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9.27【素還真/一頁書】花好月圓中秋賀一發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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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inx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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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5-09-27 01:06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9.27【素還真/一頁書】花好月圓中秋賀一發完

仔細看了版規，忐忑發帖。。。希望沒有錯誤啊。。。
這隻是一片短短的中秋賀而已，大餅也只是吃了點豆腐。。。是不是有點對不住他。。

一大清早，鋪一出門，素還真便被昔日清清靜靜，今日風風火火的琉璃仙境給嚇著了。先不論忙碌的眾人，連平日平淡無波的葉小釵都柔化了面容，光是那處處透著熱情的紅燈籠也是足够晃了素賢人的眼了。

今天莫不是什麼日子？是我那好友管家添了兒女還是我那傻兮兮的兒子終於開竅了要給為父我娶個好兒媳，素賢人想著也是覺得自己這思緒跑的是沒邊了。帶著這個疑問，素還真攔住了正要以風一般的速度從身邊掠過的屈世途。

“好友，今天的琉璃仙境不太對勁啊，到底是什麼事，讓好友你把吾這清雅之所佈置的像是那步香塵的幽夢樓啊。”素還真拿眼乜著屈世途揶揄到。

屈世途也拿眼瞥了他一眼，道：“素還真呐，你是在時間城推日晷推傻了嗎，，連今天什麼日子都不記得了，你啊，有在這揶揄我的功夫，不妨去翻翻那在牆角落灰的老黃曆，還是說，你今天不打算吃月餅了，那你早說，吾也是樂得清閒。”

“月餅？今兒是中秋？”素還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再次拽住準備去廚房的屈世途，“好友啊，要不然，你教吾做月餅吧。”並不是疑問，素還真用肯定的眼神看著屈世途。

轟，屈世途感覺自己腦中一陣驚雷乍起，他是多麼希望剛剛他只是幻聽了，但是看著眼前素還真略帶笑意的面容，屈世途只覺得老天肯定是覺得他最近過的太舒坦了要考驗考驗他。經過了一陣天人交戰，屈世途終是在素還真的眼神壓迫下點了點頭。

素還真看著手裡的麵團，因是糯米治的，所以黏膩非常。素還真揉的仔細，眉目間的認真，糅雜著點點柔情，使本就清俊的面容更顯溫和，仿佛他手中所捧的並不只是一個麵團。

屈世途看著這樣的素還真，終是壓制不住心中的好奇

“素還真呐，你今年怎麼就想著跟吾學做月餅了。”屈世途也是手裡揉著麵團，並是不是的指點著素還真，免得他這多災多難的廚房跟著遭了秧。

素還真只是不答，嘴角始終噙著一絲笑意，跟著屈世途一步一步的做。

屈世途看他並無答意，也就識趣的沒有再問，繼續專心對付手中的事。

將揉好的麵團放到蒸籠裏蒸了，接下來就是要調製餡料了。將泡了整夜的去了皮的綠豆上鍋蒸了，然後壓制成泥狀，再扮入事先處理好的蓮子以及蓮花瓣，這時再拿旁邊的麵團擀壓成面皮，包起餡料按壓到模具中。那模具是蓮花盛開的模樣，精緻非常，煞是好看。

素還真拿著模具略有所思，然後轉過身問：“好友，可還有未曾刻制的模具？”

屈世途看著他一臉探究，想了想，隨後去一旁翻找了一番，還真讓他找到一個半成品拿來抵給素還真。

素還真拿到想要的，隨手抽出廚台中最小的一把刀，略運內力，操刀揮舞，不一會便已完工。

素還真將刻好的模具拿水洗了，然後將自己親手做的月餅中的兩個按了進去，然後鼓搗出來，他看著這兩個月餅終是笑開了眼。

“素還真呐，這種糯米皮的月餅啊，要冰的才是真真好吃呢。”屈世途看著他那愛不釋手的樣子提醒道。

“嗯？這樣啊，那就勞煩好友了，素某還有事，要出趟門。”不待說完，便已化光離去。

屈世途看著他離去的方向歎了口氣，終是任勞任怨小心翼翼的收拾起那兩個特別的月餅，生怕磕著碰著，不然那素小子非得褪了他一層皮。

話說素還真一路疾馳，待到了這雲渡山脚下，才是放緩了脚步一步步走來。

适才先去了一趟定禪天，前輩自波旬之禍受傷後便一直在那邊休養，沒想到前脚剛踏入就聽菩薩說梵天已回雲渡山的消息，前輩也真是的，回來了也不知會吾一聲。
素還真覺得自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般，倏地停下了上山的脚步，兩腿也沉重的竟似再也邁不開了一般。

雲渡山還是如昔日一般，寧靜祥和中更是彌漫著清聖之氣，概是因為主人回歸而更顯曼妙風華靈氣更甚。素還真看著四周一如往昔的景色，本該是如沐春風，現下卻是晦澀非常。

前輩，已是多久沒有見過前輩了，遙想上次親自見他時他還是黑髮模樣，後來去了時間城，就更是沒得機會，唯一一次親近竟還是化為四智武童時的一時驕縱，做了自己銷想已久卻是萬般不能的舉措。

思及此處，素還真嘴角的笑意漸漸隱沒，整張臉龐也顯得愈加苦澀。

想他素還真本不是恣意妄為之輩，起先也只是將這份傾慕之情藏在心底，恪守禮儀，從不逾矩。但是感情總歸不遠蟄伏於心底晦暗一角，待得到那人肯定並為之許下的承諾時，素還真覺得他此生註定要踏上萬劫不復的道路，但是他不忍，不願，更不能拖著那人與他同墜無間。他從沒在任何事情上怯懦過，唯此一件，便已是用盡了所有氣力。

素還真閉了閉眼，再睜開時便是又看向那雲間深處的清修之地，繼而邁開了步伐。

既已决定，何必心傷。往而已矣，前途亦未是茫茫。

自素還真一脚踏進雲渡山，一頁書便已有所感知，那隱隱的蓮香與清聖是他未曾錯認過的。

日前一直在定禪天休養，日子本就過的朦朧，倒是菩薩說起今日是中秋節，尋常人家團聚的日子，他才方想起了什麼向菩薩告辭回到了雲渡山，來到後山的一課桂樹下，啟了一個小小的白瓷瓶子來。

一頁書站在樹下，撣盡了瓶子上的灰塵，手指不自覺的婆娑著瓶口，放任思緒偏遠。

已不知是多少年月前的事了，或是路過一鄉人家，亦或是坊間傳唱，亦或是他所讀過的眾多典籍中的一個不起眼的册子，總之他得知了中秋喝桂花酒的習俗以及這桂花酒的釀法。這本已是沉睡在腦海深處的記憶了，但又是不知多少年前的某日，從這白瓷瓶子看來並不是多麼久遠的年代，他看到了這個在這裡生長的繁盛的桂花樹，看著那點點黃花，煞是喜人，可能恰是如此，他便尋了器物來，親手釀了這小小的一瓶桂花酒埋了這樹下，今日正好趁著中秋的由頭，便啟了來，也不算是白廢了此物事以及當時化花做酒的興致。

雖是這般想，但是一頁書自己也明了，山下到來的人卻是最大的因果，花的因，酒的果。至於為何有此種因果，一頁書便是不曾想，也不願想。

但不知素愛蓮花的他，能不能為此一斟傾心。

素還真到了山上遍尋不到一頁書，便凝聚心神，終是覺察到空氣中的熟悉氣息，順著這摸氣息尋到了還在那桂樹下站著的僧者。

樹下那人還是一如既往的莊嚴，眼裡帶著對萬物的漠視與悲憫，或許還有一種高處不勝寒的寂寞，這絲絲縷縷若有若無的情緒最終糅雜於那紅色瞳孔的平靜，淡然無波。昔時的金舍利現在已是三千銀絲雪發近乎曳地，使本就清麗的面容更加出塵，白色僧衣，手持拂塵，本是游離於塵世之外，卻因自己周轉於紅塵萬丈，如入泥沼深潭尋不得解脫。素還真不由得對自己之路產生一絲動搖，而就是這一絲動搖使他瞬間陷入魔怔中一時不得掙脫。

一頁書知道素還真就在不遠處看著自己，倒也不急著叫他只等他自己一會就會帶著那熟悉的清蓮香氣杳杳而來。但是許久也不見動靜，方轉過頭來，就看到那人似是陷入魘症不得解脫，忙的上前去拈指念决彙聚靈識點向那人靈台，這才看到他正趨於迷蒙的眼神恢復了神采。

“前輩……”

“嗯？”

依舊清亮的嗓音驅走了最後一絲朦朧，素還真看向近在咫尺的人，卻是像是隔著天涯一般遠，那用於坊間的兒女情長故事中的詞，用在自己身上也是這般的貼切，所以在求而不得的這條路上，自己亦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普通人。
看著那人又不禁沉入自己的思緒中，一頁書疑惑更深。

“素還真？”

看著那人眼中不加遮掩的關心與疑惑，素還真覺得自己的心有回復了些許溫度，就是如斯的溫柔，對於他而言，也是渴求的。

“前輩，可還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

“自是記得。”

“哦？那不知前輩……”素還真看著一頁書的眼睛，繼續道，“前輩可否願意，與素某一起。”本是一句邀請的話，卻是素還真最渴望的祈願，只是，斷章取義下來已是失了原意，僅僅只能是一句邀請的話。

“好。”並未稍加猶豫，一頁書已是答應。

將那白瓷瓶子揣入袖中，一頁書便要前去前山房中。

“嗯？”感覺衣袖受到拉扯，一頁書疑問回頭。

“前輩，同吾去琉璃仙境吧。”素還真戚戚的問，語中竟似哀求。

一頁書自是聽出對面人語中異樣，不禁皺了眉頭，最後還是點了點頭。

“好。”

琉璃仙境已是許久沒有這般熱鬧了，借著中秋這個由頭，那些個有家的沒家的或門派先天或江湖浪子都是尋上了琉璃仙境，當然，在苦境，有這般面子的只有我們素賢人了。

華燈初上，席間一片杯觥交錯。素還真坐在主席上與眾人推杯問盞，他自知自己不勝酒力，遂憑著那三寸不爛之舌，倒還真沒幾人能將那黃湯灌入這圓滑的素賢人口中。

一頁書就在素還真身旁坐著，看著素還真與眾人周旋。念於他的威嚴與僧者身份，倒沒有人敢來灌他的酒，只是多是些江湖後輩仰慕梵天，每每跑來說上一堆崇敬之詞，然後一口悶了要敬的酒，一頁書亦會拿起面前的杯盞淺抿一口，入口盡是蓮花的清新之氣，這是席前素還真專為他泡的茶，亦是他熟悉的味道。

雖是以茶代酒，就已經使那些後輩們受寵若驚心花怒放了，自此之後他們又有了一個談資，那就是，他們可是跟百世經綸一頁書喝過酒的男人！

看著這些年輕氣盛的學生晚輩，一頁書輕垂眼瞼，看著杯中蕩漾的茶水，嘴角亦有了一絲笑意。自入世以來，是有多久沒有過這種的暢快心緒，整日以來的刀光劍影，勾心鬥角，江湖廝殺，饒是他，也只能累感滄桑，現在這須臾片刻的美好光景，生命洋溢，竟好似從那老天處偷來的，顯得如此的不真實。刀光舔血的日子過慣了反倒是不習慣這尋常人家的天倫之樂。

一頁書又輕抿了一口茶水，又抬眼看著身旁的人，談笑風生的模樣，對付著眾人亦是遊刃有餘。他是多久沒見到這張臉了，現下看來卻是想念的緊。

“素還真。”下意識的開口，倒不是有話要講，只是單純的想唇齒咬合間滾動出他的名字。還真，素還真，清香白蓮素還真。他的名字，是真真好聽的，亦如他這個人，也是真真的讓他歡喜的。

“嗯？前輩。”

看他轉過頭來，一頁書的笑意更深了，連帶著眼眸也泛起柔和的光。

素還真怔愣了，為了他轉過頭來的美好光景。他的前輩自是不自知，但卻是瞞不過眾人的眼睛。

梵天有一副極好的皮相，柳眉鳳目，唇不點而朱。但是平時迫於他的威嚴，自是不敢有人妄加評論。但現在褪去了那層威嚴，使在座的眾人都訝異於那悄然的美麗，瞧他現在模樣，倒真是應了那句‘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當然眾人只敢暗自嘀咕，梵天之怒可不是人人都可承受的。
一頁書本是因素還真如此，沒想到卻引發眾人議論，登時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自己做了什麼導致這種情況，只得疑惑地瞧向素還真。素還真只能暗暗歎氣，前輩果真還是沒有一點自覺。想歸想，可他還是馬上站了起來，拿起面前的酒杯，為一頁書解圍。

“西北有浮雲，亭亭如車蓋。想必諸位今日來到吾這琉璃仙境對此必有所感。在這亂世之中，素某還有這一方淨土可以了緩相思也是劣者之幸也。今日吾等不論其他，就這高懸明月，開懷暢飲如何？”

話不長，卻引來眾人一片喝彩，借著又是一陣酒杯叮噹之聲。

一頁書看著這樣的素還真，眼中既是欣慰又是心疼，不管是怎樣的言辭，也掩飾不了那眼底深處的一抹無奈。是什麼時候開始，他的眼中不再只是睿智機敏，神采奕奕，更有了一種他看不懂的情緒，他不懂這情緒是何緣由，也不知該如何勸解。雖然還是舊時樣貌，芝蘭玉樹，但是這軀體下的靈魂卻是日益顯得老態龍鍾，這使他更是憂心，决心找時間同他談一談，縱說不上解决，能讓他排解憂愁也是好的。

宴席終是散了，剩下的自是用不著他們收拾，一頁書便拉了素還真。

“前輩？”素還真疑惑。

“多日未來琉璃仙境，你陪吾四處走走吧。”

“好。”素還真深深的看他一眼，答應道。

兩人並排走著，俱是沉默。

說是走走，一頁書不過是尋個由頭把素還真帶出來談談他方才所想之事，沒曾想真的出來卻是萬般不知如何開口，竟真變成了觀景之行。

想這琉璃仙境他已不知來過多少回，對這裡的瞭解也並不旁邊這位主人少多少，一頁書這才意識到他的這個理由有多麼的拙劣，不禁升騰起一絲心虛感，漫的臉也有些發紅，脚步也停了下來。

“前輩，你有話要同吾說。”身邊人也停了下來。

還未等一頁書開口，素還真又繼續往前走。

“前輩，同吾來可好。”

一頁書看著眼前的背影，跟了上去。

到了五蓮臺，那裡已是收拾妥當。

素還真走到鋪好的軟墊坐好，一頁書亦然。

“一器成名只為茗，前輩，這器物之所在，只為你而來。”素還真自然的拿起面前的茶具，去了旁邊紅爐煎著的水，自覺泡起茶來。

這時已經坐到對面的一頁書，看著他行雲流水的動作，杯中是他所喜的大紅袍，白水自壺嘴傾倒而出，沖刷著茶葉起了小小的漩渦。他既知自己獨愛大紅袍，亦知道，他獨愛第一道水溶之感，遂只見那人獨獨過了一道茶水，就已將杯盞雙手送與自己面前。

一頁書接了杯盞，並不急於喝，而是靜默了片刻方才淺抿一口，香氣悠然。

“前輩，吾和你，已是多久未曾像現在這樣，不受凡事所擾，就只是談書論道，亦或是靜默而坐，你喝著吾泡的茶。”

“可是，你卻仍是被凡事所擾，包括現在。”一頁書並未抬頭，只是將茶盞放下，緩緩道，“但，吾卻不知你煩擾何事，所以才將你叫了出來。素還真，還有何事是不能與吾說的。”這話已是說的極為誠懇，也只有素還真，一頁書才會這般說。

“前輩，你這方話，卻是給了吾無端的希冀，吾是該感謝你，還是……喟歎你的殘忍。”

“嗯？”素還真說的時候並未看他，只是看著手中茶盞卻似什麼都未看。

“此生此夜不長好，明月明年何處看。前輩，吾彈琴與你聽可好？”說著，衣袖一揚便是一把七弦琴伏於桌上。

指間微挑，隨著第一個音節的瀉出，而後音韻就如流水一般涓涓流出。一頁書看著素還真十指撥動琴弦，起承轉合之間是一首高山流水，琴為之樂，可辨喜怒，可悅情思，可靜神慮，亦可壯膽勇。素還真到底在顧慮些什麼，他方才那席話，又是什麼意思。一頁書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琴音陡然變得激烈起來，素還真掃弦更快更急，本是雅致的琴卻讓他彈出了箏的淩然之意。此時素還真也是心緒不寧，他不敢去看對面人的雙眼，不敢去面對那雙眼睛中的關切，因為他會忍不住想從那瞳孔裏得到更多別與關懷的東西，可是他卻又控制不住自己去感受觀察對面人的一切，這可是他放在心尖上的人啊，不舍他受傷，可是他的傷卻多是為自己所受。不舍他為難，但自己又做了多少違背他之準則，而他亦選擇與自已同行的決策。自己的不舍，不願，往往事與願違，現下想想，還不是因他當時瀕死的身子才會累他入世將他拖入紅塵，早知這般，還不如當時就是死了，也好過，也好過……

素還真心中悲苦，使得琴音也從激烈變得幽怨起來。

一頁書將這一切都看在眼裡，聽到心裡，素還真不願說，他便只能自己推敲，可是饒是他號稱百世經綸，在面對這樣的素還真，也是萬般不得解。這時又聞他之琴音婉轉中摻雜著絲絲哀怨，一頁書腦中一閃，似是抓住了什麼。

“前輩……”琴聲驟停，素還真看著前先上纖白的手，琴弦還在那手下微微顫動。

原是一頁書霎時清明，竟是出手阻了琴音。

“你心中，所想的人，是誰。”一頁書看著對面的人，語氣肯定。

“吾……前輩，你覺得吾想的是誰，會是誰，還能，是誰。”素還真仿佛自暴自弃般說到，“吾心中所想，自始至終唯一人而已。他是是吾心之所向，是吾蝺蝺獨行時的指路明燈，是吾夜半獨對青燈時燭火下的剪影，是吾撥弦弄琴時的那雙眼，那對耳，是吾在這十五賞月時那因喝那盞茶而沾濕的唇。前輩，你說，吾想的是誰。”說了這番話，就等於是把自己的心生生的剖開了給對方，“連這裡，也是因為他才能這般跳動，前輩，你說，吾想的是誰。”素還真捂著胸口，看著一頁書，發狠般的看著。

“吾竟不知，你是這般想。”說著，一頁書停頓了一下，看著這樣的素還真，豁出一切的素還真，他著實感到了一絲恐慌，不光是面對他的坦白，還有自己心中萌發的難以忽略的感受。一頁書攥緊了手中拂塵，“你難道不知，你現在所走的錯道嗎？”

“錯道？好一個錯道，前輩，你可是讓素某好生傷心啊。”素還真怒極反笑，“前輩且說，吾何錯之有。佛祖尚且生情，何况乎吾一凡夫俗子。前輩修了這麼久的佛，難道還參悟不透嗎。”

“你既道吾修佛已久，又何必有此一問。”一頁書壓下莫名的情緒反問道。

“前輩，難道你心中的佛，就是不食人家烟火，斷絕七情六欲，好，前輩，你若真對素某無意便像那日一樣，與我割袍斷交，此後，素還真定不再糾纏於你。”素還真說的决然，一頁書聽了亦是辛酸。

“你明知吾不會這樣做，又何必以此相問相逼。”

“前輩，你這般說，是……”聽著一頁書並沒有忙著否認，素還真又燃起了一絲希望。

“吾還是這般喜歡你泡的茶，”一頁書拿起已在桌上放置良久的茶盞，“入口雖苦，卻是苦在嘴裡，甜在心裏。以往你所作所為，吾俱是看在眼裡，記在心裡，但那時，吾也並沒有想過許多，也是只把你當做後輩疼愛。後來，吾看你眼中始終帶著一種莫名情緒，才想找你一談。以前是吾不懂，方才聽你琴音，妄下評論，本以為是吾錯認，沒想到你竟真是存了這般心思，但是，吾卻不忍怪罪於你，因為吾竟發現，竟發現……”正苦於無法表達，一頁書發現素還真一根手指立於他唇上。

“噓，前輩，吾知曉，吾都知曉了，”說著，素還真將整個右手覆於一頁書臉上，拇指婆娑著手下溫潤的觸感，“前輩，吾真歡喜，吾原本以為此生此世就只能靠著點點相思過活，沒想到還能得到前輩的青睞，吾真歡喜。素還真此生，已再無他求。”那原本慘澹的眸子此時水光氤氳竟是要落下淚來。

一頁書抬起手握住素還真負載他臉頰上的手，側著頭在他掌心輕蹭了一下，“不知你吾這是緣還是劫。”說到最後一頁書卻輕笑出聲。

“傳說佛祖釋迦牟尼出生時下步即走，步步生蓮。前輩，你是佛，吾是蓮，吾們的緣分是分不開的，况且，”素還真執起一頁書的另一隻手，在他手心親了一下，“留人間多少愛，迎浮世千重變。和吾愛之人，做吾愛之事，不問是緣是劫。”

“人不應執念太深，修佛之人大多克制本性，多行逆行之理，反而會加大執念，誘發業障。你說得對，吾不是不食烟火，而是早已被你拖下紅塵。吾也不是沒有七情六欲，因為吾早就因你，將這塵世放在心上。你，又怎能說吾斷念絕情。”說到最後，一頁書佯裝嗔怒，順便瞪了素還真一眼。

但在還沒反應過來的下瞬間，一頁書就陷入了一個懷抱裏，原是素還真不知何時跑到對面與他並排坐了。他能感覺到環抱他的手臂微微顫抖，以及右胸口隔著布料血肉依舊緊實的鼓動。頸間似有液體滑落，灼熱的似乎要將他燙傷。一頁書心下酸澀，抬起雙臂輕撫他的肩背。過了會，素還真才從他頸間抬起頭，額頭相抵，然後輕觸了他的唇就迅速跳開了。

這吻來得快去得也快，連給一頁書反應的時間都不够。而素還真卻笑得像個偷腥的貓兒。

待到一頁書反應過來自己被吻了，也並沒有多氣惱，只是輕描淡寫的給了素還真一個眼神，換了旁人可是要登時嚇得腿軟，但是素還真可是不怕，還是一臉笑容，哪還有當初的失意模樣。

“對了！”像是想起了什麼，素還真拿過一直放在桌子上未曾動過的果碟，打開上面的罩子，上面安安穩穩躺著兩個月餅，正是白日裏他親手做的那兩個。“前輩，這是吾親手做的，你嘗嘗。”

一頁書，看著這兩個月餅，白白胖胖，相依相偎，煞是喜人。他並未記者品嘗，而是將手伸入寬大袍袖中，從中拿出了那個早已被他捂得溫熱的白瓷瓶子，遞與身邊人。

“這，這是給吾的？”素還真略感驚訝，趕忙接了過來，晃了一下，裡面有液體摩擦瓶壁的聲音，“這裡面裝的什麼？”

一頁書並不回答，只是示意他打開看看。

隨著素還真拔開瓶口的塞子，一股濃郁的香氣就在本就充斥著清新蓮香的空氣中彌漫開來，端的沁人心脾惹人迷醉。

“前輩，這可是桂花酒？”素還真仔細嗅了嗅，“瞧這成色想是釀成多年。”

世人都謂素還真運籌帷幄，才智無雙，卻忘了梵天既號百世經綸，自也是有著一顆玲瓏心。只是平時有著素還真在，這種勾心鬥角的事想是用不到他操心的，全數交給身邊的黑心蓮就好了。所以現在看著素還真目光灼灼的神情，一頁書自是知道他想聽什麼，故而也遂了他的願。

“吾也記不得是多少年前，只是，可能也是這樣的夜晚，”一頁書看了看頭頂的明月，在轉過頭看著身邊人，“吾漫步到後山，瞧見了那顆桂樹，枝葉葳蕤，然後，便起了釀花為酒的想法。你，就是讓吾起來這個想法的人。”

說完，一頁書從怔愣的素還真手裡拿過白瓷瓶子，兀自斟了一盞，塞進了對面人手裡。

“吾也不知味道如何，你且嘗嘗。”

素還真這邊卻在感歎，誰說出家人就是不懂情思，前輩這般，竟是讓他有些無法招架。他自是知道梵天的驕傲睥睨氣勢，不然怎的笑盡英雄。可是，即使他再怎麼待旁人冷傲，面對自己時，都是一種溫和似水的樣子，或許正因如此，才會使他起心動念，生了這旁人萬般不敢有的想法。但是，上天終究是眷顧他的，想他素還真何德何能，能得梵天傾心以待，他執起酒杯，一飲而盡，入口俱是桂花清香交織著醇厚酒香溫婉綿長。

“怎樣，可還入得了口。”

“前輩自己品嘗便可知曉。”素還真斟了一盞飲盡，趁一頁書迷惑當口，拉了他的手，扣了他的脖頸貼了上去。

這是一個實實在在的吻，較之方才的一轉而逝，更顯得深厚。素還真頂開對方因驚訝而微微開盍的唇齒，將口中的就盡數渡了過去，然後引導他全部咽下。但是他不再甘心如此的淺嘗輒止，所以並沒有結束這個吻，而是放任般的掃過他的上顎，貝齒，最後勾引他還在沉睡的舌，吸吮，纏繞，極盡纏綿之意，訴說款款情深。

一頁書本是想推開他的，但在看到他眸子深處的渴望就心軟了，遂將本是推拒的手臂搭在了他的肩上，緩緩閉上上了眼睛，長睫微顫。這看似默許的縱容使得素還真心花怒放，他又緊了緊環在對方腰間的手，似是要將他嵌入骨血融入血肉。醇厚的酒香在兩人唇齒間蔓延近而沁入四肢百骸，連帶著神思都像是進入無塵之境，天上地下，唯彼此兩人而已。

待到氣喘，素還真終是放開了一頁書，又繾綣的婆娑了他的下唇，才直起身子，看著那本就紅潤的唇變得更加的豔麗，趁著素白的面龐，氤氳水汽的紅眸，端的是驚心動魄，天下無雙。

“前輩，”素還真執起一頁書纖瘦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前輩，這裡自始至終，唯你一人而已，吾亦求前輩除了天下蒼生之外，亦能有一角，是吾偏安之地。”

“吾認識的素還真，可不是這般不自信之人。”一頁書乜了他一眼。他能感到他的不安，但是他又不知他這不安來的是何緣由。“還是，你並不信吾。”

“吾信。”沒有得到肯定的答案，但是這番話更使素還真感到心安。一頁書所作出之承諾，便是這世間最可信之事。

“前輩既承諾至此，那素還真亦要上窮碧落下黃泉，惹盡相思，往墮無間，也要與前輩癡纏生生世世，從此再無放手之理！”

“無間之路，梵天必定相隨。”

朗月清風，佳期如夢。素還真從未像今日如此快活，就好像之前所過活的所有歲月，都是為今日之歡愉所鋪設的道路，月好，花好，人亦好。

相交的十指，是心與心最直接的觸碰。一人拿起桌上的月餅遞與另一人唇間，兩人就這樣你一口我一口的就著吃了，餅皮的軟糯，豆沙的鬆軟，蓮花的清香，蓮子的酥脆，亦有一點蓮心的苦澀以及回味的甘甜。都是苦盡甘來，盡是苦盡甘來也。

“吾倒不知你還有這樣的手藝。”回味著味道，一頁書調笑道，“也得虧著屈世途肯叫你進廚房。”

“那是，前輩，你怎能如此小瞧吾呢。”素還真得了便宜還賣乖，裝作委屈的看著一頁書。

“是是是，素還真如此蘭心蕙質，要是女子，當可嫁了。”一頁書不吃這套，當即反損回去。

“耶~前輩，這可就是你的不對了，再怎麼著也應該是你嫁吾娶才是啊。”素還真要是能在口頭上吃了虧，那便不是素還真了。

“嗯？！素還真！”

“哎哎前輩，別動怒，既然這樣那吾便在這琉璃仙境等著前輩下聘禮，然後八抬大轎把吾娶過門總行了吧。”素還真看著一頁書瞪他唯恐他下一秒就給自己一個天龍吼，趕忙打著哈哈。

“你啊。”一頁書怒極反笑，也是拿他沒辦法，總不能真把他抓過來打一頓，所以也只能隨他去了。

“前輩，這月餅的模子還是吾專門刻的呢，本想今日若是不歡而散就不拿與前輩了，想不到還能與前輩同享，今後每年中秋，都讓吾做與前輩吃可好。”素還真勾著一頁書的手指把玩著，直把他整個手摸了個遍。

一頁書又仔細看了看剩下的那塊月餅，確實與席間的有所不同，盛開的蓮花，托著‘花好月圓’四字，是對心底美好最直接的寄託，人生在世，誰不願如此呢？

“如此這般，你可是遂願了。白蓮。”
素還真並沒有回答，只是微微傾身，吻了一下他的額頭，是最好的回答。

“前輩，以後，都喚吾白蓮可好。”

“好。”

風吹起髮絲，舞動飄揚間已分不清你吾，如此這般，吾等便視為結髮吧。

至此之後，不論前路種種，得卿如此，吾都能毫無畏懼的走下去。

佳期至，了塵思，情緣之至，終得報償。

正是花好月圓時。

從征萬里走風沙，南北東西總是家。
落得胸中空索索，凝然心是白蓮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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