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4 【鐵競】從開始到現在（鐵骕求衣X競日孤鳴）| 九脈峰| 金光論壇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3.04 【鐵競】從開始到現在（鐵骕求衣X競日孤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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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arkmonigh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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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命: 競日孤鳴、鐵骕求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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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登錄: 2023-03-27

鮮花(62)

30樓發表於: 2018-04-16 1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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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競日孤鳴從浴室緩步走出的時候，天色已經亮透，窗外溫風煦陽，晴光明媚，連空氣中都能聞到乾燥的青草香氣。
他唇邊帶著慣有的溫雅笑意，一頭濕漉漉的黑髮等他走到床邊便已幹透。
他站在鏡前，抬起手，慢條斯理地解開浴袍，換上平日裡經常穿的白襯衣和黑色西褲，對鏡整理著形容。
正準備系上右手最後一顆腕扣，手指卻僵在袖口邊沿，此刻只見蒼白的腕骨處嵌著一個圓點形的深紅色吻痕。
他的視線滯留在那個位置，仿佛看見了什麼稀有之物，腦海中漸漸浮出那天和御兵韜在床上盡情歡愛的景象。
御兵韜在他體內恣意進出，在他耳邊沉重地喘氣，唇舌在他身上游走，不是輕輕撫過，而是用力地吮咬，甚至連御兵韜的牙齒劃過他皮膚時，他的身體是如何戰慄著，充滿渴求般地向對方挨近的……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即便事後他用魔能將身上的痕跡抹去，卻如同眼下腕邊這一點漏網紅痕一般，總有脫軌的東西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埋伏著，而後忽來一記當頭棒喝。
“御兵韜……”競日孤鳴低低喚了一聲，指腹按上那點紅痕，來回摩挲，“他跟你真像，像得我快要分辨不出來了，倘若你的魂魄還在，輪回之後，也許就是這副模樣吧——”
競日孤鳴語聲一頓，似是記起什麼，輕笑一聲道，“我竟是忘了，輪回轉世後的你，也不會再是你，我曾經答應過你，我答應過你……”
那時也是晴日，回返主城之前，鐵驌求衣特地帶著他繞了很遠的路，才肯將他送出城門。
“剛才那個算命的話，你怎樣想？”鐵驌求衣忽然問了一句。
“一個路邊擺攤，專門騙笨人的神棍說的話，也值得大軍長放在心上？”競日孤鳴不甚在意地笑道。
一看就是神棍的老道舉著算卦旗幡攔住他們時，目光深深地瞧著競日孤鳴，語氣甚是凝重，“這位先生，恕我直言，你渾身黑氣，命勢真正不好，如果不再想辦法補救，很有可能永出輪回。”
“青天白日給人咒慘，你就一點想法都沒？”鐵驌求衣將競日孤鳴壓在城牆邊，低頭吻著他的嘴角。
“沒啊。”競日孤鳴漫不經心地應道。
“你是這麼老實的人嗎？”
鐵驌求衣加重了力道，咬得競日孤鳴終究忍不住張開嘴，回咬了他一口，警告般剜了他一眼，“輪回轉世這樣的滑稽之談也信，從來只講實幹實打，不信鬼神的鐵驌大軍長，難道是被山精野怪換了頭殼嗎？”
“世事無絕對，你不是很愛讀奇聞趣事？”鐵驌求衣食指撫摸著競日孤鳴的臉頰，眼神灼烈凝去，如有萬火騰動，“人講，戀愛談久了，一個人就會學起另一個人的習慣，你信，我就陪你。”
競日孤鳴心口恍然一震，微微側過了頭，聲音含糊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有一種直覺。”鐵驌求衣沉聲道。
競日孤鳴不禁莞爾，搖頭歎道，“女人才講直覺，軍長你……”
“別打岔，”鐵驌求衣截斷了競日孤鳴的話，指頭捏住他的下巴，將他撇開的腦袋轉回，正對著自己，定聲而問，“若你真正永出輪回，我卻入了輪回，再見到我的時候，你會認錯人嗎？”
競日孤鳴無奈地看著他，輕聲反問道，“你想聽怎樣的答案？”
“無論輪回與否，鐵驌求衣永遠只有一個。”
鐵驌求衣的話仿若千古磐石扣下，隨即渾厚的氣息覆滿競日孤鳴雙唇，強勢地奪去了他口中的呼吸。
臨別之際的吻，濃烈而狂肆，別語誰也不曾說出口，卻已經剖白其間。
競日孤鳴最終低聲喘著，雙手攬上鐵驌求衣寬厚的肩背，鼻尖抵上他的鼻骨，輕輕廝磨著，緩聲說道，“是，無論是你的下一世、兩世，還是三世、四世……這個天地間只會有一個鐵驌求衣，無人能可替代。”
鐵驌求衣總算滿意地沉嗯一聲，將人摟入懷中，“記住你的話。”
如今言猶在耳。
“他連你的輪回轉世都不是。”競日孤鳴語氣十分遺憾地歎了一句，望著鏡中的自己，眼中滿是嘲弄，指尖隨後摁住腕上紅痕，用力一壓，印跡霎時消散，皮膚恢復了最初光滑白皙的模樣。
他不再看鏡中的人影，緩緩將衣袖的扣子系緊，拿起衣架上的西服，套到身上，順好褶紋，穿戴整齊，才像是想起應該繼續探查自己助手的去向，便在腦海中隨意調出御兵韜的位置。
但見御兵韜穩步走在清晨的街道上，正要轉進巷角，突然有一群持著鐵棍的青年從巷子裡跑出來，將他圍住。
競日孤鳴依舊站在鏡前，沒有絲毫動作，冷眼瞧著景象中的御兵韜遊刃有餘地撂倒了所有人，揪住一個不知天高地厚再次向他偷襲的壯漢，一拳接著一拳，將人捶倒在地。
御兵韜的拳頭如同雷霆過境，每一擊砸下，都將倒在周圍的人震懾得滿面懼色，不住退後，而被他抓在掌下的人已是鼻青臉腫。
“別打了、別打了！我只是收了別人的錢來教訓你，又不是和你有什麼深仇大恨——哎呦！”壯漢哭嚎的話語還沒說完，臉上又挨了一記重拳，牙都碎了好幾顆，嗚嗚地慘叫起來。
“好了。”一道醇雅的聲音忽然自御兵韜身側響起，與此同時，御兵韜帶著萬鈞之勢再次狠厲揮下的拳頭被一隻手握住，指骨修長纖韌的手掌看似柔弱無力，卻偏偏熄滅了他拳上無形的烈火，穩當地將他攔阻得無法再往前進一分，“再打下去可是會驚動警署裡的人。”
警署也屬於天使勢力範疇，有白者存在，若是做得太過分，白者不會坐視不理，如今當鋪麻煩不小，他已經有得頭疼，不想再多攬一樁麻煩事。
御兵韜眯起狹長的雙眼，凝視著憑空出現在街道上的競日孤鳴，眼光銳利如刀，刮在競日孤鳴宛若面具一般的笑容上。
競日孤鳴卻沒與他對視，而是低頭看了一眼他沾上血跡的拳頭，眉心不易察覺地蹙了一蹙，隨即緩然舒開，往後退了一步，放開御兵韜的拳頭，突地側過頭說了一句，“我若是你，就會把槍收起來，你的槍是不可能比他的拳頭更快啊。”
快要走到競日孤鳴身後的男人腳步立即停下，猶豫了片刻，終於將按在腰間槍支上的右手移開，神情依舊木訥，轉過身將被御兵韜狠狠揍翻在地的同伴扶起，便要拉著人退離。
“請等一下。”競日孤鳴適時出聲將人喊住。
那名打手眼神充滿戒備地盯著他，默然不語，右手卻又俐落地按住了腰上的手槍。
“不必緊張，我不是你的敵人。”競日孤鳴溫聲說道，“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生意人，凡事以利為先。”
“我不會談生意。”打手話聲僵硬，似乎不太擅長與人對話。
“談生意不是一定要用嘴談，”競日孤鳴面上的笑容愈發溫柔，“你雖不會說，卻會看，懂得審時度勢，知難而退，將來必定能擔大任，若你日後想要爬上更高的位置，這裡——”競日孤鳴說著，從衣袋裡拿出了一張沒有印上任何資訊的黑色名片，遞到此人手中，輕聲接著道，“能助你一臂之力。”
那名打手半信半疑地接過名片，將名片反復查看了數遍，確認沒有任何有效資訊，便說出了心中的疑問，“怎樣找到這個地方？”
“只要你想來，自然就能來。”競日孤鳴唇角微揚，面上笑意更深。
打手只覺心中的警惕不知何故一點點被這樣溫暖的笑容撫消，最終捏緊了手裡的名片，沒再說話，繼續去扶自己的同伴，然後帶著其餘的人一併離開。
這時的太陽已經高掛天空，街上的人也越來越多。
競日孤鳴瞥了一眼御兵韜還沾著汙血的左手，抬步向他走去，“我們回去吧。”
他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想要拉住御兵韜的胳膊，將人一起帶回當鋪。
然而他的手剛碰上御兵韜的手臂，便被對方猛地揮開。
競日孤鳴被推得跌跌撞撞退了幾步，才穩住身體，眼見御兵韜的面色愈來愈冷，卻也只是輕歎一聲道，“怎樣這麼大的脾氣？”
“你在乎嗎？”御兵韜沾滿鮮血的拳頭微微鬆開，卻又在下一秒緊緊攥起，似乎在極力克制什麼情緒，眼神冷然凝住競日孤鳴，問道，“在乎這個人，還是在乎這張臉？”
競日孤鳴轉開視線，無奈地搖了頭說道，“哪有將整個人和臉分著看的道理。”
“是你不願意看清楚。”御兵韜厲聲擲下一句，目光依舊緊鎖在競日孤鳴身上。
競日孤鳴蹙起眉宇，臉上笑容褪盡，驀地抬手一揮，他和御兵韜的身影頓時一起從街道上消失，轉眼間便回到了當鋪的長廊之上。
“聖物失蹤了，我們必須在元邪皇回來之前將鑰匙找回。你可有線索？”競日孤鳴漠聲問道。
御兵韜冷冷睨著他的臉，薄唇緊抿，片刻之後，話聲沉如深海而道，“我不在乎。”
話一說完，便將人扔在走廊上，徑直轉身，回到自己的房中，將門摔上。
競日孤鳴盯著面前禁閉的門扉，眼神瞬間變得古怪，隱約浮出了一抹真切的疑慮，對著這扇門，不由低聲問出了一句，“那你在乎的究竟是什麼呢？”
——這一刻，便是他自己也無法理清這句問話，究竟是在問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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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2)

31樓發表於: 2018-04-16 14: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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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轉眼數月過去，元邪皇依然沒有現身，尋找聖物下落一事也依舊毫無進展，御兵韜從中阻撓新客戶的動作非但沒有停止，反而變本加厲。
事情似乎陷入了僵局。
競日孤鳴看起來並不在意，每天交易結束，除了想辦法找回部分被御兵韜刻意分散的客戶，以及暗中尋找新的客戶之外，只會做一件事。
仍然直到淩晨才回返當鋪的御兵韜剛現身在自己的房內，便聽見熟悉的琴曲，濃眉登時直皺，佇立原地一陣，終究抬步走到門邊，打開了自己房門，看向走廊盡頭。
繾綣的琴音自競日孤鳴的房間傳來，一遍又一遍，更加清晰地循環往復著。
過去三年，他在當鋪中並非沒有聽過競日孤鳴玩賞樂器，但是從未聽他彈奏這首曲子，也不會出現像如今這樣反復彈奏的情況。
他對音藝沒有過多的研究，卻也聽得出這首曲子飽含深情，與競日孤鳴往常奏的琴曲相差甚遠，這一首曲意更為浪漫，情意更顯濃厚。
直到查出這首曲子的名字，他才懂得對方徹夜彈奏這樣的曲子究竟是什麼意思。
音樂時常被人們用來傾訴和宣洩心情，但競日孤鳴的這一首曲子卻是一種警示。
警示的人不止是他。
御兵韜站在門邊，負手握拳，腳下猶疑地動了一步，又堪堪停住，望向競日孤鳴房間的目光變得愈發沉暗。
卻聽琴音倏止，整間當鋪又恢復了寧靜。
競日孤鳴指尖虛按著白色的琴鍵，身後已經燃起赤色火焰。
“——《La vie en rose》，你有多久沒再談過這首曲子，”元邪皇腳踏黑色戰靴，從火中沉步走出，“本皇還以為你已經接納第二個他。”
競日孤鳴抬手落下琴蓋，轉過身淡聲道，“邪皇這次回來魔能似乎增長不少，該說一聲‘恭喜’嗎？”
“六絕禁地的地脈六破其四，現在只剩下九脈峰和無極山。”元邪皇道。
“那可是真要再說一聲‘恭喜’了，恭喜邪皇離恢復始界的目標又能更進一步。”競日孤鳴溫聲笑道。
“當鋪短期內增加的靈魂數量，給予了本皇相應的助力……”
“唉呀，邪皇這是要論功行賞嗎？”元邪皇話沒說完便被競日孤鳴截去，“總算是沒白費我這段時間的努力。”
“賞？”元邪皇冷然一哼，“別以為本皇不知道這段時間你和你的助手在玩什麼把戲，你們是想要逼本皇現身，看本皇在正氣山莊是否受創。”
“群邪無首，難免心驚啊。”競日孤鳴倒也不見隱瞞，坦誠而道。
元邪皇冷冷瞧著他那張此刻沒有半點真誠神情的面孔，又道，“六絕禁地之事，後來本皇不瞞你，是因為你這只老狐狸自己找到線索，明人不說暗話，本皇懶得費這些功夫，但你的聰明最好別是用來對付本皇。別忘了，你和本皇在百年前訂下的契約，是生生世世為當鋪效力。”
“難道在邪皇眼中，我還不夠盡忠職守？”競日孤鳴語氣甚是委屈道。
“盡忠職守？耍嘴皮子只會讓你想要的東西離你更遠。”元邪皇說完，右手手掌輕翻，掌中突然出現一個覆滿暗能的玻璃盒子。
只見盒中隱約透出另一股異能，源頭便是立在中央的一顆赭色圓石，即便異能被禁錮，卻依舊在一瞬間令魔鬼感覺到震盪心魂的龐大力量。
競日孤鳴眼底驟現光彩，不由急步走上前去，“這是……”
“能可召回消散於天地間的魂魄，讓人起死回生的鳳凰石。”元邪皇右手一翻，玻璃盒頓時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張契約紙，他看著滿臉怔色的競日孤鳴，將契約遞上前，道，“你一直在找的東西，本皇先你一步找到。如何？這次的條件你需要考慮多久？”
競日孤鳴掃了一眼契約上的內容，又問，“若我現在答應，鳳凰石會立刻歸我所有？”
“本皇從不食言。”元邪皇點頭道。
競日孤鳴即刻抬掌，在契約紙上毫不猶豫地按下了契印。
元邪皇收回契約，轉手一擺，裝有鳳凰石的盒子便留在了琴架上，“現在你的靈魂掌控在本皇的手中，以後凡事謹言慎行，否則本皇下手失了分寸，你就能像他那個時候一樣體會到靈魂被摧散是什麼滋味。”
話語說盡，元邪皇的身影和他所帶來的魔火便一同消失在房內。
競日孤鳴走近琴架，伸手拿起玻璃盒，而後轉身一步踏出，身形立刻從房中消失，來到鳳凰山山頂。
根據百年間查到的古籍資料，他再次尋找到能可最大限度接引天地之氣，釋放異能的位置，隨後便將鳳凰石取出，又從胸口的衣袋裡拿出佈滿皺褶的信紙，一手擎石，一手執信，在第一縷日光落下的一瞬，合併兩物，牢牢地交握在手中，此時琥珀色的瞳孔裡終於充滿了百年來從未有過的希冀喜悅，他屏息等待著奇跡出現。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他所期待的景象並未發生，只有清晨微風吹拂過他沾著涼意的衣角，雲影輕搖，乘著明媚的陽光，傾灑在他逐漸冷硬的眉角上。
山沉風靜，耳邊寂然，喑默的天地裡，只聽一人茫聲低歎，“究竟要怎樣做，才能將你找回……”
競日孤鳴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到當鋪的，儘管渾身沉得像是被灌滿了鉛，但是回程的腳步卻依舊有條不紊。
就算看見和那個人有著同一張臉的御兵韜站在他的房門口，他的神情也依然沒有變化。
“去了哪裡？”御兵韜伸手攔住要走進房裡的競日孤鳴。
競日孤鳴側過頭，瞥了他一眼，淡漠道，“與你無關。”
“那與誰有關？”御兵韜皺起眉峰，沉聲道，“死了百年的那個人嗎？”
“別再試圖激怒我。”競日孤鳴搖頭輕歎道，“這段時間，你不是已經試過了嗎？無論你怎樣做，我也不在乎。”
話一說完，他便撥開御兵韜的手，走進房中，面上似乎顯露出重重心事，連門都忘記了要關。
御兵韜望著他的背影，眉頭緊鎖，默然站在門口，瞧了一會兒，終於抬起腳，跟進房內。
競日孤鳴恍若未覺，坐在琴架旁的凳子上，從衣袋裡拿出了那封他再熟悉不過的信，將皺巴巴的信紙攤開，擱在黑白琴鍵間，指尖溫柔地劃磨粗糙的紙張，撫著信紙上僅有的一個字，順過少得可憐的筆劃。
他將那個字撫摸了一遍，再一遍，指尖仍然不肯離去。
摸到第二十二遍的時候，指下的信紙忽然被一隻橫空伸出的寬大手掌抓住，再次攥成一團。
競日孤鳴一驚，抬頭看清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御兵韜，便要伸手去搶，但他的手還沒完全碰到那張信紙，被御兵韜捏握成一團的信紙驀地從他眼前消失無蹤，他頓時便慌了神，“你——”
“你不是說，無論我怎樣做，你都不在乎？”御兵韜冷沉著聲問。
“還給我。”競日孤鳴抿起唇角，漠了聲道。
“若我還說，你永遠都別想再拿回那封信。”御兵韜語氣更加生硬道。
競日孤鳴眯緊雙眼，目光鋒利，直直剜向御兵韜。
然而不等他開口，房內魔火驟起，霎時遍佈每一個角落。
“人既然齊了，剛才講到賞，現在就講罰。”元邪皇的聲音從赤焰中沉沉響起。
“擅作主張，切斷客戶與當鋪的聯繫，這種錯誤，你說，本皇應該怎樣罰？”火中的魔皇說著，將目光投往競日孤鳴的方向。
競日孤鳴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攥起，一時未作回應。
“不捨得嗎？”御兵韜嘲問一句，見競日孤鳴依舊沉默，隨即轉身走向元邪皇，凜然道，“我做的事，不必問他，動手吧。”
元邪皇語聲冷下，擲出兩字，“大過。”
這兩個字猶如利劍，直刺競日孤鳴心頭，他瞳孔皺動，眼中閃過一絲掙扎，雙手攥得更緊。
御兵韜已經走到元邪皇跟前，卻沒有出現上一次的赤焰鎖鏈，也沒有任何魔火加身，只見火中魔影手掌一抬，五指屈彎，眼看便要往掌心攥下。
競日孤鳴突然擺手一揮，御兵韜整個人瞬間被移到了他的身後。
“你已做好決定？”元邪皇聲調不變，似乎毫不意外會是這樣的結果。
競日孤鳴張口欲答，手腕立即被御兵韜握住，耳側傳來御兵韜決然的聲音，“我曾說過，不會再讓你受罰。”
“我才是當鋪老闆，這裡輪不到你來發號施令。”競日孤鳴看也沒看御兵韜一眼，反手掙開腕上禁錮，左手按向御兵韜的位置，築出無形的圓牆將人圍起。
“你倒是疼惜自己的助手。”元邪皇語氣冷沉而諷。
“是我有意縱容包庇，我不能卸過。”競日孤鳴淡道。
“想清楚，本皇一向賞罰分明，好處已經給你，作罰同樣不會手下留情。”元邪皇提醒道。
競日孤鳴嘴角微彎，扯出一抹笑容道，“邪皇若是也能體恤下屬，那我的心就會更誠啊。”
元邪皇冷聲一哼，五指猛地扣下，同一時間，競日孤鳴的靈魂仿若被一隻無形的手抓住，這只手緩緩長滿尖刃，元邪皇右手稍微用力一握，所有刀刃便一齊割去，像是要將掌中的靈魂切成無數碎片。
競日孤鳴的靈魂霎時遭到重創，身體亦受牽連，額上青筋浮動，汗如雨下，勉力撐持的氣息開始混亂，挺立的身軀也開始不穩，最終他悶哼出聲，膝蓋顫抖著彎下，右膝率先承受不住，跪垂在地。
“住手！”御兵韜厲聲喝道，立刻抬起手臂，渾身釋出魔能，想要突破競日孤鳴所設的屏障，卻是徒勞無功。
元邪皇對他的喝阻亦是恍若未聞，五指再度收緊，競日孤鳴的另一隻膝蓋已經搖搖欲墜，雙手則按住了地面，幾乎彎下了腰，大口喘息著。
即便正在承受極刑，競日孤鳴所設下的屏障卻仍是不見魔能有絲毫減弱的跡象。
御兵韜本欲等待屏障出現缺口再援手救人，卻遲遲等不到適當的時機，心中正有疑問，轉眸再去細看，便見競日孤鳴左手指尖散出微弱的暗芒，將勉強彙聚起來的魔能渡往罩住他的圓牆。
“競日孤鳴！”
御兵韜滿面駭怒，腦海中百感交纏，心臟如同被人死死勒住一般，他的呼吸不禁發沉，目色漸渾，匆忙地看向元邪皇，揚聲喊道，“別傷他！停止處罰，任何條件，我都可以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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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2)

32樓發表於: 2018-04-16 14: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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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任何條件？”元邪皇手勢稍停，問道，“就算是要你出賣自己的靈魂，你也能答應？”
言下之意便是要御兵韜向當鋪典當自己的靈魂。
當初御兵韜是被競日孤鳴選上，帶回當鋪，以成為當鋪助手，永世替當鋪效力為條件，交換自己的兄弟、義妹等四人當下的安然以及餘生康樂平安，並沒有將自己的靈魂典當給當鋪。
只有御兵韜人在當鋪的時候，元邪皇才可以動他的靈魂，如果他反叛，隨時能夠加入天使陣營，即便曾經為當鋪效力，元邪皇也將無法再動他。
但是倘若御兵韜真正典當了靈魂，元邪皇便可以借由契約所成的桎梏，隨時隨地焚毀他的靈魂，只要典當了靈魂，他將永遠成為黑暗的奴隸。
若御兵韜真正是天使陣營派出的暗樁，任務還未結束，就要將靈魂交出去，便等同於臥底失敗，若他不是，交出自己的靈魂，從今往後，他也將會處處受制於魔。
這是一項危險又迫在眉睫的試探。
無論是信念還是真情，都沒有太多的思考時間，甚至必須在一瞬間做出抉擇。
御兵韜目光緊凝著跪在地上的競日孤鳴，從未有任何蒙昧的雙眼此時更加堅定，話聲當即沉下，“我答應。”
競日孤鳴愕然抬頭，視線撞進了一雙狹長銳利的金藍色眼眸，但見御兵韜眼中的火，比加在他靈魂上刃火更讓他心慌氣亂。
元邪皇似是同樣驚訝，又似開始認真考慮御兵韜提出的條件，懲處競日孤鳴靈魂的手微微垂下，給了競日孤鳴一瞬喘息的機會。
“胡說！”競日孤鳴嚴聲一喝，顫抖的氣息中透出了怒意，隨即抬手甩出一道暗芒，加在御兵韜身上。
御兵韜正想開口讓元邪皇放人，張了嘴卻驚覺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
御兵韜鷹目霎時瞠怒，盯緊了競日孤鳴，一拳揮出，砸向無形的屏障，但是即便使出渾身力氣和所有的魔能，那道屏障卻依舊如同水的波紋一般潺潺流轉著，包容並化消了他的攻勢。
元邪皇默然看著御兵韜的拳頭攜滿狂霸之勢捶擊屏障，眼中露出凶厲赤色，直釘在競日孤鳴身上，仿佛要將人燒成灰燼，他又轉頭看了看仍然不為所動的競日孤鳴，最終沒有出手解開屏障，只是望著競日孤鳴平靜得找不出一絲破綻的面孔，冷聲嘲出一句，“還是第一次看見你的助手這樣鬧翻天的模樣。”
“邪皇不罰了嗎？”競日孤鳴轉開視線，淡聲問道。
話音一落，便見元邪皇沉哼一聲，立時收緊指關。
競日孤鳴的魂魄再受淩遲，元邪皇指間的每一刀都沒有將魂魄徹底割碎，總是差一些，又將其修復，然後再度切開，不斷折磨著那縷薄薄的魂魄。
競日孤鳴雙掌緊壓著地面，瞳孔睜大，茫白漸深，汗水落了一地，照清了他髮絲濕透，五官緊繃得幾近扭曲的狼狽模樣。
御兵韜已經不再試圖掙破禁錮，當鋪賦予他的魔能本就不如競日孤鳴的深厚，只要競日孤鳴的魔能不出現鬆動，擋在他周身的屏障便會永遠固若金湯。
他也不再寄望於這道堅固的屏障何時會出現缺口，競日孤鳴從來不曾松卸手中魔能，即便身上受著刑罰，劇痛難當，仿佛隨時會昏過去，指尖釋出的魔能也愈見微弱，卻終究一丁點都不會剩下，全部用來穩固屏障。
御兵韜雙拳依舊緊攥，手背上弓滿了青筋，雙眼卻如同蒙上死灰，這一刹那像是真成了失去靈魂的傀儡。
這是他第二次眼睜睜看著競日孤鳴受罰，第一次，他只有滿腹疑惑，更多是戒備和猜測，不曾相信這個在史料記載上弑親滅倫，殘忍無情的叛逆者會有如此好心，提防著這一局背後所有可能存在的陷阱。
但這一次，他看著這個人跪倒在自己面前，心中一切的算計和防備也都像是被那道牢固的屏障遮蔽了一般，全然不見蹤影。
他看著競日孤鳴頹然垂首，渾身發著抖，耳中傳來對方紛亂無章的喘息和壓抑的痛哼。
一向沉得住氣，最能忍耐的人，如果不是真正痛得無法忍受，絕不會輕易將狼狽一面示於人前。
御兵韜攥著雙拳，渾身發僵，面容仿若了籠滿寒霜，棱角變得更加冷硬，濃眉間滿是沉重得化不開的鬱色。
刑罰不知持續了多久，直到競日孤鳴整副身軀跌倒在地上，元邪皇才垂下施予刑罰的右手，冷冷地說道，“失蹤的聖物，儘快找回，齊軻的靈魂不能再等，十五天，只能少，不能多。”
說完，他的身影和周身魔火便一同褪去。
元邪皇一離開，競日孤鳴便不再戒備，硬撐在地上的手終於收回了魔能，加在御兵韜周身的屏障隨即消散。
御兵韜面容緊繃著，快步走到競日孤鳴身邊，將人扶起，摟進懷中，他剛鬆開拳頭，手指還有些僵硬，卻不願再多等一刻，著急地撫上了競日孤鳴蒼白的面容，仔細地拭去他臉上的汗水。
競日孤鳴濕透的眼睫微微掀開，渙散的目光勉強聚了一陣，才能看清面前的人影，眼裡卻依舊白茫一片，似乎看不懂御兵韜臉上的神情是何含義。
他在御兵韜的眼中看見了自己有夠差的臉色，但御兵韜此時的臉色看起來也並沒有比他好多少。
“咳、你……”競日孤鳴喉嚨乾澀，一動就忍不住又咳了兩聲，聲音沙啞地說道，“你怎樣……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御兵韜聽他還有閒心說笑，眉峰頓時皺得更深，另一隻手攬在他腰間，將他捆緊，聲音發沉艱澀道，“你不是說，魔鬼也是鬼。”
競日孤鳴低低笑了一聲，勉力偏過頭去，輕聲說道，“你的意思是……現在覺得我的樣子真難看了。”
“不難看。”御兵韜定聲說著，伸手轉回了競日孤鳴的腦袋，將唇印上他的眉心。
競日孤鳴才穩下沒多久的眉宇不禁又開始輕顫，他現在渾身無力，想要扭頭避開，卻抵不過御兵韜的手勁，被對方的手掌按住了後腦，躲無可躲，不一會兒整張臉都被對方的利唇吮過，呼吸和心跳終究無可奈何地被撥亂了節拍。
御兵韜最後吻住了競日孤鳴的唇，在唇邊遊走一圈，便伸舌去挑競日孤鳴的牙關，似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即侵滿他的唇腔，用最親密的方式告訴他那些無法說出口的話。
本來安穩躺在他懷中的競日孤鳴卻因為他的舉動掙扎了起來，靈魂被割裂的疼痛還未消除，連接靈魂的軀體每有大幅動作，只要動一下皆猶如尖刀割過，疼得他氣息一抖。
御兵韜察覺到競日孤鳴的異樣，不再索吻，見他頭上又開始冒汗，耳邊聽得他似乎疼痛難忍地悄聲抽氣，心下不由一凜，抬掌按住他的後背，像他先前為自己療傷那般，將魔能灌渡予他，意欲助他平復身體上的痛楚。
御兵韜試了數遍，依然不見競日孤鳴的痛苦有所減輕，這才記起元邪皇懲戒的是競日孤鳴的靈魂，受傷的並非軀體，魔能自是起不了效用，只能等待元邪皇施予懲罰的咒術餘勁消失，靈魂上的裂痕才能慢慢自行修復。
此時競日孤鳴的狀態更加糟糕，似乎是剛才那一番掙扎，使他體內因靈魂受創而紊亂的魔能又呈混亂之態，一直強行壓制的魔能潰散，他的理智瞬即斷了線，行為脫出自身掌控，雙手緊緊掐攥在御兵韜的臂上，所用力度逐漸不知輕重。
他的手帶著瘋狂躥動的魔能，抓住御兵韜的時候便已經劃破對方的衣袖，深深扣進去的指尖，如同刀尖刺下，抓破了御兵韜的皮膚，那雙壯實堅硬的手臂立即流出了鮮血。
御兵韜擰著濃眉，手臂圈緊懷裡的人，感受到對方的身體在不停地顫抖，他的目光沉下，忽地張了張嘴，似是想說什麼，但喉頭卻仿佛被無數的石塊堆砌封堵著，最終艱難地乾咽了一下，便抿直了嘴角，什麼話都沒有再說，只是束手無策一般，沉默地輕撫著競日孤鳴的後背。
競日孤鳴竭力回斂心神，等到他眼中濃霧散去，垂下視線，便看見御兵韜沾滿血跡的手臂，呼吸不由滯住，即刻蜷握指節，將抓在御兵韜臂上的雙手抽了回去。
“我沒事。”御兵韜吻了吻競日孤鳴的唇，直直盯著那雙琥珀色的眼瞳，低聲道，“你不需要忍耐。”
競日孤鳴一怔，而後撇開了視線，淡淡歎道，“你若是真正體貼老闆，就不要再隨便去動老闆的東西，將信還我吧。”
御兵韜手臂一僵，正要湊上競日孤鳴鼻尖的薄唇停了停，隨後齧咬了一口他的鼻尖，渾沉的氣息噴灑在他唇上，話聲充滿警告之意，“你想惹怒我嗎？”
“也不知道是誰在惹誰啊，”競日孤鳴的聲音含糊而歎，腦袋往後縮了縮，避開這般親昵的觸碰，“你怎樣就是喜歡倒打一耙，賊喊捉賊。”
御兵韜面無表情地抬動手臂，將競日孤鳴打橫抱起，放到床上，“今天我不跟你計較，等你休息足夠，我會一次討回。”
“不是今天，也會是明天、後天、大後天，或者是往後的任何一天，別說得好像這樣的結果不是在你預料之中。”競日孤鳴仰頭看他，面上神情似笑非笑，還帶有一分惡劣，“我的表現，你還滿意嗎？”
御兵韜霎時冷下尖利的雙眼，“你是這樣認為？”
“我們也許是同一種人吧，”競日孤鳴毫不閃避地與他對視著，淡聲說道，“為了達到目的，任何能用的條件——感情和人，都可以利用，很多事情，都可以作偽。”
御兵韜立在床邊，目色沉厲，重複問了一遍，“你真正這樣看我？”
“沒什麼不好的，只有能可掌控自身情感的人，才會擁有更大的贏面。”競日孤鳴像是憶起了什麼往事一般，輕輕點著頭，自顧自地往下說道，“至少這一局，是你贏了。”
“不管我是什麼樣的人——”御兵韜聲音顯出悍意，更似壓滿了穀底深寒，“只要我是這張臉，就是你心裡的那個人，所以，無論我做什麼事，講什麼話，你看到了，聽見了，也權當沒看到，沒聽見。”
他的話語沉穩擲落，而後便轉過身，大步走出了房間。
競日孤鳴倚在床頭，聽著御兵韜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神情依然淡漠，不起波瀾。
“他的話沒說錯，在本皇對你下罰的時候，他是真正心驚了。若要說這局誰贏，本皇看來，是你略勝一籌，你還要假褒他人，真正是面皮夠厚。”元邪皇的聲音忽然在周圍響了起來，雖然不見魔火魔影，話語卻異常清晰，“本皇現在只好奇一件事，你用在他身上的感情，是和你對待你的那些親人一樣，全是假的，到頭卻覆水難收，還是真像你對那個人的感情一樣，全是真的，至今刻骨難忘？”
“邪皇下次要做戲，可以提前和我打一聲招呼，我會演得很像，不必真正下這麼重的手，”競日孤鳴輕聲咳了咳，掩在被下的雙手微微攥起，壓在膝上，出口的話語極其平淡，隱著一絲嘲意，“看來這一百年內，邪皇和我之間，還真是一點情分都沒啊。”
“自你的親人逝世之後，你的執，只在一人。”元邪皇不予退讓，冷聲諷刺回去，“不是本皇無情，是你不必說得好像你的心裡還能容得下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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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樓發表於: 2018-04-16 1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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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是講大哥，我真正沒想到你會答應這件事，”榕桂菲拉著御兵韜，把人按在座位上，訝異地吐槽道，“今天太陽是打西邊出來嗎？”
“只要你們不再給我找麻煩。”御兵韜雙臂環在胸前，竟是很配合地坐著，沒有任何抗拒的動作。
榕桂菲認真地瞅著御兵韜的臉，一邊說道，“史豔文他們說，沒辦法改變現實，那就試著去接受，我們在試著接受，那你也試著接受我們的好意嘛。”
“我現在不是坐在這裡？”御兵韜反問道。
榕桂菲伸手虛指了指御兵韜的臉，“但你這個表情好像要吃人一樣，放輕鬆點，是相親又不是打仗。”
御兵韜依舊繃著神情，目光始終凝向窗外，耳邊仍是榕桂菲喋喋不休的聲音，“……不過大哥你這次到底是為什麼轉性了？之前叫你好多次，你都不肯，還說什麼有意中人了，問你是誰又不肯說，一看就是藉口好不好……”
不知道哪句話說得不對，御兵韜忽地皺起眉頭，臉上的表情更顯兇神惡煞，“你若是再多話，這次的事就沒得談。”
“我不說了還不行嘛，”榕桂菲被他這樣威聲一喝，立即乖乖地停住了嘮叨的話語，伸長脖子往門口看去，“林女士應該快到了——啊！說曹操曹操就到，來了來了！大哥大哥，我閃了！你加油！記得溫柔再溫柔，我看好你喲……”
御兵韜當即沉了臉色，還想再多叮囑幾句的榕桂菲只好刹車，趕緊離開位置，到前面迎人，隨後便將一名穿著淡粉色旗袍，身形纖細的女人領到御兵韜的面前，簡單給雙方介紹了一下，就藉口開溜，跑出了餐廳。
榕桂菲帶來的女人已經不算年輕，眼角也有了些許象徵著風霜的細紋，但五官柔麗，清韻猶存，氣質舒雅，臉上抹著淡妝，看起來並不會讓人感到不適。
御兵韜表情雖然不算溫和，應有的紳士禮節卻沒有落下，簡潔地問好，打了招呼之後，便起身替對方拉開椅子，將倒好紅酒的杯子放回對方手邊。
在這場約會中，御兵韜表現得無微不至，即便全程面無表情，和他體貼的行為相差甚遠，但對座的女人卻似乎對他十分滿意，越往後交談，就越是主動熱情。
用完餐後甜點，林女士繼續和御兵韜交談，此時的御兵韜仿佛變得有些心不在焉，在御兵韜第三次看向窗外時，她便也跟著往外看去，這才發現餐廳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雨，雨勢不大，像清晨薄霧，這樣的雨，不打傘也沒有關係，所以馬路上來往穿梭的車影沒有被太多的雨傘遮掩，忙碌的景象依舊清晰。
等她轉回頭去看御兵韜，卻發現御兵韜仍然沒有收回視線，而且眼珠正微微轉動著，似乎在尋找什麼。
“御先生，你在看什麼？如果你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做……”林女士忍不住出聲問道。
“不重要。”御兵韜即刻斂回目光，沉聲回道。
過沉的語調讓林女士一愣，而後局促地笑了一下，“好吧，那我們接著剛才說的，你的義妹說你平時很喜歡看兵書，我也挺喜歡看一些古典名著，兵書偶爾也會看，你可以給我說說你最喜歡的一種兵法，還有你最喜歡的一場運用了這種兵法的戰役嗎？”
“沒有哪一場戰役完全只用一種兵法，調兵遣將的每一種戰術通常都會和兵法有關，戰爭發生的時候就代表失去了和平，不會有人真的喜歡戰爭，”御兵韜話語一頓，神情顯得更加嚴肅，“你真正想聽這些殘酷血腥的事情？”
“御先生不用擔心，我都這個年紀了。”林女士溫婉而笑，沒有半分矯作道，“早就不是什麼天真無邪，只愛聽童話故事的小女孩。”
御兵韜再次看向窗外對面的街道，濃眉皺得更緊，最終拒絕道，“戰爭都是持久戰，若真要細說起來，一天的時間都不夠，天色不早，改天有機會再說吧。”
說完便將服務員喊來，結清了帳單，和林女士辭別，大步走出了餐廳。
他剛走出餐廳，便舉目四探，卻無法再看見他進入餐廳，坐下的那一瞬間，出現在窗外的那道熟悉人影。
這讓他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錯覺。
競日孤鳴臥床休養，當鋪生意暫時停擺，這段時間都沒有交易需要處理。
自從競日孤鳴靈魂受罰後的第二天開始，他再次前往競日孤鳴的房間，卻發現競日孤鳴房門上加了雙重的防護禁術。
他無法再踏進競日孤鳴的房間，連那扇門都無法打開，競日孤鳴在拒絕見他。
元邪皇下的新指令是十五天內收取齊軻的靈魂，即使明知道競日孤鳴避不了多久，他卻不想等到第十五天后再見這個人，一刻都不想多等。
這五天已將他的耐心逼至極限，過往再艱難的戰役他都能沉得住氣，穩妥地佈置好每一步，但如今對競日孤鳴的思念卻讓他經歷了前所未有的苦戰，難以全身而退。
“……御先生，請您等等，我、我還有話要說！”
身後忽然傳來林女士的喊聲。
御兵韜沒有回頭，下一秒卻聽見對方急急朝他奔來的腳步聲，然後便是哢擦一聲，是高跟鞋鞋跟折斷的聲響。
林女士右腳的高跟鞋鞋跟斷裂，身體頓時不平衡地向前撲去，即將摔到地上的時候，被回過身的御兵韜一把拉住。
“謝謝您。”林女士一邊道謝，一邊借著御兵韜的幫助站穩，試探性地問道，“御先生，您討厭我嗎？”
御兵韜正準備把話說清楚，卻忽然感應到了當鋪的魔能，他立即轉過頭，便看見街道對面出現了競日孤鳴的身影。
但他卻仿佛什麼都沒看見一般，回頭應了一聲，“不會。”隨即單手將林女士扶出餐廳，“住在哪裡？我先送你回去。”
“謝謝您，我住得不遠，就在隔壁那條街……”林女士看了看御兵韜扶在自己胳膊上的左手，臉上頓時浮現矜持的羞赧微紅，向御兵韜說清路線之後，便安靜地由對方扶著，走回自己的住所。
送完了人，御兵韜走出公寓，沒有直接回返當鋪，只是粗略地掃了一眼四周的環境。
車水馬龍，夕陽落了許久，夜生活很快就要開始，人群漸漸變得擁擠，嘈雜人聲也越來越多。
御兵韜仍然不急著回到當鋪，而是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道上，直到他走過六條街，轉過十八個彎之後，手臂突地被人一扯，拉入了距離他最近的一條巷子裡。
他的背部貼上了堅硬的灰牆，左手被人捏住，唇上壓來一片溫軟的觸感，鼻息間霎時躥入了特殊的香氣——猶如書棋樂酒四味糅合在一起的香。
競日孤鳴將御兵韜按在牆邊，吻著他。
但御兵韜卻扭開了頭，仿佛不願讓他碰觸。
陰暗潮濕的巷子裡，兩人沉默地較著勁，最後便是競日孤鳴將御兵韜的左手握得更緊，緩緩地親吻著對方臉部的每一道棱角。
御兵韜的態度隨著他溫柔的親吻逐漸軟化，終於肯將臉轉了回去。
競日孤鳴立刻覆住了他的嘴唇，力度不復以往的斯文溫和，仿佛在發洩什麼情緒一般，甚至將御兵韜的舌頭吮得生疼。
御兵韜眼神沉暗，任由競日孤鳴吻著，卻沒有回應，似乎是因為對方異常主動的行為而失了神。
等到競日孤鳴吻夠退開，他才驚覺自己的嘴唇已被咬破，滲出了血跡，卻也不甚在意地抬起手，摸著競日孤鳴有些潮濕的頭髮，緊繃了多日的心倏地放軟，此時如同被溫水泡著，他的眼裡閃過一抹光彩，指頭勾扯住競日孤鳴微濕的發尾，問道，“來了多久？為什麼不進來坐？”
競日孤鳴眉心蹙著薄薄的水霧，琥色雙眼也像是沾滿了露影，嘴角抿著生硬的弧度，沒有回答御兵韜的問話。
御兵韜眼底掠過的光彩變得更深，不由湊往競日孤鳴的耳邊，低沉了聲又問，“你吃醋？”
“……哈。”競日孤鳴低低嘲笑一聲，話語中透出殘忍之意，一字一頓道，“你以為你是誰。”
“那你剛才親的是誰？”御兵韜猛地反手掐住競日孤鳴的手腕，另一隻手同時按住了自己流出鮮血的唇角，語氣沉下，“你從來沒有這樣咬過我——”
御兵韜的話聲戛然而止，眼前的人已經消失不見，他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身影立即從暗巷裡消失，回到當鋪之中，他沉步踏至競日孤鳴的房門口，沖著緊閉的門扉，厲聲而道，“你還想躲到什麼時候？”
得不到回應，御兵韜卻也只是冷冷地瞥了一眼環繞著禁術紅光的房門，最終轉身離去。
實際上競日孤鳴並沒有回到當鋪。
他走在近郊一條空曠的雨後街道上，眼神微涼地望著掛在天邊的虹彩，久久未能移開視線。
“是你說輪回轉世也不准我改變心意，但現在有一個不單是面孔長得很像你的人，擾亂了我的思路，還做出這樣的事——現在應該是叫做‘相親’吧……”競日孤鳴低聲輕歎著，“又算什麼……”
他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有注意到前方廢棄工廠的小圍牆邊出現了幾條鬼鬼祟祟的人影，那些人正嘀咕著什麼話，朝他走來。
“……就是這個人？確定沒認錯嗎？”
“錯不了，我看老大給的照片就是這個人，這張臉看一次誰都忘不了吧！可惜老大說輸錢輸到晦氣，一定要把御兵韜和幫他的人都狠狠揍一頓，不然我還真不捨得弄壞這張臉……上次就是他阻止我們修理御兵韜，後來找了很久都沒找到人，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他和御兵韜一定是一夥的，先打了，把人綁下再說……”
“我看說不定他們就有一腿，這樣的人，就是男人看了都忍不住……”
“媽的，就看一眼老子就硬了，真不能讓我們先玩一玩？”
“就是，我這心也癢得很，反正大家不說，老大也不會知道的吧？玩玩嘛……”
“放屁！你們哪次不是把人弄得死去活來的，想做風流鬼也別搭上其他兄弟……”
五條人影最終達成一致，快速跑上前去，將人圍住。
競日孤鳴卻像是察覺不到周圍的動靜一般，步子依舊沒有停下，喃聲低語著，“他講話、做事……他的一舉一動，都和你很像，若不是找不回你的魂魄，我真正會以為他就是你的轉世啊。”
將競日孤鳴圍住的五個人面面相覷，只看見競日孤鳴嘴唇微微動著，好像在說話，卻怎麼也聽不清他說了什麼話，而且他們動作都這麼明顯了，競日孤鳴還不跑，就好像等著他們來捉一樣。
即便滿腹疑惑，五個人最後還是決定沖上去，伸手抓人。
下一刻，卻見競日孤鳴右手驀地一揮，先朝他沖過來的兩個人便如同被人擲飛鏢一般，用力擲投出去，身體瞬間離地，直射工廠圍牆，狠狠地砸在牆上，登時傳出了骨頭碎裂的聲響和淒慘的哀嚎。
這種怪力令其餘三人受到驚嚇，滿面悚懼，轉身欲逃。
競日孤鳴右手又是輕輕一揮，那三人的身體亦如離弦之箭，重重地撞上了圍牆。
慘叫聲此起彼伏，牆邊漸漸染滿了血跡，五個人的軀體最終堆在牆角，一片血肉模糊。
“原來我……做不到。你不在我的身邊，但是他在我的身邊，他在……”競日孤鳴緩緩收回了右手，負到身後，仰頭看著天際慢慢消散的虹光，妥協般地輕聲說道，“如今，只有他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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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62)

34樓發表於: 2018-04-16 14: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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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御兵韜再次看見競日孤鳴是在元邪皇所給期限的第十二天，但不是在當鋪裡，而是在一家花店。
儘管無法踏入競日孤鳴的房間，這些天他也沒有放棄過探查競日孤鳴的行蹤。
而這一天，競日孤鳴沒有再對他遮罩自己的去向。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家擺滿各種鮮花和盆栽，名為“Sunshine”的花店。
競日孤鳴拿著一束藍色的矢車菊，緩步從店裡走出來，臉上是常見的溫雅笑容，看得多了的人，熟知這樣的笑容背後可能會有的種種含義，便不會單純地認為他的笑容真正表露了他的心情。
御兵韜一步踏出，轉眼便來到了那家花店所在的街道上，自從上次競日孤鳴給了他罕見的“野蠻之吻”，他對他的思念就更如瘋長的藤蔓，纏在心上，讓他體會到了何謂“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御兵韜緊盯著停在店門口，回轉過頭去的競日孤鳴，正準備上前將人拉回當鋪，報以一記更為野蠻的吻，訴盡衷腸。
卻見一道頗是熟悉的窈窕身影隨後從花店裡走出，競日孤鳴便將手裡的矢車菊遞了過去，淡笑道，“很高興認識你這麼漂亮的女士，我記得矢車菊的花語是遇見，最美好的相遇，最美麗的花，當然要送給最美麗的人。”
“謝謝。”林女士似乎有些受寵若驚，臉色微紅地接過了那束藍色的矢車菊，聲音溫婉道，“單先生，你真是一個有趣又體貼的人。”
“那我有榮幸邀請你共進晚餐嗎？”競日孤鳴禮貌地笑問一句。
“——恐怕不能。”御兵韜低沉的聲音從身後傳出。
他大步走向林女士，在對方還來不及開口發出疑問之前，視線已迅速地鎖定對方的雙眼，眼中閃現暗芒，“忘記你今天遇到了他。”
御兵韜念出指令，便低頭看了一眼女人懷裡抱著的矢車菊，眉頭皺起，接著下了第二道指令，“這束花是你覺得很好看，自己買下。”
記憶修改完畢，只見面前的女人神情茫然地點了點頭，像是看不見站在她跟前的兩個男人，慢慢地轉過身離開。
“你在幹什麼？”競日孤鳴微帶惱意的聲音響起。
然而他責備的話語還沒能說出口，就被御兵韜一把拽回了當鋪。
“拐我的相親物件，是什麼意思？”御兵韜乾脆地問。
“她不適合你。”競日孤鳴說完，試著掙開御兵韜的手，卻被對方箍得更緊。
“哪裡不適合？”御兵韜嚴聲再問。
“她才39歲，你已經54歲了，年齡也相差太大。”競日孤鳴不再掙動，語氣甚是敷衍道。
“你也是39歲。”御兵韜眯起長眸，沉下聲道，“不，要講真正的年齡，是139歲。”
競日孤鳴輕咳一聲道，“不同啊。”
“哪裡不同？”御兵韜盯緊了他的臉，繼續追問。
“嗯……”競日孤鳴側開視線，簡單答道，“總之，你別碰她。”
御兵韜眼角斂得更緊，仔細地分析著競日孤鳴臉上每分每秒變化的神情，“比上次更緊張，你是真的在乎她？”
“你的心思本就不在她的身上，”競日孤鳴沒有正面回答御兵韜的話，而是輕聲勸道，“我知道你是不會隨意玩弄別人的感情。”
御兵韜卻沒打算就此作罷，直接問出一句，“她是誰？”
“你還是這樣敏銳，”競日孤鳴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只好解釋道，“故人的後人。”
“哪位故人？”御兵韜問。
“很久以前，我有一名心靈手巧的貼身侍女，很會照顧人，她也是這樣心地善良。”競日孤鳴說到這裡便停住了話語。
“結局。”御兵韜提醒道。
“結局是我傷害了她最愛的人，她是第……唉，時隔太久，我真正不記得是第幾個恨我的人了。”競日孤鳴敲著額頭，歎完了話，便看向御兵韜似笑非笑而道，“原來你也會這樣偷懶、沒記性嗎？這些資料你不是早應該了若指掌嗎？”
御兵韜仍然繃著一張臉，不予回應，競日孤鳴也不在意，繼續說道，“我會給她很好的姻緣，你不要再與她接觸。”
“你認為我不夠好？”御兵韜冷聲道，“人選是我義妹找的，我不能辜負她的好意。”
“那你就要委屈自己的心意嗎？”競日孤鳴溫聲說道，“她也不會想看見自己的大哥，違背自己的心意。”
御兵韜默然不語，片刻之後，將釘在競日孤鳴臉上的視線移了開，沉吭一聲道，“你將魔鬼做得真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我的矛和盾，你看得這樣清楚，我的心意，你卻是假作看不見。”
競日孤鳴怔了怔，隨即語氣誠懇地說，“一事歸一事，我知道，你是一個很理智，不會感情用事的人。”
“拿不出我想要的答案，我可以讓我的理智暫時消失，為你，我可以感情用事。”御兵韜眼中情念坦然展露，語意沉灼而道，“你很清楚，我做得到。”
競日孤鳴蹙起眉宇，似在猶豫，終究開了口，給出答案，“我不喜歡看見你和她在一起。”
“不合格的答案。”御兵韜眸光微冷，面無表情地提醒一句，“你有三次機會，現在只剩兩次。”
競日孤鳴緩緩抿起了唇角，思索了一陣，又道，“我不想你和其他女人在一起。”
“最後一次。”御兵韜話聲冷沉，猶如冰川霜山墜在競日孤鳴的耳側。
競日孤鳴面上終於浮現出真摯的情意，輕歎一句，“我希望你的心裡只有我一個人。”
御兵韜的神情卻不見半分緩和，語氣更沉，更似嘲弄著誰，“我用這張臉得到的東西，也是我真正想要，卻得不到的。”
那一瞬間，御兵韜的眼神似乎讓他的心臟結起了霜，渾身只覺徹骨冰涼。
溫暖的咖啡館內正彌漫著濃厚的咖啡豆香。
“……孤鳴大哥？孤鳴大哥？你有在聽我說話嗎？”齊軻充滿朝氣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嗯？”競日孤鳴轉回思緒，端起加了奶糖，顏色早已變淡的咖啡，抿了一口，才笑著說道，“我知道你最近交了女朋友，她叫小璃。”
“這是我們坐下來就開始說的話，”齊軻滿臉被你打敗的表情，“我剛才是問，你和御先生的感情出了狀況嗎？”
競日孤鳴臉上笑容依舊不變道，“為什麼這樣問？”
“我有好幾次看見他在和別的女人約會哎。”齊軻說著，腦袋往前湊了一下，觀察著競日孤鳴臉上的神情，卻什麼都看不出來，不禁納悶道，“孤鳴大哥，你怎麼看起來好像一點都不難過？”
競日孤鳴無意識地抬起手，指尖搭上自己的臉，輕輕滑過，不甚在意地笑道，“也許是因為……我們從一開始的感情就不是真的吧。”
“可是我看你們明明就很在意對方啊，”齊軻比他們這兩個當事人還要著急，“那次你親御先生，和平時的表情就很不一樣，雖然我說不上來具體是什麼感覺……我還看見御先生笑了，都沒見他笑過，雖然時間很短，但是我發誓真的看見了！我的視力有2.0——噢慘……我現在好希望我的視力沒有2.0……”
齊軻的表情忽然轉變得尷尬怪異，競日孤鳴眼中露出些許疑惑，順著他的視線，轉頭往自己身後看去，便看見御兵韜帶著自己曾經給予過警告，讓他絕不能再碰的女人從對面的街頭走過。
“呃……孤鳴大哥，那個……”齊軻看著轉回了頭，卻在蹙眉的競日孤鳴，擔心地問，“你還好吧？”
“今天就聊到這吧。”競日孤鳴驀地站起身，沖齊軻微微笑著說道，“恭喜你找到自己心愛的女孩，希望你們能幸福安樂，白頭偕老。”
話一說完，競日孤鳴便轉身回了當鋪。
他記得那條街道，御兵韜是在送那個女人回家，估計很快就會回到當鋪。
此刻他正站在長廊上，轉頭看向御兵韜的房間，這才發現，御兵韜房門上的防護不知何時已經撤去，再也感應不到任何魔能。
競日孤鳴的眼神倏然變得複雜，原地佇立了一會兒，便抬步往御兵韜的房間走去。
推開房門，入眼的一切乾淨簡潔，每一件物品都擺放得非常整齊、有規律，非常整齊，連床上的被子都疊成了標準的豆腐塊。
御兵韜房間的色調並不像他的房間，只有黑白兩色，除了床鋪和被子是黑色，其他傢俱各色皆有，以棕、紅兩色居多，比如衣櫃、書櫃，多是梨木。
或許是因為第一次走進御兵韜的房間，第一次用心留意這個房間是什麼風格，有什麼特色，也是第一次在充滿御兵韜味道的房間停留，任由這些氣息將他包圍。
他看得有些出神，連御兵韜出現在他身後都沒有立刻察覺。
直到御兵韜沉聲咳了一下，他才恍若大夢初醒，收回視線，轉過身看著面前的人，責問道，“我的警告，你是當作耳旁風嗎？做助手做成這樣，老闆可是會真正心力交瘁了。”
“老闆無權過問助手的私生活，”御兵韜冷然反駁了競日孤鳴的話，“除非她是當鋪的客戶，我的所作所為會影響交易，否則老闆你管天管地，也管不到我的身上。”
“你是真正想要和她在一起嗎？”競日孤鳴仿佛真的感到困惑一般，語帶不悅，“你有沒有想過，你與魔鬼做了交易，永生永世都會身處黑暗，她只是一個普通的人類，你們在一起最多幾十年，她就會死去，用幾十年的歡愉換永生的痛苦和思念，你這樣會算帳，難道不會覺得真不值得？”
“你在說我和她，還是在說你和他？”御兵韜目光緊緊鎖住競日孤鳴，語氣平靜而道，“感情的事若是可以用價值去衡量，你何必幾次三番想要從我這裡拿回那封信？你自己都無法說服，還想說服我放手嗎？”
競日孤鳴垂下眼簾，沉默不答。
“讓我覺得奇怪的是，你對這件事是真正在意。”御兵韜接著說道，“你明知道我不會對其他人動心，但是你仍然在擔心那千萬分之一的可能性，你是真正擔心，就像你曾經說過的那些墜入愛河，患得患失的普通人類一樣。”
“這樣的感情是為我？”御兵韜提高了音調，沉聲擲下後半句話，“還是為那個和我有同一張面孔的男人？”
競日孤鳴垂落於地面上的眸光凝滯著，在御兵韜帶來的壓迫感中，思緒逐漸成了一團亂麻。
當他再抬起頭時，便撞上御兵韜始終熾灼的目光，那像是從未見過的火種，燃起來的時候不像魔火滾燙的外衣之下，滿是刺骨冰冷，御兵韜帶來的火種，起初興許會燒得人心慌意亂，最終卻只餘溫暖沉厚，教人癡迷留戀。
競日孤鳴腳下步子一顫，似乎想要向前，但腳尖還未完全抬起，腦海中又及時掠過什麼景象，將他驚醒，不由往後退了一步。
御兵韜見競日孤鳴退開，卻沒有就此作罷，反而再進一步，一步接著一步，同時一句接著一句，緊逼至競日孤鳴的耳中，“我從沒說過要和她在一起，是你先入為主，是你害怕我和別人在一起，是你不肯承認，現在在你心裡的人是我，不是那個死了一百年的護衛軍軍長。”
競日孤鳴面上笑意刹時全數潰散，眼中一片茫亂，幾乎像是落荒而逃地旋身疾步離去。
但他剛走到門邊，房門卻忽然自行向內合上，發出了嘭的一聲悶響。

鐵競/競鐵糧食主要存放在新浪微博和lof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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