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7.20 【废锻】铁树开花（短，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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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

樓主發表於: 2020-07-20 2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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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0 【废锻】铁树开花（短，完）

LOFTER崩了，搬来存一下

半架空

锻家老宅里有棵老铁树，谁也不知道长了多少年。仿佛自锻家先祖在锋海置办宅院起就长在那儿。常言道老树有灵，阖府上下没人敢动。
锻神锋是锻家的后起之秀，他自少年尚不能独自开炉铸剑时，就常在院中习武练剑，一面琢磨何时才能长大，大到可以学习家传的铸术技艺，闲来无事，捡拾枯枝打磨成小巧的木剑玩乐，鼓捣一些小机关。
铁树只能观赏，不是成才的树木。锻神锋就地取材取不到它身上，反而时常冲铁树絮絮叨叨。他是锻氏嫡系血脉，身上所背负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于铸术和武学上远超同龄人的悟性让他傲慢且孤独，老铁树反而成为唯一可以倾诉的对象。
就这样过去了许多个年岁，锻神锋也从稚嫩的少年长成挺拔英俊的青年。
一日他捧着新打造的匕首自父亲的书房回来，兀自洋洋得意。却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颇含不屑：“不过如此。”
锻神锋自幼听惯了溢美之词，这件作品又得到父亲和族长的赞扬，让他在全族面前出尽风头，却被如此轻蔑地评价，着实让他气愤。
“什么人？”
“非你锻家之人。”
“好狂，敢在锋海造次！还不现身！”
锻神锋警觉起来，院中无人，但声音又分明自此传来。倘若这人要危害锻家，他们一时难以觉察，恐怕要酿成大祸。
“好说，从未遮掩行踪。” 　　
“哼，装神弄鬼，锻神锋不屑与你交谈。”他转身欲走，无意中瞥见院中千年铁树竟然开出条状的淡黄色花来。
“铁树开花还真难得，果然老树着花无丑枝。”
“我是被你吵醒的。”
眼前银光一闪，铁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位身着白衣，严肃硬朗的中年男子。
原来画本里说的没错，老树真的会成精。锻神锋心底飘过想法万千，这铁树精在锻家这么多年，也可以说陪伴自己多年，好奇之情盖过惧怕，一时又觉得眼前人甚为眼熟。
“你觉得我眼熟？”那人眉间纹路很深，一看就是常皱眉头。
“你怎么知道！”被说破心绪，锻神锋岂能淡定？他少年时代种种心思傻话全对铁树诉说，在铁树精面前自己仿佛透明人一般，锋海的青年才俊不禁跳起脚来。
“千年修行，总该学到点铸术以外的本事。你听过废字流吗？”
锋海锻家的老对头，千年来追逐竞争的对象，自然听到耳朵起茧子，再仔细打量眼前人，锻神锋发出一声惊呼：“你是废苍生！怎会如此？”
废苍生点头。他本是鲁家铸术传人，当世铸师中头一号人物，但为墨家打造兵器时却惨遭滑铁卢，于是改以废字为姓。
废苍生潜心研究，终于想到以不灭火铸剑之法，但天地之威岂是人力可控，不灭火失控，他肉身魂魄皆被烈火蚕食。废字流铸师终生不成一器，也因执念太深，存下一缕精魂，附在铁树之上。冥冥中锻家买下这块地皮，废锻两家从此有了对手以外另一层奇妙的联系。
锻神锋鬼使神差把他带回房间里，又瞒住侍女，破天荒地自己端了今年的新茶和点心。
茶水自然被废苍生抢先端走，理由是讲了半天话口干舌燥。锻神锋气结，又不得不承认他言简意赅，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自己作品中的问题。在铸术上的确见解独到。也只好摇铃再要一杯茶。
铁树开花千年难得一见，是大吉征兆。锻神锋约略说了几句请求的话，便得父亲应允，自这日起，老铁树就从大院里被移栽到锻神锋独自居住的小院儿。
废苍生灵魂困居铁树千年，终于把树身修成人形。他本是不苟言笑的性子，却把积攒千年的吐槽和毒舌都用在锻神锋身上，蹭吃蹭喝，还滔滔不绝数落锻家铸术中的种种错处。姜是老的辣，锻神锋哪里是他对手。可随之而来的还有积蓄千年的柔情。时间一久，习惯成自然，锻神锋也说不明白自己是懒得赶他走还是真心舍不得了。
两人的交流不算少，从铸术到剑术。交流的地点也不断变化，自熔炉边小院中变到床头前帷帐里……

锻神锋琢磨着开天地洪炉有些时日。此时的他早已不是昔日少年，却在废苍生面前仍旧葆有少年骄傲的性格。
“时机未到，你不必拿出这个并不稳妥的杀手锏。”废苍生自然地霸占这座院子里的一切，包括它的主人。
“哼，废字流就这点本事了吗？自己做不到还要劝别人不要尝试。”超越废字流是他毕生的执念，上千年时间，废苍生的后人不知躲到哪里去闭门造车，他锻家人若能抢先锻造出能与护世之兵媲美的兵器，锻氏一族的荣耀必会达到顶峰，至于锻神锋，受全族上下敬仰是一方面，另外一面，这一事实对废苍生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堪称绝地打击，想到此节，锻神锋热血上头。
“有前车之鉴还不会收敛，迟早酿成大祸。”废苍生自知劝他无用，但他和锻神锋呛声早成习惯，更兼相处多年，他的安危自然放在心上，今日偏要说这句逆耳忠言。
“你不会说话就闭嘴。”锻神锋听了话果然没好气。
“看你拿什么来堵了。”
“流氓。”

废苍生了解锻神锋就像了解自己一样，生就倔强自负，决定的事是万无更改的。他拦不住，树木修成的肉身不可亲自铸剑，除了守在外面并没什么好办法。
锻神锋不信占卜，只看天色，选了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天地洪炉不愧被冠以天地之名，开炉之时天震地骇，火光冲天如丹霞蔽日，废苍生被烈焰灼人的温度逼退了几步，凝神屏气以防受伤。这种感觉太过熟悉，千年前他妄动不灭火时也是这般。锻神锋深入其中，他连他半分影子都觑不到。天地之力面前，他们都渺小如微尘。
三魂七魄破损得不成样子，不过到底有废苍生这个先例在前，比起当初情况还稍好些。废苍生渡气几回，锻神锋才悠悠醒转来，睁开眼目下所及是鲜红的果子，废苍生企图喂到口中不得法，幸而人醒了，岂料这人反倒皱起眉头。
“不愿意吃？”救命的东西岂可像平时一样赌气。
“废苍生，你当我是傻的吗？铁树果子有毒。”锻神锋一跟他斗嘴就来了精神，全不像性命垂危之人。他尚不知自己肉身早已被烈火焚化，只余精魂，被废苍生强行用法力缚在一处吊住一口气不散。
“我之血肉，有我在，你怕什么。”
锻神锋默不作声，就着他的手狠狠咬了一口。废苍生知道他功亏一篑，此番定要一个发泄口，于是一动不动，由得他咬。他手上早就被刀剑铁锤磨出了茧子，只是锻神锋着实用力，生生咬到见了血，不免吸了口气：“口齿还挺利。”
锻神锋哼了一声，鬼使神差舔了一下他的指腹。废苍生为救他本就耗费许多精神，一时没撑住竟现出原形。铁树开花不易，锻神锋忍不住摸了两下。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摸哪里？”废苍生凝聚精神重新变回人形，锻神锋听出他语中暧昧，立刻反应过来，一颗心砰砰直跳。
他面上一红，急吼吼地叫道：“能是什么好地方？”旋即被废苍生一把拉入帐中。
“总有一天，锋海锻家会超越废字流。”
“做梦。”
“废苍生你！”
“别再说话了。”废苍生伸手去捂他嘴时，锻神锋已经进入梦乡，窝在他怀里发出哼哼唧唧的呓语。
有废苍生耗费修为修补魂魄，锻神锋的伤好得格外快。锻家上下不曾看出他的异常，只觉得上天对这位天之骄子格外优待，连岁月淌过他的脸庞时都温柔。
又过了四五年，他自己说到了该颐养天年的年纪，遂将家主的位子传给一位可靠的同族后辈，从此四方云游，不知所踪。
小院依照嘱托不许旁人入住，小辈们索性将锻神锋过去惯用的东西搬到院中，定时遣人打扫，留作纪念。院中铁树下也生出一颗小铁树，不久之后两颗铁树同时开了花，在锻家人眼中又是一桩奇事喜事。
原来当初废苍生为留他一条性命，不得已依照先前自救之法，锻神锋也只好做一个和他绑在一起的铁树精。不过他得了废苍生小半修为，伤得又没他那么重，可以不受拘束，恣意化形。
“护世之兵真的可能被打造出来吗？”锻神锋躺在床上，百无聊赖翻看旧书。
“你已经比我当年做得好些。”废苍生说道。
锻神锋闻言得意起来，像只孔雀似的抖起羽毛：“哈，可惜不能再开炉锻造，否则锋海主人定要造物记录下这句话。”
“可惜你没机会了。”废苍生倒没被他激怒，反正锻神锋只能逞口舌之快，那就让他说说又何妨。
“只要铸术不失传，只要人心不死，总有后人能够的，”他泡了新茶，绕到锻神锋身后探看，“在读什么？”
锻神锋垂目，低声念道：“虽我之死，有子存焉；子又生孙，孙又有子；子又有子，子又有孙；子子孙孙无穷匮也……”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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