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0.01 【迹冥/天地】晴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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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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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6)

樓主發表於: 2018-10-01 09: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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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迹冥/天地】晴雨日

       末日十七抱著懷中厚厚的文件袋，走過漫長的雲廊，雲廊的景色很好，兩旁是光怪陸離的人間萬物，但末日十七向來沒有什麽欣賞的心情。雲廊的正中間便是他的辦公室，更準確地說，是他與玉逍遙共同的辦公室。

       末日十七將文件用壹只手抱住，另手從口袋中摸出自己的磁卡，在打卡器上“滴——”了壹聲，隨後推門進入。

       他將文件放置在辦公桌的壹角上，將墻壁上晴天的卡片替換成雨天，走到被玉逍遙喊作魚缸的天鏡瓶前，擡起手腕，凝神施下法術。天鏡瓶內的白雲漸漸被染成了深灰色，片刻後雷電交加。

       苦境，四時至七時，局部暴雨。

       末日十七喜歡這份工作，第壹個理由是這份工作是帝父親自交給他的，而第二個理由是……

       他喜歡玉逍遙。

       這是壹件極為可笑而荒唐的事情，因為他從未見過玉逍遙，即使他們共用壹個辦公室。

       末日十七在辦公桌前坐定，壹如往常打開帶來的文件，壹份壹份快速而仔細地批閱下去。

       終於，最後壹份文件也看完了。末日十七露出了壹個十分克制的微笑，他熟門熟路地打開辦公桌的抽屜，將裏頭亂七八糟的小紙條小心翼翼地全部拿出來。

       玉逍遙掌管著晴日與陽光，他雖然也喜歡這份工作，但時間久了，壹個人呆坐在辦公室裏，總是難免覺得無聊，寫小紙條給十七是他打發時間的方式。

       末日十七毫不意外地在抽屜裏還發現了壹顆留給他的糖果。

       末日十七剝開糖紙，將糖果含在舌尖，鋪展開了第壹張小紙條開始緩慢地閱讀。

       玉逍遙的思維總是很跳躍，壹會說哪裏的美食好吃，壹會又說跟朋友發生了什麽事情。末日十七看著“君奉天”、“大漠孤鷹”這幾個熟悉而討厭的字樣把唇抿成了壹線，玉逍遙說，下了班就會和朋友們去壹個地方探險。

       會不會遇到什麽危險？

       末日十七突然感受到心口猛地壹下刺痛。

       他不知道玉逍遙長什麽模樣，只好在腦中模模糊糊地勾勒，大抵是像他執掌的晴空壹樣，溫暖，明媚。

       末日十七從文件夾的最下面取出自己的筆記本，將紙條壹張張地攤平夾進去，糖紙也是擦拭幹凈，壹並放入。最後，他取出壹張紙條，斟酌該如何回復玉逍遙。

       玉逍遙總是會絮絮刀刀地留下壹堆紙條，但是他卻只會留壹兩張，或者幹脆不留。不是他刻薄吝嗇，而且……

       末日十七悄悄嘆了口氣。他並不是很擅長這個。

       壹轉眼，值勤的時間就快結束了，末日十七有些為難地看著空白的紙條，他還是壹個字也沒有寫出來。

       就在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了腳步聲。

       會是誰？

       “滴——”

       末日十七怔怔地看著壹個人推門進來，仙衣眠雲，眼角漾著笑意，與他想象中的不差分毫。

       “海，小十七。”

       海妳個頭！末日十七反應了過來，立即皺起了眉頭，“玉逍遙，妳怎麽在這裏，這是違反天時。”

       玉逍遙沖他笑了笑，站到天鏡瓶前，手壹揮，“妳看，這不就好了嘛。”

       日出，雨未霽，陰雲中穿梭著幾道光痕。

       末日十七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看到玉逍遙轉身過來看他，下意識地退後了壹步，“為什麽在這？”

       玉逍遙便又進了壹步，“叉燒包，便是要熱著才好吃，每次想給妳留，不是忍不住吃完了，就是放涼了不好吃了，這不，逍遙哥親自來給妳送了。”

       “眩者不需要。”看著玉逍遙遞過來的叉燒包，末日十七如臨大敵，下意識地用了這個自稱。

       “小十七。”玉逍遙突然聲音極輕地喚了他壹聲。

       末日十七些有困惑地盯著他。

       “我都想起來了，所以……天哥哥來接妳咯。”

      “妳……”末日十七抿了下嘴唇，“妳想起什麽了？”

      “我倒是更想問妳，”玉逍遙又逼近了壹步，“妳還記得什麽？”

      他們僵持了壹會兒，末日十七突然動了起來，伸手夠向擺在桌案上的筆記本，但是早有防備的玉逍遙比他更快，壹把按住了那本書，不讓十七抽走。

      “搶什麽，心虛啦？”玉逍遙嘖聲笑道。

      “這本就是眩者的東西。”末日十七定下神來，緩聲說道。

      玉逍遙本想說什麽，話還未出口，“叮鈴鈴——”的下班鈴聲響了起來。

      於是他眨了眨眼睛，話鋒壹轉，說道：“今夜有流星雨，是非常君的班，雲海之巔有壹家老字號，他們家的叉燒包最香，妳要不要壹起來？”

      壹句“不稀罕”在喉嚨口轉了兩轉，最終也沒有滑過聲帶，末日十七側過了臉，輕輕哼了壹聲，“帶路。”

      “戚，”玉逍遙徑直挎上了他胳膊，執子之手，將子拖走。

      雲海之巔，天色漸漸暗下，銀河璀璨，星子閃爍。

      百年之間，四萬次晨昏交替。

      末日十七不願意承認自己被壹份雲朵厚片捋順了毛，以嫌棄玉逍遙的吃相為由，坐在離玉逍遙不遠不近的位置。

      玉逍遙吃完了大半叉燒包，十分順手地往末日十七那邊壹遞，十七下意識地接過，又下意識地將自己手裏的半盒雲朵厚片遞了過去，回過神來擡頭看，玉逍遙正笑嘻嘻地看著他，身後是漫天星海。

      ……作弊。

      末日十七偏過頭吃叉燒包不再看他，玉逍遙挪了挪屁股往他身邊靠。

      “我每天都在想，那個正好與我錯開時間的小雨神到底是怎麽樣的人，”玉逍遙用竹簽叉起壹個雲朵厚片，晃了晃，遞到十七的嘴邊，“當然會好奇的吧，明明離得那麽近，卻從來沒有見過面，簡直不可思議，就好像……”

      末日十七就著他的手咬了口雲朵厚片，把嘴角被沾上的糖粉舔掉。

      “……被人刻意安排過壹般。”玉逍遙緩緩地將下半句話說出來，說罷又是語調壹轉，咬著剩下半個雲朵厚片悠悠然地問道，“小十七，妳知不知道流星雨是幾點鐘？”

      末日十七看了眼天際，“還有半刻。”

      “那我是不是得趕快說了？”玉逍遙深深地看了他壹眼，輕巧地笑了起來，“剛剛是詐妳的，我什麽都沒想起來。“我從睜開眼睛就開始回想昨天，上班、下班，然後跟奉天去山下打香腸，那麽前日呢？也是同樣。而妳呢，妳明明知道些什麽，卻什麽都不說，是因為……玄尊？”

     “話都是妳在說。”

     “那我繼續說，我們應該早就見過面了。”玉逍遙湊近了過去，末日十七想躲，卻被他扣著手腕沒能躲開，玉逍遙貼在他的耳邊，輕語道：“妳有沒有想過，做自己想做的事？”

     末日十七看著他。

     “山川大河，萬家燈火，我還沒來得及帶妳去看，朝生暮死，也太短了，天下的美食那麽多，就算翹壹天的班，也吃不完。”

     “玉逍遙。”末日十七化出了自己的筆記本，放在膝上，指腹摸索著封面上的燙銀，“妳有沒有想過，若眩者不想呢。”

     “妳想的。”玉逍遙老神在在地搖了搖頭。“十七，我們打個賭。”

     玉逍遙的聲音消散在了空中，星子化作了漫天金雨，壹串接壹串地劃過天際，銀河如瀑，落了下來。

     “明天壹天都會是晴雨日。”

     日晷轉過十二劃，金雨在既定的軌跡上停了下來，緩慢地後退，又回到了天幕之上。

     末日十七抱著懷中厚厚的文件袋，走過漫長的雲廊，他看向雲廊外光怪陸離的人世，停頓下了腳步。

     命運規劃書中最新的壹排小字書寫著：今晨，辦公室。

     末日十七不太能理解其中的寓意，但是這確實是自己的字跡沒錯。依照通知，今天壹天苦境都是晴日，自己若是去了，就是違反帝父指令，但若是不去……

     片刻後，末日十七在雲廊正中間的辦公室門前站定，他將文件用壹只手抱住，然後另手從口袋中摸出自己的磁卡，在打卡器上“滴——”了壹聲，門打開了。

     “小十七，早上好。”

     “早上好，玉逍遙。”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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