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9 【皇名】昨夜星辰昨夜风（50L更新至二十）|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09 【皇名】昨夜星辰昨夜风（50L更新至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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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yexinl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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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9)

30樓發表於: 2022-06-18 16:4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这章写到一半突然意识到只写cp贴贴是不成的所以加了些别的，连起来估计有些突兀但是修文的事情还是全文写完再说吧（大概率不会
第十章

有个人前半生都活在层出不穷的谎言里，好不容易在另一人眼中看到些许真实，而现在那点真实也留不住了。

绝世一旦试图回想过去便会头痛，脑袋里像是塞进了不计其数的冤魂恶鬼，尖叫着要把他撕裂，而把注意力从回忆上移开情况便会好上很多，反复几次，他便不再去想。期间屠苏孤辰一直抱着他，先前是疼得没有余力去管，回过神来之后绝世就感觉非常之不自在，过于暧昧的姿势让他坐立难安，第一时间就把对方推开了。
绝世又躲到角落里，两人隔着一臂长的距离对峙，不过没多久，门外便传来敲门声，是府中的下人，报告将军夜宵做好送过来了——一起送来的还有一身衣物，以及一双鞋，屠苏孤辰让他们把饭菜摆出来后便遣退了，然后蹲下来给绝世穿鞋。
绝世拧眉看着对方，觉得眼前这人的行为和表情都实在费解，但也没再拒绝。
他被拉到桌边按下来吃饭，味道不差也味同嚼蜡，因为屠苏孤辰坐在旁边看着他，像雕像一样看着他——绝世知道那人还在呼吸、还会说话，却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像死物一样沉寂了下去。
他吃得很慢，心不在焉，不一会外面又传来了笃笃的敲门声，绝世忍不住转头望过去，指望有什么人突然出现来打破眼前的气氛。
“是小白。”屠苏孤辰说。
“嗯？”绝世又转向他。
“是过去你养的鹰，你在雪山中迷路，是它来叫我去救你。”屠苏孤辰起身去开门，拉开一条缝隙那只白头鹰就扒着门板探进脑袋，飞进来后双翼一展，整个房间都显得狭小了起来，冲了两下左磕右碰，最后委委屈屈地落在绝世旁边的凳子上。
绝世倒是还记得这只陪着自己跋山涉水的白头鹰，试探着摸了摸对方白色的颈毛，那凶禽仰起脑袋在绝世掌心蹭了蹭，看起来极是温驯，又夹了一筷子肉送到白翼面前看他反应，白翼叼走那块肉，一仰头吞了下去。
屠苏孤辰看他们相处如此亲近自然，想到如果绝世还有记忆，见到这么乖的白翼，怕是也要惊掉下巴，不自觉地弯起嘴角。
而绝世偷偷注意着旁边那人的神态，见此情景，却哼了一声，只觉得屠苏孤辰从头到脚都是苦的，不笑也碍眼，笑也碍眼，对方每近一寸，那种苦寂的氛围便像绳索一样便在他的心脏上多绑一道，他再不逃走，早晚会有连气也喘不上来的那一天。
他们这样折腾一通，等绝世磨磨蹭蹭吃完天边也隐隐露光，但他到底虚弱，精神不济，被屠苏孤辰按回床上之后又睡了过去。半梦半醒间听到说话声，绝世勉力支起眼皮，看到屠苏孤辰背对着他和别人说话。
绝世含糊地说：“你怎么还在呀？”
对方听到他的动静回过头，俯身把微凉的手掌贴上他的额头，又自侧脸抚过，温声说：“睡吧，我一直在这里。”
绝世不想睡，也不想对方一直呆在自己身边，但他如今说不清话，也没能清醒过来，很快又睡着了。
屠苏孤辰送走大夫，仍旧回到绝世身边守着。先前还会想接下来如何再然后如何，此时却什么都想不起，只是看着绝世宁静的睡脸，好在赋闲无事，在下一个变故来临之前，他尽可以一直看下去。

等绝世睡够了再醒过来，又与屠苏孤辰的目光对个正着，他别过脸道：“你别这样看着我。”
屠苏孤辰只问：“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没有。”绝世说。
“那就好。”他仍是温和的语气，说完便起身欲往外走，却听绝世在身后问他：“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我走？”
屠苏孤辰停下来，回身解释道：“我并没有想要囚禁你的意思，只是你如今身体尚未恢复，记忆有失，而神都情势复杂，并不安全，你既不知道该往哪里走，暂时也无力自保，我不能眼睁睁看你受到伤害。”
绝世皱眉不语，不赞同对方的每一个字。他觉得自己的直觉比屠苏孤辰的话可信得多，而将身家性命仰赖于他人的保护则更是可笑。
屠苏孤辰知他心有不满，再解释也无用，便说：“你非要走，那就打赢我，证明你已能自保。”
“你——”绝世恨恨道，“你还说这不是囚禁。”
“摩诃孽曾说你天分极高，虽然我没有认真和你比过，但以他对你的自信，想必要胜过我，或许不是多么困难的事。”
“那你等着看就是。”绝世咬牙。

绝世身体恢复得很快，醒来第二天便能下地乱跑，再一次尝试出逃失败后被屠苏孤辰带到府中的演武场，扔过来一把剑。
绝世下意识接住，再抬头屠苏孤辰已经一剑刺来，他慌忙避开，混乱之中身体记忆发挥了作用，步法未乱，堪堪避开了剑风，又反身一退躲下了接续之招。
“我说过，打赢我之前，你——逃不了。”屠苏孤辰回身道，说完又提剑攻来。
“那我就赢你！”
入夏已久，即使是这个北境之国的白日里也有暑气七分，而屠苏孤辰走到哪里，周身的水汽就瞬间凝成冰雪，近他三丈便感到有霜寒剑气临身，绝世虽然嘴上不饶人，真正行动时还是以谨慎为先，面对进攻一退再退，腾挪跳转得越加熟练，但他内元仍未恢复，很快便感到气竭，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虚晃一招引出破绽，刺过去的时候却被屠苏孤辰意外反制，未及眨眼，冰冷的剑锋便抵至他颈前一寸，绝世下意识闭上双眼，屏住了呼吸。
屠苏孤辰自然不会真的刺下去，停在那一寸之外，深深地望着他。
咫尺之隔亦作天涯之远，他很快从情绪里脱身，收回了剑。
绝世听到入鞘的声音才睁开，瞪了屠苏孤辰一眼便去找在一边梳理羽毛的小白，一伸手就把小白羽毛揉乱，气得小白追着他咕咕直叫，在他手上啄了一把才罢休。
绝世一拍鸟头，骂道：“你不是我的鸟吗？不帮我逃跑就算了，还帮他抓我！”
白翼翅膀一伸拍了回去。
——因为白翼知道你原本就是来找我，跟过来的屠苏孤辰心道。
绝世转头说：“看什么看，下次我就打赢你了。”
“你不过是忘了，而且功力还未恢复。”
屠苏孤辰垂下眼。其实有一个可以让绝世尽快恢复内元的捷径，就是双修，但按如今他们的关系看来，即便只是随口提道也会加深绝世对自己的防备和厌恶。

绝世调整过心情后很快又拿起剑。他们对练了半天，绝世进步神速——他毕竟只是失忆而不是废武，不过需要重新唤起临场对敌的意识，有屠苏孤辰这样的高手陪练自然效果极佳。他生性机敏，体现在出手风格上就是刁钻而谨慎，多有虚探，防不胜防，不过几场之后屠苏孤辰便需要开始全神应对。不过鉴于绝世的状态，他仍是不敢动真格，而绝世渐入佳境，最后竟出其不意地以积存不多的内元使出六剑神诀的起手式，屠苏孤辰虽不识招式，但见绝世周身金光萦绕，佛气沛然，极招将出，意识到情况不妙，随即运功蓄力准备抵挡——
“一念万忏！”
“上天决——北峰雪泣！”
自两方而来的浑厚内力相撞爆发，掀开了铺在练武场上十几年都没动过的石板砖，尘沙白雪漫天飞扬。屠苏孤辰不愿伤到绝世，出手克制又轻敌，结果受了内伤，腥锈之气涌上咽喉，不过这点损伤相比他经历过的大小战斗来说还算不上什么，吞下那口血沫时眉头都不必皱一下，然而绝世突然强行提升内元，加上方才亦受到不小的冲击，此时面色苍白如纸，冷汗涔涔，已现枯竭之相，嘴角有血痕流下。
屠苏孤辰急忙收剑奔来：“快停下！再这样下去你会有危险！”
“后悔了吗？”绝世嘲讽道：“是你会有危险才对吧！”他一闪身躲过屠苏孤辰的抓过来的手，再运元功，对方追得越紧他便越是冷静，危急之间竟然再度突破，身后现出如来虚影。
屠苏孤辰到此时才意识到绝世果真是一个需要他全力应对的敌手，但当他准备认真的时候，绝世却没能坚持下去，气空力尽，再次昏死过去。屠苏孤辰及时接住了他，随后便将手掌抵在绝世后心处为他疏导经脉，两人毕竟功体相补，又曾有双修的经历，没过一会绝世的脸色就好了不少，屠苏孤辰这才松了口气。他抱着绝世站起来，环顾一片狼藉的四周，发现躲在坍了一半的院墙后瑟瑟发抖的下人，走上前问道：“可有受伤？”
“回、回将军，小的没没受伤……”
见对方已被吓得口齿不清，屠苏孤辰转向匆匆赶来的管家，管家看向这副景象惊得说不出话：“这这，将军——”
屠苏孤辰直接打断他：“先去请大夫来，要快！收拾修补的事情稍后再办。”
“是。”管家领命后小跑着离开了。
他把绝世抱回房间，白翼扑过来落在绝世身边，屠苏孤辰愧疚道：“抱歉，是我没有照顾好他，我不该引他动用真气。”
白翼毕竟不会说话，只是咕咕叫了几声。
“抱歉。”他又说了一遍。

在悦皇神都之中的另一处华丽的宅邸之中，近日在朝堂上出尽风头的驸马神煌光宗正在挑剔厅堂中几个花瓶摆放得位置不合适，一会嫌它们喧宾夺主，一会又嫌太放得太不显眼不能体现他的品味，指挥着下人从这里搬到那里，又从那里搬到这里，反反复复，没完没了。这时东皇雪来到，听见里面聒噪的吵嚷只是皱了下眉，神煌光宗见到来人便放过了花瓶，牵过她的手说：“小雪，你看在这里放一个剑架如何？”
东皇雪看向挂在他身侧金光灿灿的皇剑无情，意有所指：“剑架于剑来说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用剑之人。”
神煌光宗有些不自在，右手偷偷摸上剑柄，又听东皇雪笑道：“屠苏孤辰拿了皇剑无情多年来一事无成，此时让夫君得到了这把镇脉天剑，便是天意要你开辟功业，夫君自然是配得上它的。”
神煌光宗咳了一声，转移话题道：“小雪来找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东皇雪示意其他人离开，关上房门，才开口道：“我刚得到消息，皇都之内有人不满东皇天下对我们偏信，准备在太子诞辰当日联合上书再议与琅都结盟以及协防之事。这其中有不少武将参与，届时如果他们陈兵宫门，最坏的结果就是先斩后奏，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要白费不说，性命也难以保全。现在还有十日，夫君，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独影无间能不能即时赶到？”
神煌光宗心中慌乱，他虽然是琅都唯一的皇子，在国内却只受封夜王，一直为众人所轻视，也正是因此，他才想以悦皇神都作为功业的起点，证明自己的能力。原本他计划周详，已经说动了东皇天下与琅都结盟——这并不难，当年老师指点他派人来这里求亲，东皇天下愿意将大公主嫁给他本就是有结盟之意。悦皇神都在北境中坐拥天险地利和数条矿脉，东皇天下亦有进军中原的野心和财力，却因为统治范围内人口稀少，兵力虽精，数量上却未必足以撑持，所以十分欢迎神煌光宗的到来。他提出的战略是双方各出一半兵马整合，以悦皇神都为据点进攻中原，实际却是为了在皇城外就近驻兵，趁机颠覆神都政权。但如此明显的威胁又怎么会没有其他人看出来，因此他这几个月为了得到东皇天下的信任费尽心机，一边又设法收买朝臣和国中大小人物，预备一切就绪之后发起奇袭，这个“一切”包括独影无间的援兵与他自己的部下里应外合，如此才能以最小的代价获得胜利。现在没有援兵，实际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只是失去先机又无地利，变数大大增加，再如果那些人抢先起事——
“难道就不能直接把这些人彻底清除吗！”神煌光宗急躁道，他与独影无间约定的时间还在一个月后，准备物资行军部署都需要时间，即使现在就命令独影无间带琅都大军开拔，难道还有办法让数万人立刻从千里之外越过高山险隘来到悦皇神都。
“夫君，冷静。”东皇雪反握住他的手安抚，“要将他们全部铲除，并不是没有办法。”
“下毒？暗杀？如果不能短时间内把他们一网罗尽便只是打草惊蛇，或者我们现在就去告发有人谋反，但是有证据吗？小雪，你拿到证据了吗？”他见东皇雪摇头，又自语：“我们也可以制造证据，甚至可以扣在屠苏孤辰头上，以东皇天下的多疑，必然只许错杀不容放过！”
东皇雪再次摇头：“如此行事，他们也会以同样的方法反制于你我，又或者将计就计，以拥护太子或者为屠苏孤辰平反的名义举兵。夫君，我们有更加稳妥的办法。”
“什么办法？”
“再去请老师出手相助。”东皇雪说。
神煌光宗犹豫了，他相信老师一定有能力解决，但也知道老师的危险之处，小气如他，也知道权力来自实力，老师已经帮了他太多，到最终夺权之战仍然要依靠老师才能得胜，那此后其他人对他的态度根本不会改变，父王依旧会耻笑他，独影无间依旧会无视他，而东皇雪，她的心本就不曾有一刻放在他身上。
“夫君？”见他沉思不语，东皇雪又上前一步，“这是最好的机会，我们不能让这段时间的努力白费，留得青山在，得到悦皇神都只是我们的第一步。”
“好。”神煌光宗最终还是同意了，握紧了拳头。

另一边，摩诃孽遍寻不到绝世的踪迹，最后来到了大乘灵云寺山门前。
“舍身归孽，无相轮回，末法，天藏！”
摩诃孽使出惊天裂地的一掌，欲逼出白羽忘云僧，让他交还绝世。山门前洒扫的沙弥即将遭逢命绝之刻，一道恢弘金印从内中发出，挡下了那一掌，连摩诃孽也因为预计不足而被震退半步，脚背上罪佛钉所插的伤口又渗出新鲜的血迹。
尘埃落定，自寺中走出一位庄严佛者，头戴金色宝冠，眉目平和，脸上是令人熟悉而厌恶的慈悯。
摩诃孽一拂衣袖，冷笑道：“你果然还活着，师、兄！”
“师弟，别来无恙。”释天苍双手合十，深深望着他。
“时隔多年再见到师兄，当真是令孽——”他撒开血禅珠，运阴邪内力于其上，朝释天苍当头劈下：“——欣喜若狂啊！”
释天苍抬手勉力接下这一血禅珠，内腑受创，脸色发白，但摩诃孽并不打算放过他，续招接二连三，让对手应接不暇，转眼已过数十个回合，释天苍愈见弱势，却始终正面对敌，不退一步。
“师弟！和平来之不易，怎可轻易破坏鹰族与佛门的约定！”
摩诃孽怒而笑之，手下厉掌再出：“孽倒是要问究竟是何人欲破坏鹰族与佛门的协定，引孽的圣子入魔又将他掳走！”
释天苍闻言大惊，应敌同时还要分心解释：“这其中必有误会，许是有心人设计，师弟不可落入小人圈套！”
“那就让白羽忘云僧出来与孽对质！”摩诃孽道。
释天苍掩下嘴角的血迹，说：“忘云僧住持外出未归，贫僧亦不知其动向，必设法为师弟查清真相。”
白羽忘云僧不在，而释天苍也不像是在说谎，他在此继续纠缠也没法得到绝世的下落，当务之急是准备好应对之策，绝不能让魔刑天复活之计被破坏。
“做到你所承诺的，孽会再来！”摩诃孽转身离开。
释天苍伫立原地，面色凝重。
久远之前，西煌玉圣之徒摩诃涅突然入魔，改号摩诃孽，一夜屠尽西域十万僧众，成就佛狂魔体。是玉圣首徒释天苍为同门收敛安葬，吸收了他们的愿力和舍利，得到近神功力，以此与摩诃孽决斗，最终以自身将佛魔封印在二人战斗所发巨大能量打开的时空狭缝之中，如此不知日月春秋多少岁，直至十八年前鹰族与佛门大战，血流成河，无数怨念唤醒了体内有鹰族之血的摩诃孽，于是摩诃孽破封而出，强势插入战局。当时释天苍被摩诃孽重伤，又差点在时空狭缝中迷失，过了很久才从中脱出，落在了白羽境天道，是白羽忘云僧发现了他。当时战争早已平定，此后便被忘云僧安排在大乘灵云寺隐居养伤，除此之外他与忘云僧少有交集。
当年鹰族之战，便是白羽忘云僧统合西域佛门势力与之对抗，铁血手腕，作风强硬得不像佛门中人，后来与摩诃孽约定互不侵犯便隐没红尘，虽然名义上是住持，却极少在灵云寺中出现，寺中事务多由副住持打理，而白羽忘云僧自己却行踪成迷，目的，也成迷。

傍晚，落日霞光透过窗棱照进来，绝世意识渐渐清醒，睁开双眼第一个见到的仍是屠苏孤辰。屠苏孤辰撑着头靠在床边，闭着眼睛，很疲倦的样子。他看了一会没有动静，慢慢撑起来，轻手轻脚地爬下床，为小心起见又回头确认了一下，却见对方已经醒了过来。
两人对视了一会，绝世又坚持不住撇过脸，回到床上朝里面躺了下来，背对着屠苏孤辰。
“我不走了行吧。”他干巴巴地说。
屠苏孤辰却说：“不用多久，你就算想留下也不得不走了。”
“你要搬家？”绝世翻了个身。
“不是。”他摇了摇头转移了话题：“你接下来必须好好休养，以后每日我会帮你打通筋脉，助你调息，疗复内伤。”
“哦。”
“有什么需要的吗，要不要找些东西给你打发时间？或者给你找点佛经？”屠苏孤辰问。
“为什么是佛经？”绝世问。
屠苏孤辰说：“以前……我见你看过。”
“随便，先把小白给我抓过来。”
“哈，”屠苏孤辰走过去推开窗，回头说：“你喊一声它就会过来。”
“小——白——呃咳！”绝世扯开喉咙喊，喊破了音，不过白翼确实飞了回来，就是窗子太小，那么威风的一只鹰得缩着翅膀才能钻进来。
白翼连扑带爬地挪到绝世身上，绝世摸着它油光水滑的羽毛爱不释手，屠苏孤辰看他满意了，便说：“我先走了，一会儿会有晚饭给你送过来。”
“再见再见。”绝世挥挥手送客。
屠苏孤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房间。
一出院子就遇到管家，便喊他过来，吩咐道：“去买几本佛经来。”
管家疑惑道：“将军要什么佛经？”
“呃……有什么都来一本吧。”屠苏孤辰不太懂这些。
“是。”管家先应下了，又有些吞吐：“将军，墨非大人先前又来了一次，老奴说……将军不见客，刚刚才走。”
“嗯，你做得很好。”他点了下头。
管家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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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樓發表於: 2022-06-19 03:0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小白對失憶的絕世真溫柔XDD
靈雲寺背了黑鍋阿
絕世明明是跟男人跑了(X
被皇劍金屋藏嬌(O

目前霹靂坑中
噗浪歡迎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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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9)

32樓發表於: 2022-06-27 20:1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发展好像有点太快了
第十一章

经此之后绝世安分了不少，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
他仍然少有顺心的事，活动范围只能在屠苏府内，地方不小却布置得毫无意趣，每天还要被屠苏孤辰押着吃药，药难吃是小事，忍一忍一口喝完就过去了，难过的是别的时候。吃过药后，屠苏孤辰会让他与自己相对而坐，盘膝对掌，垂着眼不多看他一下，看起来很正经的练功姿势绝世反而总是不能定心——自他抱怨过两次，屠苏孤辰便不再正眼看他，或是低眉顺目，或是侧着身对空气说话，无事也不再晃在他跟前，这些改变却更让绝世不爽。
绝世无聊过头，开始翻屠苏孤辰搜罗过来的佛经，有华文有梵文，他倒是都能看懂，但觉得没什么意思，直到翻出一本空白封面的手抄笔记。那本笔记里面记载的却是一些佛门武学，多数都让绝世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他尝试运功，模仿其中天佛七元相那章行气走脉的方法，竟与自身的武学完全相合，亦有修复内元滋养经脉之效，他将其中所有的招式在心中一一默演，无一阻滞，直到看到最后一页的六剑神诀。这一篇与之前的不同，大部分文字是在描述练成六剑神诀如何如何厉害，那六字诀如何如何奥妙高深，蕴含如何如何的无上佛法，其具体招式却无一字解说，只摆出那六字诀，声称越神之剑非文字能表，需得自行体悟，绝世都快看笑了，但是当他闭上眼睛，“起”式与“法”式便在脑海中接连演练。六字已通其二，接下来便是圆、释、明、止，不过这些都不必着急，他眼前有更亟需解决的事。
屠苏孤辰对他相当了解这件事在这些日子里被各种细节一一证实，绝世以为这本书也应当是屠苏孤辰有意放在里面的，为了让他尽快恢复，心中对那人的戒心又少了一些。等再见到他，绝世又想让对方看着自己说话，但自己先前说话那样伤人，反悔的言语实在难以出口，一时犹豫不定，紧紧盯着屠苏孤辰，盯到屠苏孤辰都觉得不自在了。
屠苏孤辰还是来帮绝世疗伤的，运功完毕后被绝世可称炽热的目光盯得脊背僵硬，最终忍不住转过头直视他，绝世见此像是被吓到一样全身一震。
“有哪里不舒服吗？”屠苏孤辰仍是一向的温和语气。
绝世眼神飘忽，支支吾吾道：“没、没有。”他走到书架前，想把那本笔记再找出来，好好组织自己的语言说一说，为自己之前的不信任找个借口，然后可以让屠苏孤辰讲一讲被自己忘记的过去，再陪他练练剑怎样，总之他希望立刻结束现在这样不上不下的状态。
屠苏孤辰见他去找书，以为这代表着逐客令，知趣道：“我先走了。”
“哎——你等等！”绝世终于翻到了那本空白封面的笔记，跑过来拉住他说：“屠苏孤辰，你知道的，很多事情我都忘了，之前不是有意要刺你，说过的话你也不要在意，我知道你其实是关心我，我——“

對不起!您沒有登錄,請先登錄論壇.

绝世不想喊别人进来，自己披了衣服下床，轻手轻脚地开了门钻出去，原本守在外面的护院也不见了，他便大摇大摆地走在院中。月明星稀，绝世又回头左探右看，不见第二个人影，然而就在他准备跨出门槛时，只听破风之声倏忽而至，再定神，一柄漆黑的铁剑已经深深插进他将要踏上的那块石板，月夜下，可以清楚地看到那块石板由中心向外裂开成了四瓣。绝世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怒上心头，回身果然看到屠苏孤辰正站在屋顶，他反手从石板中拔出了剑，下意识脚尖一点便向屠苏孤辰飞了过去。
屠苏孤辰一手提食盒、一手拎酒坛，刚开始躲得还算轻松，随着绝世逐渐找回感觉也开始有些局促，剑影串起的溶溶月光像网一样缠在他周身，而绝世在晚风中舒展开身体，先前的疲累一扫而空，感受到一股从未有过的轻盈自在，觉得自己就像风一样无所不往，心情也开阔了起来，手下却越发针对屠苏孤辰。事已至此，虽是玩闹，还是要避免让这场不公平的比试输得太难看，屠苏孤辰突然扔掉了手中的酒坛，绝世一惊，分心刹那不察屠苏孤辰近身，让对方空出来的那只手点在了小臂麻筋上——然后夺走了剑。
剑声噌然，回到挂在他腰间的剑鞘中，屠苏孤辰再一伸手，捞回了刚刚抛出的酒坛，整个过程不过眨眼之间。
绝世回过神来已经两手空空，瞪向屠苏孤辰，心中喜欢他从容夺剑的卓然风采，又恨他耍弄自己还游刃有余，正要发作，便见屠苏孤辰把食盒送到自己面前：“我知道你醒来后一定会饿，快吃吧。”
绝世偏过头：“吃什么吃，你在这屋顶上蹲了半天肯定早就凉了。”
“你摸就知道，没有凉。”屠苏孤辰说。
绝世将信将疑接过来，就地在屋顶上坐下了，打开食盒，里面一碗肉粥两碟小菜，粥还冒着热气，刚刚那样大的动作也没有洒出分毫——对此绝世非常满意，取出汤匙，舀一勺还吹了吹才往嘴里送。
屠苏孤辰见这一关算是过了，松了口气，也在绝世身边坐了下来。
绝世吃完后把碗碟收回去，往屠苏孤辰身上一歪，靠在了他的肩膀上，问他：“你刚刚吓我做什么？”
“我以为你又想趁着没人逃跑。”屠苏孤辰说。
绝世突然转过头看他，浅色的眼睛在月光下清澈发亮，看得屠苏孤辰心虚，急忙补充道：“不是说好了吗，打赢了我就放你走。”
不想绝世却说：“不，我现在不想走了，你赶我我也不走的。”
“……”屠苏孤辰愣愣地看着绝世，说不出话，绝世以为他是感动，笑嘻嘻在他侧脸上亲了一下，屠苏孤辰也笑了一声。
他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要在这里喝酒，他在后悔自己一时冲动，情不自禁，徒增变数，而绝世绝不能留下来。
绝世这时也注意到了他的酒坛，问他：“你拿着这坛酒不喝，累不累啊？”
“已经喝了不少，所剩不多了。”屠苏孤辰递给他看。
绝世拔开封口，摇了摇，看了又看，果然只有一点底了，而屠苏孤辰神色清明，身上也只有很淡的酒气，还远不如酒坛子浓，绝世奇怪道：“喝这么多都没醉？”
“我不会醉。”屠苏孤辰说。
他就坐在旁边看着，看着绝世大概是想尝一口，试了两次对着那么重的酒气也下不了口，还是放弃了，不知为何又把目光转向自己。
“怎么？”绝世一直盯着他的脸，屠苏孤辰不由发问。
“你不开心吗？”绝世问。
“怎会？”屠苏孤辰又笑了一声，拿开酒坛，把他揽过来。
绝世或许并不相信，但也没有再追问，只是靠在屠苏孤辰的肩膀上，两人脉脉无言，心爱之人的呼吸声就在耳边，不能说的话却越来越多。

他们在屋顶上坐到后半夜，到月亮偏西绝世也没困。
“真的不困？”屠苏孤辰问。
绝世刚刚想通自己想要什么，异常兴奋，恨不得每时每刻都黏在屠苏孤辰身上，摇头道：“不困，不过你想休息的话我当然陪你。”
“不，”屠苏孤辰突然从屋顶上站起来，望了一眼夜色下连绵的远山峰影，低头朝他伸出手：“我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得快一些。”
绝世仰头看他，眨了眨眼，握住屠苏孤辰的手，借他的力道起身，而后跟着他飞过数个屋顶和院墙，没有惊动一只飞鸟，更毋论第三个人。
两人运使轻功从上空越过了大半个皇城，神都宵禁严格，此时早就过了三更，城中亮着的灯大概两只手就可以数过来，他们踩着琉璃瓦上的粼粼光点，有如凌风踏月，云华波影都在脚下，浩瀚天地星辰日月也仿佛只为他们两人而留驻。绝世望着屠苏孤辰的侧脸，对方被风吹起发丝和披挂都与自己的交缠在一起，心中的忧虑都被远远甩下，今晚的一切都越发像梦中的情景，他知道这般自由充盈的快乐必然不会永远持续下去，但是他会深深记住这一切，永远不忘记此刻的所念所求。
屠苏孤辰毕竟做了这么多年悦皇神都大将军，即便已经卸职好几个月，这段日子皇城内外的布防在夜王还有刀帅剑令的来回折腾下变了不知道多少次，要避开巡逻的禁军也轻而易举。他带着绝世偷偷出城，从隐蔽的小路走，最后爬上了东南方向的雪山。才上半山，天上就飘起了小雪，越往上越寒冷，雪也越大，屠苏孤辰自己不惧风雪，走了好一段才想起绝世与自己不同。
“冷不冷？”他回头问。
绝世摇头，他本身根基不弱，如今也恢复了不少。
屠苏孤辰说：“山顶上有个小屋，是以前我找人建的。过去要戍卫皇城，需在高处监视，常去那里歇脚，而常人没有这样的根基，上得山顶并不容易，所以通常不会有其他人过去。我们快一点，一会到那里可以休息。”
“好。”绝世应了一声，也加快了脚程。
他们来到山顶时雪停了下来，天空中也不见了月亮，头顶一片星河如练，近得好像伸手就可以摸到。屠苏孤辰带绝世来到背风处，看到了先前所说的小屋，开门进去分为内外两间，桌椅床榻一应俱全，屠苏孤辰还从角落里翻出来一坛酒，只是很久没有人来打扫，都积了薄薄的灰尘。
“要不要睡一会，里面柜子里应该还有干净的被子。”他问。
绝世摇头道：“我想出去看星星。”
他们在屋前视野开阔的地方找了一处坐下，抬起头，中间是密密麻麻的星星，一颗挨着一颗，汇聚成分隔牛郎织女的广阔天河，而东边的地平线上已经隐隐透出白光，群山西面的都城和村镇都还笼罩在静谧的黑暗之中。城外的两处兵营——两个深色的方阵里时不时有火光闪烁，在这里也看得清清楚楚。

皇城之中，大公主府内，东皇雪突然醒了过来，她疑心自己听到了什么声音，坐起身，越过睡得如死猪一样的丈夫看到放在屋内剑架上的皇剑无情发出金色的光芒。东皇雪跨过神煌光宗披衣下床，上前取下神剑，神剑在她手中仍闪烁着金色的光芒。
这把剑是悦皇神都的镇国神剑，在皇室密史中亦被记载为镇脉天剑，传说是雪山上的仙人取千年雪玉铸造而成，交予开国高祖斩除妖邪之用，然而此剑在高祖死后便不知所踪，历代国主都曾去雪山上求剑却一无所得，直到屠苏孤辰出现。他取得神剑后曾禀报前后经过：那日他才击退一批进犯者，发现所配之剑已满布裂痕，这本是他的家传宝剑，唤屠苏孤心，当此伤怀难免，这时却突然听到一道天外之声，抬头便见天空中出现青紫虹光，但并无第二个人影，那道声音问他是否愿意发誓用性命效忠悦皇神都，在他重复誓言之后只见一道金光注入屠苏孤心之中，遍布裂纹的屠苏孤心就成了崭新的皇剑无情。
东皇雪把耳朵贴近皇剑无情，只听到隐约的剑鸣嗡声，她想到了什么，忽地推开了房门，推门声终于惊醒了神煌光宗，对方抱怨着爬起来，东皇雪却懒得理会，抓着剑冲了出去。
神煌光宗定睛看到自己的剑被妻子拿走了，赶紧跟了上去。他来到院中，东皇雪并未走远，就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远方，只见东南上空惊现数道青紫虹光横过天幕，堪为神迹。

每个夜里都有睡不着的人在黑暗中等待天明，不知其中有多少人看到了这番异象，而看得最清楚的自然是站在雪峰上的屠苏孤辰与绝世。有如九天星河洒下万道华光，在那边的雪峰上蜿蜒铺下了数层如梦似幻的绿色和紫色光幕，又像仙人的纱衣垂落人间随着天风翩飞舞动，绝世惊叹不已，没有注意到屠苏孤辰那一瞬间的僵硬。
这次没有人对他说话，屠苏孤辰只是隐约听到了一声叹息。
叹息什么？叹息王侯将相终作古，叹息琼楼金殿一朝倾，繁华如梦，什么样的理想和功业到最后都将混作和着尘泥的枯骨。
那些异光持续了约一柱香的时间，直到金乌破晓，日光冲破整片天空的黑暗才渐渐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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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樓發表於: 2022-07-11 1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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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鹰族居地之外来了一位身穿金色袈裟的佛门高僧，在灿烂的阳光下显眼得像一锭金光闪闪的大元宝，虽只有他一人缓缓行来，也足以让巡逻的卫兵如临大敌。一部分人提着刀枪将他三面包围了起来，另一部分人则迅速隐蔽到高处张弓搭箭以防后手，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数只低飞的白头鹰在头顶盘旋，庞然黑影投下来极具压迫感。
“站住！”为首者厉声高喝：“佛门之人，不可再进一步！”
那位高僧双手合十，一礼后平和道：“贫僧释天苍，来此只为寻人，绝无恶意。”
“寻什么人？”
“贫僧之师弟，摩诃孽。”释天苍依言答道。
“上师外出未归，阁下还是请回吧！”
“施主可知他去往何处？”
“少废话！还不快走！”
释天苍还欲分辩，突然听到一声长啸，又一只鹰从远处飞来，其余棲命鸟四散避开，等它飞近才发现这只的体型比其他鸟几乎要大上一倍，且似乎右眼结翳，只余左眼视物。
“难道是……释苍？”释天苍喃喃道，他下意识朝它出手，对方却全不理会，转过这一圈又向远方飞去，最后落在了另一人的手臂上。
摩诃孽对卫队长打了一个手势，他便带着其余人便训练有素地退了下去。
“师弟——”释天苍见他走来，欲言又止。
“难得佛圣大驾来此，竟是来找孽的吗？”摩诃孽冷笑道。
“我去白羽境天道没能找到忘云僧大住持，本打算找你再做商议，便又去了鹰族故地，没想到那里千佛血阵已成，甚至连魔刑天的骸骨也被你找了回来——”
“哦？看师兄全身而退，想必破阵只是举手之劳了。”
事实当然远非如此，摩诃孽气定神闲，显然有自信的本钱，那是他十数年布计核心，威力自不可小视。而释天苍自阵中逃脱已是九死一生，破阵灭魔又从何谈起，但他仍然想要来此寻昔日的师弟一试，想要劝回早就被魔血侵染的佛心，却不知是愚蠢还是天真了。
“原来你从未放弃复活魔刑天。”
“而佛门亦从未放下过对鹰族的敌视，孽之所为不过是对此的因应罢了。”他回道。
释天苍指着身后的鹰谷问他：“这些人视你为恩人，如此信任你，如若他们知晓你欲再次掀起战争的阴谋，会作何想法？”
“师兄又怎么确定他们真不知晓？”摩诃孽讥讽道，“说到底，他们与师兄这样一个早已背弃了母族的叛徒——又有何干系呢？”
“他们已经找到自己的路，知道自己该守护什么，必不会甘心成为你与魔刑天的傀儡。”
“哈，就像师兄你当初做下的选择？”
释天苍只道：“你的今日之错都是因我而起，我会阻止你，了结你我千年恩怨。”说完便要离去。
“你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释天苍，不过——”他话锋一转，慢条斯理道：“既是如此，孽又何妨拭目以待。”

摩诃孽一回到居所，卫队长便给他送来了封信，信封上写着摩诃孽的名字。
他接过信封，问：“是何人送来？”
鹰族与外界往来极少，自然也没有什么通信的机会，此信必不寻常。
“是一只白头鹰于昨日傍晚衔来，之后属下盘查过谷内所有的棲命鸟，并非其中任何一只，观其特征形貌，亦不像圣子的白翼。”
摩诃孽沉思半晌，撕开信封，从里面抽出了信纸。

距离太子诞辰只余三天，两日前天空中的异象被视为祥瑞之兆，所有人都说这预示太子的命格贵不可言，将来必会成为一代雄主，东皇天下也非常高兴，免去了神都百姓未来一年的赋税。
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地忙碌着，东皇雪这段时间往来皇宫的次数也多了一些，王后大病初愈，她便以为母后分忧为名接下了后宫内务的琐碎诸事，很多人对他们夫妻这段时间行事不满，哪有出嫁公主在夫家混得不好就带着驸马回来打秋风的，简直不成体统。风言风语不少，但也不会有人敢当着他们的面说出来，神煌光宗暴躁冒进，东皇雪有手段有威仪，得罪了绝不会有好结果，倒是东皇雪的妹妹东皇霖因为行事优柔而被轻视，那些宫人也不避讳在她面前说闲话，毕竟就算被听见了也就是不轻不重说两句，听着便是，反是二公主自己会被气到红眼睛。
这天东皇雪经过花园时见到妹妹在训斥两个宫女，那两人见到东皇雪过来便有些慌了，连连认错求饶，东皇霖不忍心让她们受罚，便放她们离开了。东皇雪了然，走过去说：“你一露怯，他人便得意，以后就盯着你欺负。霖妹，以后大姐不在你身边，你自己可怎么办？”
“她们没有欺负我，”东皇霖抹了下眼睛才回身，摇头道，“她们是……算了。倒是大姐你，为何要这么说，你要回琅都了吗？”
东皇雪说：“我毕竟已经出嫁，在旁人眼中已非神都之人，长留在此于理不合，不是今日，早晚也有一日要离开。”
“不会的，神都永远都是大姐的家，父皇和母后也一定希望经常看到你！”东皇霖急切地握住她的手，东皇雪却不说话，只是微笑。
东皇霖纵使天真，也并非不通人情，又难过得要哭。
“大姐在琅都过得不好，当初父皇便不该同意让你远嫁，明明大姐那么喜欢——”
“霖妹，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东皇雪打断她，“我现在很好，夫君也对我很好，我并没有遗憾，你也不用担心我。”
东皇霖愣愣地看着她，复又摇头：“不论如何，我永远站在大姐一边。”
东皇雪理了理她的头发，轻声道：“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但你也应该多爱重自己。现在所有人都在准备三天后宇弟的生日，却忘了你的生辰就在今日。”她突然笑了一声，又说：“说起来我虽然准备了你的生辰礼，却也是和宇弟的一并准备的，工匠还未做好交给我，今天还不能给你。”
“没关系！”东皇霖说，“我自己也忘了，大姐给我准备礼物已经很高兴了。”
“哈，就知道你会这样说。不如今日就去我那里吧，我让府里的厨子做一桌菜给你庆生。”东皇雪提议道。
“好，谢谢大姐。虽然还不知道生辰礼是什么，但霖儿一定会好好珍惜。”东皇霖说。
东皇雪只是笑着说：“走吧。”
她们坐上东皇雪的马车，回去的路上途经闹市，东皇霖忍不住拨开帘子向外看，东皇雪知她好奇，见到路边有好玩的便叫车夫停下来，让随从去买，走走停停。忽然，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映入窗口的视野，便是屠苏孤辰，而屠苏孤辰身边还有一人，一头打眼的白发，面貌却显得过于年轻了，对着商贩摆做一堆的小玩意挑挑拣拣，昔日的将军就站在他身后，伸手隔开他与拥挤的人群。
“那人是谁，是将军的朋友吗？”东皇霖问。
“或许吧，我哪里能事事都知道。”
东皇雪自然是知道的，屠苏孤辰府中任何动向都会有眼线汇报给她，不过鹰族与世隔绝，绝世鹰族圣子的身份却没那么容易得到，靠的是老师提点。
东皇霖说：“其实前一段时间，我又去拜访屠苏将军，想请他教我武功，但被拒绝了。”
“又，你之前还找过他？”东皇雪挑眉。
“当时将军说的是‘军务繁忙，恐无暇分身’，这次说的是‘罪臣武艺疏松，不敢误导公主’。”
东皇雪说：“父皇猜忌心重，早就对他有所不满，屠苏孤辰要明哲保身，与你避嫌，自然百般推辞。”
“是我为将军带来麻烦了。”东皇霖说。
东皇雪只觉得心烦，说：“不是你的错，你要学，以后大姐再找武师教你便是。”
“嗯。”

绝世等集市散了，才玩够了回府。这两日屠苏孤辰天天带他出门，放过风的绝世心情极好，小白也能沾光得到了绝世给他带的零嘴，两人一鸟其乐融融。屠苏孤辰觉得气氛合适，便开始和绝世讲被他忘掉的事，讲鹰族，鹰族与佛门的恩怨，还有摩诃孽，过程中绝世的记忆隐隐松动，他感觉自己应当还有必为之事，但终究没能想起来。他也意识到，屠苏孤辰所讲的定不是事情的全貌，自己告诉对方的时候必定有所隐瞒，就如同现在屠苏孤辰对自己也有所隐瞒一样。
这个时候屠苏孤辰适时提出：既然如此，为何不回鹰族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才导致他失忆，或许对恢复记忆有所帮助。
“那你陪我去！”绝世理所当然地说，“我不记得路。”
“不，太子诞辰在即，陪你去鹰族的话我就来不及赶回神都了。”屠苏孤辰摇头，“小白能带你回去，它记得路。”
在旁边嗑瓜子的小白应景地拍拍翅膀，叫了一声。
绝世把小白推开，气急败坏道：“那什么生日有这么重要吗，不去又如何？”
“很重要。”屠苏孤辰说，为使他安心又补充道：“过后我再去鹰谷找你，不会很久。”
“那反正我也不急，在这里再等上几天也没什么关系，到时候你和我一起。”总之不走。
屠苏孤辰见他这样坚决，不知道说什么好，转过头平复情绪，绝世见状也跟着转过来，逼他看着自己：“怎样，你现在嫌我缠人了吗？”
“不！怎么会！”他脱口否认，而后又想回避，不过还是强迫自己看着对方。
绝世眼中情绪涌动，随后便抱了上来，他抱得并不紧，屠苏孤辰却觉得呼吸困难。但他也不想离开，绝世的体温和气味像潮水一样淹没自己的口鼻，温柔地、密不透风地包裹着他，溺死在绝世的怀里会是最幸福的死法。
他没再拒绝，绝世便当他默认了。

最开始，屠苏孤辰把绝世从雪山带回来的时候，是想都没想就往自己的房间里抱的，这以后绝世就一直没挪过窝，然后看屠苏孤辰不顺眼赶他走，屠苏孤辰便蹲在屋顶或者同一个院子里的厢房就近照看，过了两天等绝世又想要和他亲近，拐弯抹角地说你把你的东西搬过来和我住一起嘛，屠苏孤辰才道出真相。
绝世听完久久不语，他对自己过于顺滑的反客为主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最后扯扯屠苏孤辰的袖子说：“那你现在可以回来了。”
屠苏孤辰摇了摇头，在绝世的——原本是他自己的床边坐下，说：“那真是多谢了。”
绝世自然道：“不谢不谢，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然后也爬了上去，扑在屠苏孤辰身上，两人在床上打闹了一会又不知怎么亲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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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笑什么？”绝世突然转过头看他。
屠苏孤辰下意识敛起笑容，说：“没什么。”
“是不是想起以前？”绝世不依不挠地问：“你以前也做得这么过分吗？”
“呃咳——“屠苏孤辰用拳头聊胜于无地挡了一下脸。
绝世也不管他的尴尬，追问道：“那我现在比之从前如何？”
“你……还是一样。”屠苏孤辰偏过头，做是一回事，他还是不能这样自然地谈论这类问题。
发现他不好意思，绝世便故意凑过来调笑：“刚刚不是还厉害得很？”
屠苏孤辰避无可避，看着他说：“我想起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是什么？”绝世好奇道。
“你说，再看就把我眼睛挖了。”
绝世瞪大了眼睛，见屠苏孤辰笑意更深，质疑道：“我怎么会对你这么凶，你是不是又骗我？”
屠苏孤辰解释道：“你那时情况危急，心中不安，贸然见到一个陌生人，摩诃孽还要逼你与我交合，这种情况下对我心生厌恶自然不足为奇。”
“你看了什么我这么生气？”他仍是不信。
屠苏孤辰的目光瞟向床的另一头，他们都还没穿上衣服，只在身上盖着薄毯，绝世的小腿露在外面，仍是莹白如玉，不久之前还被屠苏孤辰握在手中。
绝世在他那种目光之下本能翻过身把腿缩回毯子下面，一边小声骂道：“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了。”
屠苏孤辰对此并不评价，只是有些想笑。
“——没想到还这么记仇。”绝世又补充道。
“哈。”他终于笑了出来。

接下来三天屠苏孤辰还是陪着绝世，对招或者玩乐。他一日日看着绝世进步神速，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晓——摩诃孽早就说过绝世的天资有多好，过去限于各种情况自己没能体会，而现在绝世意识到这件事之后也为了留在自己身边、又或者照顾自己的感受——而藏拙，有次屠苏孤辰忍不住点破，却只是被绝世打个哈哈略了过去，且在那之后绝世做事说话便更加谨慎，更让他觉得复杂。
而关于绝世的武功，另有一件事也让他警惕。有次他们在床上打闹的时候从绝世的枕头底下翻出两本书，绝世见他拿出来立马扑过来抢，屠苏孤辰躲了过去。他见绝世这样紧张，以为这两本都是春宫图，是要拿来反击之前对方对自己的揶揄，自然不打算放过绝世，直接翻开了其中一本，入目却不是之前见过的那些绮情艳画，而是潦草抄写的行气运功之法，前书“天佛七元相”，绝世松了口气，趁屠苏孤辰愣住的时候把下面那本抢了回去。
屠苏孤辰抬头看他，绝世紧紧攥着手里的笔记，恶声恶气道：“干嘛，给我了就是我的，你别想再拿回去了。”
“那这本你就不要了？”屠苏孤辰问。
绝世说：“反正那上面的我都记住了，除了最后的六剑神诀太玄了，学不学得会得看命，你要拿回去就拿回去好了。”
屠苏孤辰不语，他们在中原的时候，绝世曾说过是因为一个老和尚的指点才救下自己，并给他留下一册佛门武学的抄本，而屠苏孤辰这次找到绝世的时候，并未从他身上找到它；且抄本中所载之高深也表明这绝不是管家能在没有佛门组织的悦皇神都能买到的东西，现在想来，管家也不应当做出把春宫图给绝世一并买来这样越界的事。
那么，这两本书到底是怎么跑到绝世的书架上的呢？
“你干嘛不说话，想什么呢？”绝世看他神情不对，凑过来问，期间还不忘把图册藏到身后。
“没什么。”屠苏孤辰放下抄本，说：“不是说你的就是我的？”
“你听错了，是你的就是我的，但是我的还是我的。”
屠苏孤辰笑道：“哪能让你这么如意？”说着便把对方搂过来，挠他腰腹敏感的地方，绝世耐不住咯咯笑着躲闪，一边装模作样挣扎踢打，被屠苏孤辰压在下面抢走了画册。他被反剪了双手，急哀哀喊疼，吓得屠苏孤辰立刻松开，绝世马上就抢了画册压在自己胸前。
“有必要这么宝贝吗？”
绝世扭头说：“你再学了上面的招数来折磨我怎么办？”
屠苏孤辰笑而不语，他们过去做过的未必不如册中所画。
他想绝世这样聪明，或许也不需要自己的担心。

这三天里悦皇神都虽然仍未解除宵禁，却有不少人开始在夜里放烟花庆祝，巡逻的禁军也对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此到了最后一日，准备放烟花的人更多了。绝世很喜欢看这种热闹又漂亮的东西，屠苏孤辰便问他想不想去视野更好的高处，绝世当然不会拒绝，两人又一次避开禁军从小路偷偷爬上雪峰。
他们找了一块地方坐下，屠苏孤辰拎过来两坛酒，又不知从哪里翻出来一件披风盖在绝世身上，连小白也带着自己的零食袋蹲在旁边。
天刚黑下来就有人忍不住零零星星往天上扔炮仗，然后越来越多，各种颜色的火焰呼啸着冲上天空，然后炸成花的形状，点点光亮也像花瓣一样托着流星尾落下来。这个晚上风不大，那些烟花留下的尘云久久地飘在皇城上空，每点燃一支新的烟花都会照亮它们，但也会留下新的尘雾汇入其中。
屠苏孤辰留在这的酒太烈，绝世并不敢多喝，只是在说话间有一搭没一搭地抿一口，但最后还是醉了，眼皮越来越沉，靠在屠苏孤辰身上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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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樓發表於: 2022-07-14 0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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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到了我想写很久的大场面！
（cp内容不多
第十三章

时隔多日，屠苏孤辰终于再次来到皇宫，一路上灯火通明，他走来时被频频侧目而少有人敢靠近，昔日的同僚们也只在避无可避的时候与他打声招呼，与他相反的是来得还晚一些的神煌光宗，被各色人等簇拥着，人群里时不时传来夸张的大笑声，不过屠苏孤辰也不在意，一人独立于人群之外，静静的等待宴会开始。
直到东皇霖意外来到，见此情景，看不过去他面前只有一杯冷茶，径直走过来。
“将军，宫人怠慢，东皇霖在此赔罪。”她说完，便叫来宫人重新给屠苏孤辰换了点心和热茶。
屠苏孤辰没来得及拒绝，急忙起身拜道：“多谢公主，无需为微臣如此费心。”
东皇霖道：“他们如此作为，必会自食其果，我人微言轻，也不能再为将军做更多了。”
“……公主言重了。”屠苏孤辰说。
东皇霖见他仍是这样置身事外一般的态度，还想要再说点什么，却听一道女声喊她：“霖妹！”
是东皇雪，声音虽然不高，却让整个空间内都为之一静，连神煌光宗也收敛了一些，随后大家便一一向她行礼，屠苏孤辰也是同样。
“大姐。”东皇霖回身，被她拉住手。
“霖妹，你怎么跑来这里，我找了你很久。”东皇雪说。
“大姐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
东皇雪道：“大姐今日出来匆忙，刚刚才想起来为你和宇弟准备好的生辰礼忘记带来了，礼物贵重，下人不细心，我现在又脱不开身，霖妹能代我回去拿过来吗？”
“我自然愿意为大姐分忧，”东皇霖说，“只是不知那贺礼什么样，在什么地方？”
“附耳过来。”东皇雪往后退开两步，屠苏孤辰也知趣地后退避嫌。
东皇霖便向前两步，又侧身朝她嘴边靠了过去，等东皇雪一番交待完毕还不忘与屠苏孤辰告别才离开。
东皇雪目送妹妹离去，转身见屠苏孤辰还站在不远处，主动上前道：“自我回到神都，还不曾有机会拜访将军。”
屠苏孤辰再次低下头道：“不敢有劳公主。”
“哈。”东皇雪笑了一声，说：“夜王行事鲁莽粗疏，先前多有无礼之处，还望将军万勿见怪，父皇必然是相信将军之忠诚的，而我若有机会，也会从中斡旋。”
“微臣感激不尽，公主实不必为微臣操烦。”屠苏孤辰说。
“多年交情，将军今日生疏至此，是东皇雪之过。”东皇雪上前一步。
“怎会。”屠苏孤辰又退一步。
东皇雪又觉得无趣，道：“我还要去看母后和宇弟，将军日后再叙。”
“恭送。”

东皇雪离开后不久，便有宫人列队进来，摆盘斟酒，四下走动的朝臣宾客也都回到安排好的座位上。
此时已过黄昏，东皇天下在众人簇拥下出现，大步走来，接受所有人的跪拜，入座后一抬手便宣布宴会开始，舞乐伶人依次入场，带起香风阵阵。
屠苏孤辰虽然受邀，但或许是仍未复职的缘故，只被安排在末座。宴会中的人来来去去，东皇雪与夜王夫妻倒是一直坐在东皇天下身边最近的位置未曾离开；王后的位置一直空着，或许她仍需修养，不便现于人前；而同样不曾露面的，还有去为东皇雪取礼物的东皇霖。
换过两轮歌舞，不少人在夜王的带领下借着气氛向东皇天下敬酒，东皇天下要彰显明主气度，与民同乐，对来人都一一嘉赏，此时场内气氛推至高潮，屠苏孤辰却在杯盏碰撞和人声喧哗间隐约听到一种兼具散乱和有序的脚步声，磅礴而隐秘，是让他觉得非常、非常熟悉的声音。
他抬起头，望向前方空着的几个席位，也没有忽视在自己左近几位武官的反应以及眼神交流，歌舞升平之下暗流奔涌，一个悬而未决的巨石笼罩在数不清的谎言之上，只等它轰然坠落，砸碎这脆弱不堪的表象。
终于，在宴会上的人听到第一声烟花炸开之后，一队披甲执剑的士兵忽然涌入，宫人和宾客们都惊叫着扔掉手中的东西抱头躲到桌子底下，仍然站在原地的寥寥无几。东皇天下面无惧色站在高台上，近卫迅速他身边围成一圈，剑尖对准刚刚冲进来的叛军，神煌光宗也拔出了皇剑无情，挡在东皇雪身前，其他非叛军一系的官员各自受制，被昔日同僚用刀剑抵住了脖子。而屠苏孤辰虽然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起身，但早就有人防备着他，行动一开始便将他团团围住。
他早已不再是大将军，不再有面见君主不卸兵器的特权，此时赤手空拳，包围他的却是数十把锋利的长剑。
“都不许动！”有人高喝一声，砍下某个想要趁着混乱从下方爬出大殿的宾客的脑袋，手起刀落间血溅三尺，一颗怒目圆睁的头颅滚到了中央的空地上，受此震慑，再没有人敢发出一点声音。
在死亡般的寂静之中，身着漆黑甲胄的叛军头领从门外走进来，一步一步来到东皇天下正对面的台阶下，取下头盔，露出一张熟悉的脸。
“墨非，寡人待你不薄，这是什么意思！”东皇天下勃然大怒，指向阶下之人。
墨非缓缓举起剑，首先指向东皇天下，在对方的手指颤抖之时剑锋一转，指向了下首的神煌光宗，一字一顿：“诛小人，清君侧！”
“叛逆狂言！”神煌光宗大吼一声，举剑刺向眼前的叛军，皇剑无情锋锐无匹，挥向之处随即便被劈开一条缝隙，又对四面高喊：“保护陛下！保护公主！”然后便拉上东皇雪准备就此杀出重围，身后东皇天下和他的近卫也跟了上去。刚刚还是歌舞升平的皇家御殿一瞬间就变成了血雨纷飞的战场，杀声震天。
屠苏孤辰从叛军手中抢来一把剑，杀到神煌光宗等人的保护圈侧翼，欲助他们脱困，与他一起的还有笔相，东皇天下见这两人还是忠心不二，稍感安慰，然而不见刀帅剑令——自屠苏孤辰被解职，悦皇神都七成以上的兵力都由他们二人直接统领，最为信任的文武四相中已有三人反叛，不由心中惶惶，却听前面夜王一边杀敌一边高喊：“陛下不必担心，我早知他们有谋逆之心，琅都兵马早就做好了准备，埋伏在城外，一定能速战速决，赶来接应我们，到时候我们内外夹击，将逆贼尽斩于此！”
“好，寡人信你！”东皇天下果断道，接过近卫交给他的佩剑，一振背水死战之心。
墨非怒极反笑：“昏君！你仍是看不到他的野心！”一剑刺向刚刚为了说大话而露出破绽的神煌光宗，夜王险些被刺中，千钧一发之际是屠苏孤辰为他挡下剑势。
“保护陛下和公主，这里交给我！”屠苏孤辰将墨非引至别处，对他喊道。
神煌光宗一咬牙，重新挥剑杀向叛军。
众人且战且走，留下满地尸体，活着的禁军越来越少，余下的人也各自负伤，而叛军攻势却不见减弱，仍旧源源不断地从四方涌来，原本被众人保护在中央的东皇天下也不得不挥剑自保。
这边墨非虽然被屠苏孤辰缠战，但有数位高手协助围攻对方一人，不落下风，另一方面却也让屠苏孤辰达成牵制主力为后方开路的目的。双方一时胶着，墨非便起攻心之计，对屠苏孤辰说：“先前我数次拜访而不得见，是否将军你早就等着这一天？”
屠苏孤辰并不理会他的问题，一边应敌一边说：“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墨非怒道：“就算这次东皇天下和他的好女婿不死，你以为你又会有什么好结果，别做梦了！”
屠苏孤辰目光一凝，横剑扫开眼前的障碍，冷冷道：“既已发誓用性命守护神都，战死便是我最好的结果。”
“好，好！屠苏孤辰，你一心求死，那其他人呢！神都的百姓呢，曾经与你一起浴血奋战的兄弟们呢！又或者这些你都不在乎，但这世上还有你在乎的人不是吗，你真的把他藏好了吗！”
“你们伤不了他！”屠苏孤辰冰冷的面具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就在这时，在这混乱的战场之外一道白光呼啸着冲上天空，巨大的烟花轰然炸开，几乎笼罩了半个皇城，墨非顿感不妙，再回头，惊见东皇雪一剑贯穿东皇天下的左胸，拔出剑后鲜血喷涌如注，东皇天下死不瞑目！
与此同时，就在众人愣神间神煌光宗左手出掌重伤笔相，右手使剑转向对他毫无防备的近卫，眨眼间，身着琅都军服的士兵很快便像潮水一样涌入内城，将此地围得坚如铁桶，形势骤然逆转。
墨非眦目欲裂，对东皇雪怒吼：“妖女！今日必让你命绝于此！”他一掌挥开还在为东皇天下之死而震惊的屠苏孤辰，冲向东皇雪，神煌光宗不及回防，危急之时一股莫名的力量将东皇雪夫妻二人推出战场，而皇宫上空正缓缓浮现出一个闪耀着诡异红光的法阵，沉沉的威势压在法阵范围中的每个人身上，如同被人一脚踩在泥潭中的虫豸，挣扎无用，墨非和屠苏孤辰这样的高手也只能以剑拄地，支撑着不被压倒。
屠苏孤辰用力抬起头，只见一个青蓝头发的蛛面异人站在阵法中央，自他手下散发出无数血红细丝，连接到战场中的每一个人身上，并且随着细丝上红光流转，地上的人全都肉眼可见的衰弱了下去。
墨非咳出一口血，看向东皇雪：“我们先前早有计划，即便你们有埋伏也在我预料之中，驻扎在城外的琅都兵马也根本不足以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突围成功，果真是有妖邪作祟。”
东皇雪冷笑道：“你死期已至，说再多废话又有什么意义。”
她见大势抵定，放松了警惕，却不知墨非一只手在暗中饱提元功，突然一掌打向屠苏孤辰，那一掌耗尽了他毕生功力，震断了系在屠苏孤辰身上的血线，雄浑掌风甚至将他推出了法阵。
“去救太子和王后！”墨非吼道。
“找死！”控制法阵的异人大怒，手指一提，连接墨非的血线红光大盛，巨大的痛苦将他折磨得发出非人的嘶吼，东皇雪也迅速反应，对手下号令：“抓住屠苏孤辰！”
屠苏孤辰来不及细想，咽下喉咙里涌上来的血沫，打了个滚爬起来奔向后宫。
眼看着屠苏孤辰远远甩开追兵，墨非终于吐出最后一口气，倒了下去。

东皇霖按照东皇雪的交代来到她府中的密室宝库，不见想象中一排排的宝格宝箱，只杂乱地摆了些家具，上面还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唯一可以称得上礼物的便是放在桌子上的一把剑，剑身纤秀可爱，应是女子之用。她疑心大姐还像小时候那样与她玩什么解谜游戏，在密室里找了一圈又一圈，只找到一个打开后通向厢房的机关，除此以外仍不见更多线索。东皇霖担心再耽搁宴会就要开席了，想先出去询问公主府中的下人，却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乱。
她躲在厢房里面透过缝隙向外看，见到院子里一列士兵将家仆们都赶到一处围成一圈看管，又将每个房间挨个打开，不知道在搜寻什么。东皇霖为自救掩上机关回到密室中，拿起那把剑，躲在墙边听外面的动静，想等他们离开后再找机会出去。不想没过一会，外面好像又爆发了冲突，喧哗尖叫的声更大了，东皇霖紧握绣剑，若有人闯入密室便要与对方殊死搏斗，但外面似乎并没有人发现那个机关。
这里比她想象得要安全。东皇霖再三衡量，不愿意呆在密室里苟且偷生，连大公主府都被军队闯入，神都之中必定发生了不得了的变故，大姐和父皇或许正处于危险之中。
她打定主意，又悄悄来到厢房中，从缝隙里看不到外面有人，原本繁花竞秀的庭院里像是有狂风过境，只余一地凌乱物什。她打开门溜了出去，在府中借着黑夜阴影掩护小心地转了一圈，然而所有人都在收拾东西逃命，并没有人在意她这个二公主。
东皇霖从侧开的小门离开公主府，甫一踏出去便惊得不敢呼吸——外面是她从未见过的地狱景象，昔日繁华热闹的街市上到处都是被砸烂打碎的物品，女人男人小孩老人的尸体一具具血淋淋地横在路边，城中火光冲天，四面都是哭声和尖叫声，随处可见穿着琅都军服的士兵在城内烧杀抢掠。她不敢大意，沿着墙根行走，避开有脚步声和呼喊声的小巷，一旦听到有士兵靠近就躲进旁边的院子里，躲进墙边的柴堆草垛之下。
这些房子大多已经被洗劫一空，大门敞开，地上横着已故主人的尸体，琅都的士兵不会再对他们感兴趣了。
途中，她遇到了一个红衣红发的男人，男人的额头和眼下有黑色的奇异印记，手上捻着一串红色珠子，缓步走在一夜崩坏的街道上，一尘不染，像是看不到周边着火的房屋和哭喊的人群。有个琅都士兵杀红了眼向他砍来，那人身上便发出一道红色异光，琅都士兵霎时七窍流血，尖叫着倒在地上，面目扭曲地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而那人还像是什么都没看到，从尸体上跨了过去——这个诡异的画面吓到了东皇霖，她害怕得在原地动弹不得，以为对方就要杀了自己，连绣剑都举不起来。
“你知道绝世在哪里吗？”那个男人问她。
“不要杀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求求你不要杀我……”东皇霖哽咽着拼命摇头。
“……你走吧。”男人说。
东皇霖得到允许，眼泪都来不及擦便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就这样，东皇霖原本是想要去皇宫找父王和大姐，却一路奔逃来到了城内最偏僻的角落里，不知不觉跑进了死胡同，身后是士兵沉重的脚步声，边上的房子也都紧紧锁着大门，也不知里面是否有人，此时已没有更多的时间考虑一会琅都士兵会不会强行闯入，她把绣剑系在腰上，扒住一面墙，踩着墙面上历尽沧桑的缺口爬上去，翻进了院子里。暂时得到安全，东皇霖稍稍安下心，静下来却听到院子里某处传来奇怪的敲击声，她一面害怕，一面却又难以忽视，最后顺着那声音找到了屋后柴堆后隐藏的地窖，敲击声应当是里面有什么在撞着地窖的木门。
“里面、里面有人吗？”她试探着问道，话音颤抖，带着哭腔。
那声音停了一下，然后木门便晃动得更厉害了。这个地窖的木门只是从外面用木棍插销卡住，东皇霖轻易便将它拔出。拉开门，借着火光和月光，她看清了被绑在地窖里那人形貌。
“是你！”东皇霖惊喜道。
对方一头白发，脸却过分年轻，虽然绑他的人为了防止他发声，把他下半张脸都用布条绕了一圈又一圈，但东皇霖还是认出来此人便是日前在街市上站在屠苏孤辰身边的少年。少年全身上下能被绑的地方都被绑了起来，只能在地上勉强扭动挣扎。
“我马上帮你解开！”东皇霖急忙蹲下来解他脑后的绳结，但却没想到那节已经被打死，忙活了一会毫无进展，正当她慌乱之时，只见对方呜呜叫着，扭动身体挪向从她腰间挂下来的绣剑。
“抱歉，我怎么把这个忘了。”她忙不迭解下绣剑。绣剑虽细，却极为锋利，很快便割开了绑在他脸上的布条，那人的嘴巴得到解放，咳了一阵，说出的第一句话却是要骂人：“屠苏孤辰这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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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樓發表於: 2022-07-15 2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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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感觉了！
第十四章

“屠苏孤辰这个混蛋！”绝世呸了两口吐出嘴里的头发，揉了揉被绑了一天一夜的手腕，转头看向这个陌生的少女，想起刚刚她看到自己的反应，问道：“对了，你认识我？”
东皇霖点头又摇头，见对方面露疑惑，赶紧解释道：“我之前曾在集市上遇见过屠苏将军，当时阁下正在和将军说话，所以记住了你的容貌。”
“所以我们过去并不认识。”绝世若有所思。
“对。”东皇霖点头，又问：“还未请教阁下姓名，为何会在这里，还有刚刚你说将军是——难道是将军把你关在这里，他为什么——”
“停！你别一下子问那么多，一个一个来，”绝世打断她，“我叫绝世，昨晚屠苏孤辰请我喝酒，趁我喝醉把我绑了起来，带到了这里。至于为什么这么做，我猜是因为他要去做危险的事，不希望我参与。”
“危险的事？”东皇霖联想神都内的变故，又想起刚刚那个问她绝世在哪里的男人，一时间千头万绪。
“你还没说你是什么人？”绝世问。
他们在这里说个不停，旁边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布袋子突然跳了起来，吓得东皇霖惊叫一声，引起了院子之外琅都士兵的注意，开始大力踢门，对里面叫骂起来。
绝世眼见东皇霖脸色大变，心知来者不善，把那个布袋拎起来解开封口的麻绳，从里面放出来一只被包住喙和爪子的白头鹰，他粗暴地为白头鹰解开束缚，一边责怪道：“都怪你，这个时候跳起来吓人做什么！”
白头鹰重获自由，先在绝世脸上乱扑一通，叽叽咕咕叫个不停，绝世被它烦得没办法，抱着头逃到院子里，一边说一些没头没尾的话：“你怎么能说是我拖累你，我喝醉了你也喝醉了吗，你是一只鹰你会飞啊，你会飞还能让屠苏孤辰抓住套麻袋，是你太弱了好不好！”
东皇霖也急忙追出来，却见院子的大门被撞得四分五裂，三个琅都士兵举着火把和大刀冲进来，白翼扔下绝世，转头飞向士兵抢走火把，有意用火点燃他们的衣服和头发，随后又将火把扔在他们脚边，天干物燥，火焰马上就点燃了地上的枯草，琅都士兵乱成一团，绝世趁此机会拉上东皇霖逃离了这里。
他们跑了很远才停下，东皇霖已经有点体力不支，绝世在前面探路，引她躲进一间黑黢黢的空屋，白翼也跟着钻了进来。
“我叫东皇霖，是悦皇神都的二公主。”东皇霖小声说。
“那你一定知道孤辰在哪里是吗？”
“我离开皇宫前确实见过将军，只是不知道现在他情况如何。”
“我们再休息一下就走，你知道皇宫在哪个方向，你来引路，”绝世说，“放心，就现在街面上的那些人，我还不放在眼里。”
“好。”
他们因为心悬皇宫的状况而坐立难安，在那里呆了不到一刻就离开了，向皇宫的方向出发，小白也在天上飞着为他们指引和警告。绝世的身手处理那些游兵确实轻松，无需武器两下就能把他们揍得爬不起来，两人一路上几乎没有遇到什么能算得上阻碍，但东皇霖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直到他们来到重兵把守的皇宫大门前。
绝世和东皇霖躲在残垣之后观察了一阵，能进出皇宫人只有琅都士兵和将领，且都要一一经过盘查，绝世估算了一下对面的人数，感觉有些棘手。最后他想到了一个办法，回头打晕了两个琅都的士兵，把他们的盔甲扒了下来，套在自己和东皇霖身上。
东皇霖穿上不合身的盔甲，一手拿着枪，一手拿着绣剑，无措道：“我带着这把剑是不是太显眼了，但这是大姐的剑，我不能把它弄丢了。”
绝世说：“这把剑不错，你带上就是，别人会以为是你抢来或是捡来的，你看他们都是这样。”
东皇霖点点头，把绣剑挂在腰带上。
这时一队琅都士兵似是执行任务回来，一路大声闲谈，绝世朝东皇霖招了招手，两人无声无息地缀在了队伍后面，白翼则直接朝高处飞去。来到皇宫门口，领头者出示神煌光宗的信物之后守卫便开门放行，绝世和东皇霖两人也低着头通过了。
越往里走，东皇霖越是惊心。琅都的士兵正在清理战场，他们两人一组把堆积的尸体抬走，地上的兵器盔甲也有专人收集整理，这些忙碌的士兵大多看起来有些臃肿，因为衣服里装满了从死者身上摸来的财物。
那个小队把东皇霖和绝世带到了皇宫中最大的广场，东皇霖一眼看到了站在高台上的东皇雪，夜王就在她旁边，同在高台上的还有一位不曾见过的青蓝发色的蛛面异人。
东皇雪姿态悠然，完全不像是受制于人的样子，而就在台阶之下，东皇天下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胸口一块即使在深色衣服上也如同黑洞一般的阴影，借着火光可以看到他双目圆睁，脸上永远定格在了最后那个不可置信的神色。
“主上，我们搜查过雪峰和屠苏府，都没有找到那个少年的下落。”领队者向夜王报告说。
夜王看向东皇雪，东皇雪说：“也罢，倒是我小看屠苏孤辰了，让他们下去吧。”
领队得到命令，转头离开，队伍最后的两个人却站在原地，引起了多方警觉。
绝世要拉东皇霖走，没想到对方躲开自己，更向前一步，扔掉头盔，绣剑怒指东皇雪：“这就是你要给我的礼物吗！”
东皇雪抬起下巴，有生以来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妹妹，看着东皇霖气得流泪发抖的面孔，不知为何笑了起来。
她问：“霖妹喜欢吗？”
东皇霖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缓缓摇头，哽咽道：“你怎么能做出这样残忍的事？”
东皇雪深吸了一口气，却只是轻飘飘地说：“你不会懂。”
东皇霖确实不懂，现在她能想到的只有余下亲人的安危：“母后和小弟现在怎样了？”
东皇雪正要回答，这时从内宫的方向传来一阵喧哗，一群士兵押着个人往这边走来。
“你可以问他，他刚刚应该已经见过我们的母后和小弟了。”东皇雪说。
那人便是屠苏孤辰，一身血泥，被锁链拷住手脚，落魄得好似换了一个人。他被押到台阶下，身后的士兵让他跪下也毫无反应，那士兵便要用鞭子抽。绝世不能容忍屠苏孤辰被这样折辱，突然发难，飞身上前，在那鞭子将将打到屠苏孤辰身上的时候一脚把那士兵踢开，其他士兵马上围了上来，但一靠近就被绝世直接以内力震飞。
“还有谁敢上来！”
绝世一手握刀，一手拉着屠苏孤辰，环视四周，森然杀意像霜冻一样蔓延开来。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原本金色的眼睛里现出邪诡红光，与他对视的士兵都如临地狱，一个个吓得两股战战，连兵器都无法握住，乒呤乓啷掉在了地上。
“放肆！”
神煌光宗见他这样嚣张，震怒不已，从高台上跃下，拔出皇剑无情，起手便是以一化十的绝招，数道剑光朝绝世飞来，绝世眼中却只有熟悉的皇剑，冷笑道：“来得正好。”
他直接以气劲挡下那些毫无力道的剑招，反诸其身，在夜王慌乱招架之时将长刀抛出，刀光旋转着飞向对面，刀柄精准地打在他手腕上，皇剑无情乘着原本的剑势脱手而出。
“垃圾！”绝世评价道。
他飞身抢回皇剑无情，神煌光宗见他来势不休，左手下意识举起剑鞘抵挡，又被一脚踢在左手腕上，手掌筋脉失力，倒像是有意将剑鞘送给他。神煌光宗被绝世踢翻在地，又急忙爬起来，眼见神剑被夺，还被对方羞辱至此，怒不可遏，对高台上那个蛛面异人喊：“炽天夔，你在看什么戏，还不快动手把他拿下！”
“自然是看你的好戏！”炽天夔嘲讽道，“我只与鬼智合作，凭你，还没资格命令我！”
“你——”
这边绝世回到屠苏孤辰身边，握着皇剑无情砍断锁在他手上和脚上的镣铐，又把剑送到他面前。
“绝世，我——”屠苏孤辰看着绝世，不知如何开口。
“你还磨蹭什么！”绝世硬把剑塞回他手里，转身扔掉头盔，三两下解除碍事的铁甲，背对他道：“现在拿好你的剑，我们一起杀出去，你现在想说什么都放一边，等过后我会再和你算总账！”他只随手捡了一把刀，又把东皇霖也拉过来：“你也是，不要再和她废话，留得青山在，先逃走再说。”
“小子，你是否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忽然听得一声呼喝，雄浑邪力朝他们轰来，绝世强提内元一刀挥出劈山之势，以攻代守，挡下炽天夔那一掌。
“不过尔尔！”他语气轻蔑，实际上为挡下那一掌也受了不小的内伤，虎口亦有鲜血顺着手腕流下。
“绝世！”屠苏孤辰从后面扶住他，察觉到绝世身形微颤，心知炽天夔刚刚才吸食了数万神都士兵的生命，正是如日中天，绝世支撑不了多久，为今之计只能——
“你休想！”绝世知道屠苏孤辰想说什么，握住了他的手，侧头深深看了他一眼，说：“我不会丢下你，而对面的人本来就想抓我，现在被我羞辱，定然不会再容许我活着离开。”
炽天夔一晚上已经受够了神煌光宗和东皇雪眉来眼去，又看见那边两个男人不清不楚，更是烦躁，不由分说又出一掌，屠苏孤辰和绝世联手也只能勉强挡下，两人又各自再添新伤。
炽天夔一步一步走来，指向屠苏孤辰：“你，差远了。”说完又指向绝世：“你倒是有点意思，不过今日终将命丧我手，可惜！”他又蓄起魔元，掌中邪力引动天上的黑云，云中有紫光闪动，炽天夔却毫不在意，越来越多的力量从他的经脉中汇集涌入掌心，被这样一掌打中，绝难存活。
东皇雪见东皇霖首当其冲，急忙阻止：“炽天夔，住手！”
炽天夔不予理睬，仍是全力出掌，那三人以为就要命绝于此，却没想到就在这时，一红一金两道身影从天而降，同时向炽天夔出手，磅礴佛力与邪力剧烈相撞，裂地摧山，炽天夔受力量反噬，被击飞了出去，而剩下的两人对视一眼，竟又不约而同互相攻击起来。
“果然是你，白羽忘云僧！”摩诃孽怒极反笑，血禅珠甩出，化成一条血色长鞭，如魔龙狂舞，朝对面攻去。
“佛狂，久违。”白羽忘云僧惜字如金，时隔十八年，他的修为几近停滞，而摩诃孽又有提升，本就相差甚远，现在必须全神应对。
绝世从一片烟尘中爬起来，又拉了把屠苏孤辰和东皇霖。
“走！快走！”他说。
屠苏孤辰跟着跑了两步，又回头看，绝世急道：“你又看什么！他们打架关我们什么事！”
“那人是摩诃孽，是抚养你长大之人。”屠苏孤辰说。
绝世抬起头，看到那个在自己失忆流浪时数次莫名其妙出现的老和尚，被另一个一看就不是正派的红发邪魔打得吐血，对屠苏孤辰和东皇霖说：“你们自己小心！”说完便冲上前去，来到摩诃孽身后突然出手，偷袭成功，摩诃孽惊怒一霎，在这个空档里白羽忘云僧急速后撤，绝世也趁机退开，站到忘云僧身旁。
只那一瞬间也足够摩诃孽察觉到绝世又受到了魔气侵染，此时更是明目张胆地与自己作对，沉声道：“孽与你说过多少次不可靠近血腥魔染之地，你全都当作耳旁风了吗！”
“你什么时候与我说过，我根本不认识你！”绝世说完转头扶住白羽忘云僧，白羽忘云僧又咳出一口血，哑声道：“快走！”
“是，我们走！”他背起白羽忘云僧朝屠苏孤辰的方向跑去，身后摩诃孽紧追不舍。
白羽忘云僧本意是让绝世自己先走，但如此情况也不得不有所应变，该以逃出升天为要，运起所剩不多的内元，想要接连境天道空间异法将他们转移到千里之外。可就在法术将成之时，摩诃孽追了上来，突然发掌，而绝世竟转过身，将二人位置互换，接下了那一掌。
“绝世！”
屠苏孤辰冲了过来，见到摩诃孽收掌不及、绝世和白羽忘云僧被击飞的一幕，一时间星辰逆转，天地失色。
一瞬被拉长到有一万年之久，等他终于接住肺腑遭受重创的绝世，对方已经说不出话，身体剧烈颤抖，两行泪从眼角流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鲜红的血沫从他嘴里涌出来，屠苏孤辰只能机械地抱着他，握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生命一点点消逝。
白羽忘云僧爬到他们面前，想要摸上绝世的手腕，一碰到便被屠苏孤辰震开。
“滚！”他低吼。
“是老衲之过，老衲必定全力医治好他！”忘云僧果断抓住绝世的手臂，发动空间法术，三人身上现出朦胧白光，这时东皇霖和白翼也分别赶了过来，接触到了白光，空间如水波般晕开，四人一鸟便在一息之间消失不见，待摩诃孽赶过来，能看到的只有刚刚绝世留下的一滩血印。
摩诃孽静立片刻，挥鞭在悦皇神都的王庭中劈开一道宽有数丈的裂沟，然而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尘埃落定之后，东皇雪和神煌光宗从藏身的断墙之后走出来，小心地走在凹凸不平的乱石上。他们在一个巨大的深坑里找到一动不动的炽天夔，显然已经气绝多时。
“这下该怎么办，我们如何向老师交代？”神煌光宗一慌起来就想摸剑，摸到剑就会安心一点，此时却摸了个空。
“什么怎么办，死就死了，是他自己技不如人。”东皇雪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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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樓發表於: 2022-07-23 05: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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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太文风好赞啊，期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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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樓發表於: 2022-07-23 14:0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經過這次皇劍不會再隨意推開絕世了吧!
人生充滿意外要把握好相處的每一刻阿
而且就算推開
絕世都一定會再趕上來
好好牽著絕世的手吧

目前霹靂坑中
噗浪歡迎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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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樓發表於: 2022-07-24 13:0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引用
引用第36樓799786587于2022-07-23 05:49發表的 : o_izl\
太太文风好赞啊，期待下文！！！ 9}rS(/@ }

感谢！

引用
引用第37樓sanin0202于2022-07-23 14:09發表的 : /CrSu
經過這次皇劍不會再隨意推開絕世了吧! Kg{+T`
人生充滿意外要把握好相處的每一刻阿 }7b%HTF=
而且就算推開 )8a~L8oN
絕世都一定會再趕上來 !z\h|wU+
好好牽著絕世的手吧 G<L;4nA)

他还会有挣扎的地方，但是肯定会更加考虑绝世的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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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樓發表於: 2022-08-11 19: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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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拖得久了稍微有点爆字数
第十五章

白羽忘云僧没有食言。他们被空间法术带到了一处空地，屠苏孤辰一直紧紧抱着绝世，落地时绝世剧烈地咳起来，吐了他一手的血。白羽忘云僧即刻让他把绝世放平在地上，随后给绝世喂下一颗金色的丹药，也不顾自己的内伤便运使天佛七元相为绝世重新接续经脉。
东皇霖借着暗淡的星光观察四周的环境，此处应是一片荒无人烟的山林，旁边都是丛生的杂草和灌木，再远些便是高高黑黑的树。夜里湿寒，山风幽吟，这一晚上惊心动魄之后骤然放松下来，东皇霖只觉得又冷又饿，疲惫不堪，但另外三人此时无暇顾到她，她便在旁边找了个树桩坐下来靠着休息。
老和尚和屠苏孤辰各自占据绝世两边，老和尚额头有冷汗渗出，手掌浮在绝世胸前运功，使绝世整个身体都笼罩在柔和的金光里，有梵文在光芒中若隐若现，不似凡人，而屠苏孤辰则紧紧握着绝世的手，低头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那只颇为闹腾的白头鹰也蹲在绝世的身边，安静地等待着。
不知过了多久，绝世身上的光芒消失，紧闭的眼睛像是努力要睁开，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白羽忘云僧急忙说：“快扶他起来！”
屠苏孤辰马上反应过来，托着绝世的腰背把他扶起来，绝世坐起身又咳出一大口血，咳完了呼吸才通畅了一些，却没有醒来，仍旧软软地靠在屠苏孤辰身上，但心跳脉搏都渐趋于平稳，显然已经脱离了危险。
“接下来只需好好休养即可。”白羽忘云僧擦了擦额头的汗，他之前也受伤不轻，此时突然松懈精神，眼前有些眩晕，然而一眨眼便感觉到有一把剑横在自己颈前。
自然是屠苏孤辰。
如此情况，他反而十分镇定，念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
屠苏孤辰说：“就是你将那本佛门功法和——”他顿了一下，跳过那个字眼继续说道，“放进绝世房间里。”
“是老衲所为。”白羽忘云僧说。
“你究竟是谁，一再接近绝世到底有什么目的？”
白羽忘云僧合掌道：“老衲白羽忘云僧，是西域大乘灵云寺之主持，如此接近他，是因为绝世是唯一可以阻止魔刑天重生为祸苍生之人。”
“魔刑天？是否与摩诃孽有关？”
“魔刑天是千年之前曾在苦境掀起战乱的异境魔神，而摩诃孽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活魔刑天。”
“所以你便可用计使绝世失忆，借机让他与摩诃孽反目？”
他叹了口气说：“魔刑天之复活，需借以鹰族圣子的身体降灵，到时候你眼前的绝世便不复存在了。”
屠苏孤辰面色不变，但内心却禁不住动摇，余光微微偏向绝世的睡脸——绝世嘴角尚有血迹没有擦干净，额发被冷汗浸湿，凌乱地贴在皮肤上。
他说：“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白羽忘云僧接着说：“绝世会失忆，或许是他去鹰族故地寻找摩诃孽时，他体内鹰族魔血与鹰族古战场上遗留的魔气共鸣引发神智迷乱所致。老衲先前曾两次见他，希望说服他与佛门一同对抗摩诃孽，但绝世难以割舍恩情——即便他早就知晓摩诃孽养育他的目的。后来他去鹰族故地寻摩诃孽对质，老衲并不知这会有使绝世失忆的后果，未加阻止，确实有静待他二人矛盾引爆的打算。但如今绝世什么都不记得，老衲也无从向施主证明这些。”
“那你可有办法让绝世恢复记忆？”屠苏孤辰问。
“人的记忆最是不可捉摸，老衲也不知如何让绝世恢复记忆。”说完，他摇了摇头。
屠苏孤辰看了他一眼，收回了剑，道：“待绝世醒来，我会与他说明，到时候他会有自己的判断。”他轻轻抚过绝世苍白的面容，想为对方擦去血迹，才发现自己也是满手满身的鲜血。
白羽忘云僧见此，又念了一声佛号，道：“附近有过去灵云寺先辈隐居修行之所，请随老衲来吧。”
屠苏孤辰抱起绝世，东皇霖也急忙起身，两人跟着白羽忘云僧往林中走去。

穿过树林，他们见到了一个朴素的山居小院。虽久无人至，屋子里家具上积了一层薄薄的灰，但其中日常所需倒是一应俱全，甚至还有几床被子和几身干净的衣物，显然白羽忘云僧早有准备。
屠苏孤辰给绝世擦洗过身体、换好衣服后，用剩下的水洗去自己身上的血污，也换了衣服，简单处理了一下外伤。做完这一切便坐在床边看着绝世，直到门外响起敲门的声音。
“请进。”
白羽忘云僧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散发着苦味的药汤，对屠苏孤辰施礼道：“施主。”
屠苏孤辰问：“这是什么？”
白羽忘云僧答道：“只是寻常补药，益气活血，调理伤患，有助绝世恢复。”
“给我吧。”他说。
“那位东皇霖姑娘，老衲已安排她在东边的屋子睡下了。”
“有劳。”屠苏孤辰说。
白羽忘云僧又看了眼绝世，叹了口气，退出房间。
屠苏孤辰端着那碗药，他对药理一知半解，并不懂该如何分辩，便自己先喝了两口，感觉没有什么问题，才把绝世扶起来，从后面圈着他，用汤匙一口一口地喂他喝下。昏迷中的绝世非常安静，柔软的嘴唇被他把着下颌分开，沾上深色的药汁，有的时候还会流到下巴和脖子上，需要用手帕擦掉。他太笨拙，如果绝世醒着怕是要怪他。
给绝世喂完药就继续坐在床边发呆。他已经两天没有好好睡过了，不是不觉得疲惫，只是一闭上眼睛脑海里便会轮番出现一些青的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东皇天下的、王后的、太子的、墨非的、笔相的，还有千千万万神都士兵和百姓的，最后在看到绝世躺在他怀里气息渐弱泪流不止的画面时惊醒。
唯有醒来后他才能摸到绝世温热柔软的皮肤，感觉到绝世的血还在流、心还在跳。
他就这样等到了天亮。

次日白天，屠苏孤辰给绝世喂过粥食和汤药后端着碗出来，见到东皇霖站在院中看着欲言又止，屠苏孤辰朝她点了下头便要离开，东皇霖跟上来道：“将军！请等一下！”
屠苏孤辰停了下来，转身道：“公主有何事？”
“悦皇神都国灭，我已不是什么公主了。”她苦笑道。
屠苏孤辰没有接话，微微低着头，目光注视着不远处的柴垛和杂草。
“我找将军是想问，昨晚将军是否见到了母后和小弟，他们——”她说不下去了，只是看着屠苏孤辰。
屠苏孤辰如实答道：“我去的时候王后和太子，包括整个东宫中的护卫仆役，早都已经气绝多时。当时宫室之中仍有迷烟残余，应当是有人趁晚宴无人顾及将所有人迷昏，在他们毫无反抗之力时一刀毙命。”
即使早就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东皇霖还是流下泪来。
“公主节哀。”屠苏孤辰说。
东皇霖摇头道：“我不明白，大姐她——东皇雪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我知道她本不愿远嫁，但她一直都说自己过得很好，她又说她不怨父皇——我不明白，我不明白……”
“公主日后打算如何？”屠苏孤辰突然问。
“我不知道，”东皇霖低下头，“抱歉，我又给将军添麻烦了。”
“暂且休息两日吧，至少此处安全无虞，”他安慰道，又说：“我还要照顾绝世，公主有事可再寻我。”
“是我耽搁将军了。”她忙说。
“不敢。”屠苏孤辰点了下头离开了。

屠苏孤辰多数时候其实无事可做，常常盯着某处发呆，一呆就是半天。照顾绝世的事从不假手他人，给绝世喂食、擦洗，翻动和按摩身体，午后会把绝世抱出房间晒晒太阳，这些都是之前在悦皇神都时大夫嘱咐他的，他本不善于做各种琐事，总是会把东西弄坏，也不会做饭烧水洗衣，吃食都是白羽忘云僧弄来，东皇霖能帮则帮。
他并非不适应这种空虚，又或者可以说他的人生多一半是在这种空虚中度过的。曾经能切实握在手中的只有剑，后来剑也被别人拿走，没想到是绝世给他拿回来——他原本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绝世，一夜之间失而复得得而复失，可最后绝世还是回到了自己身边。
就这样过了两天，他睡过去的时候仍然有两次梦到那个晚上，但总归是好多了。
第三天，屠苏孤辰在院中劈柴，忽然听到绝世喊他的名字，立刻扔下斧子赶回去。
“屠苏孤辰！屠苏孤辰！孤辰——呃咳！咳！”绝世喊了两声喉咙就哑了，见屠苏孤辰跑进来，喜极而泣，屠苏孤辰慌忙上前抱住他。
“没事了，没事了。”他拍着绝世的后背安抚，绝世的眼泪落在他身上，湿湿的烙在他胸口发烫。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抱在怀里，屠苏孤辰到这个时候才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飘浮在半空的孤魂野鬼。
绝世抱着屠苏孤辰哭了一会，分开时候心情已经平静下来，勾着他的脖子又开始笑：“我们逃出来了。”
“嗯。”他应道，顺手理了下绝世的头发。
两人黏了一阵，绝世突然想起了自己受伤之前的事。
“对了，那个老和尚和东皇霖呢？”
“他们也在这里，便是那位老和尚带我们来此，不过有一件事我要与你说明，”屠苏孤辰神色郑重，道：“我当时与你说摩诃孽是把你养大的人，但你失忆，情急之间认错了人，所救之人并非摩诃孽，而是摩诃孽的仇敌。”
“啊？”绝世满脸疑惑，“这是怎么回事？”

绝世花了一段时间消化自己以及摩诃孽、白羽忘云僧三人的关系，从屋子里走出来的时候白羽忘云僧已经等候多时。
绝世对他说：“我会去找摩诃孽，弄清楚自己都忘了什么。”
屠苏孤辰提醒道：“先养好身体。”
“我知道。”绝世说。
白羽忘云僧插话道：“此事确实需要从长计议，当年摩诃孽入魔之时，一夜杀尽西域十万僧众，势可吞天，及至今日实力更难想象，老衲全盛之时也难伤他分毫，你唯有练成六剑神诀，跨入神之领域，成为佛门传说中的如来剑神才能——”
“我不是你们佛门的人。”绝世打断他。
白羽忘云僧顿住，又说：“是老衲失礼。还未谢过施主救命之恩，若无施主舍身挡下摩诃孽那一掌，老衲早就命归黄泉了。”
“也多谢你费心为我疗伤。”绝世淡淡地说。
“份所应为。”白羽忘云僧道。

神煌光宗和东皇雪带着手下来到一处清幽的别苑，前门大敞，既没有护卫也没有僮仆，无人可以通传。神煌光宗有些发怵，东皇雪冷冷看他一眼，他只好鼓起勇气，在门口清了清嗓子道：“恩师鬼智计可在？”
院中一片寂静，过了一会，突然起了一阵风，道旁斜栽的柳树枝叶微动，里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请进吧。”
神煌光宗却不觉得有一点放松，喊两个手下抬上一具棺材跟着他，与东皇雪一同走了进去。穿过前院，便看到一位带着黑色面具的文士坐在棋盘前，手边放着一壶热茶，壶口还冒着白色的水汽。
此人便是神煌光宗与东皇雪的老师，鬼智——计无谞。
见到鬼智，神煌光宗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现在悦皇神都是拿下了，但被人接连搅局，屠苏孤辰逃走，皇剑无情被夺，老师派来的帮手被莫名其妙跑出来的两个和尚轰出战场，而他只能躲在角落里不敢作声，实在窝囊。
鬼智却无怪罪之意，只是说：“把炽天夔放在我身后的石床上即可。”
神煌光宗给手下打了个手势，那两人急忙照做，把炽天夔从棺材里搬了出来。
“杀炽天夔之人极不简单，恐怕会对老师不利。”东皇雪说。
“你们——”他拈起一枚棋子，看向那两人，说：“不必忧心，我自有应对，倒是悦皇神都来之不易，你们此时更应当好好想想如何治理臣民，安抚百姓，不是吗？”
“是，是，学生也是这样想的！”神煌光宗忙说，“那夜从突袭中逃走的悦皇神都士兵在城外躲藏，不过这几日我已经派兵清剿过几轮，即便仍有漏网之鱼，想必也不敢再轻举妄动。而且我已经重新任命大小官吏，相信不久之后，百姓生产作息很快就会逐步恢复如前。”
“你做得很好。”鬼智说。
“还要感谢老师相助，否则计划不会如此顺利。”东皇雪说。
“这不算什么，”鬼智说，“还有什么事吗？”
神煌光宗忙说：“学生还有一事要请老师提点！”
“何事？”
“学生的剑被屠苏孤辰他们夺走了。”
“哦？是那把皇剑无情？”
“是，我咽不下这口气，但如今遍寻不得他们踪迹，该如何是好？”
鬼智放下棋子，说：“这你不必担心，他们躲不了多久，早晚还是要跳出来，有消息我会再行通知。”
“好！”神煌光宗得到保证，心满意足：“那……学生就不打扰了。”
“嗯。”
两人行礼之后便退出了小院，打道回府。

“孤辰！”
绝世大叫一声，自梦中惊醒，心脏几乎要从胸口蹦出来，直到看清昏黑的帐顶才松了口气。他下意识往身边摸却摸了个空，孤辰躺着的位置已然没有一点温度，显然离开许久了。
这些日子屠苏孤辰的状态很不对。其实一开始就不对，他到悦皇神都后屠苏孤辰给人的感觉就如死水一般，他还记得那时对方看自己的那种眼神，那种无声的、压抑的痛苦，让被注视之人如芒在背。当时绝世以为这是因为自己失去记忆，忘了他，疏远他，让他觉得孤独痛苦，后来绝世去亲近他后屠苏孤辰的心情也确实肉眼可见地轻松起来，但现在想来或许也不只如此——对了，这两天自己醒来后沉浸于重逢和生还的侥幸，倒是忘了找对方算总账。
想到这里，他一骨碌爬下床，披衣穿鞋，推门而出。
屠苏孤辰不在院中，绝世沿着小路来到后山的水涧旁，见到了欲寻之人。
水声淙淙，屠苏孤辰坐在石头上发呆，衣摆上都沾了夜露和溅起的水珠。绝世站在三丈开外就没有再往前，他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身后有异，急忙起身回头，右手按上剑柄，谁知来人却是绝世。
“绝世，你怎么醒了？”屠苏孤辰松开皇剑无情，跳下石头，走到绝世身前，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绝世面色不虞，没有回答，只问他：“那你呢，你不睡觉来这里做什么？”
“我睡不着，来这里……吹吹风，”屠苏孤辰说，看绝世对自己的回答不满意，便转移话题道：“冷不冷，要不然我——”
“我不冷，”绝世打断他，“我做了噩梦，醒过来却没找到你。”
“……抱歉。”屠苏孤辰抱住了他，轻拍他的后背。
他在外面呆了这么久，外衣都是冰凉的，手也感觉不到什么温度，绝世禁不住打了个冷战，委屈起来：“你什么歉，是不是做了对不起我的事心虚？”
“我——当然没有。”屠苏孤辰放轻声音，在绝世额头蹭了蹭，然后沿着鼻梁亲下来。
绝世的身体很暖，一直如此。
很快屠苏孤辰的手也暖和了起来，甚至有点烫，捏得绝世腰臀一片酥麻。
“回去、回屋里再……嗯——”
绝世头昏脸热，他想自己应该是来找屠苏孤辰算账的，什么都还没问出来，被抱一会亲两下就让对方转移了注意力，再摸几把裤子都要湿了。
屠苏孤辰在绝世的脖子上轻轻咬了一口，把他打横抱起来，往回走时三步并作两步，一进门便把绝世放在床上，脱掉鞋子压上去，一手把绝世的裤子连着鞋袜一并捋下来，鞋子掉在地上的时候发出了“啪”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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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世回神后推了把压在他身上的人。
“下去。”
他语气不好，屠苏孤辰没有再触他霉头，退出来躺到旁边，伸手想要把绝世往怀里带一把的时候被打开了，绝世翻了个身，留个后脑勺对着他。
屠苏孤辰想自己好像应该道歉，但绝世似乎不喜欢听他说这种话。
他沉默了很久，等到两人中间那一小块床褥都快失去温度。他想到中间空着这块绝世会不会冷，又想绝世此时呼吸平稳，或许已经睡着了，便小心地靠过去，从后面抱住对方。
绝世没有反应，屠苏孤辰的手从绝世的胸口摸下来，摸到小腹，柔软细腻的皮肤仍是非常温暖。
“你摸什么，又不能给你生孩子。”绝世突然开口，嗓子有点哑。
屠苏孤辰吓了一跳，手掌停住不动。
“东边睡的东皇霖，西边睡的白羽忘云僧，这房子破得连风都挡不了，这个破床一动声音大得跟打雷一样，你就在这里干我，你不要脸我还要。”
明白绝世为什么生气，屠苏孤辰松了口气，开玩笑道：“那还不如刚刚就在后山野合，是你自己偏要回来。”
“谁跟你野合！”
绝世气得把他的手扔开，屠苏孤辰再伸手时直接被打了回来，他骂道：“谁跟你嬉皮笑脸！”然后躲得更远了，几乎就靠着床沿。
屠苏孤辰的手在半空停了一会，还是收了回来，他刚刚隐约听到哭腔，疑心自己听错了，一会又听到了十分清晰的“啪”一声，确实是眼泪掉在枕头上的声音。
“绝世？”
绝世没有应答，只有很小的抽泣声。
屠苏孤辰起身去捞绝世，这次没有被拒绝，绝世顺着他的力道转过身来，于是他借着月光果然看到绝世满脸的泪痕，露垂花泫，可亲可爱。
绝世以为他要给自己擦眼泪，但屠苏孤辰一动不动，只是看着，看到脸上水迹都快干了也没伸手，才知道是自作多情，只能自己用手背擦了把脸，瞪屠苏孤辰一眼又转身躺下了，还是背对着他，屠苏孤辰便把他往里面抱了抱，躺下说：“再躲要掉下床了。”
绝世抓住对方横在自己胸前的小臂，突然想起屠苏孤辰前面掐自己大腿，恶向胆边生，一把掐了下去，身后的人却连吭都没吭一声。
屠苏孤辰没有反应，绝世毫无乐趣，松开了手。
“等把鹰族和摩诃孽的事情处理完，就找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隐居，好吗？”他突然问。
“好。”屠苏孤辰应道，一边收紧了环着绝世的手臂。
“像现在这种地方也可以。”绝世又说。
“嗯，”他说，“睡吧，再睡一会天就亮了。”
然而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绝世却把眼睛睁得很大。
绝世眼前又开始模糊，鼻子发酸，胸口闷痛，想质问的话语都被堵在喉咙口。有的时候他会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连自己的过去都不记得，也弄不懂屠苏孤辰到底在想什么。一鼓作气，再衰三竭，现在他已经知道屠苏孤辰不愿意回答，即使把自己的心剖出来，再逼问也不过白白让自己难堪。他仍然直觉对方早晚会离自己而去，但他又有什么办法，他不能强迫孤辰留下，也不希望孤辰去做任何不合心意的选择，无论如何也不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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