃，住王爺府比較舒適，不是嗎？」
　　溫皇細細品嘗故友臉上的複雜表情，緩緩補充：「為了救活藏鏡人可花了好大心力，結果最後還是死了，那溫皇也沒必要繼續存在。」
　　「千雪還在，好好照顧僅存的苗疆三傑。」
　　「又沒藏鏡人添亂，他照顧自己沒問題。」

　　羅碧眉頭抽動，原想說什麼，忍到最後沒有開口，酒也不喝就戴回面具，信步走到瀑布前，不發一語。
　　千雪依然呼呼大睡，溫皇獨自在桌邊一個人坐久了，開始感到無聊，推算老友的情緒已經沈澱得差不多，才悠哉起身，跟著走到瀑布邊，在滂沱水聲中聊了幾句。

　　背起圓盾的天地不容客打算要離開，溫皇拖著搖搖擺擺的身軀跟過去，欲語還休的模樣讓天地不容客停下腳步。
　　「你該不會硬要跟我走吧？」
　　「怎會呢，吾好像還沒說找你的原因。」
　　「住口！」天地不容客完全拒絕給任何機會，自知再跟神蠱溫皇囉唆，恐怕會拖到天亮都無法離開。

　　溫皇輕鬆的說：「跟千雪有關。」
　　看到朋友的身體瞬間僵硬，溫皇撩動羽扇，暗自竊笑，眼神顯得異常的深邃。

　　溫皇趁著遲疑造成的空檔，捉住天地不容客的手臂，問：「當年吾的計劃不夠完善，害死千雪的親大哥。為了彌補他的缺憾，打算不計一切代價，達成他目前最大的願望，替千雪找回最好的兄弟聊表心意。閣下，願意協助嗎？」
　　原本好不容易平撫的情緒，再度翻騰不已。當年若非跟千雪太過接近，競日孤鳴就不會掌握這個關鍵，設局弒君。當時的衝動，最後竟然連累千雪一心求死，代他擋下殺招。
　　為了營救名義上的兄弟，卻賠上了血緣親兄弟……
　　為了配合蒐集魔世情報，千雪跟著守在地門，連名義上妻子銀娥的命，也賠進去了。
　　即使這樣，千雪仍是信任他，真傻！
　　若回苗疆，絕對會害千雪失去更多寶貴的事物，這是他最無法原諒自己的。於公於私，當今苗王非報殺父仇不可，千雪夾在中間必定左右為難，最後也是要選一邊幫。這次，絕不能再重演當年的困境，千雪僅存蒼狼一個親人，嚴峻程度更甚當年。

　　千雪天真，難道溫皇也跟著腦袋浸水了嗎？還是溫皇那張殺人不用刀的賤嘴，故意說這麼多，是用反諷提醒別再連累別人？
　　沈默代替回答，天地不容客逕自掙脫手臂上的箝制。雖然有事先注意，但裝置在腕上的尖角仍劃傷溫皇的手指。還來不及感到抱歉，就見到溫皇瞇起雙眼，探出舌尖舔食蔓延指間的鮮血，讓他內心一股無名火瞬間燃起。
　　這傢伙是故意的！

　　天地不容客顧不得擦去被濺到的血跡，掉頭就走。半路突然注意到血跡的顏色相當異常，暗忖這血裡該不會有毒吧？原想衝回去教訓那個變態溫皇，但旋及想起千雪恐怕快要清醒。
　　溫皇那句沒有藏鏡人千雪就不會有事，像榔頭般將某根心中的釘子敲得更深，如果沒有必要，絕不再與千雪見面。於是，強逼自己握緊拳頭強忍怒氣，繼續往山下走。

　　溫皇洋洋洋洋得意的回到瀑布旁，還醉得迷迷糊糊的千雪抬起頭，看見穿藍衫的朋友在桌邊坐下宣告：「他回來了，我也回來了！」
　　聽不懂話中意涵的千雪，睜開眼睛沒找到最好的兄弟，只看見山的另一端，旭日正將天空染白……

　　幾個時辰之後，日正當中，就連瀑布深潭也被陽光照得金光燦爛。千雪緊握笑藏刀，一腳踩在椅上，再也壓不住怒氣，開口抱怨：「不是說他至遲一刻鐘就回來嗎？現在都過了幾個時辰，心機溫！」
　　「吾以誠待人，遺憾你的好友不賞臉啊……」溫皇滿是無奈的表情，低頭凝視手上已然乾涸，五顏六色的詭異血漬，懊悔自己是不是哪邊弄錯，還是沾在天地不容客身上的血變色失敗。以羅碧過去的性情一看到早就回來罵人了，面對連番挑釁，不可能如此忍氣吞聲、默默離開。

　　「在地門時有無發生過吾不知道的事情？」溫皇沒想到自己隨口亂問，卻惹動千雪滿臉通紅，半晌說不出話來，溫皇沒漏看這一切變化，憋著笑說：「啊啊，這就非吾之罪了。」
　　千雪低下頭摀著臉孔，滿是虧歉的表情，僅是一瞥就足以使溫皇相信，這次又可以好好利用千雪。

[ 此帖被mirrormask在2018-05-06 15:03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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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rrormas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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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8-05-06 02:5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介意的三角

　　千雪發現這件事時，還躺在床上發高燒，神蠱溫皇偶爾出現在床邊，除了基本診視治療外，嘴巴還不斷唸唸有詞。
　　「……只有你一個人回來？」可能高燒得精神恍惚，當時覺得溫皇的聲音有點沙啞，前幾次聽到還以為是在作夢，後來體力漸漸恢復，精神好轉後，千雪確信自己耳朵沒問題，溫皇果真吞吞吐吐的喃語同一句話不知多少遍。
　　朋友那麼多年，多少猜得出這個死人溫想問什麼，但千雪認為以溫仔的聰明，絕對知道答案是什麼，有必要嘀嘀咕咕念那麼多次嗎？

　　過幾天身體恢復健康，可以坐在床上輕鬆講話時，千雪很仔細的向溫皇陳述遇到元邪皇的經過。溫皇聽完閉目沈思不語，千雪靠著枕頭，心想，那雙小眼睛有閉沒閉其實沒差。故意閉起來，八成是裝模作樣，自認比別人聰明千百倍的態勢。另外兩成，則是覺得話題太無聊，早就睡著。

　　「所以，只有……你一個人回來？」細薄的嘴唇勉強擠出的詢問，讓千雪整個愣住。
　　靠！難道七巧不是人嗎？不，不對，說到「回來」，指的意思就是原本在這，後來離去。七巧以前沒來過，不符合回來的定義。千雪心知肚明老友想問的是什麼，暗中扮個鬼臉，回過頭，臉上裝作哀悽的表情。
　　「可憐的戰友逾霄漢……哎……」
　　聽到千雪冒出的感嘆，溫皇瞬間臉色鐵青，但沒說什麼，只交代好好休息後，就離開房間。

　　為了對付元邪皇，傷癒後的千雪忙得團團轉，某天跟溫皇獨處時，又聽到同一句問話，不經意的冒出來。
　　「只有你一個人……回來？」
　　這句話有必要重複那麼多遍嗎？真的反問溫皇是在講什麼，這個死人溫又裝作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硬是扯到別的話題上。既然這樣，乾脆也裝作不知道，管他愛講愛念；雖然是這樣打算，但隨著哽咽語氣的出現，這句話就像耳邊蚊子聲一樣，在千雪腦海中嚶嚶作響。

　　真想一巴掌打下去！

　　撐過元邪皇帶來的亂世浩劫，日子一下清閒不少，千雪找到時機，硬將失散狀態的藏仔、不是，天地不容客給叫住，不給拒絕機會直接邀請去老地方喝酒，然後千辛萬苦的，將死人骨頭溫仔一路拖到老地方。
　　千雪起初以為，之後就是這兩個人的事了，於是在最短時間內灌醉自己，好讓這兩個朋友能獨處，彼此互相溝通溝通。酒醒後，溫皇的確說出：「他回來了。」聽這句話時，千雪覺得這樣就算大功告成，一切圓滿，豈料，麻煩的問題還是後頭！

　　啊，不是說藏仔上還珠樓好幾次了嗎？溫仔不是常抱怨說，天地不容客強索情報網的資訊？
　　還有為了憶無心的事情，藏仔……不是，天地不容客常在還珠樓附近晃嗎？

　　搞不好這兩個人彼此說過的話，都比千雪對他們說過的字加起來還多。所以，千雪真的不了解溫皇到底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原本以為事情過去了，千雪一如往常的去還珠樓，去探望這位全身不遂、沒有自主活動能力的老友。在還珠樓門前，剛好遇到鳳蝶跟憶無心在討論事情。
　　知曉好友的女兒終於下定決心，前往苗疆參與祭司台徵選，做長輩的千雪打從心底感到高興，陪鳳蝶送憶無心一段路後，父女倆悠哉的回去還珠樓。

　　正癱在躺椅上的神蠱溫皇，聽到鳳蝶叫喚的聲音，突然冒出一句：「只有你一個人回來？」這瞬間，千雪不禁起了滿身雞皮疙瘩。

　　鳳蝶解釋說：「憶無心決定去苗疆，剛送她離開。」「喔。」
　　「義父來了。」「嗯。」
　　跟死人沒兩樣，乍看已經全身癱瘓，只剩嘴皮還會動，神蠱溫皇就用這種姿勢打招呼，說：「好友，許久不見了。」
　　「別鬼扯，大前天才見過。比起你上回直著身體走出門的日子，這算久嗎？」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靠！有這麼思念我喔？」

　　不用招呼，千雪隨便就找地方坐下，倒茶給自己。瞇著眼睛看不出有沒有睜開的溫皇，不再出聲，無法得知是否睡著，千雪坐了一會覺得無趣，索性跑去找女兒七巧。陪女兒玩個大半天後，千雪回頭找溫皇，準備辭行。

　　「……只有你一個人回來？」幽幽的聲音在靜謐的空間迴盪，把千雪頓時嚇出滿身冷汗。他搖搖頭，提醒自己現在還是大白天，沒什麼好怕的。再可怕也比不過應龍師或元邪皇，應該吧？

　　「是在說夢話喔？」千雪硬著膽子問。
　　溫皇好一會後，才慢條斯理反問：「吾有說什麼嗎？」
　　「八成是夢話。」
　　「吾有睡著嗎？」
　　「看起來像死了。」千雪扮個鬼臉，懶得追根究底，直接告辭離開。

　　所以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雖然天地不容客還願意對溫皇說話，但就是有股異樣感，怎麼說呢？就是……已經不是藏鏡人的藏仔，跟讓人摸不透，到底是醒了沒的死人溫，恐怕回不去當年意氣風發，彼此拳頭互毆、口不擇言的相處方式吧？
　　雖不干自己的事情，但就是很介意。

　　千雪左思右想，抓亂本就豪放不羈的紅髮，想破頭才找到個方法可以突破眼前的僵局。追根究底，就是當年溫皇太愛玩，才會鬧成今天的局面。有了方法他就坐不住，平時為人就直腸子又率性，他也沒想這計劃有什麼缺點，只急著要趕緊準備道具，儘快執行計劃。免得溫皇那隻蚊子又在耳邊嚶嚶亂叫。

　　孤雪千峰，雪花紛飛，寒風呼嘯，一陣強烈氣流席捲過後，黑色的人影矗立在純白的山崗之頂。幾乎同時，不遠處出現光點閃爍，只見一條藍色人影在漫天飛雪背景，展現優雅身姿，羽扇輕搖，臨風顧盼。傾刻，卻態度丕變，卑恭屈膝的緩緩靠近山崗。

　　無視片片白雪打在身上，天地不容客抱胸看著藍衫儒服的朋友，問：「急著找吾來此，有何要事？」
　　「好友……不是，我是說兄台，」穿著昔日神蠱溫皇的書生裝扮，千雪彷彿當年一樣，為了朋友，索性連基本尊嚴都不要了，拱手作揖，直接切入正題：「吾要為當年，去西劍流出賣藏鏡人女兒情報的事情，向兄台道歉！」

　　「藏鏡人的事，跟天地不容客無關。」
　　這、也對啦，但就是這句，擺明藏仔完全不顧念舊情，連這遲來的道歉也不想接受。

　　千雪不知道多年好友在誠心道歉時會有怎樣表情，因為他長眼睛以來還真的沒見過！只能憑想像捉摸應有神韻，用當年對付赤羽的那一招。「這……反正就是，當年貪玩，沒想到最終的後果，在此，神蠱溫皇下跪認……」

　　還來不及跪到雪地中，天地不容客就冷冷丟出一句：「千雪，你吃飽撐著沒事幹？」

　　想不到馬上被揭穿，千雪乾脆跳起來，打哈哈說：「一下就被看穿，看來我的易容功力退步得太嚴重啦。」
　　「不是這個問題，而是他不會為這種事，自個爬山路上來。」天地不容客哼了一聲，鄙棄的說：「但倒會耍盡心機，使喚別人代替他跑這趟。」

　　眼看自己搞到雙方樑子越結越大，千雪連忙揮手說：「別誤會！是我自作聰明，可不是他叫我來的！總之，覺得他還是很介意那件事。」

　　「哪件事？」
　　「你應該很介意當年洩露情報給西劍流，連累憶無心，還有之後……」
　　「那又如何？」
　　千雪舉起扇子，抖落上面的積雪，然後不知擺哪才對，直接纂在手中，說：「他似乎很介意你還在介意那件事。」
　　「然後你很介意他的介意？所以吾該介意你的介意，還有他的介意？」
　　「總之話說開了，如果你已經不介意的話，他就不會耿耿於懷，念些有的沒的。」

　　天地不容客看起來已經失去耐心，轉身說：「讓吾真正介意的是其他事！」

　　「藏仔！」千雪心急的喚住好友，激動的說：「好歹朋友一場，他會感到介意，應當是有在意你的感受，這段時間非常照顧你的女兒，既然這樣……」
　　「哼！我們講的是同一人嗎？」
　　「難道不是嗎？」

　　天地不容客任著雪花在身上堆積，許久後才開口：「七巧應當長高不少，好久沒見到她，是否還記得不記得我？」
　　突然扯到不相關的話題上，千雪心想應當是穩了。即使藏仔真的介意溫仔的介意，也放在心底不承認，依然會想辦法去處理。於是順著被岔開的話題，很開心地回答：「是啊，七巧她長高長胖不少了呢，有時還會問起地門的鄰居現在過得如何。」
　　「嗯，吾要去看七巧。」天地不容客拍落黑皮甲上的雪花，轉身再度面對朋友。

　　感動到眼淚都要飆出眼眶，千雪忍不住飛撲上前，想要抱住好兄弟。豈料，強勁掌風迎面襲來，他即時煞住腳步又往後仰，只差毫髮之距，險些被爆掉腦袋。
　　「不要頂著那張臉靠近我！」殺氣毫不掩飾的奔流而出，天地不容客簡直是要扯掉對方腦袋的兇狠眼神，讓千雪連忙把溫皇的臉皮給撤下。萬一這樣不明不白死了，還珠樓想必將有一場腥風血雨。

　　自己都想辦法把人弄到還珠樓，已經仁至義盡，接下來就看溫皇自己啦。如果再那付死人樣，就誰也幫不了。
　　天地不容客突然現身在還珠樓，鳳蝶沒有多大的反應，七巧則是相當開心，因為前幾次不管為了憶無心或是其他有的沒的原因來訪，羅叔叔都很快離開，因此沒有見面說話的機會。
　　千雪暗忖，有事才會來，重點講完就離開，藏仔根本還在不爽，就算多留一時半刻也不願意。據鳳蝶的說法，嚴重時，甚至會把樓主大人逼出門，站在門外講完話就逕自離開。

　　雖花了苦心幫忙，但這場會面的主角，溫皇他本人，這個場地主人，卻反花了不少時間姍姍來遲，還端坐在遠處的座位上。千雪安慰自己，起碼不是攤平躺著就好。
　　千雪看兩人完全沒互動，想盡辦法把他倆送進書房，自己去應付女兒們。
　　他明示暗示的要藏仔表現出誠意，好歹將面具拿掉，像往年好友獨處時一樣，這樣心機溫才會相信好友已不介意當年的事情。
　　天地不容客仍戴著面具，眼神露出不耐煩，擺明打算見了七巧就離開。但看在千雪辛苦費盡脣舌、挖空心思幫忙想話題的份上，勉強跟溫皇同坐在書房的長躺椅上，溫皇也十足給面子，坐得直挺挺，只是細長的雙眼看不出感情。

　　兩人一左一右坐在躺椅兩端，尷尬許久，溫皇終於打破沈默，問：「好友是看在千雪面子上，才抽空來訪的嗎？」
　　「他很在意你的介意。」
　　「然後好友介意的是他的介意？」
　　「你在意過嗎？」
　　溫皇晃著羽扇，緩緩回答：「是有想到他會介意……」
　　「若只是他一頭熱，我要走了。」
　　「就算只是聽者有意……無論兄台介意的是他的介意，還是吾的介意，」溫皇突然扯住天地不容客的袖子，低聲囁嚅：「賞個面，喝杯茶……好嗎？」
　　摸了一陣子，溫皇發覺書房內的茶已經冷卻，再度陷入無言尷尬的情境，在門邊守候的千雪立刻眼明手快，衝進去拿茶壺，準備換上一壺熱茶。等他回來時，剎時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離開前，藏仔背對著人掙扎是否要把面具取下，溫仔也面對牆角煩惱要做什麼。
　　他回來時，兩人都已轉身面向對方，藏仔面具已經拿下，溫皇的臉直接硬生生撞上去。

　　端著茶跑來的千雪，在門縫驚鴻一瞥那致命瞬間，立刻嚇得拔腿逃走。

　　跟鳳蝶還待在花廳的七巧，聽見轟然巨響，又見到義父匆忙抱著茶壺跑來，眨著大眼睛詢問。
　　千雪故做鎮定的說：「沒事，我們來喝茶。」
　　七巧困惑的問：「不找樓主跟羅叔嗎？」
　　鳳蝶滿滿了解的表情，主動說：「七巧，來，如果不想陪義父喝老人茶，我們一起吃糕餅。」「七巧長大了，要陪爹親喝茶。」

　　看女兒們如此懂事貼心，千雪真是感動涕淋，將兩個女孩攬在懷中，吩咐說：「雖然憶無心目前不住一起，但你們三個都是好姊妹，比血緣親姊妹還要親，就算長大也要這樣喔！」
　　「嗯，絕不能像主人那樣。」聽見書房方向傳來連續爆炸聲響，想起書房整修的費用跟人力，鳳蝶忍不住捅了溫皇一刀。

　　半個時辰後，千雪代替屋主送天地不容客離開還珠樓，之後才惶恐不安的前往書房。
　　經過天下第一等級的衝突，只見書房滿地瘡痍，櫃子茶几倒了滿地，從殘支斷片勉強認得出是什麼，連上好材質做的書桌都給硬劈成兩半，至於質地較鬆脆的花瓶擺設文具更是裂得粉碎，無法辨識。但還是有人能在這樣的廢墟中睡懶覺。千雪猛搖頭，心想這人真是沒救了。

　　滿屋物品就躺椅尚屬完整，不知是被手下留情？還是有人誓死捍衛的關係？
　　「還睡，不知道的人，以為你又發病癱瘓了！」
　　原本俯臥在躺椅，一動也不動的人，聽見聲音緩緩抬起頭。千雪頓時被血肉模糊，滿是瘀青瘀血的臉孔給嚇到連退數步。

　　「只有你一個人回來！」充滿欣喜的聲音，證明事情已經結束了。起碼，短時間有人不會再嚶嚶叫。

　　千雪憋著笑，回答：「是啊！介意的話，要我再把人找回來嗎？」
　　「既然已經離去……」溫皇話說到一半，不知是嘴巴疼還是其他原因，剩下的話含在嘴裡聽不清楚。「已經過去了……」

　　即便屋內物品支離不全，但牆壁、柱子，乃至窗框門框仍舊完整無損，連刮痕都沒有，顯見下手的輕重。千雪望向窗欞間的薄窗紙，上面松竹梅歲寒三友的圖樣，歷經長達半個時辰的戰火卻絲毫未傷，再也忍不住笑出聲音，跟著應和的說：「是啊，已經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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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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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05.06 RE：BORN三傑（更：介意的三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