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5.19 【意绮/策→绮】无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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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iming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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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

樓主發表於: 2023-05-19 15: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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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9 【意绮/策→绮】无我

（一）
绮罗生与策梦侯在梦花境切磋。
刀游刃有余，飘忽若飞。刀者却心思复杂，不得轻松。
刀啊刀，你是杀人利器，我，是什么？
一刹那快意顿挫。策梦侯之水袖漫卷，飘摇袭来。他满眼迷蒙，满心惶惑。
刀啊刀，你是生平骄傲，我，是什么？
柔滑的丝绸在风中流动，就像是鲜血在流淌。雨钟三千楼，雨钟三千楼，八百人的血织成了这一幕。它昭然地在风中飘舞，显示着他明白的罪恶。
策梦侯见他不躲，略一惊慌，忙将攻势收了。丝绸轻拂过他的面庞，携着他淡淡的愁绪，幽幽的香，被策梦侯拢进袖管深处。
“兽花所思者谁？”
“莫非绝代剑宿乎？”
友人的打趣，让他心里燃起一团火，因而再度挥刀。菲薄的刀身映着他皱起的眉头。
刀啊刀，你是剑之俦侣，我，是什么？
你是吾爱。仿佛有个声音在耳旁说。清清楚楚，镇静宁定。那是绝代剑宿的声音。
做下血案后，那个人无数次握着他的手，坚定地说，不管吾弟做了什么，吾弟都应该执刀。它是剑之俦侣，就如同——
你是吾之爱。
他紧闭眼睛，挥出的刀戛然停在半空。策梦侯轻笑一声，水袖缠上了修长的刀身，蜿蜒着攀爬，轻触他握刀的手，像一个蜻蜓点水的吻一样慧黠。他乍然心惊，下意识道了声剑宿。水袖轰然破碎了。
策梦侯尴尬地笑笑，退后几步。果然他二人之间从没有别人的位置，到底是“无我”了。策梦侯于此事向来从容随和，到底没放在心上。
绮罗生倏然清醒，收了刀去看他。面上微微一赧，咳了一声：“无我的功力有所进步。”
“非也。”策梦侯摇摇羽扇，微笑：“是汝心不在焉。”
绮罗生下意识握紧折扇柄，叫策梦侯瞧见了。对方轻笑道：“罢了罢了，兽花还是快回，汝之船上或早有佳客。”
他双眼不觉一亮，向策梦侯告辞。翩然转身而去，竟不防一张诗帕悄然从衣内荡出。他走得急，不曾察觉，策梦侯本欲出声阻止，却被某种隐秘悱恻的念头扼住了咽喉。任由那诗帕落下，掩住了他远去的烟尘。
（二）
花院深疑无路通。碧纱窗影下，玉芙蓉。当时偏恨五更钟。分携处，斜月小帘栊。
楚梦冷沉踪。一双金缕枕，半床空。画桥临水凤城东。楼前柳，憔翠几秋风。（1）
拾起诗帕，策梦侯细看一番，不觉浅笑。这上面的字迹不是绮罗生的，它刚劲工整，气度恢弘。又加之这首词的内容是关乎思念与情爱的，策梦侯便大胆推测它出自绝代剑宿。一旦有了这样的判断，便觉得这些字句被绮罗生贴身揣着，虽然又暖又香，十分的旖旎美妙，却到底浸润了一种无聊和无趣。在策梦侯看来，绝代剑宿虽是世俗所谓的俊彦良人，却终究是不食烟火的天上孤月。他追求剑道极致，武学巅峰，因此眼中少有他物，清清冷冷。他用情至深，执拗炽烈，心中仅此一人，所求不过平安喜乐，岁岁常相见。这样的人，过于刻板简单，是策梦侯所不喜。然而他却能理解，绮罗生为何深爱之。意琦行的山眉海目，谁人能忘？更何况宠他纵他，尊重他，懂他。其用心如山崩海枯，谁人能不感动？
策梦侯笑着摇摇头，感叹道：“此种爱，莫能效之。”
他名“无我”，孰料意琦行于爱中，也是“无我”的。此“无我”，乃是无私无垢。可惜清都中无策梦侯，爱中亦无策梦侯。他在欲海中浮沉太久，已不可能学会“爱”了。
那雪白的诗帕在手中随风飘舞。他看着，只觉得是一条狐狸尾巴。那灵兽跑啊跑啊，消失在山林里了。
绮罗生已离开梦花境太久了。
（三）
意琦行听到动静，准确地说，是闻到花香。他走出船舱，与来人隔水相望。
绮罗生停下脚步，一样望着他。
“你回来了。”意琦行发出一声寒暄。绮罗生一刹眉目舒展，心里的沉重消失了大半。他快步跃过水面，登上甲板。意琦行不防他一下扑进了怀里，迟疑了一下，慢慢抚他后背。“怎么了？”
“没什么，”他低声说，“我只是觉得，无论我做下了什么恶，无论世人怎样看我，无论我回不回叫唤渊薮，你都在这里等我。而有你的地方，”他抬起头看着对方，“就是我的家。”
意琦行淡淡地一笑，抚着他的面庞：“这是想说，此心安处是吾乡吗？”
绮罗生只是看着他笑，也不回答。
意琦行松开他，挽住他的手向船舱里去：“来，我买的有酒，咱兄弟一起饮。”
绮罗生跟着他在舱内坐定，在其洗盏倒酒的时间里，默默地用手指沾了桌上花瓶里的水，写了一行字。意琦行偷偷瞧了瞧，见是“国无人莫知兮，又何怀乎故都。”
“吾弟怎么写了〈离骚〉中的句子啊？”他将手伸过去，点了点桌面上的水痕：“然而你少写了一个‘我’字。”
绮罗生低头看去，下意识喃念道：“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果然少写了一个字。
他伸手要抹去，意琦行拦住他。
“无妨，此处无我又如何。”
绮罗生会心微笑。绝代剑宿绝不是他人想象的那般刻板，他其实也自在洒脱，不拘小节。又或者说，其实人和万物都是无常的，是多面的，是千变万化的。世上从不存在一个永恒的“我”。
意琦行把酒杯递与他，又议论起刚才那句诗来：“吾弟心里还是放不下过去所做的事，所以才写了这样怨怼的诗句。”
绮罗生浅酌一口，听他问起，便也接道：“我其实最关心，刀是什么，我是什么。”
意琦行与他碰杯，平静说道：“刀就是你，你就是刀。”
绮罗生的动作瞬间迟滞。他心里有什么屏障，阻碍，悄然破碎。面上的表情依然懵懂，仍然需要一语点破。
“你不用刀，刀便是死物。刀从来不崇高，也从来不特殊。因为你用刀，它就是神话，就是传说。”
“你，从来是美丽，清洁，勇武的存在。或者不止这些词语，意琦行愿意用一切美好的词汇形容你。你需要记得，是你爱刀，用刀，刀才有了光彩。你与刀一体，刀是你的枝条，而你是根。”
“然根与枝皆不可失也。所以为兄说，你即是刀，刀即是你。”
绮罗生乍然一笑。将那一盏痛快酒饮尽，说道：“到头来，还是没离开‘无我’的话题。老庄所讲，圣王无我则天下治，大抵是这个意思。把天下和自我看作一个整体，克服私欲，不妄为，则天下大定。”
“是是是，吾弟的书读得不错。”意琦行给他添酒，这时候舱外传来一些细微的声音，他扭头一觑，了然笑道：“是无我来了。”
意琦行眉头一挑：“他怎么过来了？”
绮罗生扯他袖子，慰哄道：“走，咱俩一起出去看看。”
（四）
策梦侯捧着诗帕，坦然站在岸上。刀剑二人相携而出，他色愈恭，礼愈至，俨然有楚楚谡谡之态。
“无我，谢谢你将诗帕送回来。”绮罗生瞬间意识到了自己有所遗漏，走上前将诗帕拿过来。策梦侯对意琦行揖让一番，对方只是微微点头。
趁他二人问候见礼，绮罗生抖开帕子瞥了一眼，竟见边角处多了一行小字。他赶忙掩住，藏在怀里。
策梦侯道：“观尔雅兴正浓，吾不便叨扰，就此别过。”他颔首示意，一双晶亮眼眸，悄然与绮罗生对视。后者神色怏怏，躲闪开去。
待他走远，二人回到舱里。意琦行伸出手道：“介意让我看看，他写了什么吗？”
绮罗生掏出帕子，说道：“你不要迁怒于他。”
意琦行接过，一边看一边说：“不至于。”
绮罗生凑近，与他一道细看。策梦侯的字类似瘦金，婉约纤细，题写的内容却很沉重：
“惜吾不及古人兮，吾谁与玩此芳草？
解扁薄与杂菜兮，备以为交佩。
佩缤纷以缭转兮，遂萎绝而离异。
吾且儃佪以娱忧兮，观南人之变态。（2）”
意琦行笑道：“他倒是狡猾，却也识趣。”
绮罗生将帕子接过，放在一边：“无我向来如此。”
意琦行又正色道：“你不要与他多来往。不是别的，就怕他谋算你……”
绮罗生笑着说知道知道。用一个轻柔的吻，止住了意琦行更多的说教。
满室兰麝氤氲之气。
（完）

*（1）《小重山》贺铸
（2）《九章·思美人》屈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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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7)

1樓發表於: 2023-05-22 11: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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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520生产的小甜文，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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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9 【意绮/策→绮】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