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12 【罗黄】星月夜（1F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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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23-08-13 02: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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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12 【罗黄】星月夜（1F完）

　　星月夜

适时暴露软弱，引起良善者的怜悯，从而消释敌意换取牢不可破的忠诚。对眼前这个老怪物来说，不过是最得心应手的把戏了。明知是计却无法逃脱，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长长的钓线拖离水面，被抛在岸上苟延残喘。　　无论年岁或是阅历，罗喉于他都是遥不可及的距离。因此，在物理和心理两重意义上，罗喉获得了碾压式的胜利，黄泉遭遇了平生未遇的惨败。
　　在罗喉看来，年轻人本来如此。朝令而夕改，从根本上动摇他们的思想太过容易，一点点外界的风吹草动便足矣。于他的生平所见之中，能自发长久贯彻某个理念的，少之又少。
　　趴在他背上的黄泉不知何时醒来，此刻伤重力竭，终于崩毁最后防线，埋在他肩上的铠甲无声哭泣着，如同一个真正的孩子。
　　喜欢在夜色最浓重时出没的夜麟，从来是将别人玩弄于鼓掌，而今他也尝到了被玩弄的滋味。他懊恼自己的一败涂地，也责难罗喉将他置于这进退维谷的境地。这是自找的。罗喉对此只是意料之中，一无讶异感慨的余地。但无可否认，看到那年轻人浴血不屈一幕时，蓦然涌上的心血和动容。一如黄泉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之时。
　　当日天都最高的楼宇上，罗喉站在稍前处，背对黄泉。无需回首也知道年轻人的身体转向了自己，他甚至能听见一颗不安的心在火热的胸腔里悄然加快了跳动，从质疑到真正为他愤懑、郁郁和怜悯。皎白如月的面颊一定因激动泛着血色，红色的眼睫快速抖动。血气方刚的意气本来如此。这就是罗喉当日的所想，混杂着些微妙的得意。
　　一贯暴力征伐的暴君，何以此回采取这般迂回手段，主动揭开经年伤疤，大抵还是对于他之伪装设计的一种回敬。还是那句话，他自找的。
　　此时黄泉漂浮在上空的灵魂所感受到的全部情绪，是灭顶恐惧和耻辱。他唯一的念头，是远远逃离罗喉这个毫无胜算的战场，虽然此刻的身体全然不能把这行动落实。如果不是虚蛟及时提醒，如果不是罗喉灌注些许内元，他已经血尽而死。
　　其实那种的回应方式，未尝没有栽培之意。所以黄泉一走了之的时候，罗喉有种自家惨淡经营的瓜田挂在热气球上飞走的如梦似幻之感，这种感觉和很久远以前，人们纷纷离他而去那时的心境仿佛。
　　据说人的一生总会遇上几个大坑，有的人一旦掉进去，再也爬不出来。强大的人往往自恋，对世事抱有一种理想主义的天真想象，甚至挫骨扬灰都无法让他们得到教育，知痛悔过。
　　罗喉的想法是，黄泉是个不错的苗子，虽然大概可能缺根筋。无论如何，眼睁睁看着迷途羔羊越走越远，是不可能的。他倒把黄泉看成自己搞出的烂摊子，要负责到底。他一厢情愿地这样想着，并且马上付诸行动，对自己的一厢情愿一无所知。
　　因此当罗喉摊开手心那方玉印时，黄泉唯一的念头是，这是个不甘寂寞老头的无理取闹。毕竟，胜负尘埃落定，情仇也两不相欠。罗喉还是放不下那点陈年旧事，连这点筹码也要赢尽才算，未免太失格。他就这么痴迷输赢吗？就这么看重武君的一世英名？就算如此，将一族人的命运随意摆弄，这般翻云覆雨，只为个人所好，也未免太自大了！
　　那时黄泉真真正正地动怒了。
　　不过，好像也没什么意义。
　　黄泉扛着枪跟在罗喉后面，回到了天都，颓唐宛如丧家之犬。设计挑战罗喉，绝对是他此生最大的无知。而作为代价，他正在面对此生最大的耻辱。现下天都的兵将所剩无几，没人知道那段逃亡途中发生的事，他的可笑计划也并没曝光，否则黄泉一定会在那群人嘲讽的目光与对武君宽宏美德的崇敬赞美中当场自尽。
　　天都冷落不复往昔，罗喉看起来却没有任何重壮声势的意思，也许他终于看清了人心，终于灰心，又或者他只是单纯失去了兴趣。
　　黑白两道和斑马道的人，依然时不时地抱着暧昧不明的意图来访，罗喉慷慨得像那种乐善好施的地方员外，毫不吝啬地出借神力。或者这是他仅剩的价值。
　　无事的时候，便在天都最高的楼宇上长久地站着，有时会向低处寻觅君曼睩那移动着的小小身影。仿佛只是在日复一日地虚耗着，伪装成并不空虚无聊的样子，等待着生命结束那最终一天的到来。黄泉日复一日站在王座之下，注视着孤独的计都刀。冷月凉薄地照落，更显出森然的寒意。它锋锐依旧，可是黄泉却感觉到些许萧索。
　　其实衰老未必是白发苍苍而齿牙动摇，亦未必是神智昏聩。其实衰老的真正意味，是这天下已不是他的局。
　　熙熙攘攘的世间，每一天都有新生儿诞生，每一天都有人获得权势，亦每一天都有人觊觎着名利，千方百计地想要夺取过来，而总有人能图谋成功。没有人能在舞台上停留太久。
　　终于有一天，罗喉对黄泉说，你可以离开了。他没有说出的是，没什么能给你的了。他随意地坐在巍峨的王座上，纱幔飘扬，看起来心愿圆满，仿佛闭上眼睛随时就可以死去。对于一名强者，这是一个尊严的结局。

————（以下为乱来慎入）————

　　离去的脚步忽一停，接着回转向王座而来，一步一步，越来越近。
　　一切都静了，静得能听见欺近的呼吸，他们从未有这么近的面对面过。罗喉知道黄泉站在王座之前打量他，却不知道他到底要干什么。他想提醒黄泉注意他的位置，可是想想在这离别时刻似乎也没什么所谓了。
　　就在罗喉有些不耐烦地睁眼时，他的头冠被轻然揭开，一个冰凉的吻落在了光洁的额头上。寒凉的气味伴随着动作拂过鼻息。青年的呼吸微微颤抖着。血红眼瞳中的疑问逐渐扩大，直到彻底变成孩童般的无措。
　　在他做出任何反应之前，一个板砖样的东西猝不及防招呼在后颈上，只听黄泉说了句“抱歉”，似乎也没什么诚意。武君在昏过去之前满脑子都是：吾的一世英名！想不到居然还是被算计了！还是被这小鬼！也许甚至没来得及想。
　　黄泉佯装镇定，平复了一下狂跳的心率。没想到这么容易就得手了。他看看手里的特制板砖，原来邪天御武克制罗喉的传说是真的。

　　罗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辆板车上，半人高金灿灿的稻草堆，与他的战甲很是相称。黄泉扛着他的银枪，闲闲拉着套绳。老牛沿长满青草的小路慢吞吞溜达着，两侧是一望无际的稻田。
　　满天星河，与最初来到苦境时一般的美丽。
　　罗喉清了清嗓子，主意哪来的？
　　黄泉差点被他吓一跳，你醒了。他观察了一会儿，确定罗喉没有要揍他的意思，才回说，你怎么知道，不是我的主意。
　　罗喉面不改色的，心里却在暗笑。是楔子的主意。
　　黄泉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相当于默认了。
　　黄泉做出这个选择，多少让他有些怅然。罗喉看着群星璀璨，很久很久没有再说话。
　　良久，他绕过黄泉，拉住了车子，然后挑起这罪魁祸首的脸颊，轻柔地吻了下去。
　　
　　
　　
　　
　　
　　
　　
　　
　　
　　
　　
　　
　　
　　
　　
　　
　　
　　

　　
　　
　　
　　
　　
　　
　　

[ 此帖被greenstory在2023-08-13 11:1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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