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4.27 [六寂]行香子•藥（短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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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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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樓主發表於: 2010-04-27 15:52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4.27 [六寂]行香子•藥（短篇完結）

管理提醒︰本帖被水織從布布文學移動到本區(2013-12-31)

感謝幽弦，要不是你，我就錯過了一個如此萌如此虐的配對~
還有，因為本人私念，此文有虐六禍之心的不良動機，慎入~

香氣也是有溫度的，六禍蒼龍一直認為，藥材的氣息是一種俗世的暖香，甘苦醇厚、呼吸之間熨帖了肺腑。但寂寞侯身上的藥味卻不帶一絲煙火氣，清苦得純且冷。

六禍蒼龍不懂寂寞侯，也曾懷疑那人高深莫測的心思是否終此一生都不得明白，但他知道自己喜歡寂寞侯，喜歡到近乎執迷的程度。六禍蒼龍永遠忘不了那個冷峰殘月雨夜執傘而來的清矍男子給他帶來的感覺——寒灰內，半星之活火；濁流中，一線之清泉。即使後來他未動情念，寂寞侯也必定成為六禍蒼龍生命中深刻入骨、無可取代的存在。

看到寂寞侯反復雕琢恩人的木像，六禍蒼龍不禁會想，倘若能在在滅門慘禍時替代那個女子救護寂寞侯，或許就可以得到他的心了。但那樣的寂寞侯，還會令自己沉迷嗎？他對寂寞侯的執著，多少也是因為這人孤傲冷漠的性情激起了王者的征服欲。身為帝王，六禍蒼龍卻暗暗希望朝中的悍將莽夫們能隔三差五地弄出點不大不小的亂子，然後看文武冠冕的天朝丞相在朝堂上略施手段便風波平晏。寂寞侯平日神情疏冷倦怠，兼帶病容，乍看來並不驚豔。但每每他智珠在握，辯才無礙，言談舉動間便自有一種風姿清貴攝人，不可方物。看到這樣的寂寞侯，六禍蒼龍就不禁得意自己能將此等人物收為己用，那種快意，毫不亞於攻城掠地、紫耀稱雄。

然人非磐石，以癡迷故，生欲念，生妒念，生嗔念，蒼天可補，心壑難平。六禍蒼龍知道自己擁有寂寞侯的輔佐，但從不曾得到他的信任和折服。而那個始終追隨仰慕寂寞侯的病梅先生，雖然也是一枚成就止武大業的棋子，卻頗受青睞——接受他人照料自己的起居，允許旁人在自己的庭院裏種下新品梅花，對寂寞侯而言，已是異常罕見的親昵了。寂寞侯若還有真正的悲喜之色，也絕不在六禍蒼龍眼前。

這算是六禍蒼龍對寂寞侯一個不大不小的心結。

北風起兮天隕霜，春秋代序之際體弱之人最易致病，寂寞侯也不例外。紫耀軍師一連七日不上朝，六禍蒼龍頓時坐不住了，難耐輿儀繁縟，竟乘夜微服探訪丞相府。孰料未至軒前，已聞輕咳，六禍蒼龍急忙趨前，卻又忽然止了步履——蠟炬光華如水，將屋內情形影影綽綽地映在窗間。六禍蒼龍看到寂寞侯斜倚床頭，病梅先生對面而坐，勸膳、進藥，遞水、談天、撫琴……窗紗上寂寞侯和病梅的影子不時碰觸重疊，宛如一幅無色而有聲的畫卷。庭中霜寒露重，六禍蒼龍獨立許久，卻覺得莫名的燥熱從心底燒了起來。

幽暗處隱了身形，眼看病梅離開，六禍蒼龍一閃身就進了寂寞侯的臥室，只見那人不驚不迫，從容攬衣而起。

六禍蒼龍一把扶住寂寞侯的手臂，微嗔道：“軍師，你我之間何必這般拘禮。”

寂寞侯不著痕跡地抽回衣袖，斂容正色：“那麼，禍皇之意如何？”黑白分明的絲質衣袖在六禍蒼龍指間滑過，竟是清涼柔滑得令人留戀。

“朕希望，軍師之于朕，亦臣亦友，同心不離。”這般笑言的時候，六禍蒼龍直視著寂寞侯蒼白的面孔。但燈影搖曳中，六禍蒼龍看不清寂寞侯水雲色眼眸裏一掠而過的，是溫柔，還是冷嘲。六禍蒼龍只得續道：“軍師如此病況，教朕實在不安……”

寂寞侯微微俯首，低聲咳嗽道：“九折肱為良醫，小小風寒，臣自會調治，不必勞煩禍皇。”

在寂寞侯面前，六禍蒼龍還是很細心的，他聽出寂寞侯說的是“九折肱為良醫”而不是從前常言的“久病成醫”，不用想就知道這是在避病梅先生的名諱——儒門出身的人，大都極講究這個。

不知積壓了多久的火氣終於爆發——莫滄桑的影子還未褪去，又來了一個病梅先生，還有那個交情匪淺的問天譴——寂寞侯，你未免太不把朕放在眼裏了！這般想著，六禍蒼龍已經粗暴地攬過寂寞侯，吻上了那蒼白的雙唇。

原來你的唇也可以這樣溫軟，原來你的心也會跳得這麼快……寂寞侯身上始終不曾消散的清苦藥香彌漫開來，算不上濃郁，卻是入了心，沁了骨，再難忘懷。

但沉醉不過須臾，六禍蒼龍就被口中濃重的血腥味驚醒了。本能地將懷中人推開尺許，便看到大口的鮮血隨著駭人的咳喘濺落開來。

怪不得剛才寂寞侯的身體有些古怪的僵硬和顫抖，他竟是在強壓著病症——病骨支離的身體，脆弱到連親吻都無法承受。

過了很久，劇烈的咳喘終於停止，寂寞侯拭淨唇邊的鮮血，整頓衣衫，臉頰上潮紅未退，神情卻已回復了平日的淡漠：“寂寞侯的身家性命，早已貢獻給禍皇，倘若禍皇還想要這般揮霍，也無不可。”言畢，從床邊幾上取了批閱好的公文，恭敬呈上，姿態端嚴，一如身在朝堂。

本以為憑藉肌膚之親，就可以和寂寞侯更近些，就能碰觸到這冷漠男子深藏著的真心。可此時六禍蒼龍卻不得不承認，即使他不管不顧地佔有寂寞侯，那人緊閉的心扉也不會為自己開一絲縫隙。不過，也許他會憤恨吧？然後在某個未知的時刻，在保證天下止武計畫實施的前提下不動聲色地報復自己——六禍蒼龍相信寂寞侯有這樣的實力。

寂寞侯極堅強，故能行人所不能行，忍人所不能忍；偏又極孤高，清冷決絕到殘酷。世間的一切，包括他自己，都不過是天下止武之路上的踏腳石，只要機緣堪合，全都可以拿來獻祭——這樣的寂寞侯，六禍蒼龍即使心存愛慕，也不能不感到恐懼。

雖然從未真正信任彼此，但決裂的禍根，正是在那片刻溫存的夜晚埋下。猜忌日深、君臣離心、鴻門布宴……後來的一切似乎都十分的合情合理、水到渠成。

直到琉璃杯落、燭龍箭出之後，天朝禍皇還是冷靜的。可看到寂寞侯去而複返，衣帶當風地飄至眼前，六禍蒼龍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心砰然一動，宛如當年冷鋒殘月之夜，寂寞侯的身影緩緩映入眼簾的瞬間。

走到這一步，你竟然還會回來麼……

“吾有一事忘了告知先生……”六禍蒼龍聽到智者清冷的聲音敲擊在自己心頭，不待他品味這虛假糊塗的驚喜，隨著寂寞侯一聲“告辭”，燭龍箭已挾威奪命而至，回過神來的瞬間，六禍蒼龍頓覺一身淒冷，如墜冰窟。運功擋箭的同時，他很想拼出所有的氣力對寂寞侯大聲質問一句：“你對我，可曾有半點真心？！”

沒有禍皇，沒有軍師，甚至沒有六禍蒼龍和寂寞侯，我只問你——對我可曾有過半點真心相待？還是，你根本就沒有心？

元功運滿之際不容一絲輕懈，遑論高呼呐喊？有口難言，眼看著縞衣玄裳的男子拂袖瀟然而去，六禍蒼龍猛然驚覺自己的可笑：難道寂寞侯說他曾有真心，自己便能釋懷了嗎？況且這樣發問的自己，其實早已認定那人心無私愛。以寂寞侯性情，以現下的局勢，難道還能指望他捨棄驕傲許一個謊言？

君臣大義、隆恩忠節皆是空言，勢合而互用，心離則分崩，六禍蒼龍與寂寞侯，也不過是這樣涼薄輕淺的一點塵緣，緣起緣滅，如是而已。

六禍蒼龍終歸不曾怨恨寂寞侯多久，即使有恨，也在寂寞侯身死之後煙消雲散。

很早以前，六禍蒼龍就知道寂寞侯是註定活不長的。智極孤絕，已幹造物之忌，又為了那個近乎狂夢的心願而劍走偏鋒，大開殺戒——如此行事者焉能善終？掙扎得那般地步，已是逆天。但六禍蒼龍不曾預料到，寂寞侯如此決絕，連死都要選擇燭龍滅身這種乾淨徹底、屍骨無存的方式，仿佛徹底拋棄了這個世界，一根發絲的牽連都不肯留下。

看著寂寞侯殞命之地，六禍蒼龍並沒有感到失去摯愛的悲痛——不曾得到的事物，談何失去？他只覺得惘然而抑鬱的心緒自那一刻綿綿而至，永無消歇，黯淡了餘生。

後來的日子，六禍蒼龍開始多夢，白天在武林中籌謀奔波，夜間回溯逝去的年光，他夢到少年壯志目空天下，夢到紫耀稱雄風頭無兩，也夢到霸業成灰潦倒不堪……連那些萍水相逢，揮手陌路的面孔都一一溫習，卻始終不曾清晰地夢到寂寞侯的模樣——那個一度掌控他命運的人只有影影綽綽的輪廓，連身上的藥香都是隱約朦朧的，剛要凝神細辨，夢就醒了。

很多年後，六禍蒼龍不經意間想起，某個寒露為霜的秋夕，他私訪病重的寂寞侯，素紗窗裏，語音清冷的男子倚身床闌，對著端凝而坐的病梅先生，似笑非笑道：“浮世匆匆，彈指煙消，並不一定要愛過誰、恨過誰，才算不枉此生——凡有所念，即為不空。”

一翻一覆兮如掌，一死一生兮如輪。然而，即使六禍蒼龍重登頂峰，翻手為雲覆手為雨，也無法逆轉生死，再見那人一面，問他一句：

寂寞侯，此生此世，你心之所念，究竟是誰？

行香子----蘇軾　　

一葉舟輕，雙槳鴻驚。水天清、影湛波平。魚翻藻鑒，鷺點煙汀。過沙溪急，霜溪冷，月溪明。
重重似畫，曲曲如屏。算當年、虛老嚴陵。君臣一夢，令古空名。但遠山長，雲山亂，曉山青。

[ 此帖被古川在2010-04-29 19:1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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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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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75)

1樓發表於: 2010-04-27 17:4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04.27 [六寂]行香子‧藥（短篇完結）

不曾得到的事物，談何失去？
這句話,自自敲在心上

同六禍一般,沒有什麼傷感沒有大悲...
不過這兩人之間都只存在著一股無形的隔閡....
唉

嘆息
覺得這篇文章不錯~不才滅某不曉得怎麼回比較好...傷眼離題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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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jku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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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0)

2樓發表於: 2010-04-27 18:5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當時寂寞侯在曠野中等待燭龍之箭時
也只有一把劍和滿身不曾棄下的理想陪著他
在看戲的當時我是哭到已經沒法去想，一路走來究竟是六禍蒼龍負他較多
還是寂寞侯從一開始就打算終究有天必須用這種方式負了六禍蒼龍

看了這文感到滿懷的愁思不解
六禍蒼龍一生從造天計畫萌芽的野心，曾經因寂寞侯給他的霸業而如願以償
也在潦倒後的大悟大澈選擇救世贖償過錯，但他終究是迷失了
迷失在曾經有過卻模糊曖晦的愛慕之心，在那些漫漫歲月後終只能在夢迴裡尋得清淺的輪廓

前天看了大大的朱簫文就非常喜歡，這篇六寂也使我受益良多
期待您的作品，加油

https://www.plurk.com/finderri
放文的噗浪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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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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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33)

3樓發表於: 2010-04-27 20:2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六寂確實是個那麼虐又那麼萌的配對啊..............TAT////
軍師就是這麼冷情的角色但身懷對理想的堅持卻是熱情得令人離不開目光.....
真的分不清哪些是在軍師的算計哪些不是了....說不定全部都是吧。
每次談到軍師都難免會有種揪心的感覺.....嗚嗚><

很喜歡樓主的這篇文覺得自己也變得禍哥一樣了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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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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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0-05-01 20:3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 1樓(毀滅) 的帖子

道友客氣了~
喜歡就好，本來寫的就是一點感觸
這兩個人確實如此，即使命運相關
依然隔閡難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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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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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0-05-01 20:4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 2樓(fjkuky) 的帖子

叫名字就好~
謝謝喜歡我的文，受益不敢當XD
九錫劍斷那場戲虐死我了T_T
一直提醒自己，軍師是悲劇的人物，萌就好，別愛他
但那場戲讓我不可救藥的愛上這人
就像簫二哥最後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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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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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10-05-01 20:4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回 3樓(MOTO) 的帖子

道友喜歡就好~
軍師就是因為這樣的對比才讓人著迷
至極的冷靜與狂熱
超世的智慧和近乎夢幻的理想
確實令人揪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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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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