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1.20 卖梦人(羽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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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人不愁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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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樓主發表於: 2007-01-20 09: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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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20 卖梦人(羽慕)

我也不知道怎么想起写这个..完全没有任何预设...基本是自动写作的结果....觉得烂就迅速跳出好啦.

羽人第一次看到慕少艾。他以为看见淡黄色和银白色而已。那时天气非常冷，使人匆忙，呼吸简短尖利。
“我看到你下的红雪。”
羽人看他一眼。他想要把这家伙全扯碎掉，把讨厌的淡黄，银白，全变成红毛絮，他被那欲望逼出个暴烈的寒颤。骨头震得忍不住想走掉。
狂吠的野兽有时会踩上自己的脚。然后，呜一声吓走。
他是想要张大嘴巴喘气，叫，啊啊呜呜，了无言语。且无表情。杀人是通往那目标的最直接桥梁。但被杀的目标永远吵闹无比。
像进了一个热闹的集市，他本来想买的寒泉冷冰，一到手就是汗污的黄汤。
要不停的去买。买不到结果，好在，在那过程的某个瞬间，脑袋是跟着瞳孔张裂开的，心则撑满了胸膛。自己在疼痛中膨胀成一片混乱飞溅。那种感觉很坚实。
“我等你。”
雪地里，一个字都会多话。这是多么好的杀人意境。又多吵。
若久之后，慕少艾还是鲜艳又柔软的在那里。
“我们做朋友吧。”
羽人握着刀看着对方。说的话也太多了。像只滚热的鲶鱼，烂皮烂肉，贴过来。不觉得可耻么？
他立即想杀死他。但也许因为听到言语太多，所以太理智。他的愿望也是脑子里的一句话，而非冲动。
毕竟，吵得太厉害了。这个人，本身是个闹市。
羽人沉默不语。他不会骂人。
慕少艾的脸凑得非常近。他不停的说话。羽人很快听不见他说什么。只有嘴唇，只有嘴唇，忽闪忽闪，像眼睛。看来看去。像不停鼓动的小手掌。
他不懂太复杂的声音。
“我在给你做催眠。”慕少艾把嘴巴对上羽人的嘴。说这句话。然后，又是没完没了张合。比季节换得还快。
羽人知道对方是要杀掉自己。恐惧随着终于理解的安慰而消失。他安然的抚上刀，然而方才惊吓太过，如惊看一场暴雨的每个雨滴，眼睛酸得破掉。他一闭眼，就睡着。
第一次，满心疑问睡着。疑问的指向都是他身外之物。他后来误会慕少艾是恶劣卖梦人。其实，只是懒惰的头脑把外来物存抽屉似的仍了进去，然后，化学反应，咕嘟咕嘟的梦。
第一次做梦。羽人不得不小心翼翼。
他的动作幅度很小，只做些轻微的挣扎。——不对，被抓住了。他抬头，看到慕少艾一手抓着自己的肩膀。一手拔下他的羽毛。就像杀鸡后掳鸡毛那样。他很快也发现自己是湿漉漉的。那些羽管带着骨肉被扯下。满地都是一团团，丑陋猥琐。
“啊啊啊。”他叫了一声，不幸把喉咙撕坏。脖子开始海绵似的向外渗血。
慕少艾声音温柔。手法也温柔。修长的手指抚上那残破如水浪的羽翅，寻找着肉翅部分。
羽人的感觉跟着他找。发现那团肉是如此的小。像个瘤子，什么翅膀，简直可笑到要吐掉。
他真的开始呕吐。吐的时乱时齐整。后来突然呕出本线装书。半消化的腐败态。
慕少艾继续说一些话，念念有词。羽人不懂。他只想要躲开他的手。不要靠这样近。靠的这样近，就那么容易拔光毛羽。
然而对方的呼吸埋在那对肉瘤里。双手抱过羽人的腰。他身上的衣服仿佛鸟毛，一把把，缓缓撕揉下来。一直到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要有那么小。像只盐渍的青橄榄。然而为什么慕少艾，慕少艾可以那么高，那么样姣好。羽人瞬间意识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原来是厨房里的一只死鸡。而随之，暴怒燃破了梦境。他要杀掉慕少艾。杀掉杀掉杀掉他。
做了滑梯一样顺滑到下一场。第二梦是筒子状。他杀掉慕少艾。刀刺进那人的身体里，他突然恢复了小时候玩爆竹的经验，捂住耳朵跑远。半天听见轰响，转折身跑回去。发现对方已经成一滩金银色液体。他拔刀，却发现深陷其中。随即看见那滩人体正露出微笑。笑容恍若桃李花开。满个梦里都是纯白与粉色。层叠绸缎绫罗。他想起要吃果子。
他嘴里既酸且甜。向花木深处奔跑。被绊倒。更想吃。渐渐行远，迷到深处，无路可走。但只有落花成阵列，秋天隔得还是那么远。他折不完数枝，因此看不到。他发现丢了眼睛。连忙张开——看到一点红。宛如鲜果。
他追着跑。空间渐渐广阔熟悉，他自己也变得熟悉，只是越来越小。差点钻进一个女人的身体。那家伙尖叫起来。红色衣服。
“我饿。”
“你不是吃了很多东西吗？”
他没有吃。他想了想，大声喊出自己的想法。
“那柜子里那块糕是到哪里了呢？”
他没有见过。可他上次叫喊，破坏了喉咙。
眼前的女人成了一头奇特的动物。乳房一点点增长。口袋似的，她呻吟起来，“快，快帮我啊。儿子。好儿子。”
羽人用嘴巴咬开口袋。打开的肉裹，缓缓地，时而迅速的，滚出无数黑色或紫色人影。见风就长，没有休止，刷啦啦膨胀，巨大的模糊的男人们发出兽类的吼叫，口袋渐渐干瘪着。羽人那么饿，他忍不住重新低头，咬住乳头。在含住的一刻，他的嘴里涌出恐惧，一个刺猬似的东西猛烈的撞满他的嘴巴。最后一个怪物。
他一边跑一边记挂着母亲。回头，发现她长久的既哭又笑，一动不动。他想，她死啦。她死啦。他想，你怎么能死呢？变成这样陌生。忍不住跑回去，狠狠砍她。
他继续砍下去，却出现了上次砍慕少艾的状态。胜利可恼而粘稠。他的母亲被砍成一塌糊涂，却还是红衣啦，不过，身体变长，女人的身体都被他砍掉了似的，她成为男人了。对着他笑，也年轻起来了。甚至可以做新郎——他帮她想一个名字好啦，鬼梁飞宇。鬼梁飞宇。因为是他羽人的妈妈，自然会飞，而且，她是鬼啦。
“你好奇怪。”一个灰色的人突然从下一个梦跳出来。
“这是我妈妈。她变得全好了。”
“不是。不是。她早就死了。被你杀了。你不记得你的梦了？”
“不是。她年轻又姣好。我是医生——你看我现在也是医生。”羽人给他看自己手上的刀子。
“外科医生。”他兴冲冲的补充。
“可她还是死掉了。你是个野兽而已。怎么会有那么多梦。是谁给你的？这不合规矩——一定是有人进行黑市交易。我要追查这件事。”
羽人发现每一种东西的碎片都咕嘟嘟滚在一起了。形成花枝招展的风，异常荒寒。那个鬼梁飞宇，那个假冒的母亲，咕嘟咕嘟头掉了下去。
“不许再做梦了！”灰衣服男人对他大喊。手里拿着警棍。“这完全是违反治安的。快点出去。任何非法交易都要结束。”
羽人疯狂的逃跑。道路在他脚下啪啦啪啦坏掉。他疯狂的开心着。那个警察在那样驱逐着他，他一生一世方才有了第一个玩伴。空间因为审问和追赶而温暖。羽人大笑时，一颗头掉在他怀里，是——那个警察。滚烫得他恢复声带并叫起来。一定是他的杀。他在很勇敢的犯罪，按照警察的要求去毁坏，但为什么这个黑市买的梦无法醒来。他的身体松散开去，过去和骨肉相连，再没有力气。需要一把剪刀，剪掉脑袋才好，做只血红风铃，悬在一只屋檐上——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有风铃的屋檐，在他眼前自清澈转清寒，若流水，非常美，这劣质的梦，终于承担不了那无穷画面，轰然碎。
慕少艾在眼前。似喜非笑。摇扇不语言。
“他们说，我不能这样子买梦。违反交易法。”羽人迟疑着说。牙齿打着颤。他伏下身体，“你知道。我是，这个样子——我想了起来。”他在大地之上攀爬。四体靠着土壤，那是有着母性的幽暖碎片，裹满空空空，乃放荡灼烈家园。在那里，长篇大论和短句都没有关系，野兽有最高自由。
“要——付钱噢。”
“多少钱？”
“一个梦一文。”
羽人恍惚觉得眼重，眼痛。他的钱币在眼中。滚滚泪出，清泪如铅水。他突然想到自己是一直沉溺在母亲怀抱，那杀母的梦并非少艾所卖的。只不过，被少艾扯成好大一个洞。
“太贵了。”他还价道。
“为什么？”
“因为——我本来就是要杀掉母亲。”羽人的头垂在地上。像一把犁.“那是，是我自己的。”
“哦？但是野兽是永远有孝的。”
“而且——要杀掉你的梦。也是我自己的。”
“但是野兽也是永远有爱的。”
“还给我！那些本来都是我的。不要你来卖。”
羽人突然回到梦的最初。被煮沸，以及拔动羽毛。他终于是知道，那些是什么。那些，是天和地做为外壳簌簌碎掉。他把自己在分娩出来，自己在自己的眼中生出，“那些都是我的，我是——人。”
大地瞬间只有荒寒。时日回复远古。因为是人，所以什么都不是，可以什么都没有。失去奔跑的权利和需要。不能确定杀，不能自在动。等死。虚妄。
慕少艾突然吻上羽人的眼睛。“那就送还了你。”
羽人无法收回泪水。青钱滚滚。“你还的太多——又何必。”
“你给的不是钱，而是眼泪。”
羽人想让自己死掉。因为不知道要怎么做。第一次。清醒到无法睡着。清醒到自知绝不会有梦。
“为什么要吻我。”
“吻了啊，你要还的话，是要回吻么。”
羽人感到刺骨的疼。一种抽离出血肉去化生根须的力量。使他不必要再飞。出于疼的恐惧和欢喜的庆祝，使他依然想杀掉慕少艾。然而，他同样知道自己的不能。
就像他知道自己可以做任何事情而不能。
就像他知道自己醒来即会知道慕少艾的已经死而依然要继续偶尔醒来偶尔做梦
所有的卖梦人都是必死的。每个已死的卖梦人成为梦，为了被确认真实，而同时被确认和推翻。而人需要，一生用双刃剑自戕到死。

PS，所有的卖梦人都是必死的，所以会在某人的梦里被叫黑市吧。

做为终结的关于羽人的散诗，其实和文属于两个想法系统...贴的原因，主要是我没地方贴啦。

风吹心转如水磨，
碾尽六亲又蹉跎。
荒寒砥砺身渐少，
不觉六翅转八多。
骨血红碎高粱酿，
何时成酒即满恶。
白羽霎时破做雪，
杯深留与旅人酌。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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