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6.24 [蒼翠] 月中天（短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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淇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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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樓主發表於: 2007-06-25 0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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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24 [蒼翠] 月中天（短篇完結）

蒼翠　月中天
　　
清夜如水，無塵。
崖邊一人獨立，看滄浪起伏，浩渺連天。曾經一手回天的人，此時亦是沉默。
數日前翠山行的屍身被人帶回，蒼將他與另幾位同修安葬在一起。親手送他入土時，是百年來最後一次凝望那熟稔的面容，從此便孤身一人，再無牽念。
紫眸間清冷如故，回首處，千年如昨。

天命……如此麼。
當再一次見到翠山行時，便是素來冷定的蒼，也吃了一驚。
面前是熟悉的身影，俯首沉思，眉目間卻是未曾見的幾分惘然之色。
月色清冷，映照一襲深衣如幻影。蒼心中一慟：“你回來了……”
然而伸手觸及那人翠色發絲，卻是虛無。

小翠……
有時會想起百年前從師的那段日子。翠山行是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弟，卻是極為恭謹認真的性子。小時候捉弄他，叫一聲小翠都能臉紅。
百年後他成了六弦之首，成了執掌玄宗之人，那人對他的稱呼也由蒼變為師兄，再到弦首。有時會覺得年少時的情分便這麼生疏了，然而在江湖出生入死，再回天波浩渺卻總有一抹翠色身影相伴，未曾離棄。
那日偕同退隱，再回拜祭幾位同修。細雨紛飛中，翠山行黯然歎道，若天意如此，相伴百年亦成殊途，但求珍重。
而如今蒼看他的眼神中，卻多了幾分不解。他深知翠山行非妄嗔癡念之人，但此時人已故去，魂靈徘徊此地，又不知所牽記為何了。

看他多數時是望海沉思。為此，蒼又撿起了靜夜撫琴的習慣。沉水香嫋嫋，熟悉的琴音泠然，喚回紛飛的思緒。那人回首，墨玉眸間仿若光華流轉，轉瞬即逝。
翠山行本就是寡言的人，而這次回來卻愈加沉默。蒼在他身邊常會逗他說話，然而許久也只能換來低低的“嗯”一聲。有時會講起陳年往事，看他偏過頭努力回想。幾次想問他回來的原因，卻終是隱忍不說。

然而看到他逐漸虛弱，蒼心中明瞭總有一天那人會化為虛無。只是心底總是有眷念不舍，雖然明知是極為自私的想法，卻總不願他自此離去，碧落黃泉，無從相尋。
這般執念，連自己也會覺得好笑。若是依照平日性情，定會送他重入輪回之中的……然而，心底卻總是期許著一個答案，不肯放開。
每日消耗自身功體來維持，卻無論如何也止不住翠山行身上的靈力消減……初時和他提起舊事，還能記得一些，後來便越來越茫然了。若是如此……留在自己眼前的人，無心無憶，不過一個幻影罷了。
這樣想著想著，回神時卻驚覺翠山行已不在身邊。心下驚懼，一轉身便化光而去。

推開書房之門，看到那人背對坐在琴案邊。伸手撫弦，終是無聲。
見他蹙眉，似有茫然之意，目光終是落在怒蒼琴的最後一根琴弦之上。
卻見一棕一碧兩綹發絲，糾纏相繞，百年不減其色。
那時年少，一日蒼不小心撥斷琴弦。他轉身正要去換一根，卻被師兄拉住——
掌風所及，兩縷發絲落於手上。那人紫眸間淡淡笑意，未言，卻已了然於心。
原來……生死契闊，亦曾與子成說。
門外之人不言。見他神色複雜，終是將前塵舊事，一一記起。
回首相望，眼底不復惘然，卻是百年久違的稱呼：
“蒼……”

他本以為，那些事，那人不會再想起。一生相伴終成淡泊如水，他並不曾言悔。
看著最終消逝于天波浩渺的身影，蒼心下明瞭，往生冥冥，他無法再相伴同行。
然而卻無端想起那日他為他續弦，閒談時說的一句弦斷可續，無緣卻難強求，若終有一日相別，只願你能送我最後一程。
而當時亦有琴瑟在禦，歎歲月靜好。

[ 此貼被淇澳在2007-06-24 17:05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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