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1【宁离】已忧（除妖师宁×猫离，1-41完結）| 九脈峰| 金光論壇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0.31【宁离】已忧（除妖师宁×猫离，1-41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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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樓發表於: 2021-10-31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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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在慕容宁二十年的记忆里，早逝的父母留下的印象远没有慕容烟雨深刻。他出生的时候这位堂兄年过半百，早已经是慕容家不可或缺的顶梁柱，加上为人严肃不苟言笑的暴躁脾气，即便是虚有长辈之名的几位叔叔婶婶在他面前也多半一副俯首帖耳的姿态。这个家里或许有人不怕他，却没有人不敬重他。慕容宁始终坚信这个人就是慕容家的脊梁，他正在老去，或许某一天也将退出历史的舞台，但绝不可能在此折断。
“就是那里了。”孰湖停在半空，示意背上的两位乘客去看下方黑黢黢的裂口。那道裂口左右近十米长，前后两米多宽，一眼望去看不到底。此时天色已经完全转白，十几个小时之前发生在这座山上的那场激烈战斗留下了大量清晰的痕迹，莫离骚的目光在少咸山北侧山腰一扫而过，立刻认出了其中多半都出自慕容烟雨的手笔。这座几乎是由青石碧玉垒成的高山上没有半点草木花藤生长的迹象，偶尔裸露出的一点黑色泥土下方也都衬着坚硬的玉石，现在这些连接成片的碧玉在强大外力的冲击之下碎裂成数不清的大小石块，沿着山坡滚下山麓，在山脚下乱糟糟地堆了一圈。战斗的痕迹在山腰上绕了好几圈，那些大小不一的坑此刻成为了原本难以站立的山坡上极好的落脚点，两头成年鹿蜀和一只峳峳就站在断崖一侧，戒备地朝下张望着。
“请带我们下去看看。”慕容宁对孰湖说道，对方立刻降了下去，落在峳峳的右侧询问，“有情况吗？”
“没有。”峳峳收回探究的视线缓缓摇头，“你离开以后一直什么动静都没有。”
“我大哥是从什么地方落下去的？”
孰湖跳到断崖另一侧，左右打量一番后用蹄子点了点脚下，“大概就是这里，他们从山顶上打下来，窫窳背对着悬崖先掉下去的，守护者一直追得很紧，就前后脚一起落下去了。”
慕容宁对着明亮天光之下仍旧看不见底的断崖沉吟片刻，转身挑了块篮球大小的碎玉投入深渊。可是只能听到几声坚硬的石块蹭在石壁的声响，却始终没有石块落地的回声传来。慕容宁转头看向莫离骚，他也正全神贯注地望着深渊，两只耳朵一直在轻轻抖动着捕捉悬崖下方的动静，许久之后又失望地摇了摇头，“我也没听到。”
“这个断口非常深。”孰湖解释，“我试着往下飞过，速度虽然没有很快，但是感觉飞了至少有三座山这么高也没探到底。”
“窫窳有能力制造出这么大的断口吗？”
“它没有。”莫离骚十分笃定地否决了这个猜测，又问孰湖，“还有谁也在这里？”
“这……”孰湖认真思索片刻，依旧摇头，“我们只听说窫窳在这里，送守护者过来的时候也没有发现其他家伙，鹿蜀和峳峳都是月亮升起来以后才赶到的。”
“离骚，你在怀疑什么？”
“窫窳有帮手。”莫离骚肯定道，“整个山海异境里只有狸力有能力制造出这样一个断崖，而且用时不会少。这个断崖是忽然出现的，说明昨天狸力一定也藏在这里，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把最后一层掩藏挖空，再由窫窳作为诱饵引师父上当。”
“那大哥……”
“师父暂时不会有太大问题，它们加起来都不是师父的对手。”
这并不是盲目信从或者单纯的安慰之词，莫离骚对慕容烟雨的评价之高甚至超过慕容宁能给出的，如果不是因为担心其他凶兽趁机闯入人界，他们根本不需要花费那么多心力准备绝死谷内的大阵，只单说山海异境内这些凶兽，没有一只能在正面对抗的情况下从慕容烟雨手底撑过一个小时。可惜这一局不单纯是个体之间的硬实力较量，更多的是阴谋和策略的对抗。窫窳很强很狡猾，这份狡猾让它能够充分利用天时地利，以支撑和慕容烟雨将近十个小时的缠斗，最终引导他落入陷阱。
对他们不利的状况摆在眼前，即便有莫离骚的安慰，慕容宁依旧是眉头深锁：“但是窫窳很狡猾，不知道它布下了多少陷阱。”
“不用急。”莫离骚探入慕容宁掌心握住他的手指，“我们下去看看。”
慕容宁还未应声，孰湖先插进来道：“我陪你们下去。”
“下面可能是陷阱。”虽然孰湖的确能帮上大忙，但慕容宁也无意让外人为此涉险。
“我知道。”孰湖没什么犹豫，“总不能所有危险的事情都交给你们做。”
“我来吧。”峳峳挤上前把孰湖顶到一旁，“虽然飞得没有你快，但是我想他们应该也不争这一点时间，你还是留在上面用处更大一点。”
这种时候没有多余的空暇让大家发挥什么高风亮节你争我抢，慕容宁稍作思索就同意了峳峳的建议。他从背包里取出一叠符咒交给孰湖，耐心地解释着每一种符篆代表的意义：“如果起火的是第一张，说明一切顺利；如果是第二张，表示我们需要援助，到时候还请你帮忙再跑一趟绝死谷；第三张……”
从报信、求援到预警，十几张符篆含括了十几种不同状况的处理方式，确保孰湖都记清楚了，他们一行也准备出发。为了减轻峳峳的压力，莫离骚又换回了原型被慕容宁藏在怀里，一人两兽开始沿着近乎直上直下的峭壁向下潜行。
山壁上并不是一片光滑，莫离骚很快又发现了新的痕迹，“师父在这里用过真火符。”
“下面那个是石牢术的痕迹。”
慕容烟雨使用术法的痕迹比比皆是，他们几乎可以根据这些特殊的迹象还原出当时的战况。一人一猫正在思考之中，莫离骚忽然疑惑地抽了抽鼻子，探着头朝下方望去。他们从悬崖上出发已经将近二十分钟，抬头只能看到不甚明显的一线天光，垂首照旧是漆黑一片，莫离骚敏锐地察觉到从下方传来的潮湿气息愈发明显，连忙提醒峳峳：“折回去！”
峳峳本能地想要照做，可是没一会儿就发现所有努力都是徒劳无功，他们下降的趋势完全没有改变，“不行，下面有东西缠着我！”
慕容宁朝着峳峳抛出一叠轻身符，试图为它减轻压力，可是符篆一离手就立刻像一片片石块那般迅速朝着下方落去。符篆入水的声音极小，但莫离骚仍旧捕捉到了那一点不寻常的动静。符篆落水后应当是飘在水面上的，这些轻身符却完全没入水面，不停下落。
“底下是弱水。”
峳峳不可置信地狂吼：“这里怎么会有弱水？！”
这一声之后它再也控制不住身形，带着慕容宁和莫离骚开始朝着黑色的水面极速坠落。体格的差异让他们很快被分离开，眨眼之间峳峳就已经落入水中，慕容宁也即将触到水面，情急之下莫离骚只来得及提醒一句闭气，小小的身躯就被一阵潮风吹得偏离了几分。
“离骚，变过来！”慕容宁试图伸手去拽莫离骚的爪子，可暗色的水流同样迫不及待地没过他的视野，身体下沉的间隙里恍惚看到白色身影浮在水面上，被水流冲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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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樓發表於: 2021-10-31 11: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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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宁弟，宁弟，醒醒。”不那么温柔却极其熟悉的女声在耳边响起，慕容宁睁开眼，看到的是一张美丽又不失飒爽英气的脸，霎时间从眼底浮上来的惊异拿捏得恰到好处，“清姐，你怎么在这里？”
“你还好意思说。”慕容清伸出手扶着人坐起身，语气溺爱地点点他的额头埋怨道，“这么大个人了，捡个皮球也能掉到水里，还差点把自己呛晕。”
慕容宁闻言低头，发现自己手中果真捏着一只皮球，普普通通的黑白格花纹交错，是稚龄孩童最常见的玩具，或许他的童年里也曾有过一只一模一样的。似乎是为了捞这个落水的皮球而弄了满身狼狈，湿透的发梢上还有水珠一滴一滴落下，打在皮球上碎成更为细小的珠粒，慕容宁顺着潮气最为浓重的方向侧首打量，望见满溪落花追逐着水流西去，顷刻间就再也追不到。
“赶紧起来，去换身衣服吧。”慕容清提醒道，又朝着向他们走来的丈夫伸出手，把向云飞怀里那个白嫩嫩圆乎乎的孩子接到怀里，“秋颜，快来谢谢舅舅。”
在母亲怀里睁着一对好奇大眼睛的男孩儿盯着慕容宁瞧了一会儿，然后咿咿呀呀地朝着皮球伸出手。
“好了好了，这就给你。这次要拿好了，舅舅好不容易才给你捡回来的。”慕容清笑着安慰孩子，伸手就要从慕容宁手里拿过皮球，却出乎意料地抓了个空。
“宁弟？”
“这是我的。”慕容宁语调平稳，慕容清却有些不可置信，“宁弟你说什么？”
“这是我的，我一个人的，谁也不会给。”慕容宁双手一合，黑白相间的皮球即刻从掌中消失，“清姐也从不会想抢我的东西。”
慕容清敛起脸上的笑，眼中杀机一闪而过，“宁弟，你是什么意思？”
慕容宁早已扣住七星剑上的红索，以同样的语气回敬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用清姐的脸？”
###
尖利的爪子扎入石缝中稳住身形，莫离骚在又一道急流冲来的瞬间放弃了闪避的念头，四只爪子踩在崖壁上用力一蹬，冲破水幕落在了藏在弱水后方控制水流的蛊雕背上，张嘴就扯下了对方左翅上一块带着羽毛的皮肉。从来只作为猎食者的猛禽被剧烈的疼痛刺激，拧着脖子回头狠狠啄向嚣张的幼崽，可钩子一样的尖喙不及合拢就被一只丁点大的爪子猛然拍中侧脸，整个鸟头不可置信地歪到一侧。
敌人反应不及，莫离骚乘胜追击，尖爪迅速挠开蛊雕颈部油光水滑的翎羽，常年捕食鱼鸟的利齿毫不留情地咬中带着细绒的脖颈开始撕扯，带着浓重腥味的温热血液喷在齿间又滴落在水中，上一滴刚刚溶在黑色的水里迅速消失了踪迹，下一滴又随着猎手的撕咬和猎物的挣扎紧随而上。杂乱无章的罡风和激流偶尔拍在背上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但莫离骚只顾着将齿间的伤口越咬越深，越扯越大，无论对方如何拍动翅膀扭动身体进行挣扎也不松口。
感觉到死亡正在临近，甩不下难缠敌人的蛊雕收起翅膀朝着水底猛扎下去，试图用窒息的环境逼迫莫离骚就范。弱水吸力重浮力少，哪怕是莫离骚这种体型也很难让自己浮在水面上，被蛊雕控制的水流从慕容宁身边冲散之后及时勾住崖壁上一块不明显的凸起才没沉入水底，反观敌人却能在水中来去自如，在这一湾用外力引来的黑水之中如有神助。心知彼此优劣为何，莫离骚紧咬着一口气，即便不少血腥沿着舌尖滚入喉中也没有迟疑。
带着偌大一个伤口浸在水中，生机和体力都被弱水渐渐带走，蛊雕终究是先支撑不住地破水而出想要另寻他法，莫离骚也趁机松口，却是猛然一气爬到它头顶，两只前爪用力抱紧长在右侧的那只尖角，两只后爪蹬着它的后颈开始发力。蛊雕吃痛地顺着这股力道仰起头，也顾不得将至弱的脖颈完全暴露在外，但敌人退一分莫离骚就进两分，即便它将脖颈绕成了个圈，也拦不住四只爪子将头顶尖角连着皮毛一起掰断。
受了重创的蛊雕发出婴儿般的嘶嚎啼哭，莫离骚扔下怀中连着皮毛的断角，看也不看正在沉入水中走向死亡的猛禽，一头朝着慕容宁坠落的方向追去。
###
七星剑破开幻象，落在慕容宁眼里的却不是料想中的窫窳或者其他食人凶兽，长着一双鸡爪的小猪汪汪叫着躲开足以致命的一剑，慌手慌脚地朝着山洞外闪避。慕容宁抬腿追出去，绕过洞口看到的却是一道用于拦截弱水的壕沟，而狸力早已经沿着石壁上不过半臂宽的通道钻出去了。
狸力。
莫离骚断定少咸山下不该出现的断崖正是它的杰作，慕容宁也记得落入水中之后就是这东西扯着他的衣领把他从水底拖到这个山洞里来的。这山洞之外连通着弱水，寻常看来已经足够将任何一个人困住，也证明狸力在窫窳指使下救人的目的只是为了拿捏他成为一道可利用的筹码而已。
敌人妄图用幻象扰乱他的心绪，慕容宁心底却更是冷静。他还有被挟为人质的价值，说明慕容烟雨仍旧是窫窳忌惮的大敌，凶兽一方也没有突破绝死谷大阵的把握，现在唯一无法确定的就是莫离骚。
慕容宁看了一眼时间，把心头再次翻涌的情绪压下。表上显示的时间是7:16，距离他们落水不超过二十分钟，扣除掉他突破幻象的耗时，弱水的深度或许并没有超出他可以闭气的界限。心底已经做好了盘算，慕容宁又转身回去取来狸力慌忙之下忘记抢走的背包，从中翻出还能用的工具。准备的大量符篆都被弱水泡开无法再用，但登山的工具都还齐备，借着它们沿着石壁爬出弱水的范围应该足够。
重新踩进黑色的弱水中，那种被什么东西缠住双腿寸步难行的感觉立刻涌上来，慕容宁左手展开登山杖用力一撑，借着反作用力稳稳地往前迈了两步。狸力将这个壕沟挖得很陡，几步之后弱水就已经没到了腰间，慕容宁小心提防着可能藏在水中的凶兽突袭，再一步迈出前忽然见到水面忽然一阵异样的波动。
“宁！终于找到你了！”修长的人形分开水面，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底，语气神态和记忆中的如出一辙，慕容宁看着面前这个满身湿漉漉还带着新鲜伤口的莫离骚，语气却是森冷。
“我告诉过你了，别用他的样子和我说话。你还不配。”七星剑平直送出，没入那个人胸口的瞬间也有炙热鲜红喷涌而出，慕容宁却是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面容平静地变成巴掌大的小猫模样，满是血痕的身体无声无息地挂在剑锋上，一动不动。
“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下杀手的时候却没有半点犹豫，人类，这就是你们虚伪的感情！”巨大的质问声在山洞里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享受着它带给你的快乐，以为给一点无关紧要的甜头哄得它团团转就能问心无愧，还有这个不知人心险恶的幼崽，以为做一只乖巧的宠物就能得到不存在的东西。多可笑，人类怎么可能喜欢上一只异兽！”
“情场失意不代表你能战场得意，而且我没兴趣听你胡言乱语。”慕容宁指尖掐出一道剑诀，掌中剑柄轻转，落下瞬间把挂在剑锋上的的东西和藏在水中的幻象一同击碎。质问声戛然而止，带血的身影消失不见，慕容宁语气凉薄地反问藏在暗处操弄一切的窫窳，带着不屑的嘲讽：“喜欢他还是爱他，这都是我和他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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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樓發表於: 2021-10-31 11:3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三十九

再乖巧听话的猫也是有脾气的，莫离骚平时不爱伸爪子，所以总有些不长眼的以为他的爪子不利。狸力也曾经这么想过，一只身体还没有它前腿粗壮的朏朏，那一点点不中用的爪子只怕早已经在被人类豢养的过程中磨平了。但是现在，那一点点的爪子一只勾住它刚刚从洞口探出的半个肩膀，另一只抵在它脆弱的咽喉上随时可能划下去，让它生不出半点挣扎的勇气。属于蛊雕的又浓又厚的血腥味像是一把钝刀子，一点一点在它心头来回拉扯，让刚刚死里逃生的脆弱神经几近崩溃。
莫离骚几乎是毫无凭依地挂在陡峭的崖壁上，唯一的支撑就是勾在狸力肩上的左前爪，但他没有半点慌乱，就连问话的声调也还是那样轻柔不带气势：“我要找一个人，你知道他在哪里？”
能感觉到染血的爪子在皮肤上若有似无的触碰，害怕自己一个轻颤就将咽喉送上去，狸力拼命忍住颤抖的本能小声答道：“那个人类，就在……就在这条通道后面的山洞里。”
确定了慕容宁的行踪，莫离骚也没忘记同伴：“峳峳呢？”
“还在水底。”窫窳的命令是让它们拿住那个人类作为筹码，蛊雕主动负责料理莫离骚，狸力就没去理会最先落水的峳峳，而是直接把慕容宁捞进了囚禁用的山洞。再加上峳峳的体格远比人类高大，单靠狸力的力量也很难在短时间内把它搬进山洞，索性一直放着没管。
“活着吗？”
异兽可没有人类那么脆弱，狸力为了活命闭眼乱猜道：“应该……还没死。”
“把它救上去，你就还能活命。”
“我……一定，一定……”两边都得罪不得，但莫离骚的爪子就在眼前，狸力没做多想立刻叠声应和，等答完了再一转念，总归窫窳也没提到要怎么处理峳峳，救它上去应该是不违背命令的，心底的压力顿时减轻不少。
“那就走吧。”逼着狸力从洞口钻出来跳入弱水，莫离骚松开爪子的瞬间也闪身抢进通道。这条不过几十米长的通道上下落差二十余米，坡度极为陡峭，是狸力为了让自己能够从山洞中脱身事先就挖出来的。它的爪子是鸡爪一般的勾状，为了行走便利故意把落脚一面挖得坑坑洼洼极不平整，莫离骚在上头踩得一脚深一脚浅，还没走到一半足底肉垫就已经被磨得生疼，但慕容宁的气息的确就在这通道后方，这个认知促使他强忍着从足底蔓延到全身的不适继续前行。
或许是疼痛造成的错觉，本该是一眨眼就能穿过的几十米距离，莫离骚却觉得这通道长得仿佛没有尽头。他还没发现自己正在走一步歇两下，难忍的疼痛也不止源于足底，昏暗无光的环境同时掩盖了视线模糊的事实。属于慕容宁的气息混杂在高热的呼吸中忽远忽近，莫离骚一心循着这味道埋头向前，直到鼻尖触碰到微凉的空气，滚烫的身体落在湿冷手掌上，才发现这段最为艰难的行程终于抵达终点。
“宁——”最熟悉的名字在舌尖翻滚，莫离骚以为自己开口一如寻常，却不知道这一声若有似无地混在不自觉的轻软细哼之中几乎被淹没。顾不得唯一的光源落在地上滚出去几米远，刚刚听到异响从弱水中折回来的慕容宁身上滴滴答答正往下淌着水，双手捧住莫离骚急切地把他搂进怀里。
“离骚？！遇到什么情况了，你在发热。”掌中的身子热得烫手，那一身雪白皮毛上更是血污尘灰交杂，慕容宁在一瞬慌乱之后才惊觉道，“你……长大了？”
原本只有他一掌大的小猫变成了将近两掌的大小，确实是长大了不少。莫离骚躺在慕容宁掌心里，潮热的呼吸洒在人指尖，混沌的思绪也被这句提醒厘清几分，含糊道：“宁，我好像，要成年了。”
等待许久的成年在这个时刻猝不及防地降临，可除了抑制不住的喘息之外莫离骚完全波澜不惊，慕容宁本该有的一丝紧张也被他小巧爪子蹭在指腹的感觉抹消了。莫离骚从来对疼痛不够敏感，独自长大的幼崽最初学会的就是忍耐，身体迅速蜕变带来的生长痛被藏在满满的睡意之下，和着一起一伏的身躯，只在低声嗫嚅慕容宁名字的间隙里漏出一点迹象。
慕容宁沉下心，右手指尖一次一次重复着相同的失败，又继续一次一次地尝试，百般努力只为了能捏出一个聚灵符。莫离骚的状况说不上好，虽然也准备了急救的物品，慕容宁却不敢随意使用，唯一想到的解决方法就是为他提供大量的灵力。无形之符当然也曾修习过，只是慕容宁专精的多是攻击用的雷火符篆，经历数十次的失败之后才勉强捏出一个效果微弱的聚灵符。好在山海异境内灵气浓郁，引来的灵气一点一点没入莫离骚体内，烫手的身体就渐渐降下些许热度。
极速成长的代价是体能的大量消耗，直到半个小时之后汲取了足够灵力的身体恢复正常温度，莫离骚抵在慕容宁指尖的爪子已经没有动弹的气力。
“离骚。”慕容宁轻声念着他的名字，莫离骚睁开眼咕哝一句，示意自己一切都好。他又缓了一会儿，低声提醒道：“宁，你先去找师父吧，关键可能就在水下。”
从敌人的反应中推断出慕容烟雨无恙，慕容宁此时倒不那么着急，抚摸着莫离骚的背脊轻轻按揉他的身体帮着恢复体力，“发现什么线索了？”
“我刚才找你的时候下去看过一圈。”解决了蛊雕之后莫离骚为了找慕容宁的踪迹下过水，悬崖底部的形状与顶部几乎相同，横截面只有三十几平米，但深度却是难以测算。这一池弱水应该是窫窳从其他地方引来的，数量却是不多，水面往下大概还有十余米。虽然没办法把水底一寸一寸摸过去，但以慕容烟雨的实力绝不可能被困在区区弱水之中，最大胆也最合理的猜测是窫窳在弱水之中藏了裂缝。
“借着弱水的特性让大哥的攻击暂缓，而后利用特殊的能力把人拉进裂缝之中，的确有这种可能性。”慕容宁对这猜想也颇为赞同，“如果是这样，我们也要仔细做好准备，总不能冲过去反而成为大哥的累赘。”
“嗯。”莫离骚抬爪拍了拍慕容宁的手背，示意他给自己翻个身。
“让你带着的符还在吗？”
“有哦。”
“那就好办了。”
既然目的是为了查找藏在水下的裂缝，慕容宁也放弃了让莫离骚原路返回的计划，等到他又休息了一会儿恢复几分气力就开始重新规划手上的装备和物资。莫离骚缓过最初的不适后也开始适应成年带来的好处，至少变成人形之后不用担心耳朵冒出来了。不过，变成人形之后忍耐力也自然下降，他高兴没一会儿就尝到齿间还残留的陌生血腥味，两道偏向细长的眉毛往眉心聚拢，是十足十的嫌弃。
“怎么了？”慕容宁难得看到他这样的表情，还有几分新奇，莫离骚颇为委屈地抱怨，“有血的味道。”
慕容宁想起他说的击溃蛊雕的过程，脑中忽然灵光一闪：“你忽然成年是不是因为蛊雕的血？”
“可能是。”莫离骚抿了抿嘴，不太想回忆那种感觉，“难吃。”
“张嘴。”慕容宁整理好背包和能用的符篆，凑过去捏着莫离骚的下颌诱使他张开嘴，仔细闻了闻，果真是一股兽血的气息。
“宁……”下颌被人用力捏着，没一会儿莫离骚就感觉到两颊开始泛酸，有唾液从颊侧和舌下冒出，渐渐在嘴里满得几乎要从唇角溢出来。慕容宁的舌尖探进他齿间仔细扫过每一个角落，搅弄得水声啧啧，然后退出来赞同道：“的确很难吃，等找到大哥以后让他请我们一顿好的。”
莫离骚按着他的指示呸掉满嘴血腥，提前声明：“那这次你去说。”
“没问题。”慕容宁牵过莫离骚的手，再次往弱水中走去，“走吧，先去找到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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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樓發表於: 2021-10-31 11:3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四十

弱水易下难上，松开手就能迅速沉到水底，想要攀到水面之上却是要拽着绳索用登山镐助力顺着崖壁才能慢慢爬上来。慕容宁浮出水面短暂地换了几口气，然后又继续探入水下摸索情况。即便有矿井专用的照明灯，水底的能见度依然不高，他沿着同一个方向又朝前推进了几米，才终于发现近在咫尺有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
“正下方有块大石板，看样子是从山壁上挖下来的。”从作为陷阱的悬崖、囚禁用的山洞到逃生通道都足以看出狸力挖掘的习惯，水底那块突兀的石块以及上方莫名的凹陷都违背了它的惯例，慕容宁撩了一把头发抹掉脸上的水，颇为肯定，“裂缝极有可能就藏在后面。”
“能推开吗？”
“不行，要用点其他手段。”慕容宁解开挂在绳索上的背包，问单手拽着登山钉悬在半空的莫离骚，“还撑得住吗？”
“还好，没什么问题。”虽然天赋偏重速度远超力量，但短时间支撑自己的体重对于莫离骚而言还不算困难，“需要我做什么吗？”
“是你出手的时候了，下来吧。”
“好哦。”莫离骚松开手里的登山钉，足尖踩着崖壁向前一跃落到慕容宁身前半米处，还没等身体完全沉入水中，就被早有准备的人长臂一伸揽进怀里，深吸一口气后一起潜下去。
水底那片石板又宽又大却偏薄，如果是正常情况下慕容宁一个人也能处理，只是弱水中环境特殊，哪怕他们两个合力也很难推开这么大一块石板。但解决的方法也不是没有。慕容宁拿着登山镐绕着石板敲敲打打一番，定好方位之后就让莫离骚钉一张裂石符上去。他带在身上的符篆在弱水中浸泡一段时间之后就无法再使用，好在莫离骚的芥子空间不受影响，只要他们动作迅速一些，还能抢在符篆被泡坏之前让它们发挥一些效力。
一人一猫默契地抢在肺内的氧气耗完之前做好了布置，慕容宁举起七星剑将灵力借着钉子输入结成网状的裂石符上，不一会儿就看到石板寸寸碎裂，露出藏在下方的裂缝。
用仅剩的几张护身符篆结成符阵护在身旁避开从身后一起涌入的弱水冲击，裂缝后通道内的情况仍旧复杂多变，但在两次跨界的经历之后慕容宁已经能够分辨夹在在乱流之中偶尔从身边闪过的熟悉力量正是源自慕容家，或许先辈们也曾遇到过今天这样的状况，才会在其中留下些许痕迹。只是和他们料想的不一样，通道里的乱流依然强劲，但攻击性并没有增加，甚至察觉不到有任何战斗发生过的迹象。
“大哥不在这里面。”慕容宁重复辨认了两次以后确定道。
“窫窳也没有跑出去。”这一次的通道和先前他们遇到的不同，莫离骚感觉不到有来自人界的地气混杂其中，一方面说明慕容家和妖类协会联手修补封印裂缝的计划实施顺利，另一方面也表示窫窳还没有闯入人世。他调动起所有天赋去感知这片空间，寻找那个藏在无数乱象之下的唯一答案：“出口在……那个方向……联通的也是山海异境。”
出口之外不仅是山海异境，而且是罗罗鸟的莱山老巢。
慕容宁刚刚见着一点亮光迎面就有一对利爪袭来，一只身形中等的罗罗鸟扑打着翅膀瞄准他的眼睛狠狠抓过来，还没碰到目标就被当胸一剑捅了个对穿。或许是对精心安排的陷阱充满了信心，窫窳只留了两三只成年的罗罗鸟在出口处把守，巢穴中剩下的不是未孵化的鸟蛋就是嗷嗷待哺的雏鸟。慕容宁没对这些幼崽赶尽杀绝，一剑一只砍翻了拦路的成鸟之后就沿着被轰开了天窗的巢穴往外赶。
满地激战之后的狼藉痕迹指引着他们迅速找到了战场。天光之下熊熊燃烧的烈焰沿着檀树窜得极高，炙热的气息冲面而来，有受不了炙烤的罗罗鸟四下逃窜，却在逃亡时疏忽大意被火焰燎到了尾羽，立刻变成一只火鸟从高空中坠下，顷刻之间就烧成了一堆黑灰。被真火火焰包围的战场之中不仅有慕容烟雨和窫窳，诸怀、狍鸮、獦狚、犀渠，除了被解决掉的马腹、合窳、蛊雕，以及未曾参与进来的九尾狐，慕容家先辈笔记中记载的所有食人凶兽全都聚集在这里了。
以一敌五，慕容烟雨在众兽的围攻之中仍然没落到明显下风，但状况对他而言明显不利。慕容宁和莫离骚分开两路冲入战场，将想要听从窫窳的命令继续围殴慕容烟雨的诸怀和獦狚拦在了半途。
诸怀体格强健，比一般的黄牛还要大两圈，低着头将四角朝着慕容宁抵过来的姿态仿佛被激怒的斗牛，一击不中之后立刻调转方向继续朝着忽然冒出来的敌人冲去。外形似野狼的獦狚却不愿意和莫离骚周旋，它猛然一跃避开朏朏的利爪之后仍想从右侧翼袭击慕容烟雨，没料到莫离骚挥爪落空仍能顺势拽着它的尾巴又翻身跳上了背部，化作人形将那柄让合窳中计的匕首由上而下地送入它被真火烧秃的后颈。要害受创的獦狚发出一声杀猪般的呐喊，本就是红色的头颅又被从伤口上喷出的血液溅了一头一脸，奔跑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同伙受伤，原本从慕容烟雨左侧偷袭的狍鸮攻击落空之后索性直接朝着莫离骚冲过来，羊角一挑就想把他从獦狚背上顶下来。情急之中莫离骚来不及收回匕首，双手抓住狍鸮的双角在空中翻转一圈，立刻从狼背上换到了羊背上，猛踩一脚后又换回原身朝着诸怀冲过去。
诸怀在慕容宁手上也没讨到几分好处，但它皮糙肉厚耐打抗揍，即便身上挂了彩也仍然勇猛无比，一口咬住七星剑逼得慕容宁节节后退，最后只能弃剑换掌。正面迎击诸怀显然不是最佳的策略，慕容宁在莫离骚闪身过来的时候领会到他的用意，虚晃两下即刻转身截住穷追不舍的狍鸮和獦狚。七星剑被夺，慕容宁抽出轻盈柔韧的登山杖也能应敌，材质坚韧的细长圆棍敲在两头久战负伤且疲累的凶兽身上，战场中瞬间多了噪音二重奏，变得嘈杂起来。
以莫离骚的身形想要不借助外力击杀诸怀几乎是痴人说梦，但他的速度快得惊人，比起成年之前称得上是天差地别，瞄准脆弱点的攻击虽然不能造成多大的伤害，却十分有效地拖住了诸怀的行动，让它不能前去为窫窳助阵。
牵制诸怀的间隙里莫离骚分心看了一眼另外的两处战场。窫窳长着怪异的龙头猫身，体型比起马腹也不逊色，还有能够制造裂缝的天赋异能，有犀渠一旁掠阵的情况下和没有武器在手的慕容烟雨二对一也能打得有来有往。另一边，慕容宁抓着一个空档从獦狚后颈上夺回匕首的时候反手握着武器绕了一圈，竟然是生生将獦狚的头颅直接切了下来。从大动脉里喷出来的血液把他半身染得鲜红，被打得晕头转向的狍鸮似乎是被吓了一跳，长在腋窝下的一对眼睛瞪得仿佛铜铃，脚下也忘了闪躲。
獦狚的死亡成为了一个讯号，接下来是犀渠被慕容烟雨一掌劈中前额，倒地不起没了气息，然后狍鸮在转身寻求诸怀庇护的时候被莫离骚用慕容宁抛来的匕首刺破了心脏，瞬间殒命。五头凶兽转眼只剩下两个，所有先机和胜利的希望都被摧毁殆尽，继续缠斗下去面临的只有死亡一途。狡猾的窫窳想扔下诸怀独自逃亡，可一道裂缝还没打开就被慕容烟雨逼到眼前，龙头上的鹿角折了一只才勉强躲开致命攻击。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个弃子的诸怀在莫离骚的骚扰之下没头没脑地横冲直撞，尾巴被真火烧掉大半又撞到慕容宁面前硬生生吃了一记雷火双符，脚步不稳地侧身撞到一株烧断的檀树，落在在火海里慢慢化成一捧灰烬。
诸怀死前的哀嚎听在窫窳耳中仿佛一曲挽歌，长久的计划被全面破坏，所有的同谋也一一殒命，它眼看着从慕容烟雨手下求生无望，转身就朝着火海奔过去。慕容烟雨的真火比起普通的火焰要强猛数倍，即便是他自己也不敢用肉身去对抗，窫窳满心以为可以用障眼法逃出生天，踏入火海瞬间就被三道来自不同方向的锐器击中了两条后腿和头部。
“你忘了自己的身份吗？”被火焰灼烧的痛苦没有让窫窳惨叫出声，它拼着最后一口气朝着整个身体都倚在慕容宁怀里的莫离骚高声质问，“一个人类能给你什么？等他厌烦你了，你也不过是我这样的下场！”
“这么关心我做什么？”打到现在已经精疲力竭的莫离骚没好气地瞥了窫窳一眼，转向慕容宁求证道，“宁，这叫挑拨离间吗？”
“别理它。”慕容宁托着莫离骚的腰阻止他下滑的趋势，“嫉妒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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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樓發表於: 2021-10-31 11: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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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嫉妒它老母！”周边是正在往外蔓延的火场，地上一堆一堆刚刚断气的凶兽，那两个不听命令擅自行动的臭小子却旁若无人地搂在一起卿卿我我腻腻歪歪，慕容烟雨脸色难看地爆了句粗口，一脚一只地往火海里踢着罗罗鸟的尸体，每一只都在窫窳挣扎着想爬出来的时候准确地砸在它头上，最后窫窳不再动弹地咽下最后一口气，也不知究竟是被砸死的、气死的还是烧死的。
眼看大火已经烧得差不多，慕容烟雨捡起根木枝在地上画了个大阵，随后整个莱山一阵地动山摇，土层哗哗翻滚着把所有烧完没烧完的全都埋进去。
“终于结束了。”慕容宁对着完全变样的环境感慨一声，也和莫离骚一样略有些松懈下来，那些在战斗时强忍的伤口和痛楚成倍地反馈给大脑，让他同样脸色泛白。慕容烟雨转过来看了一眼幺弟和徒弟的狼狈样子，强忍着没骂人。虽然是两个不听话的小子，但一次次的鲁莽行事也证明他们已经能够担起一些责任，没有辜负他的期待。而且如果没有他们加入战局，他一个人恐怕还要拖上好一段时间，大局胜负难料，祸首的窫窳也不会死得这么干脆。
“……你们……”好不容易调整了心情勉勉强强想夸他们一句，可慕容烟雨刚一开口，他好好一个徒弟忽然又变回了原样从慕容宁的臂弯里直往下落，兄弟两个匆忙伸手，还是站位顺手的慕容烟雨率先拎住了莫离骚的后颈皮。
“师父，我成年了。”被人拿捏住命运后颈皮的莫离骚耷拉着四只爪子抬起头为自己澄清，言下之意是师父这次没有理由骂他了。
“啰嗦！”老头怒斥一句，随手一甩把这只脏猫扔到慕容宁怀里，背着手就要往山下走。慕容宁一眼瞥到莫离骚四只爪子上的肉垫都被磨得又红又肿，还有许多细小的伤口纵横交错，背上腿上也是一道一道血痕斑驳，一时分心没来得及提醒，还是莫离骚又开口叫人：“师父，还要去和孰湖说一声。”
慕容烟雨这才想起来还有个合作伙伴需要知会一声，又啐道：“麻烦！”
莱山和少咸山距离不近，最快赶过去的方法是慕容烟雨开启真正的出入口，出去之后再进来一趟，利用守护者的特殊权限调整出入口落点回到少咸山。这做法有些费力也有些麻烦，暴脾气的老头倒不怕费力，但是怕弯弯绕绕的麻烦。
“你们两个先回去，我去通知它！”大家长拿定主意就要开门，但莫离骚正好朝天的爪子又往一旁比了比，提醒他们，“不用，它已经过来了。”
“你们都没事吧！”莫离骚话音刚落，孰湖就一个急刹车带起一阵烟尘停在他们面前。
“应该，可能，没有吧。”可以瘫在男朋友怀里不用自己负担身体的重量，虽然伤口有些疼，但莫离骚仍有多余的精力关心一下另外两人的状态。慕容宁的状况不用多说他们彼此都心里有数，甚至伤口在什么地方莫离骚都能一一数出来，倒是慕容烟雨还是又硬又臭的脾气，受了伤也不肯让人看出半点不适，好像真的是刀枪不入天下无敌的样子。未免被骂，莫离骚说得并不直白，孰湖就以为真的一切都好，也只有慕容宁听懂了其中的暗示。
“事情已经解决了，我们回去处理休整一下，过两天就安排人把那些幼崽送回来。”正是靠着这些幼崽才没让窫窳的势力进一步壮大，慕容宁自然不会忘了这个最重要的筹码，立刻许诺兑现的时间。不过他还有几分好奇：“你怎么正好赶过来了？”
“是狸力交代的。”孰湖轻描淡写地一语带过，没提逼供的细节。莫离骚没想太多，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峳峳呢？”
“还活着。”
“那就好。”最后一件挂心的事情也可以放下，莫离骚艰难地眨眨眼，孰湖十分识趣地劝道，“你们先回去疗伤，有什么事等几天再说。”
###
慕容宁这次光明正大地请了一周病假，但在休假之前也没忘记偷偷把慕容烟雨的状况告知其他几个人，在得到别小楼“一定让烟雨兄好好养伤”的承诺之后才放心地和莫离骚做起了养病的宅男宅猫。
慕容宁受的伤多是撞击造成的，皮下出血和淤青不少，但是没有破口，莫离骚却恰恰相反，他这一次伤得比以往都严重，除了头上和肚子之外伤口几乎遍布全身，清理创口的时候还发现背上和爪子都出现了严重的炎症。
“不巧碰上了成年蜕变，大量体力都用在骨骼和肌肉的生长上，伤口的状况就不太好。”虽然上药的时候莫离骚一声不吭，但家庭医生还是百般小心，慕容宁半蹲在病床前左看右看，最终还是接过了药膏亲自动手。
“创口每天都要用消毒水清洗，此外就不能沾水，纱布也要一天一换……”习惯了慕容宁把这只猫如珠如宝地捧在手心里，七叔见怪不怪地把注意事项仔细地交代了一番，然后自觉地给小情侣让出相处空间。换了个人上药，莫离骚也没有变得更娇气。伤口最严重的时候他通常是最冷静最冷漠的那个，好像忍耐疼痛的并不是他自己一般，只有等到伤口结痂落疤了，他才后知后觉地开始行使病号的特权。
“唉。”莫离骚趴在病床上叹了口气，慕容宁立刻双手一顿，追问道，“离骚，哪里痛？”
“嗯？没有哪里痛。”他又叹了一声，有气无力地甩了甩尾巴，“只是，好难看啊。”
为了处理背上的伤，莫离骚身上创口周围的毛发都被剃掉了，原本雪白可爱的一只小猫现在变成了小秃猫，没被处理掉的毛发也是脏不溜丢的，只有一张脸还能见人。
“很快就会长出来的。”慕容宁举起手指在他脸上蹭蹭，莫离骚立刻配合地闭着眼睛任凭揉弄，又自我安慰，“有道理，还好我不是长毛品种。”
虽然对自己的新形象表示出了短暂的在意，但两天后丹虹和熊能能来探病的时候莫离骚也没拒绝探视。
“看你们是主要的，然后顺便再商量几件小事。”熊能能深谙与人沟通相处之道，不仅带了许多莫离骚会喜欢的小零食作为慰问，谈话的重点也放在了逗猫开怀上面——帮慕容宁哄好了猫，他才能安心和会长谈正事——这是出发前他和丹虹就达成的共识。
熊能能不会哄孩子，但是他会讲故事，慕容宁和丹虹在隔壁谈正事的时候他就给莫离骚讲他们怎么抓到其他流落在外的异兽幼崽、怎么修补的裂缝。窫窳的狡猾在裂缝的藏匿方式上就可见一斑，而它的残忍在驱使凶兽前赴后继为它送命和利用异兽幼崽方面又得以窥见。莫离骚一开始还听得仔细，后来扛不住疲倦的感觉又涌上来，趴在病床上昏昏欲睡。熊能能见状识趣地收了声音，但没有贸然起身，等隔壁谈完了事情，慕容宁推门进来之后才顺势起身告辞。
因为能感觉到慕容宁就在身边，丹虹和熊能能辞别时的动静也没闹醒莫离骚，他耷拉着耳朵睡得很沉，醒来时看到躺在一旁小憩的慕容宁还有些迷茫。
“睡醒了？饿不饿？”慕容宁睁开眼对上一双雾蒙蒙的绿眸，挨过去亲了一下，用手指轻挠莫离骚毛茸茸的下巴。
“不饿。”这几天养伤睡得多动得少，偶尔出病房都是慕容宁抱着他走的，莫离骚的四只爪子就没沾过地，对食物的需求还没有睡眠多。他眯着眼睛享受了一会儿，在慕容宁停手的时候主动要求道：“宁，再亲一下。”
慕容宁在小猫嘴上碰了一下，感觉被莫离骚湿软的舌尖舔过嘴唇，有些奇怪：“怎么了？”
“没有。”莫离骚摇头，“就是想亲。”
熟悉的触感还停留在唇上，慕容宁心口像是直接被一只小猫填满了。从出了山海异境开始莫离骚就被勒令只能保持原型直到伤口养好，加上他伤口几乎遍布全身，没有特殊情况慕容宁也不会上手碰他，这几天的确接触得少了。慕容宁原本觉得自己完全可以忍耐，可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要求就让他几乎破功。小心地举着莫离骚把他挪到胸口上，慕容宁低头就能用嘴唇碰到那双绿色的眼睛，“晚上就睡这里吧。”
“好哦。”莫离骚高兴地甩甩尾巴，在慕容宁又低头凑过来的时候伸出舌尖舔了舔他的唇角。
###
家庭医生宣布慕容烟雨已经康复的时候莫离骚伤口也已经掉了一次痂，被剃掉的毛还没有完全长回来，但变成人形以后也只是头发短了一些，看不出什么异常。
送走了向云飞，又送走了别小楼李剑诗夫妇，慕容烟雨在四月的最后一天把慕容宁和莫离骚叫到了书房。
“等你毕业之后，我打算把守护者的位置交给你们两个。”
“大哥！”突然的消息让慕容宁立刻紧张起来，“你是不是这次身上落了什么暗伤？”
“啰嗦个屁，老子能有什么暗伤！”慕容烟雨猛一拍桌子，原本还算平和的气氛立刻被破坏殆尽，“老子都这把年纪了，还不能想想退休的事情吗？你们两个什么事情都敢做了，异境也敢闯，凶兽也敢打，做个守护者怎么了！”
“没怎么，大哥你说得有道理。”慕容烟雨中气十足地把人劈头盖脸地骂了一顿，慕容宁确定他是真的没什么问题，心情在轻松之余也有些压力，“但是现在到我毕业也只有一年多的时间，是不是太快了。”
“我已经决定了。”慕容烟雨以不容置疑的态度又强调一次，“再啰嗦现在就开始！”
大家长发威，慕容宁立刻聪明地选择闭嘴，等出了慕容烟雨的书房才问：“离骚，你怎么看？”
“你是说守护者？”刚才兄弟谈话中一直默不作声的莫离骚想到以后能随时回去，已经开始盘算着山海异境里哪些鱼好吃了，“我完全可以哦。”
慕容宁一眼看穿了他的小盘算，“因为有鱼？”
“嗯。”莫离骚也不否认，“有一些很好吃的。”
“我就知道。”慕容宁无奈地叹了一声。
“有什么不对吗？”莫离骚纳闷，“我看到书上都写‘民以食为天’，你被他们拦住的时候也是用请吃饭脱身的？”
“差点忘了这件事了。”这几个月发生的事情太多，慕容宁早把学期初答应的小长假请客这件事抛到脑后，虽然“宁哥的男朋友”已经在同学面前露过脸了，但他敢保证，如果赖掉这顿饭，他销假返校之后一定会被全班讨伐。
慕容宁当机立断掏出手机开始选择合适的餐厅预定位置，然后又在班级群里发了聚餐的消息，立刻引来了一大波消息刷屏。等他匆匆应付完几个起哄积极分子，抬头看到莫离骚还在专注地盯着屏幕上的消息，心头一动就拽着猫回了卧室。
被慕容宁抓着肩膀按在门板上，莫离骚疑惑地看向男朋友，不解地问：“怎么了，宁。”
“你明天也要一起去。”
“嗯，我知道。”
“可能会玩到很晚。”
“我中途可以睡觉吗？”嗜睡的猫最关心的只有这件事。
“靠着我睡就没问题，但是耳朵千万不能露出来。”
“没问题。”莫离骚对这点颇有自信，“成年之后妖力足够，我已经能控制了。”
“一整天也没问题吗？”慕容宁似乎有些不信。莫离骚还没有尝试过一整天都维持人形，被问得也有些不确定，“我想，应该，是的。”
“以防万一，我们还是多练习几次。”慕容宁捏着莫离骚的下颌凑上去，振振有词地把他所有的疑问都堵在了唇间，“毕竟他们都是普通人，还是要保证万无一失才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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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九脈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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