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2.01 【扇云丨天扇子x剑风云】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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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

樓主發表於: 2022-12-01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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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01 【扇云丨天扇子x剑风云】风声

《隔山海》《重城》同背景，记一个无疾而终的故事
天扇子推门的手停在那里，隔着玻璃门和人正面对视，瞳孔里映着对方错愕惊慌的神情。
半响，是他先开了口，语气不确定地问了一句：“风云儿？”
剑风云羞愧欲死。

米黄色的壁纸，棕色的布艺沙发，摆放位置充满巧思的绿植，原木吧台后的服务员时不时向他们望过来，又扭头回和小姐妹压低声音议论纷纷。
天扇子不适地往窗台移了移，他有中度社交恐惧症，平日里根本不愿意在公共场所多作停留，更别提和人面对面坐在咖啡馆一起喝咖啡了。
“要加糖吗？”平和的声音从正对面传来，他抬头，看见剑风云手上拿着撕开的白糖包，静静地看着自己，神态和语气像极了他的父亲。
“不用。”天扇子又低下头，拿着手机浏览学术论文，一如既往的沉默寡言。
剑风云对这幅态度也不恼，只顾将两包白糖一并倒入杯中，纤长苍白的手指拈着茶匙搅拌，时不时发出碰撞杯壁产生的“呯呯”声。
天扇子偷偷打量剑风云，说是偷偷，可动作一点也不避讳，就差把明目张胆写脸上了。
天扇子其实和剑风云不熟，对人的印象也停留在“导师家的儿子”这一粗浅的层次，可少有的几次的见面中，穿着红衬衫和牛仔裤的少年热情开朗，让人一眼就想到夏日的阳光和蜂蜜。而现在，“少女”穿着鹅黄色的荷叶领衬衫，长至膝下的酒红色花苞裙，棕色的女式羊皮靴时不时跺几下木地板，他以前都没发现，剑风云的脚原来比同龄男生小了一号。
他坐在秋日午后连空气都甜丝丝暖烘烘的咖啡店里，神情恹恹地搅着咖啡，青春仿佛被岁月冻结在少年的身上，化为永恒不变的死物。透过窗子的阳光照在了他的脸上，柔和地修饰着在有心人眼里仍显突兀的面部细节，欺骗着不知情者的视觉。
“今天的事，不要说出去。”剑风云似是厌倦这循环往复的无聊动作，又或许是烦了这能杀死诗人般的沉默，将茶匙随手撂下，抿了一口温凉的卡布奇诺。
天扇子点了点头，他本身不是那种一有秘密就产生交流欲的人，更何况是他人的秘密。
得到天扇子的保证，剑风云倒是笑了，那笑容和煦明媚，一扫他周身油画般浓稠沉郁的气质，有几分平日里的影子了。
“那，我走了。”剑风云从沙发上起身，拿起小香包就往门口走去，他刚想握住门把手，一只堪称冰肌玉骨的手从他身后伸出，替他推开了门。
剑风云诧异，回头和人正对上了视线，那双眼睛的瞳色介乎于青与蓝之间，明明是幽深的颜色却泛起清澈的质感，很难移开眼的美丽。
他似乎听到柜台后面店员小姐姐难以抑制的惊呼声。
“我送你一程吧。”他这句话说的波澜不惊，可耳垂却熏染了桃花的香色，他白得出奇，一点杂质都能看出端倪。
剑风云又笑了，如果说刚才那一笑只有往日里的七分欢喜，这一笑便是十成十的宛然神韵。
“那走吧。”

自那以后，两人的关系可以说变亲近了，哪怕只有那么一点。剑风云虽然是个高中生，但听说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只在学校里挂了学藉，偶尔去参加几次大考。平日里倒是经常跟在他父亲身边，剑谪仙有事时就在南域大学的校园里到处乱窜，倒也是常能碰上面，说上几句话。
天扇子端详着柜台上摆着的两个礼盒，目光在岫玉手镯和和田玉发簪间来来回回，犹豫良久仍拿不定主意。
凰觉生辰将至，她素来喜玉，每年生日天扇子也投其所好送玉饰，觉得这也适合那也般配，想一起打包带走。可自家仙娘向来节俭，多送一份估计要被训叨好久。一想到那场景，天扇子心跳一漏，哪怕二十大几的人了，他还是跟孩童时一样怵仙娘发火。
“挑这手镯好了。”一道温凉有礼的声音从身旁传入耳中，他心下一惊，偏头看到剑风云熟悉的侧颜。
剑风云屈指敲了敲玻璃柜面，淡淡说道：“我上次去小水仙那家成衣店，刚好遇到凰觉前辈，就谈了会话。她定制了件豆绿色并蒂海棠旗袍，想来是打算生日宴当天穿，你送这件她那时戴上，倒也般配。”
天扇子垂下眼睑沉吟片刻，对柜台后的店员低声道：“包起来。”
“等会，”剑风云拦住起将玉簪放回去的店员：“这个麻烦替我包起来。”
他偏头对天扇子说道：“就当我送的贺礼，麻烦你替我转交。”
天扇子不解：“你不和导师一起去吗？”这次凰觉的生日与以往不同，是知天命的大寿，所以办得也比以往热闹些，请了不少学术上的朋友参加，剑谪仙自然也在邀请之列。
“不了，我当天有事。”剑风云接过店员递来的包装袋转交给他，又向人告别：“小水仙还在等我，我和她约了晚餐。”
他转身离开，天扇子也找不出什么理由留人。他不擅交际，更别提女装时剑风云性格与往日大相径庭，也就眼睁睁看着他往外走。他今天穿了件米色的修身风衣，扣子没扣完全敞开，挂在腰间的系带与红色蓬松的裙摆飘飘摇摇，背影高挑靓丽分外动人。
当人影消失在视线内时，他回过身正好看到柜员打趣的眼神，不禁脸红心跳提起包装袋快步离开。
生日当天，只有剑谪仙一人到场。天扇子问起了剑风云，人只是眼神略带复杂地看了他一眼，简短回应道：“去城郊了。”
来客走后，他将剑风云的贺礼交给了凰觉，在她开口前抢先道：“是剑风云送的。”
凰觉一听心下了然，温柔地笑道：“是剑谪仙家的那孩子吧。我上个月在青月坊见到他，说是给母亲订做一件旗袍。”
边说边伸手比划了一下，“那件月白色的料子挺好看的，要不是定制料子费时间，我也做一件来应酬今天了。”
天扇子心生疑惑：“导师的妻子，不是出国好多年了吗？”
凰觉突然变了脸色，也不多说，只是嘱咐儿子以后有机会和人多接触。

那天天扇子在公寓里收拾资料，发现一份不属于他的文件，上面署名着剑谪仙，想来是在实验室时不小心装混了。
他看了一眼窗外烧得正烂漫的成绮余霞，决定回学校一趟。
天扇子租住的地方就在学校斜对面，从家里走到学校大门口满打满算十分钟，生工院实验楼又离大门近，倒也不费事。
他路过实验室，防盗门上了锁，也不意外，又向剑谪仙的办公室走去。
剑谪仙是学院里最受重视的教授，负责的项目意义重大，独占一整层楼，他的办公室在楼层最里面，此时学生们都走了，外面的天色也暗了，橙红色的光洒满了整条走廊，四周静悄悄的，只觉一种莫名的诡异。
快走到办公室时，天扇子发现门没关紧，留了一条不大不小的缝隙，心中不禁疑惑，要知道，剑谪仙平日里的一个小习惯，就是无论何时都会自己或要求把办公室的门关紧。
不由地警惕起来，他放轻脚步走到门前，小心翼翼地扒着门缝往办公室内看去。
然后，他看到了。
墨色长发顽固地纠缠着纯净的皑皑素雪，娇美肌肤上泛起的朵朵红花，纤密的睫羽像雨后低垂的花瓣遮掩住紧闭的双眸。深红色的丝绸衬衫上方解开了几颗扣子，露出了柔韧软滑的素锦白缎，黑色的百褶裙下伸出的莹白长腿弯曲着贴合米色的西装裤，将男人的大腿紧紧压住，白衬衫的领口被葱白十指抓出深深的皱痕…
像是扭曲了现实放牧了梦境，又像是撕开包裹真相的、虚伪堂皇的糖纸，唯一可以在往昔记忆找到痕迹的，是那一双清冷的无机质的紫眸，是食尽了人间烟火喧嚣尘上的淡漠透彻。
它映着迷离的红，映着秾艳的黑，映着纯然的白，映着缱绻旖旎，也映着愁云惨淡。
天扇子悄悄地离开了。
他回到了公寓，正要掏钥匙时，发现口袋里手机震动了一声。
屏幕亮起，是来自剑风云的信息。天扇子恍惚想起，第一次见面时，剑谪仙曾搭线，让自己和他加过微信。
“你看到了吧。”

天扇子花了三个小时，才开车到达对方发来的地址。
那是一片空无人烟的老城区，紧紧挨着的楼房，只容两辆车并排通行的街道，屋子的窗户和门板都已尽数拆卸，红色的油漆在土砂质的外墙面上刷出大大的“拆”字，开发商似乎早已遗忘了这处幽深深的“风水宝地”。
天扇子费了好大劲才找到那栋消息中描述的筒子楼，刚下车就看剑风云坐在天台边，双腿悬空在晚风中晃晃悠悠，举着手电筒往他这里照，另一只手左右摇摆向他挥手。
他心头一凉，马不停蹄地爬上了顶层，筒子楼不高只有五层，没浪费他多少时间。
来到天台，他看到那个红色衬衫的背影，浓稠沉郁像落入夜幕中的血滴。
“为什么要让我看到那些？”天扇子走到剑风云身后，冷静地问，“你不像是被迫的。”
现在细想，那份文件分明是剑风云故意塞他包里的，原因就是想让他看到那件事，但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么做。
剑风云背对着他，低头注视不安分的双脚，声音被风卷挟着向天扇子扑面而来，虚无缥缈：“只是一点前情提要。”
天扇子接着问：“那正题是什么？”
剑风云扭过头，身子仍然没动，他抬起头，琥珀色的眼睛澄澈温暖，倒像无害的小动物。
他直视着天扇子，诚恳、真挚、庄重地问道：
“你可以，带我走吗？”
最后一字落下来的那一刻，从开始时就一直在天扇子耳边呼啸的风声，似乎停下了脚步。
“不。”风声落，人音起，他听到自己这么说道。

天扇子做了一个梦。
梦中的凰觉要比现在年轻许多，笑容却依旧慈蔼和善，拉着他的手，在一处说不出名字的花园里散步。
他听到了断断续续地抽泣声。
他放开了凰觉的手，向声源处跑去，在一簇卡萨布兰卡花后，找到了那个蹲在地上哭的红裙子女孩。
他在一旁蹲下，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哭。
他看着女孩哭到抽气，那孩子吸了好几口空气才缓过神，瞪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问：“你就这么看着？”
天扇子沉默了会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女孩恶狠狠又有气无力地加重了语气：“那你为什么不离开？！”
“我不知道为什么，不想离开。”
像支撑这副皮肉的气终是泄了，女孩肉眼可见地干瘪了下去，气若游丝抽噎道：“你为什么不走啊？”
天扇子沉默不语，他不知道，他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这份无知，或许对那个人来说，是另一种更要命的可恨。
手机的震动将向来浅眠的天扇子吵醒，他端起床头柜上保温杯里的枸杞菊花茶润了润喉。
他点亮手机屏幕，剑谪仙发消息告诉他自己车坏了，凌晨又要赶飞机出差，如果可以麻烦来接送一下他。
天扇子手指停在屏幕上，良久，才回复了一个“好”字。
他起身，拿起喷壶向摆在窗台上的水晶花瓶中的百合花洒水，这花是今天早上换的，乳白色的花瓣边已发黄，像岁月蕴染的老旧书页，一举一动都要小心翼翼。但这水也是无用的，离枝的花，注定活不长，也只是延长一时的光鲜而已。
他想见剑风云，虽然还是什么都不知道。
另一边，刀锋没入皮肉，血滴连成红线拖行至白瓷砖上，秾丽的是鲜活血肉，苍凉的却非森森白骨。
所以，天扇子也不知道，他明天是见不到他的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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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23-05-20 16: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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