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文學創作耽美文學 01.22 海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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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07-01-22 1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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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2 海歌

那個人喜歡海。

曾經他和他去過幾次海邊，當他笑著去追踩起落的浪花，那個人總是靜靜地縮在沙灘一角不動，當他沿著水路交界留下綿延的足跡，那個人總是遠遠的對著海平面遙望。

那個人說喜歡海天一色，喜歡海浪聲，喜歡讓海風沾染滿身的潮水氣息。

而他睨著那人，神情不可一世地調侃：你只是喜歡在海邊發呆，發呆是痴呆的前因，請小心。

沒有人知道，有天他在沙岸上留下孤獨的腳印，突然間他回頭，浪裡陸上，那個人，離他好遠。

然後，他決定再也不跟那個人去海邊。

「我去海邊，要不要跟？」那人會問。

不了不了，他搖頭，昨晚布袋戲有幾個環節走神，今天重播，我要細看。

「我要去海邊，你要去嗎？」那人會問。

噯噯這個時間真不巧，他說，等等HBO那我部電影非看不可，你去吧。

「天氣不錯，要不要一起去海邊？」那人會問。

我要看日劇，他笑，你知道的，今天是完結篇。

終於有天，那人看著他這麼說了：「原來你，不喜歡海。」

他當下魷魚絲也忘了啃，正襟危坐，義憤填膺。

他如何不喜歡海？海洋為萬物之母，物種的溫床，珍貴物質和神秘境地的收藏庫，還有調氣候的偉大力量，他如何不喜歡海？

他不吃魚翅，拒食魚苗，為環保盡力，甚至還認養了幾種保育類水生動物，他如何不喜歡海？

那人又說：「你喜歡藍色，可你，不喜歡海。」

誰規定喜歡藍色就喜歡海？藍色也分很多種。

誰又規定時常穿用藍色就是喜歡藍色？他只是適合藍色所以穿用，無關喜好。

那人笑了下，語調輕輕，「我喜歡海。」

是喔，喜歡就喜歡，干他什麼事？

況且他也不是不喜歡海，只是不像某人一樣是個海痴。

那人靠上椅背，逕自望著窗外。

至此，那個人不再邀他去海邊，只會留下一句「我去看海」然後默默出門。

剛開始是一天，慢慢變成兩天、三天。

最後，凡是週末休假，那個人就會在他的海邊逗留。

每當他強烈地感受到屋內只餘他一人，他就會疑惑，為什麼朝夕相處的他們，竟會越來越疏離。

他開始在孤獨的晚餐時間，無意識地對著那個人的房門走神。

所以只要可以，他便會在週六加班，發呆是痴呆的前因，他可不要。

所以他想，如果不聽那句我去看海不看那個掩門的動作，他的症狀應該會輕些。

從前他們不是這樣的。

他們是高中死黨、大學室友，親暱不分，做什麼瘋事都拖彼此下水，一直到兩人踏入社會，各自在工作地點附近租房子才分開。

有一天他們在巷口巧遇，這才知道其實他們一個住巷頭，一人住巷尾。所以他們乾脆搬在一塊兒，節省房租相互照應還可以輪流作家事。(你知道的，如果沒有一層顧慮，獨居男人的房子變成豬窩只是時間早晚。)

以他們的情誼來看，難道不該越來越知心？

但是他再也不能明白那個人到底想些什麼。

一日早晨，睜眼時，他就感覺太陽穴隱隱悶痛著。

起身動了動覺得沒有異樣，他也沒去介意，反正週五，累些隔天也可以睡到自然醒，頂多就是不加班。

所以他風風火火地去上班，拖著腳步和時發的昏花回家。

「你不吃飯？」那人見他一回家就去洗澡，洗完吞了幾顆頭痛藥便往房間走時疑問。

「我頭痛，想先睡一下……」

他爬到床上，昏昏沉沉地睡。

睡夢中，他覺得有人進出他的房間，有隻冰涼的手探過他的額際。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那隻手在探過他的前額後拍了他兩下，他掙扎著睜眼，只見那個人站在他床邊，皺著眉。

他直覺這個人來跟他說要去看海。

「早安，我煮了稀飯，吃點。」

他不想吃。

「你發燒，還有熱度，吃點。」

先放著，他再睡一下，等等吃。

「嗯，那我、」

那人話還沒說完，他從被裡伸手抓上那人的袖子，用力的。

他將臉埋在枕頭哩，悶聲開口：「雖然……對你而言沒有什麼東西比海更具吸引力，但看在你朋友我穿得一身藍還蓋藍被子、睡藍床套的份上，陪我……」

那人失笑，「你在說什麼啊？」

是啊他在說什麼啊，一個大男人裝可愛只會很恐怖，他在幹什麼啊……

冰涼的指掌拍了拍他的腦袋，而他從枕頭裡探出一隻眼睛看向那個人。

「快睡吧，」那人說，「我就在這裡。」

書中電視不是常演雙方冷戰然後一人表現弱勢例如生病什麼的，就是誤會冰釋雙方和解皆大歡喜的絕妙機會？

只，當他睡過兩天起身，神志清明，溫度正常，那個人便在下一個週末重回海洋的懷抱。

也是，他們沒有冷戰，他們很友好，平時說話也總會互損幾句然後相視而笑。他們沒有冷戰，所以何來所謂冰釋？

只有他一個人覺得冷，罷了。

× × ×

那人說要去海邊，他叼著魷魚絲盯著螢幕，頭也不回地揮揮手。

於是，他看螢光幕裡劇情廝殺，百轉輪迴，螢光幕外魷魚捨生，分秒流逝。

那條新聞快報其實已經晃過他眼前三回，用跑馬燈的形式。可直到他的節目告一段落，他百般無聊地轉至新聞時，他才發現對他而言，那條新聞多麼竦動。

道路坍方，車輛受困，那是那人去海邊的必經之路。

他驚跳起身，抓過手機，奪命連環扣。

彼端不見回應，他心下一涼，捏著手機抓過車鑰匙，就要到現場尋人。

說時遲那時快，家中大門開啟，尋人之人和被尋之人生生打上了照面。

他知道，自己一定露出了比看到鬼更看到鬼的神情。

「你、你不是去海邊？」

「喔，因為道路坍方，過不去，所以我就回來了。」那人解釋。

然後、然後、然後呢？

也不知道是中了什麼邪，待他驚覺，他早已侵犯完那個人的嘴唇，然後將目瞪口呆的那人一把丟開。

他奪門而出，只想找個沒有人的地方將自己縮成一片垃圾。

他想，他完蛋了，他愧對生養他的父母他愧對這個社會，原來，他竟是這等變態！

手機鈴響，是那個人的號碼。

而他瞪著來電顯示莫約三秒，按下拒接鍵。

鈴響、拒接。

鈴響、拒接。

最後，一封簡訊傳到，他彷彿聽見那人特有的嗓音緩緩地問。

『你要去哪？』

我要去哪干你屁事！他惡狠狠地想。

『你為什麼哭？』

他什麼時候哭了？混帳東西！！

『你有心事，那心事連我們交情如此，都不能說？』

沒什麼好說的。他們的交情如此，還不是讓他們越來越疏遠。

『你為什麼、吻我？』

因為他是個無藥可救的變態，而那個舉動只是太過擔心下的錯誤。

『你、什麼時候回來？』

誰知道呢，他不要回去了。

他回老家住了三天，然後在第三天再次收到一封簡訊。

『星期六早上十點，老地方，不見不散。』

哼，他才不去，那是那個人的老地方，可不是他的老地方，他才不去！

可是他還是去了，人家都說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事情總要解決，所以他還是去了。

他在沙灘上發現了那個人，那人迎著海風，在他出聲之前發現了他。

「你來了。」那人笑。

「嗯。」

「你的臉色真難看，赴我的約，這麼不情願？」

「……嗯。」

那人轉過頭去，看著海平面，「我以為，你有一點喜歡我。」

「我不喜歡你。」喜歡分很多種，他不像那個人一樣，連朋友之間的喜歡都能掛在口上。

「……我喜歡浪潮聲。」

「我知道。」

「海像你，所以我也喜歡看海。」

「……」

「每當你去逐浪，每當你沿著沙灘往前走，我就覺得你正在遠離我，我以為我們是知心，可是你好像不這麼認為。你什麼時候回來？」

「我想搬走。」

「……那，為什麼吻我？」

「那只是、太過擔心下的錯誤。」

「好吧，」那人笑了下，「原來如此。」

那人說著邁步，慢慢走離他。

慢慢的，越來越遠。

枉費他們往來這麼多年，他說他要搬走，那個人就算不想挽留難道也不該表示一下什麼或者做做表面功夫？

說斷就斷，還敢跟他說什麼「交情如此」？

可恨的木頭。

然後，他看見自己的手扯過他的好友，粗魯的吻，印在那個人眉間。

「我的喜歡，你不明白。」他聽見自己這麼控訴。

「是嗎？」那個人皺著眉輕哼，突然抓住他的臉，吻落唇上，溫柔。「我喜歡海，可是你比海更具吸引力，這又怎麼說？」

怎麼說？

他怎會知道怎麼說！他的語言中樞早已隨那個吻飛到九霄雲外，所以他啞口無言。

這個人喜歡他，騙人的吧？

「我喜歡你。」那人又說。

終於，他的語言功能回到他的體內，他一把抱住那個人，收緊。

然後，他說：「這只證明、你喜歡一個變態而已……」

那個人笑得很無奈，而他，似是要將長久的鬱悶通通扔出體外般大哭了一場。

那日風和日麗，海天一色。

浪潮起落，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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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到了一定年紀，有時就會得一種叫做「猛爆性言情」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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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2 海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