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26 【宵中心|宵箫】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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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0)

樓主發表於: 2023-07-26 20: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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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6 【宵中心|宵箫】爱

-随便写写随便看看

奈落之夜宵已经数不清自己在已被世人遗忘的傲峰之巅驻留了多长时间，每日所见所闻最多的，无非是满目飞白与肆虐的风雪之声，他把雪枭抱在自己的怀中，感受着怀中小小生命的心跳和起伏着的躯体，抬眼望去依旧一片茫茫，他恍惚间便觉得，或许自己从未离开过一开始被夜重生遗弃的凝晶雪峰。
什么姥无艳，什么佛剑分说，什么吞佛童子，又或者是什么箫中剑，不过是自己在寂寞之中所幻想出来的一段并不如何美好的梦境罢了。
宵注视着洞外的风雪，雪枭又往他看起来分外厚重暖和的外套中钻几分，从最初便在一起相依的两个小小生命又像最开始那般依偎在一处。宵努力地拥抱着体型不知道为什么又大了一点的雪枭，口中却不由自主地轻轻哼唱出一段旋律来——他过去和音乐无缘，曾经尝试过吹箫却也被箫中剑笑着拿回了自己的箫，后来一个人的时候久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偶尔也会哼唱着这一小段音律——是他过去初次与箫中剑见面时对方轻而易举吹奏出来的那一曲。
于是宵便想，原来过去的一切真的不是他镜花水月的一场梦
可他又突然有些难过起来，他想，最开始的自己从来不知道寂寞是什么，可在箫中剑离开的、将他一人留在这样孤寂雪山之上的许多年后，自己却已经能熟练地将寂寞的滋味放在心中咀嚼。
在傲峰十二巅，只有风雪和雪枭陪他，傲峰十三巅，是截然不同的暖意，宵大多数时候住在山洞里，偶尔也会去箫中剑曾经住过的房子里停留几日，仔仔细细地给主人已经不会再回来的屋子打扫卫生，一板一眼的擦过桌椅板凳，将那几件不多的衣物洗上一遍又一遍，直到最后洗破了一件，宵才沉默着将那几件衣物叠好收在柜子中，从此之后不再去触碰。更偶尔的时候，他会上十三巅，站在山巅眺望一番景色，而后耐心地照顾那几从兀自生长在此的花，就算明知没有自己它们也能盛放。
感觉到寂寞是常态，可是觉得寂寞已经在刺伤自己的心时，宵便会开始说话，对着雪枭，对着十三巅的花，又或者是那一把由六弦之首送回来的涅槃剑——他曾见证过这把天之神器的诞生，却不知为何觉得自己与它多少有几分相似，又或者是因为箫中剑的原因，他寂寞的时候对着涅槃说出的话会更多一些。他很努力地用话语排解寂寞的伤感，及时明知这样实质上没有半点作用。宵想，他努力保持着说话的习惯，大概还是有一些害怕某一天箫中剑回来的时候，发现那是的自己已经不会开口说话了。
他们应该有一个完美的、起码是不出什么岔子的久别重逢——就算他其实很清楚箫中剑已经死去，躯体也被他最重视的友人葬在了遥远的天邈峰。宵在听到苍带来的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悲伤也没有震惊，或许从箫中剑选择离开的那一刻便早有预感，可这么多年过去，他哪怕一次都没有冒出过要去天邈峰的想法。他不知道是彻底亲眼确认一次对方的生死重要，还是守住和苍的诺言重要，于是他选择了和大雪原那时一样的做法——他选择了逃避。

宵一个人在傲峰许许多多年，过去的经历淘洗着他，让他从一个彻头彻尾的工具变成了一个不完全的人，还没能体悟到人生的喜乐，却早就被痛苦和寂寞浸透的“人”。以至于多年之后他在傲峰之巅再次见到能和自己说话的人时，他的心中甚至多出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欣喜来。
傲神州到来的时候，宵的脑袋里再次翻起了那些在他这里并不会蒙尘半分的记忆：傲神州是看上去狂傲豪爽的老人，甚至于还有几分幽默。宵先是想起了殷末箫，他在心中暗自思量，想，他们一点都不一样，他又在自己的记忆之中寻觅一个能稍稍符合傲神州形象的人，他再次想起了箫中剑的话，箫中剑同他提起自己的过去，曾说过他的结义兄长也是一位幽默风趣的人，宵自然而然地便将傲神州的形象套用过去，他那一点点大的世界好像因为这样的联想又扩大了少许。
后来傲峰十二巅慢慢有了一点人的气息——尽管不好的占据大多数，但总归还是有和善的部分。在傲神州之后，宵又认识了剑说侠喻，这个少年和他过去所见过的任何一个同龄人都没有一点相似的地方，他总是姐姐长姐姐短，他口中的那个姐姐既成熟又可靠，既严厉又温柔，他说了许多，最后总会用自豪又憧憬的口气说上一句我的姐姐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作为结语。宵是个很好的听众，过去听箫中剑讲他和冷霜城的爱恨情仇时便是如此，听故事的时候永远安静且绝对认真聆听，还能在必要的时候问上一句为什么，宵听着剑说侠喻对西窗月一箩筐的赞美，在他又一次说出结语的时候，宵一字一顿慢慢说道，你是被亲情填满的人。
剑说侠喻哼哼笑了起来，又说，我和姐姐是上天注定的姻缘，世上种种，只有亲情是最难分开的东西。
宵点了点头，淡淡说道，我也有过亲人，我的父亲叫夜重生。
在他生命之中的许多人总是被宵经常拿出来怀念，可是夜重生却是实实在在地被宵淹没在记忆的一角不再想起，他以为自己再次提到他的时候还会像许多年前一样悲伤、失望、愤怒，可是真正这样做了，他才发现自己对夜重生的一切都已经不再抱有任何的想法，最多的最多，也只是这样拿出来平平淡淡地陈述上一句。
剑说侠喻大抵是是因为日日跟在西窗月身边，对苦境历史也算了解，夜重生其名自然也是有所耳闻，他看到宵安静下来的时候，错将他的沉默当做沉痛，于是开口三句话里总要带上一个姐姐的少年噤了声，只是走过去拍了拍宵的肩膀当做安慰，又说，我提起姐姐并不是想让你想起那些不好的过去。
宵奇怪他为什么会这样想，便也只是摇了摇头，又说，那些都已经过去了。

很多年之前，宵曾经有过渴望成为一个人的时候，是姥无艳的到来让不谙人之情感的他慢慢有了转变，曾经无法理解的情感空白被形形色色的人慢慢填满，在姥无艳死去的时候这个进程戛然而止，他成了不上不下的尴尬的存在，又在碰上佛剑之后齿轮再次开始转动。沉默的佛者在养伤的那段岁月同他言语，了解他的过去和他曾经执着的愿望之后，只说，只要过了七苦，便能成人。
宵便问，当一个人，便必须要痛苦吗？
佛剑分说不再言语，只说终有一日你会懂得。
生老病死宵几乎都已尝过，怨也曾有，求不得亦曾有，到最后，参不透的也不过一个爱而不得——姥无艳教了他许多，唯独在这一项上只是教了一半——女人同他说，思念便是爱。
后来宵与箫中剑因绝望的爱而结识，他也曾经和对方说过姥无艳的话，箫中剑只是笑着说，不对，她只教给了你一半。宵很有耐心，他原本以为自己摸不分明的另一半箫中剑会像传授他天之剑式那样教给自己，可却不曾想他们因箫中剑的爱而分别，一切都戛然而止，他依旧还是那个半吊子的“人”。
哪怕在涅槃诞生之前箫中剑已经告诉了宵何谓绝望的爱，宵却依然不能理解。
箫中剑说，爱过才知不能爱的痛，便是绝望的爱。
宵无法理解，更不用提学会，他不明白为什么是爱过，又为什么不能爱，他又想起姥无艳，想起那个女子落在自己眼中满是痛苦的爱情，便不由去想，爱是这样苦闷的、叫人胆怯的感情吗？若是，那为何七苦之中的爱别离却是又是苦？
事实上宵也曾问过姥无艳这样的问题，他说，如果你的喜欢让你这样痛苦，你为什么还不放弃呢。他顿了一顿，又说，如果爱和其他情感一样是这样会伤害自己的东西，那我不再想要去学会这些了。
姥无艳却只是笑了一下，手指抚摸在宵的额角，轻柔地像是一个吻，她说，宵，不对，爱不是痛苦的东西，爱是美好的祝福。
姥无艳的手指曾经贴在他的额角，箫中剑的嘴唇曾经触过他的唇角。
可是宵无法明白，他最好的老师都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他有了新的朋友，可他应该拿这些多年之前纠缠他至今的一团乱麻般的感情去问谁，傲神州？剑说侠喻？又或是太一龙鑫？
他不再寂寞，却再没有一个能为他解惑的人。

傲峰的隐蔽处藏着几汪氤氲的温泉，还是宵偶然间带着雪枭散步的时候发现的，雪枭很喜欢团在温泉边上柔软温暖的土地上，宵也经常过去，他站在岸边，望着映照在淡淡碧波翠色中自己的倒影，就像是时隔多年之后凝望着箫中剑的眼睛——温暖的、荡漾的、却没有宵想要的答案的。
这样映照着自己的翡翠颜色，宵过去也曾见过许多次，那是箫中剑的眼睛，宵分不清男人望着自己时是无奈或是欣慰，抑或二者皆有，这一切的一切都在他离去之后成为了宵这辈子的未解之谜。他去看了那汪潭水许许多多次，过去多年中未能想透，如今哪怕有了与当日相似的情景，却依旧难能参悟。
在他寂寞的生活多年之后，他的生活里有了朋友和其他，他可以不再守在傲峰，可以和傲神州去魔界看看，也能留在剑门楼，最好的抉择是跟着剑说侠喻去汤问梦泽——因为少年说，我的姐姐无所不知，她是一个好老师，一定可以解开你的问题。可宵只是摇了摇头，还是固执地回到了傲峰。
这一趟入世，他原本停转的命运似乎又被推动一点，倒也不是全无收获，他又离成为真正的人多迈出一点——释然也是人生的必修课，他学会了。
但是宵还是没学会爱是什么，多年之前姥无艳告诉他，思念是爱，后来箫中剑告诉他，爱除了思念，还有另外的东西，可是所有的答案，却都在箫中剑不会再出现的风雪声之中消失无踪了。
爱是什么，是他没能从箫中剑那里学到的东西。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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