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稿子!感谢老板让我自由发挥! m88[(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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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云刻薄地、沉默地观察着一切,观察他的师尊,观察他高悬于人世之上的师门,观察远在天边的一片又一片自己名字之中所带着的那个云字,观察与他同辈的另外七个师兄弟,自然,曲云也在观察着韶云。 $+n5l@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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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云与曲云好似天生就跟着骨血而来的叛逆、高傲以及特立独行完全相反,他是个能被众人称道的好师兄,严厉却不失沉稳,果敢又不失认真。曲云少时同瑟云仲云闲聊,说起他们那一位好师兄,曲云便玩笑说,若不是韶云和我们一块长大,看他的脸,我还以为他合该是师尊那一辈的人。 71G00@&w9D
韶云入门最早,曲云则是最晚入云门的那几个小师弟之一。彼时的韶云虽还是少年年纪,看起来却远比年龄要来得可靠稳重,他从曲云父母的手中接过了身高连他一半都还不到的曲云,却没有去牵他的手,他只是拿捏着分寸,拍了拍曲云的背,让这个孩子跟在自己身后。云门终年笼罩在云雾之中,不知到底所在何处,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白芒,似行走在仙境之中,可每一步落下又是扎扎实实的石路触感。曲云当时便想,云门说着高深莫测,不过也只是在一座云雾缭绕的深山老林里装神弄鬼罢了。 J1d|L|M
他跟着韶云走了许久,不知捨上多少级石阶,直走得两腿颤颤,心里几乎要觉得自己已经跟着韶云快要走到天上去了,可别说看见云门的影子,就连一直走在前面的红色身影也没有分毫要停下来的意思。曲云年纪小,之前也算是被父母娇养着长大的孩子,却没有被养出半分的娇气来,只有不服输的傲气。他们俩的距离越来越远,曲云嘴巴里小声嘟哝,却没有想要喊住韶云的意思。他只知道一个劲地往上走,慢慢的,夕阳的光辉就卷了过来,不见天不见地的云雾也得被晚霞给染上颜色,最开始是温暖的橘光,随着日光渐落,慢慢就化作了浓烈的彤色,将韶云的身影完全包裹在其中,难以分辨。 {%8=qJ3@
曲云一个晃神之间失了韶云的身形,他愣了愣,便抬起灌了铅一般的双腿快步向前,瞧不见前路的情况下一下就被石阶给绊住了脚。就在曲云觉得自己将要重重摔在石阶上时,被人扶了一下,抓着他上臂的手大而温暖,从手上传来的坚实力量只叫人觉得可靠。曲云抬头,便见到韶云的面容,韶云问他,如果累了,为什么不叫我停下。 v]m#+E
曲云甩开韶云的手,重新将身板站得板直,他哼了一声,却不回答。 S %(R9N|
大约是他的态度实在恶劣,韶云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回应,曲云似乎听到韶云笑了一声,而后他未来的这位师兄就像方才一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催促着他继续往前。韶云走在他的身后,两人一同走在彤云之中,曲云便不再迷失方向。 Dl_SEf6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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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算起来,云门八采与其说是一起长大的师兄弟,倒不如说是韶云和佾云几个师兄带大了小师弟们,其中又以韶云照顾最多。倒不是因为他年纪最大,与佾云温柔却优柔寡断的个性不同,韶云果敢认真,重视云门,自然也爱屋及乌的重视未来将和他一道承担云门荣耀的师兄弟,老母鸡一样呵护着几个孩子。 8Og)(BC
韶云作为入门最久基本功也最扎实的师兄,自然是没少看着师弟们因为内力没吹熄几尺外一排的蜡烛而被师尊抽手心,又或者是几个师弟前些日子吵了架心中郁结,隔日比试的时候手上没了分寸,两败俱伤不说还要被狠狠责罚,还要操心师弟修炼的时候不要走火入魔铸成大错。他慷慨地和其他几云分享他当时一路跌跌撞撞修炼过来的经验,也很乐意去给罚站中的小师弟偷偷送吃的,更是没少背过负伤抑或是体力不支的师弟们回房间——就连佾云那个飘忽的好像神仙一样衣不染尘的人也被韶云背过好几次。韶云值得依靠:诚实、热烈,自然是众师兄弟之中最得人心的那一位——只除了曲云。 J:2Su1"ODh
曲云长相虽然清秀灵动,却绝非什么好脾气的主,打一开始就是刺头,仗着天赋好学得快,脚踢游云拳打瑟云的,活脱脱一个云门恶霸。哪怕是当时还没变得阴郁忧愁的佾云,曲云也依旧没什么太好的脸色,独独却对着韶云留了几分情面,少了些牙尖嘴利的样子,不过也只是几分罢了,他不主动对着韶云冷言冷语,却坚决地拒绝韶云递过来的一切好意,哪怕被罚得站都站不直,也像当日初入云门之前那样,绝不允许韶云像背其他师兄弟一样来背自己,似乎这样就能让他在几个师弟之中看起来格外成熟一样。曲云不理解为什么韶云要对同门这样照顾,更不理解他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对自己释出好意,该说是心大又或者是多管闲事。 oT^r
曲云当同门恶霸的日子还没过几天,他们的师尊实在看不下去,一鞭一鞭抽在曲云的背上,再硬的骨头都给抽弯,再倔强的人也不能站起来走上半步,老头捋着自己雪白的长须,唤来韶云,叫他把曲云给背回去。在韶云的手搭上曲云身体的时候,他还是挣扎了一下,分明方才忍住没有痛呼出一声,声音却仍旧哑得不成样子,他只说,韶云,不要。 g&L $5
韶云似乎又笑了一下,他摸了摸曲云汗湿的头发,说道,曲云,你怎么还和当初一样呢? P"k,[ZQ
曲云疼得意识模糊,不甘不愿的被韶云背在身上,他靠在韶云的肩上,半睁的眼所见的一切被韶云那几缕红色的发给填满,他恍恍惚惚想起那一日漫山遍野包裹着自己的彤云,和在那一片彤云之中转回身扶住自己的韶云,登时心里那点坚持和一直以来的刺就莫名其妙消了大半,他依旧觉得韶云很多管闲事,可是终于可以放松地在师兄的背上靠一靠了。 l]mn4cn3
后来,曲云开始观察韶云。 Yd$64d7,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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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是曲云刀子嘴豆腐心的本质被韶云摸透,他的好师兄又花了许多时间让他融入八采之中,加上少年人之间哪有什么隔夜仇,哪怕曲云依旧冷言冷语孤冷高傲,却也有了几个懂他的师兄弟,自然也不会在和曲云计较过去那些芝麻小事。可曲云的臭脾气没有因此改变,反而随着年岁的增长愈发刺人起来,瑟云有时心有戚戚焉,便同韶云道,分明同样是在云门一道长大,怎么曲云说人的词就那般刁钻,这小子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学来的。 ]]_H|tO
曲云变得更尖刺,佾云出门一趟似乎是受了情伤,开始沉默抑郁,其他几云都有各自的成长,不再是多年前的愣头青,可韶云却似乎完全没变过。 * TR~>|
他依旧像以前一样果敢正直认真负责,落在曲云的眼中总要被冠上多管闲事四个大字。他观察韶云很久很久,在韶云注意不到的地方——他总是能很好掩盖住自己的目光,他在观察韶云的第一天便在想,若干年之后,韶云肯定也会变,或许是变得潇洒,或许是变得像佾云过去那样温柔,也或许一个不小心练功走火入魔,但他必然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兄弟抱持着过度的热情和关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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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云看着韶云许许多多年,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觉得这样一成不变的韶云无趣,转念又一想,观察着无趣的人的自己似乎更加没有立场去说这样的话。韶云是红色的,热烈的红色,为何却那样沉稳,就像立在山上的巨石,经年累月也不改分毫,他总认为,云门的人自然应该符合门风,云和风一样是潇洒无定的东西,最能改变自身的形状,若是不潇洒、不改变、可以预见的千万年如一日又有什么意思呢。 ppPzI,
曲云便想,他不想做韶云那样厚重得好像石头一样的云,开始为了韶云而心烦意乱,却又习惯一样继续默默观察着韶云。他知道自己这样的行为矛盾非常,但曲云的果断程度只怕还在韶云之上,他并没有因此烦恼太久——事实上那段时间云门的事让他根本没空去思考这些自己有的没的的一人打转的心思。在佾云首先出走之后,曲云后脚也离开了云门。 o/p'eY:)
他想像云一样去漂游四方,走遍江湖,看遍世上景色,可似乎有一条线从云门伸出来,扣在曲云的心上,他离开了云门,心底却清楚地明白,他会再回到那个地方,那个地方有他的兄弟,有他的根,还有韶云。他只要抬头看看天,除却天气晴朗万里无云的时候,他总能看到云,总能想起那些和他名字一样带着云的其他几人,想起韶云的时候又比其他人要多一些。 .E0*lem'hE
他总会在夕阳西下晚霞漫天的时候想起韶云,想起他初入云门时的那个场景,想起韶云的沉稳和可靠,想起他的一成不变,想他的无趣。晚霞那样红那样宽阔,笼罩了半个天空,把曲云也给包裹在其中。 2O)2#N
曲云比佾云要稍微好一点的地方,大约他并不是像佾云那样音讯全无,空让兄弟们操心,他隔了许久许久,还是会写上只言片语的话传回云门,信封上总要写一个,韶云亲启。信中的内容杂碎,没有半个字会提到自己的近况,他像说出口的那些夹枪带棍的话一样将那些词句落在纸上,拐弯抹角地问其他师兄弟是否还是没有半分的长进,日日只偷闲去了,近日如何云云。他句句写其他人,甚至偶尔还会提起佾云,可没有一个字是问韶云的。 8A|i$#.&
或许只是想找些别的由头和韶云写写信,又或许是曲云坚信韶云不会改易,多年前如此多年后亦是,他相信韶云还是那个可靠的好师兄。 -QP&A >]7
曲云也知道韶云会追到自己寄出信的地方,像追着渺无音讯的佾云那样追着自己的行踪,某日他对着晚霞吹笛,想象着韶云找寻自己的样子,想起自己离开的那一日还是趁着韶云出门去找佾云的时候走的,再一次深深感觉到韶云的可贵。他虽这么想,却仍旧要笑他傻,这一点情愫一冒出来,吹奏着的曲子都走了一个音去。 -~imxPm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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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面之时,纵然知晓韶云合该改名韶石,可亲眼见到这个人没有半分改变之时,曲云仍旧难免感到惊奇。他自觉自己变了许多,游云亦是,瑟云亦是,其他几云亦是,可韶云还是一如那一日领自己入门一般,就像是沉稳地托起云门的一片彤云。那时正是晚霞,曲云望着韶云,忽而想笑起来,可肌肉记忆叫他的笑容还是多少带着些刻薄,少见真心。韶云见惯了曲云这副模样,也不觉怪,只是在晚霞与彤云之中走上前去,拍了拍曲云的肩膀,叹道,曲云,你还是没变啊。 be5NasC
曲云顿了一顿,生硬地转过望着韶云的目光,彤云的触感和温度落在他的肩上,他笑说,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无趣吗?可是心中却有一点释然,曲云想,这世间若真有亘古不变之物,那在他的眼中,必然是韶云了。 von~-51;
无论多久,韶云总是撑持着云门,还有他们八采的兄弟,无论多远,从韶云那里衍生出来的一道思念,总是牢牢系在了曲云心间。 a3oSSkT
就好像只要韶云还在,自己就总还能有回去的地方。 7`6J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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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曲云又被韶云背了一次——自曲云身高不再继续长高之后,韶云便不再背过曲云。他还是像韶云第一次背自己时那样不乐意,却没有当时那般抗拒,他酸了两句,还是放心地让自己靠在韶云的背上,韶云的几缕红发彤云一般挂在了他的脸边,正在这时,曲云听到韶云开始絮絮叨叨,他说,曲云,就算你是云门阴影又有什么要进的,难道你是,便不是我们的兄弟了吗? }lt]]094,
曲云埋在韶云肩上,半是闷闷不乐,半是出人意料的平静与安心,他闷闷不乐自己又负伤,成了兄弟的负累,又安心于韶云宽阔的背。他开始矛盾起来,又听到他从来不爱听的韶云的念叨,索性张开嘴咬了一下韶云的肩膀——他从小牙尖嘴利,不光说话是这样,字面意思上也是:曲云的牙齿格外的尖,就算有几层衣服挡着,咬上去的时候还是会让人疼一下, 0!,)7
韶云说教的话为着曲云的这个动作顿了一顿,话题一转,又说,曲云,你怎么这样没大没小,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还开始学会咬人了? |A@Gch fd
曲云便笑了一下,偏了偏脑袋,让自己舒舒服服靠在韶云身上,说道,我都已经是云门阴影了,哪还会在乎这个呢。 T+|V;n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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