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10.25 【默杏】尋緣（更新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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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慕蒼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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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

樓主發表於: 2015-10-25 21:10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10.25 【默杏】尋緣（更新第五章，完）

一.相逢
太陽已經完全升起向著大地散發著它的灼熱的威壓，但山上的霧氣卻依舊濃重。水汽不安地翻滾，似害怕又似興奮，草木恭敬地矗立，收斂著枝葉沒有一絲聲響。白日裡竟過了幾個悶雷，水汽劇烈地湧動了一下，倏然歸靜，安分地低垂著散去，只留下滿樹清露反射著晨曦的光輝。
藍衣少年握著肩上的背帶一動不動地靠在杏花樹下，手上已經有了幾條紅色的勒痕。天剛亮便來山上收集露珠的少年沒想到遇到如此反常的情景，身邊不散的濃霧讓他想到了話本中關於山裡妖精迷人的描述，一面心驚一面又隱隱期待那些書生的奇遇。然而有驚無險，小少年拍了拍胸口，喃喃著幾句阿彌陀佛神仙保佑反身就準備下山。
“又是求神又是求佛，兩方可都不會幫你，杏花。”
清冷的話語在身後響起，杏花覺得一陣恍惚，好像天底下沒有比這更讓他熟悉的聲音了。猛然轉過身去，被濃霧放行的晨光照射著一棵從未見過的紅色樹木，樹上琉璃熠熠生輝，然而少年的雙眼卻只能直直盯著樹下翠綠的身影。那是一個他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好看的人，閉著雙眼立於樹下，似乎世間的一切都跟他沒有關係，一個人，清清冷冷，孑然而立。

“哈，我果然是神機妙算，人都送到了他面前，這個默蒼離就不會特地來地府為難我了吧。”閻王側躺在自己的貴妃椅上，一旁的侍女輕輕地搖著扇子，面前的古樸的鏡子映著青古鎮外墨世山上的場景，黑白無常則是被閻王叫上來見證他的睿智。
“成仙的是當年被你不小心丟錯轉世成一棵樹的默蒼離？”黑無常往茶水裡舀了兩勺糖，攪拌了一下喝入口中。
白無常嫌棄地看了一眼黑色的搭檔，嗑著瓜子道：我沒記錯的話當初你留下了他好友的魂魄，就是那個少年咯？聽說他的投胎是你親自動手層層把關，將時間地點人物理得巨細無遺，最後還沒讓他喝孟婆湯。”白無常換了一個憐憫的目光，“我知道你被判官嫌棄了十分無聊，但沒想到會無聊到這個地步，只是個小樹精升仙，連雷劫都沒來，有什麼看頭。”
“你懂個屁。”閻王咬掉了剛剝好的葡萄，突出葡萄籽咧嘴道，“草木成精本就不易，但凡修煉又成的一旦渡劫都是上仙。再加上墨家钜子功德無量，加持之下誰知到會變成什麼恐怖的存在，況且默蒼離還是人的時候就敢和天鬥……你以為這雷劫是沒來嗎，這是不敢劈下去。”
“真的假的？”白無常捏著瓜子的手懸在半空，盯著銅鏡不敢置信。
“哼，不然呢，被本王扔錯的又不是他一個，何必為他費這麼大功夫。”

杏花回到青古鎮的時候鎮子才剛剛蘇醒，街上多了形形色色的攤子，大都以賣菜的為主。路邊的餛飩油條攤冒著陣陣熱氣，食物的香味和攤主的吆喝一齊散佈在鎮子的小路上。就在不久之前，那個神仙一樣的人用鴿血石般的雙眼盯了自己許久，最後幽幽道：“杏花，我餓了。”
不知為什麼將人帶回了鎮子，又在看到人對街邊的早餐毫不掩飾的嫌棄神情後認命地買菜回去給他煮面，杏花覺得自己一定是被什麼東西蠱惑了……對了，清晨山上那麼詭異，說不定身後的人，是個妖怪！
“我是神仙。”
“騙人！神仙怎麼會餓。”
“你怎麼知道神仙不會餓？”
“這……可是話本上這麼說的。”
不出意外地看到了一個“我就知道”和“愚蠢的人類”相結合的表情。
“那些話本都是一個喜歡信口開河的烏雞精寫的。”
“可是我聽到的傳說是鳳凰……”
“那只黑鳳凰，長得跟烏雞差不多。”
不知如何接話的少年決定閉嘴，利索地將肉切成絲，過水撈出，重打了一鍋新水，將麵條丟入其中。
“杏花……”
“不要叫我名啊！等等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我說過了。”
“可是……”杏花轉過身來盯著坐在桌邊的人，“可是這……根本無法相信啊，神仙什麼的，咦？”
耳邊出現了柔嫩的觸感，少年側過頭，自己的肩上忽然出現了一株杏樹枝，一個叉、兩個叉，嬌豔的杏花在枝頭緩緩盛開，歡喜地蹭了蹭少年的臉頰。杏樹枝順著少年明亮的藍發向上延展，在他的腦後裝點出一小片花海，眼前的景色太過瑰麗，以至於默蒼離差點忘記收手……
“好……好啦，我相信了！蒼離快停下……”
兩個人都是一愣，默蒼離揮了揮手，那滿枝繁花搖曳著散了去，少年不知為什麼腦中突然冒出了這個名字，鍋裡差點燒糊的麵條提走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快點吃啦，等下還要去醫館……對了，快給我變出兩瓶露水，本來上山就是收集露珠給師尊配藥的，結果被你一打岔……”
“你到現在才想起來。”兩個潔白的瓷瓶出現於掌間，默蒼離將它們置於桌上，“不要將自己的健忘歸咎於別人身上，你說的師尊是幽冥君？”
“神仙也知道他？”
默蒼離抬眸看了他一眼：“是我知道他。”
“哦，反正師尊超級有名啦，心腸好醫術又高，你看我給自己起名叫冥醫，是不是很有氣勢？”到底是十四歲的少年，提起自己崇敬的師尊，一雙眉毛都高高地揚起，仰著頭似乎名芳百里的已經是自己一般，驕傲而又歡喜。
“……單從這兩個字而言，是。”
“嘿嘿，我也這麼覺得，所以不許叫我名哦，要叫我冥醫。”
“冥醫……”
“嗯，對……誒，不對，蒼離啊，我怎麼記得你以前不會這麼聽話，從第一次見面就杏花杏花地喊，對我的糾正視若無睹，非常惡劣……以前，咦？以前……”
腦中似乎要湧入什麼太過複雜的東西，杏花只覺得一陣頭暈，在失去意識之前他看到的是默蒼離略顯焦急的面容。
看著銅鏡中閻王討好的笑容，默蒼離抹掉了鏡中的畫面。杏花投胎之前並沒有喝過孟婆湯，但尚未成熟的大腦承載不了前世龐雜的記憶，它需要一點一點的蘇醒，眼前是他沒見過的杏花君，這樣的認知讓他覺得有些異樣，或者說有些興奮。原來的杏花君經歷了離別和死亡，最終選擇成為一名醫生，而現在的杏花呢？他在鎮上並沒有親人，只有幽冥君這個師尊，但又並沒有與其生活在一起。默蒼離伸出手指，只要他按上杏花君的額頭便能輕鬆地看到他的記憶，不過默蒼離只是攏了攏杏花的碎發，視線在他的臉龐停留了一秒，伸手捏了上去。
太過於真實的噩夢讓人手足無措，死亡、分別，絕望的毒素順著每一次呼吸流入體內，在一個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裡，看到自己的弱小與無能，掙扎只是徒勞無功，徒留一個個冰冷的墓碑好似命運對其的嘲諷。
“小杏花，你怎樣了？小杏花？”
壓抑的心情終於在見到熟悉的人之後全面爆發，杏花一下撲到了師母懷裡，抱著她放聲大哭。嬌姨抱著這個如同她親兒一般的少年，安撫地拍著他的背，在他耳邊溫柔地喃喃：“莫怕，小杏花只是做噩夢了，莫怕……莫怕。”
想做個男子漢的少年意識到自己哭得有點丟人，擦了擦眼淚，咽著口水慢慢止住了哭泣。依舊泛紅而濕漉漉的眼睛看著眼前和善的夫人：“師娘，你怎麼來了？”
“這點都沒見你過來，我們有些擔心便過來看看。”
“哦……我沒事啦，就是做了個噩夢……”杏花眨了眨眼，吸了把鼻涕展開了一個笑顏。
嬌姨摸了摸少年的頭，眼神瞟了一下站在門口的默蒼離，“那位默蒼離先生……”
“他啊，他不是壞人，是我今天在山上撿到的……他是……”杏花停頓了一下，想來也不能說他是神仙，會不會嚇到嬌姨是其次，她一定會覺得自己腦子壞掉。
“默先生說他是在四處雲遊，昨夜不慎在山中迷路，早上就遇到了你。”
“哦……啊，是啊。”杏花愣了一下順口接下，抬手撓了撓自己的腦袋，“反正，默蒼離現在算是我的客人啦……師娘不用擔心，我會照顧他的。”
這……不太對吧。嬌姨看著杏花明亮的眸子，勸誡的話語卻是說不出口，那位默先生看起來也是正派，應該……不是壞人吧。“哈，小杏花的客人那也是我們的客人，晚上帶他來醫館吃飯，師娘做你最愛吃的排骨。”
“啊！師娘最好了。”對於小孩子來說，吃的永遠是最好的撫慰良藥，看杏花臉上全無噩夢的陰霾，嬌姨拍了拍他的腦袋，交待了兩句便離開了。臨行前她看了一眼默蒼離，看人對她欠身行了個禮，動了動嘴唇卻無言語，回了一禮走出了小屋。
杏花坐在床上，撐著身子看著門邊逆光的人，“剛才……不是夢吧。”
“你看到了什麼？”
“我……”杏花的身子顫抖了一下，捏緊了拳頭，緩緩說，“疫病爆發，死了很多人……大人都逃走了，就剩下我們幾個孩子，我們離開村莊疫病卻不肯放過我們，大家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人垂死掙扎……然後，然後我就醒了。”
“那是你的前世，然後你遇到了幽冥君活了下來，並且成為了一名醫生。”
“師尊？”
“不是這個幽冥君。”
杏花覺得有一些悵然，不過想來也是如此。“我們前世便認識對嗎？”
“是。”
“後來呢？”
“我們都死了。”
“……”
“我們本該各自轉世，因為上一世功德而本該順風順水享盡繁華，但是閻王不小心將我轉世成了一棵樹。”
“噗！”
默蒼離看了看捂著嘴笑得厲害的杏花君，依舊淡定地繼續解釋：“因為功德氣運，我成仙的機會很大，閻王怕我找他的麻煩就保留了你的魂魄等我功成之後作為大禮相送。”
“什麼！居然把我當做禮物？”
“你投胎之前並未喝過孟婆湯，相遇之後記憶會一點一點回到你身上。”
“哦……”杏花決定先不糾結禮物的問題，“那我以前也是個醫生……我厲不厲害？”
“你是一個很偉大的醫生。”
“誒嘿嘿，是嘛哈哈哈。”感受到默蒼離的眼神，杏花乾咳一聲笑容不減，“那，我們是什麼關係？”
默蒼離靜靜地站在那裡，逆光看不清他的表情，杏花沒由來地覺得有點心慌，正想說些什麼改變一下氛圍，就聽到沉穩而冷清的聲音傳來，“你的前世，十分地複雜坎坷，你所看到的不過是個小小的前奏，而現在你還有選擇的機會。”
“我……”
“細細思考，想清楚了再回答我。”
……小少年皺著眉頭開始了深沉的思考，就如他對待師父給他的課題一樣的認真，前世、今生，對於一般人而言這是毫無關係的兩段人生，但他兩次遇到了叫幽冥君的師尊，也兩次遇上了默蒼離。
“我想知道。”
“你決定了嗎？”
“是，無論是怎樣的人生，我想我都能承受。而且……”杏花躊躇了一會兒，“而且你說我前世是個很厲害的醫生，想起了一切我也能想起原來的醫術，那我不是會變成更厲害的醫生！”
“好。”雖然忘記了一切，但杏花身體內是和原來一樣的靈魂，默蒼離相信他能正視原先的一切，他的作為、他的選擇，或許繼承了之前的醫術，今生的他還能彌補過去的遺憾……“至於我們的關係，你可以自己判斷。”
“……你就不能先告訴我嗎？”
“小氣！等等，我們之前不會是仇敵吧？”
“……愚蠢。”
“好啊，你居然敢說我蠢，還要不要吃午飯了？”
“我是神仙。”
“可是你說神仙也會餓。”
“神仙可以自己變出吃食。”
“你……哼！”

[ 此帖被一慕蒼然在2016-01-02 16:41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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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慕蒼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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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

1樓發表於: 2015-10-25 21:1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有副CP王相，我是想讓蒼離安慰一下師相的，看我真誠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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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北冥有魚
“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不廢織績，其眼泣，則能出珠……不是。鮫人即泉先也，又名泉客。南海出鮫綃紗，泉先潛織，一名龍紗，其價百余金。以為入水不濡。南海有龍綃宮，泉先織綃之處，綃有白之如霜者……怎麼又是鮫綃。鮫人從水出，寓人家，積日賣絹。將去，從主人索一器，泣而成珠滿盤，以與主人……嘿，這個我喜歡，啊不對不是要找這個啊……唔……”
默蒼離推開房門只看到一桌的古籍，一些被壘好放在的左邊，一些看著尚未翻閱。杏花坐在桌前合上手中的書冊將它放置到左方陣營上。
“蒼離啊，你來得正好，我昨天夢見之前看過的一個古方，上面說鮫人血有很好的治癒效果，但是我翻遍了古籍都沒看到……你說這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為了減輕杏花的負擔，默蒼離控制了他記憶的恢復速度。小杏花對前世的一切都很好奇，特別是最近回憶到學醫的內容，對於一切新知識都懷有嘗試的衝動和勇氣——特別是當他的方子得到了幽冥君的肯定，讓他手舞足蹈了好一段時間。
“鮫人血嗎？的確對於治療有一定的效果。”
“嘿嘿，我就知道你是神仙一定見過鮫人，效果好嗎？”
“這尾魚你以前也認識，至於效果……實驗才能出真知。”

“阿……嚏！”
“星移？你怎樣了？”
“啊……無事，我只是……”欲星移抬頭看著粼粼的海水，轉過臉鄭重地看著身邊的人，“我最近一直有不詳的預感，最近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似乎有天敵正在靠近。”

杏花在很小的時候就被幽冥君帶回了青古鎮，到了十五歲都未曾去過遠方。不管有沒有鮫人，默蒼離願意帶他前去海南就讓他興奮得睡不好覺。默蒼離側著頭看向明亮得可以閃出星點的雙眼，扭過脖子望向屋脊：“需要我幫你入眠嗎？”
“不用不用，你睡你的，我等天亮就好。”
默蒼離繼續轉過頭，看著明亮又對他眨了兩眨的眼睛，頓了一下，淡淡開口：“穿得厚一點，夜裡冷。”
黑夜靜謐，小鎮上的屋舍都熄滅了燈火，遙遙傳來的是更夫打更的聲響，隨著銅鏡的攀升而愈來愈遠。小杏花趴在銅鏡邊沿看自己家的屋頂在漸漸縮小，倏爾便能看到隔了三條街的書院，當整個小鎮都映入眼簾小杏花開始伸手數著街上小鎮巡查隊的燈籠，只是沒過多久就覺得不太清晰了……他翻過身望向天幕，銀河清晰地在頭頂流淌，蜿蜒窈窕，一輪新月輕巧地掛著，杏花下意識地伸出手，比劃了一個摘月的動作……
耳邊傳來一聲輕笑，杏花側過頭，月下的默蒼離被披上了一層銀色，杏花又從他身上看到了一種純粹的孤獨感，不沁染憂鬱亦或傷感，僅僅是天上地下僅此一人。
“好啊，你敢笑我。”
“並沒有。”
“我都聽到了！”
“只是覺得你可愛。”
“嗯……哼，不管，反正你笑我，就要來陪我一起看星星。”
默蒼離抬頭看了看天上的銀河，又低眸道：“好吧，畢竟是還愛撒嬌的年紀。”
你說誰小孩子！杏花鼓起臉看著默蒼離，他知道那個人一定猜到他的想法。他一直都是，似乎自己的裡裡外外都讓他看了個遍，但自己卻是一點也不明白他。
杏花有些沮喪。
他的前世的記憶中還沒有出現默蒼離，而現世與他相處了一年，自己還是一點都不瞭解這個人。他只知道他很厲害，鎮上就沒有他處理不了的難題，杏花雖然賭氣地表示誰讓默蒼離是神仙，但他知道，這本事和他是不是神仙無關。
自己前世應該是與他是十分親密的朋友、親人……或者其它什麼吧。
只是這樣的話，自己前世豈不是有一段非常悲慘的經歷？杏花有些無力地扶額，他原本以為鎮上那個鐵匠的嘴已經不饒人的了，沒想到在這方面默蒼離也是力壓群雄，找他幫忙的人時常被論到體無完膚心率過快，短短一個月醫館就賣出了三十瓶速效救心丸……算了，等到了起那段記憶，就不給他做飯好了。
杏花墊著手躺在了銅鏡上，在月光的照亮下可以看到雲朵慢悠悠地飄過，懶懶地拉長，突然變成了兩朵。眼皮忽然有一點重，杏花揉了揉眼睛，身邊傳來默蒼離清冷的聲音：“睡一會兒吧，到了我叫你。”
杏花再睜開眼時，天邊泛起了一片紅霞。銅鏡安穩地停在海面上，海浪一疊一疊的，撲在鏡子邊沿，卻被什麼東西阻擋無法入內。
“哇……”
日出總有一種無可名狀的，攝人心魄的力量，先是黑暗中的一絲絲亮光，再到海平面上泛起的紅霞……看著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驅散著身邊的黑暗，看著白日中威嚴而不可直視的太陽一點點騰挪出來，親切甚至帶著一點嬌羞。
“哇……！”
海面迅速被鋪上一層銀光，波紋也開始變得粼粼，拍打鏡沿的聲音更加歡快而激烈，似乎在迎接那讓人崇拜的太陽的到來。在海濤聲中，初陽開始展現它的力量，剛出水面時的羞澀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越發讓人無法逼視的熾熱光芒。天幕已經被完全點亮，與海面交相呼應著，耳邊開始傳出海鳥鳴叫的聲音，似乎是什麼信號，瞬間喚起了整個南海的生機。
“南海的日出，是十分值得觀看的景色。”
“蒼離！蒼離這個真好看，這就是南海啊，這就是大海啊！哈哈。”杏花跳了起來，撲到了默蒼離面前，臉頰因為興奮而微微泛紅，稍稍看了他一會兒，忽然伸手將人抱住，“我很小的時候聽人說，日出會將人心中所有不好的事情一掃而空，多謝你。”
默蒼離的手僵在半空，最後拍了拍杏花的肩：“走吧，我帶你去見鮫人。”
南海之外，有鮫人，水居如魚……當銅鏡沉入海中的時候，杏花想起了書籍中的記載。雖然海水都被阻擋在一層看不見的薄膜之外，但進入海中還是讓小杏花感到緊張，直到默蒼離牽住了他的手，才讓他感到安心。隨著銅鏡的深入，周圍是太陽也破不開的黑暗，杏花往默蒼離身邊靠了靠，越發握緊了他的手。
不知潛行了多久，杏花看到眼前出現了一團光亮，再靠得近些，便看到了海宮的輪廓。和陸地上相近卻又明顯不同的建築又吸引了杏花的注意力，他新奇地到處打量著，很快就看到了站在海宮門口水藍色的身影。
“钜子啊……我以為我的故人都已仙去，沒想到還會見到钜子……果然是做人失敗。”
“誒？這就是鮫人嗎……怎麼和想像的不太一樣，沒有魚尾誒。”
“說起來我也從未見過。”默蒼離輕笑了一下，揮手讓銅鏡駛入海宮之中，“很久不見。”
“沒想到钜子還會寒暄，真是白日見鬼。”欲星移抬了抬手中的玉如意，做了個請的姿勢。海宮中的環境與陸面同樣，杏花跟著默蒼離從銅鏡上下來，並沒覺得有任何異樣。
“我不是钜子了。”
“那我該稱呼……”
“師兄。”
“……是，師兄。不知師兄為何突然大駕光臨，都不事先通知師弟，真是有失遠迎。”
“杏花想要鮫人血，我怎麼會讓你跑掉。”
看到一臉恐慌大驚失色的欲星移，杏花突然產生了強烈的負罪感。他趕忙跳出來擋在默蒼離面前擺著手對面前的鮫人解釋，“我只是想見一見傳說中的鮫人，看看鮫人血能不能治病……啊我不是說要抽你的血啊，你別怕……”
“演得過了。”
淡漠清冷的聲音再次傳來，杏花就見原本一臉恐懼的鮫人霎時就換了個泰然面孔，掛著優雅而周到的笑容柔聲道：“看來這位冥醫大夫並不是原來的冥醫大夫，或者說尚且不是。”
“抽個血而已，還不至於不能勝任。”
欲星移動了動嘴角，依舊保持了臉上的微笑：“師兄不要說笑，請吧。”
鱗族師相一只是一個對生活有追求的人，一千年前這樣，一千年後依舊是這樣。海宮並非富麗堂皇，卻是華光異彩，一桌一椅都透露著品質的不凡，作為光源的夜明珠被盛在一個個貝殼內，照亮著一室珊瑚器具。
杏花尚且對被欺騙一事耿耿於懷，坐在默蒼離身邊不願搭理欲星移，環顧了空曠的大廳，或許是因為在海裡的關係，杏花總覺得這裡有種說不出的冷清，滿室的光輝也掃不開陰冷的氣息。他拉了拉默蒼離的袖子輕聲道：“他是一個人住在這裡嗎？”
“應該不是。”
欲星移回頭看了默蒼離一眼，正要開口，就看到北冥封宇從內室大步走來。
“星移，這就是傳說中的钜子吧，久仰大名，旁邊的……難道是冥醫大夫？”
“很好的判斷力。”對昔日的鱗王行了一禮，默蒼離接過他端出的茶水。
招待他們的是海境名產百里聞香，一杯茶過後，雙方的氣氛也顯得活絡起來——這主要歸功於北冥封宇的親切與博學。杏花和他甚是投緣，很快就聊到了一起，在第四次講起海底的珍藏時北冥封宇忽然邀請杏花去參觀他的收藏品，默蒼離點了點頭，杏花便跟著他離開了大廳。
“說正事吧。”
“什麼正事？”
“鮫人血。”
“……”
“欲星移，你的血脈，返祖了幾成？”
欲星移對這個問題倒不十分意外，啜了口茶回答道：“十成，不然我也活不了這麼久。”
“北冥封宇呢？”
“他……只是受了鮫人祖血的刺激，不能算是真正的返祖，所以常年是在沉睡。”欲星移放下杯子，撫摸著手上的玉如意，“師兄來找我不僅僅是因為冥醫想看鮫人吧。”
“一筆交易，我可以幫你解決北冥封宇的隱憂，但你要給我你的血。”
“多少？”
“三成。”
“哈，真不是一個小數字……我有一個問題，如果我不是在南海，師兄你會去海境找我嗎？”
默蒼離看了他一眼，回答得漫不經心：“不會，因為你早就死了。”
“哎……被師兄如此質疑能力，我還真是做人失敗。”
“你在這，我就不需要質疑。”
因為兩次生死，欲星移體內的血脈潛力激發，竟然返祖成為遠古那種存在，他擁有了絕對的力量和壽命，卻是在北冥觴即位前主動卸去師相職權，之後在海境消失。
“北冥觴當王的時候，你還在背後活動。”
“暗地裡的操控比起明面上要來的安全得多，觴兒願意聽他的父親以及我的話，而他的兒子也樂於採納我的建議。只是……”欲星移皺了皺眉頭。
默蒼離握著手上的銅鏡，靜靜地等待著下文。
“我終究只是一個人，有我的喜惡和風格，整個海境都開始形成了我的習慣，這讓我更加看不到自己的破綻。當我的破綻變成海境的破綻，它會被放大也會變得更加致命，唯一的方法就是抽身……離開後才發現什麼叫旁觀者清，哈，沒想到三百年後，我能理解了師兄當年的想法。”
“總算不是讓我非常失望。”
“你期望過？”
“有。”默蒼離的眼中有一點懷念，“對你，對老二。”
“那我還被整成重傷……”
“你當時的愚蠢讓我抑制不住殺你的衝動。”
“師兄”欲星移真誠地看向默蒼離，“久別重逢，我們還是好好聊天。”
海宮中被特地開闢了一個樓閣，閣中書櫃林立，在夜明珠的照耀下一本本古老的書籍泛著它們獨特的韻味。幽冥君家裡也有豐富的藏書，但畢竟比不了這位曾經的海境之主，而時間過去幾百年，北冥封宇的收藏也是愈發豐厚乃至包羅萬象。
“星移對各種事物都很有興趣，當年海境事物繁忙，並沒有什麼空閒進行收集，出來之後他也是放縱了自己無底的求知欲。”
“這些都是那個失……欲星移收集的？好多古籍原稿，應該很不容易吧。”
“即使是他，也廢了很多氣力。”北冥封宇似乎想到了什麼，嘴角掛起了一個溫暖的笑容，從書櫃上抽出一本保存良好的書籍。
“《織命針法》，這不是……”杏花撫摸著書頁上的標題，“是我前世學習的針法，這個作者，修儒……”
“修儒是你的徒弟，織命針的傳承者，也是很優秀的醫生。”
“我的……徒弟嗎？”杏花輕輕撫過黑色的字跡，他並沒有這個徒弟的記憶，但來自靈魂深處的熟悉讓他感到一陣由衷的溫暖，“不知道我是不是一個好師父。”
“我想是的。”
“欲星移說的？”
北冥封宇點了點頭：“在離開海境之後，他開始願意多對我說些墨家的事情，我有些後悔當初同意他外出遊歷，或許就不會這麼多年都看不透他。”
“他不出去就能看透嗎？”
“哈，我也惱自己為何不是不是一個智者，這樣說不定就可以懂他。不過既然這條路走不通，我就選擇，相信他。”
“相信他嗎……”
“這有時候很困難，”北冥封宇歎了口氣，“我想你也有過這種經歷，以前。”
杏花抱著書轉了轉眼睛，抬頭看著人高馬大的前鱗王：“嗯，反正我知道他不會傷害我就對了。”
“師兄，你要我的血是為了給冥醫續命吧。”
“他現在還是肉體凡胎，我需要徹底改變他的體質。”
欲星移看了默蒼離的臉，又低頭看向手臂上的針頭：“老五向我們說起冥醫的時候我們都不敢相信，這太荒謬了，你居然還會有人類的感情。”
“我不是一直都有，比如厭惡。”
“……”欲星移望天，失血讓他開始有了暈眩感，“等下我要是昏去了該怎麼對封宇解釋？”
“這是你我相遇的正常現象。”
“……”
“好了，這是補血的丹藥，另外關於北冥封宇的問題，兩個月後我會再來。”
“有勞了。”
杏花回來的時候就看到欲星移的臉色有些蒼白，在海宮用過午飯，默蒼離便帶著杏花離開了南海。
“星移……”抱著昏昏欲睡的欲星移，北冥封宇有些心疼。架住他的膝彎將人抱回房間，北冥封宇伸手理了理欲星移散落的頭髮。
“只是一些無關緊要的血液，對我造成不了多大的影響。”欲星移閉著眼抓住了梳理他頭髮的手，放到枕邊蹭了蹭，“最近會比較嗜睡，海境的事情還要你好好盯著……午安了……”
看到瞬間陷入沉睡的人，北冥封宇輕聲一笑，沉身親吻了欲星移的嘴角，他伸手撫摸了柔軟而順滑的頭髮，“午安。”

“我說他們能這樣從離開海境生活在一起，也是不錯啊。”杏花坐在銅鏡上，抬頭看著立在一旁的默蒼離。
“他們並沒有離開，只是不再直接控制海境。在海境依舊有屬於他們的勢力，若是海境出事，或者現任海境之主的行為有所偏差欲星移就會出手。”
“這樣……那你呢？”
默蒼離低頭直視著杏花的雙眼，又抬眸看向遙遠的天幕：“海境是他們的家園，而墨家已經不存在了。”
“蒼……”
“杏花，等你想起一切再決定今後的事情吧。”
杏花凝神，思考了一會兒點了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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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

2樓發表於: 2015-11-25 2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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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閻王低頭
空氣中到處是細如牛毛的雨絲，喪曲夾著親人低沉的哭聲在泥石路上回蕩不去，滿目都是飄零的紙錢，煞白煞白，就如死去的生命一樣，沒有別的色彩。
杏花跟幽冥君一起站在路口，看著漸行漸遠的送喪隊伍，又抬頭看了看自己的師尊。棺材裡躺的曾經是幽冥君的病人，得了枯血絕症，無藥可醫。隊伍中的喪帆已幾近不見，樂聲也變得遙遠而不清晰，幽冥君歎了口氣拍拍杏花的肩頭：“回去吧。”
“師尊……”杏花想說點什麼安慰自己的師尊，但想到夢中對絕症束手無策的自己又覺得什麼都是多餘，踟躕了一下只是默默地跟在後面。
“杏花，”幽冥君猶豫了一下，“雖然這句話聽起來並不正確，但作為醫者不要沉湎於從自己手上逝去的性命，醫者是人，而人心，承載不了太多的死亡。你要記住總有下一個病人在等你，他需要你。”
“是，師尊。”
幽冥君偏頭看了一眼後面的人，如此迅速的回答，若不是熟知徒弟的秉性足以認為這是敷衍。
杏花看著幽冥君苦笑一聲：“師尊，我明白的。”

“你最近是不是夜晚時常頭痛欲裂，噁心嘔吐，白天會突然覺得手指僵硬？” Fc"+L+h@W
“是……” ^#j{9FpPs
“你是不是還曾經在悶熱潮濕的森林裡呆過？” B\7 80p<
“是……大夫，我……” EG!):P
“你被金絲銀線蟲寄生了。” Ils^t
“金絲……什麼？” ZP7wS
“一種很難搞的寄生蟲，目前並沒有很有效的方法能至於被寄生的人。如果你願意，我可以試著醫療，但是成功的概率並不是很大，而且中間可能會有很多痛苦。” x@"`KiEUs
“……大……大夫，我想活命啊，我不想死，大夫你要救我。” V^p XbDRl
“那你是要進行試驗了？” cU=/X{&Om
“好，我想活命……我想活命……” ~D Ta%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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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好痛！好痛！！！大夫，殺了我！殺了我啊！！！”

“呼……”杏花猛然從睡夢中驚醒，睜大了眼睛盯著黑漆漆的屋脊。慢慢平復了一下呼吸，杏花舉起手伸到面前，憑藉視窗的幽光勉強可以看清雙手的輪廓。前一世他用這雙手救了很多人，也送走過很多人……生命從指間流走的感覺是那麼無助，一次一次他都覺得自己又變成了那個在死亡邊沿掙扎的孩童，渺小、無能，用盡全力卻徒勞無功。在通往成功的道路上需要許多的經驗，前人的經驗不夠唯有自己去累積，實驗是行之有效的方法，這條路是正確的。
“杏花。”
“啊，吵醒你了。”
杏花有些抱歉地偏過頭正對上那雙鴿血石般鮮紅的眼眸，他不知道自己印在那雙眸子裡的眼神裡透露著怎樣的無助，雖然不是三年前那個會放聲大哭的小少年，但現在隱忍的神情才更叫人不舍。
默蒼離定定地看了他一會兒，伸出手扳過杏花的肩，將人整個攬進了懷裡，輕輕地撫摸著杏花的背脊。他並不習慣於這種安撫的動作，準確地說這是他第一次這麼做，手指拍打著背部的節奏有些刻板，默蒼離一時間也不知要如何調整。直到懷中的少年往他身上靠了靠，他停止了安撫的動作，就著這個姿勢將團起來了的少年圈住。
杏花有些訝異地蜷在默蒼離懷裡，共同生活了這些年默蒼離從未對他做過如此溫情的舉動，或者說他不知道這個人還有這麼溫柔的一面。之前的惶惶變成了無法抑制的羞澀之意，杏花不由自主地將自己縮了起來，卻渴求地往默蒼離懷裡鑽了鑽。
於是就這樣過了一夜，當太陽升起的時候，杏花眨了眨眼迅速地換了個姿勢，盡可能自然地起床，低著頭到廚房準備早飯去了。
修儒當年除了纂有《織命針法》，還編寫了《疑難錄》和《百草小記》，其中《織命針法》和《百草小記》幾乎失傳，而《疑難錄》尚有殘本流通。杏花請默蒼離找到了三本書，打算等記憶全部恢復之後再行編纂注解，近日無甚要事便先行抄錄起來。默蒼離吃了早飯便出門了，說要下午才能回來，杏花也沒問他去做什麼只是記著可以少做一人份的午飯。
金絲銀線蟲、頭風病、失血症、白膚症、黃泉疫……一頁一頁的病症介紹、治療方法、用藥建議，杏花只覺這一筆一劃都浸染著血色，每一個病症的解決不知承載了多少人的痛苦和哀嚎。
杏花只覺得胸口有些氣悶，放下筆怔怔地看著泛黃的書頁。
“蒼離啊……”
“我在。”
“哇！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不久之前，你太專心。”
杏花摸了摸差點被他撕了的書頁，癟了癟嘴看著默蒼離：“我最近，夢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我知道，那是你的心病。”
“蒼離，我一直很害怕失敗，對醫生來說，失敗往往就代表了一條性命。我比任何人都明白的生命的寶貴，也比任何人都討厭它在手中流失的感覺，但是我還是當了一名醫生。”杏花苦笑了一下，“對於病患來說，醫生是他們的希望，而面對束手無策的病症，醫生的希望又在哪裡？”
默蒼離走上前，輕輕地握住了杏花的手。
“對於醫學而言，試驗是通往成功的必經之路，我覺得我並沒有做錯。”
“這個世上有收穫就必然存在付出，但有時收穫和付出並不同時在一個人身上——犧牲，無可避免。”
“這我明白，只是，我發現夢中的我對生命不再如最初一般熱忱，死亡和哀嚎成了能被習慣的事情。”杏花收緊了反握住默蒼離的手指，“蒼離，我很害怕，這樣下去我怕自己會變成一個冷漠的怪物。”
“自始至終你都是一個偉大的醫生。”默蒼離拍了拍杏花的肩，低頭看著尚且稚嫩的少年，“繼續看下去，你應該比我更瞭解你自己。”
默蒼離湊近杏花的耳畔，“若你一直對每一個生命都付出百分之百的熱情與憐憫，我想，你應該撐不到與我相遇的那天。即使遇見了……也不會相識吧。”
杏花一愣，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默蒼離看著眼前的人，他現在只是個十七歲的少年，當年的杏花君也應是如此，在理性的思考和情感的彷徨中踟躕前進，在眼前的病人和未來的病患中艱難抉擇，直至遇到戀紅梅才算真正解開了自己的心魔。
犧牲與救贖，這其中沒有對錯。選擇將別人的痛苦背起，以自己的能力去避免以後可能存在的更多死亡。肩負性命的感覺太過沉重，只是選擇了，便站立著將它們扛起，帶著這些步入並不可知的未來。
一年之後，杏花辭別了幽冥君開始了遊歷，他們走過了許多地方，採集了大把知曉或者不知曉的草藥。他們來到了各個名山大川，聽了當地流傳下來的古老故事。他們還見了一些山精鬼怪，當然無一例外都跪倒在了默蒼離腳下……
前世累積的知識讓冥醫的名號迅速在醫界打響，許多人慕名而來，他開始遇到各種疑難雜症……
杏花看著天邊的晚霞，山頂的夜風吹在身上涼颼颼的。他懸腿坐在一塊岩石上，身邊是一籮剛采的草藥。
杏花伸了個懶腰，靠在默蒼離背上，“出來三年，不知道師尊和師母怎麼樣了。”
“他們很好。”默蒼離擦拭著他的銅鏡淡然開口，“要看看嗎？”
“不用了，蒼離啊，我想回去了。”
“哦？”
“有一個常駐的地方，會方便病人找尋，而且差不多可以整理《疑難錄》了。”杏花停頓了一下，側過身看著默蒼離輕咳一聲，“那個……默仔蒼離啊……多謝你。”
“這一世你並沒有做過試驗。”
“啊？是……”
“所以你應該明白自己的正確。”
“話是這樣說沒錯啦，只不過沒有你我會過得比現在煎熬得多。”
杏花君看著默蒼離慢慢偏過頭來不知為何感到有些臉紅，上下挪開視線轉移話題：“夢中我要去羽國了，原來我一個人還真是能走……說起來為什麼前世師尊這麼厲害這一世他完全不會武功……啊對了！這一世沒有無影金梭啊，你說我讓人幫我打造一個能不能成功？”
“要去羽國了嗎？”默蒼離盯著身邊的青年，杏花一瞬間覺得他的眼中跳躍著讓自己心驚的火焰，“你畫出圖紙就行，它並不需要什麼稀缺的材料。”
“那太好了，今天找個地方過夜，明日就回去吧。”
“好。”

“不行，還是不行，到底該怎樣做？到底怎樣才能治好失血症！哈哈哈，我投降了，我放棄了，太多了，為失血症而承受痛苦的人已經太多了，夠了……” lU<n Wf
“冥醫阿叔……呼，冥……” 9H<6k*
“光兒？是又覺得那裡不舒服了嗎？沒事，結束了……我再也不會讓你承受多餘的痛苦……” $fE$j {
“冥醫阿叔，我，我不怕死，也不怕痛……咳咳咳。” .{1MM8 Q
“光兒？” x-_!I>l&
“我……我怕的是有更多的人會和我一樣，我哉阿爹和阿娘為我，為我有多操煩……我，不希望有更多的阿爹和阿娘因此流淚哈……呼，呼……” ? h$>7|
“光兒，你休息一下，別再講話。” 2Xm\;7
“冥醫阿叔，光兒會忍耐，所以阿叔你也加油，呼……我們，我們一起打敗失血症，成為大家的英雄！” Y`u.P(7#
“光兒……你……” :h&*<!O2B`
“冥醫阿叔，別放棄，好嗎……” g[P8
“光兒……好！我會加油，我不會放棄，我們來約定，等你病好了我就帶著你，將每一個跟你一樣得了失血症的人全都治好！所以我不放棄，我會加油，我們都會加油好嗎？” |'2E'?\/x
“嗯……好，冥醫阿叔，我們……咳，嗯！我們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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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udus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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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

3樓發表於: 2015-12-03 18:2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坐等更新，小杏花好萌，什么时候变人妻呢？好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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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慕蒼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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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

4樓發表於: 2015-12-23 22:0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10.25 【默杏】尋緣（更新至第四章）

字……數……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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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鳥朝鳳
今年有一場倒春寒，已是四月的天，卻冷得滲人。路上沒多少人跡，醫館也是門庭冷落——倒是一早有鎮上的大戶人家差人來要了幾副滋補條理的方子。幽冥君對杏花這兩年取得的成就非常滿意，既後繼有人，他就把醫館一丟，帶著夫人女兒出門遊玩……啊不，遊歷去了。幸好醫館裡還有兩個幫得上忙的藥童，只是每每看到默蒼離就會突然收聲，輕手輕腳的，噤若寒蟬。
“蒼離啊，我昨日終於夢到你了。”杏花笑眯眯地看向默蒼離，“果然還是和現在一樣，不好相處。”
“呵。”
默蒼離要離開較長一段時日，杏花不知為何就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想想都束髮的人了，怎麼能還跟個小孩子似的。剛把人打發走杏花就覺得心慌，又不是不回來了……他這麼安慰自己，反正晚上一閉眼又得再見。

羽國的氣氛依舊不太好，皇室的動盪雖已過了半年，但街上依舊不少巡查的衛兵。只有皇都的邊沿角落裡，幾個供應烈酒粗糧的土磚酒樓才多出了幾分生氣。大家都知道現在的國君上官翎不過是一個傀儡，真正掌控這個國家的是當朝的宰相皇甫季，看來過不了這代，上官家的王位就得讓人。這一廂還在討論宰相什麼時候造反，那一邊就傳聞說上官家還有個小王子在之前的清洗中逃過一劫。酒樓嘛……就是有這樣那樣的消息，既有人臉紅脖子粗地嚷嚷得信誓旦旦，好像親眼所見一般，周圍也就跟著起哄。只是不知多少人將它當成了籌碼，又多少人將它當成了笑話。
冥醫坐在酒館的角落裡，他身邊的人怎麼看都和整個環境格格不入，清冷優雅、帶著一股子書卷氣。不過冥醫已經見識過默蒼離的厲害，覺得以他的才智，說不定真能解決羽國的問題。
“我們在這也呆了一段時間了，你還沒告訴我來做什麼？”
“你不是問我羽國為何會再亂。”
“是啊。”
“這就是答案。”
“答……什麼啊？我問你個問題你又再拋個謎題給我。反正你如果不解釋清楚，我是不會留在羽國的。”
“上官鴻信，羽國流落的王子，他會回到朝堂奪回屬於他的東西，成為羽國正主。”
“……你以為你是算命的哦。”
“你不是第一次聽到關於上官鴻信的事情了吧，你覺得這種消息會是誰傳出來的？”
皇甫季將上官翎推上王位時，宣稱他是唯一的王室。這個上官鴻信的傳言必然是由皇甫季的反對者散播出去，只是，之前血腥的震盪讓反對皇甫季的勢力所剩無幾，如果沒有足夠的準備為什麼要將幼主推上檯面……
“你說，散佈這個傳言的是上官鴻信自己？”
“上官鴻信是個不起眼的王子，以至於可以從皇甫季的清掃中脫身出來。他並沒有足夠的勢力，放出這種風聲是想用他的身份去吸引那些不想讓皇甫季做大的人，一些在之前中立，現在想找到制衡點的人。”
“哦，你是說那個幾朝元老……”
“不止是他。皇甫季性情多疑自大，做他的臣下並沒有好日子過。上官鴻信明白這個，所以以自己為餌，給了他們一個選擇。如果這是他自己想出來的，說明這個羽國王子聰慧、果斷，是個不可多得的可造之材。”
“評價這麼高？”
“他不知為何不受先王重視，在眾王子中應該是最沒有權勢的一位。在之前的風浪中穩住了自己，接下來他就要掀動屬於自己的浪潮。”
“你說他會不會成功？”
“先看他的第一步。”
“是成功還是失敗？”
“是夠不夠資格讓我幫他。”

今天是個難得的好天氣，陽光明媚，空氣乾燥，正適合晾曬草藥。杏花一早就帶著兩個小藥童將新進的藥材搬到院子裡晾曬，現在閑下來了，杏花就拿出之前製作的蜜餞讓兩個小童休息休息。
“冥醫大夫，最近都沒有看到默先生，他去做什麼了啊？”
“他啊，說有什麼大事先離開一段時間，怎麼，想他了？”
“沒……沒有。”小藥童抖了一抖，“那個默先生看起來好可怕……我們都不敢從他身邊走過。”
“哈哈，別看他每天冷著個臉，其實很好相處的。”面對小藥童明顯不信的眼神，杏花摸了摸後腦勺，“你看他也沒把你們怎麼樣過嘛。”
是啊，就是每天當我們不存在而已。兩個小藥童低頭吃蜜餞，直截了當地結束了對話。
杏花有些無奈地看著他們，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總是有人向他抱怨默蒼離不好相處啊……
收了東西泡了壺茶，杏花悠閒地在院子裡坐下。默蒼離比他想像得更有本事。上官鴻信與皇甫季的第一次交鋒以失敗告終，那個雖然聰明卻依舊稚嫩的王子並不是血腥宰相的對手……然後他們便救下了他。三言兩語——一直和默蒼離在一起的杏花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得到了這麼多資訊，上官鴻信目前持有的利弊，他的想法，他的錯謬一一被默蒼離點開，最後，目瞪口呆的王子激動地跪倒在默蒼離的面前，他知道有了這個助力他就可以將羽國從皇甫季的恐怖中拯救出來。默蒼離指導了他很多東西，除了朝中那些需要王子的政客，他們還招攬了許多真正凝聚在上官鴻信身邊的同伴……
杏花很喜歡那些人，他能感受到他們身上那種樂觀和朝氣，以及對上官鴻信由衷的信任和忠誠。而且在多方的努力下，他們在朝中的勢力日漸壯大，那位幾朝元老已經答應和上官鴻信見面……
“真的會這麼順利嗎？”
“冥醫大夫，你說什麼？”
杏花一個愣神，對小藥童擺了擺手。
脫出了夢境，杏花覺得一切不會這麼簡單，或許是直覺，或許是現在他和默蒼離相處的時間比夢境中要久得多。杏花想到蒼離從來不會跟他說以前的事情，或許這個在羽國的策天鳳真的跟他認識的默蒼離不同……杏花突然不想繼續看下去了，但是那位神仙不在，他根本沒有辦法逃避。
我應該相信他。
杏花順了順自己的胸口。
既然默蒼離會穿過百年前來找他，那他們的結局應該不會是分道揚鑣……
我應該相信他的。

“這是什麼？”冥醫抬頭看著眼前的樹木，紅色的樹幹是他從未有見過的，一時間他想起了默蒼離的眼睛。
“琉璃樹。”
“琉璃樹？”冥醫瞄了上面稀稀拉拉的琉璃串，“對了，東皋良前去與單大人商談了。說起來東皋家在羽國也是貴族，那個單大人是幾朝元老，和東皋家應該也有些交情吧。”
“已經去了嗎……”默蒼離閉了閉眼，一抬手，一串琉璃飛上枝頭穩穩地掛在了上面，“杏花，你以前跟我提過亡命水。”
“不是跟你說了別叫我的名字嗎！亡命水……啊，是啊，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需要它。”
“可是……這個藥物還沒有經過測試，我並不清楚它有沒有副作用，茹琳稱它為亡命水，我怕……”
“只要它能做非死即可治癒就好。”
冥醫背著手踟躕了一會兒，“我……你要亡命水做什麼？”
“要開戰了。”
“什麼！”猛然轉過身，冥醫瞪大了眼睛看著默蒼離，“你在說什麼？一切不是進行的很順利嗎，朝廷中已經有十幾位大人願意扶持王子殿下，阿良前去與單大人進行最後的接洽，結束之後王子殿下就可以回到宮中……”
“迄今為止投靠鴻信的人，有多少是我們可以使用的可靠的勢力？以皇甫季的手段，為什麼會留著單恭這個隨時可以跟他爭奪話語權的人？”
“那是因為單大人……”
“上官翎登基之前，他是動不了單恭，但現在滿潮的官員誰是他不可拿捏之人。他不僅有王權，還有兵權。”默蒼離抬頭目光冰冷，“留著單恭只是因為他不想朝野太過血腥，他需要一個相對平和的環境進行權利的過度，汲汲于王權的人多少都會開始在意歷史的評價。而現在他又多了一個需要單恭的理由，他要單恭將鴻信引出。”
“那和阿良見面……”
“這只是一個前奏，單恭一定會提出要與鴻信單獨會面，再將他獻給皇甫季。上官鴻信一死，他就再無後顧之憂。”
“這樣……阿良還去做什麼？”冥醫直視著默蒼離的目光，心中有個可怕的猜想，他不由地後退幾步甩了甩腦袋，“不會的，不可能……”
“戰爭，需要一個理由。如果東皋良死在了單恭府邸，足以說明單恭與皇甫季有所牽連，屆時，那些得罪了皇甫季的勢力就不得不和他開戰。連單大人都不足與皇甫季制衡，在朝中還有誰能成為他們的靠山。”
“策天鳳你瘋了！你派人去殺阿良？”
默蒼離閉上眼，輕聲說道：“我只是告訴了東皋良其中關節，如果單恭的確無法倚靠，那餘下的就是他的選擇。”
冥醫一下靠在了琉璃樹下，剛掛上的琉璃串在陽光中閃耀，就如生命的光輝讓人無法逼視。
“你要……亡命水做什麼？”
“一旦開戰，以我們的力量絕不足以與皇甫季抗衡，沒有亡命水，必敗。”
“即使有亡命水，這麼巨大的勢力差距……”
“只要贏下最開始的兩場，就會有越來越多的勢力選擇我們。”
“最後一個問題，為什麼一定要開戰？”
默蒼離逼近靠在琉璃樹上的冥醫向前一步：“皇甫季手上握有兵權，輿論或者權術在刀鋒面前毫無意義。上官翎才是羽國的王，但他能對皇甫季做什麼？”

“冥醫大夫……冥醫大夫！”
“啊？”杏花回過神來，看向在他面前招手的小藥童。
“冥醫大夫，你怎麼又走神啊，你交代的藥物已經碾磨好了，你來看一下。”
“啊……哦，好。”
戰爭開始得讓人猝不及防，以至於杏花醒來後都無法從夢境中跳出。東皋良最終還是死在了單府，上官鴻信立刻出了一紙檄文矛頭直指皇甫季。單恭與皇甫季的關係無可掩蓋，羽國的朝堂猶如一口炸開了的油鍋，滾燙的熱油席捲大地，點燃了一處又一處的戰火。
杏花明白了為什麼一開始默蒼離會對上官鴻信主講兵法，在精心準備的戰場和亡命水的輔助下，上官鴻信指揮的幾千雜兵有如神助，接連贏得三場勝利，之後養精蓄銳，於短短三個月內就收編了近十萬人眾。得道多助，失道寡助，皇甫季的殘忍多疑讓那些舉棋不定的家族將籌碼壓到了賢德有禮的上官鴻信身上，琉璃樹上的珠串越來越多，疆場和朝堂，默蒼離用犧牲迅速地打通了一條血路，只不到一年時間皇甫季汲汲營營二十年的王朝便搖搖欲墜。
杏花很想見他，想問他究竟想做什麼，但那個人不在……或者說是故意不在。
“哈。”杏花揉了揉額頭，取了幾枚蓮子丟進搗藥罐。集中而密集的死亡讓他猝不及防，但認真想想，這些數字，比之在二十年來被皇甫季直接和間接害死的民眾不過百之一二。杏花能明白犧牲的意義，但又在看著他安排這一個又一個死亡時感到膽戰心驚。他不怕這樣的指令落在自己身上，但他絕不想自己又是被留下來的那個……
時間不緊不慢地過了一個月，亡命水那恐怖的副作用在夢境中爆發開來，杏花在夜中驚醒，失神地望著漆黑的房間，伸出雙手將頭埋在了其中。

“策天鳳，處決我。亡命水是我調配的，只要將我處決，你和王子名聲就能保全，犧牲我吧。”
“你的死只會讓別人感到鴻信的心虛。你一死，軍中就會傳出上官鴻信殘忍無道為了推卸自己的暴行陰謀害死功臣的傳言。杏花，你不能死，我需要你活著。”
“可是……”
“我會處理好。”

“你的處理方式就是將這些人付之一炬嗎！”杏花痛苦地捂著臉，淚水順著指縫滴落，在被褥上開出一朵朵暗沉的小花。
皇甫季的軍隊包圍著他們的城池，並且在內應的幫助下進城夜襲。上官鴻信於他們襲擊前一個時辰悄然離去留默蒼離指揮著軍隊奮戰，半日後默蒼離撕開了皇甫季的包圍圈，並且與上官鴻信不知從哪裡帶回的騎兵裡應外合使皇甫季主力損失慘重……這一戰上官鴻信方面也消耗甚大，在默蒼離冷酷而充滿效率的指揮下，傷患更是幾乎無人生還。杏花回想著夢中那冷靜的面容，即使已經醒來，雙手也是抑制不住地顫抖。用於收容傷患的府衙燃起了熊熊大火，即使已經醒來，那畫面依舊在他眼前揮之不去，他們沒有辦法救人，皇甫季十五萬大軍打開城門勢如破竹，雖然他們在城池內有先前搭建的工事，但人數的差距讓守城顯得極為艱難，到處都燃燒著大火，護住自己已是不易……
此戰皇甫季大軍被殲滅過半，收穫俘虜三萬人眾，杏花明白，他們勝利在望。
自從羽國的幾位將軍決意擁護上官鴻信之後，他們就再也沒用過亡命水，值此一役，亡命水存在的證據幾乎被消滅殆盡……只是一切哪有這麼容易，杏花深知當初服用過這項藥物的人數，他明白在軍中仍有一些服藥但尚未爆發副作用的將士。默蒼離接過這一仗的指揮權，日後算帳，他便是謀殺那些患病將士，試圖掩蓋亡命水副作用的主謀。
“蒼離啊……你到底要做什麼？”
兩位藥童明顯感覺到冥醫這幾天渾渾噩噩的，他們扯著對方的袖子不知該誰上去勸說大夫關門休息幾天。
“你們在這做什麼？”
“是你剛剛讓我們看著藥爐的啊。”
“哦……就一個藥爐為什麼要兩個人看護？”
“冥……冥醫大夫啊，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最近小鎮上沒幾個患病……您還是休息兩天吧。”
杏花低頭看著滿眼關切的藥童，揉了揉眉心點點頭。
果然自那一戰之後，皇甫季軍心潰散，沒出三月上官鴻信就入主王都成為了羽國的主人。那一夜大家都很開心，為了這個目標所有人都付出了太多，起初與他們一同拼搏的同伴，最終也就餘下一個北山信。慶功的晚宴上，杏花看到默蒼離依舊是冷冷清清，絲毫沒被這喜悅的氛圍感染，杏花自顧自喝得酩酊大醉，一下撲在了默蒼離身上，之後便什麼都不記得了……
朝堂是一口吃人不吐骨頭的深井。
北山信前往邊關的時候杏花有前去送他。北山信拍了拍杏花的肩，緊緊地握了一下他的手，帶著滿身的滄桑和說不清的落寞離開了。
北山信告訴杏花，上官鴻信入主之初默蒼離就勸他離開，他不是貪圖富貴之人，只覺得一路支持雁王到了現在，什麼大風大浪都過來了，斷沒有就此抽身的道理。然而他小看了朝堂的兇險，那些當年跪地投誠、慷慨攜手的家族在皇甫季一倒便有了千百條理由將他們置於死地。朝廷正經歷洗牌，大家族要保存自己在朝中的勢力，上官鴻信則需要那些貴族來支撐整個羽國的運轉，互相的拉鋸鉤心險惡非常。像北山信這樣的武將，在政治對決上反而會成為雁王的軟肋。

“好好陪著他。”
“當然啦，你別擔心。”

毫無頭尾的對話，但杏花知道北山信指的並非雁王而是默蒼離。他是帝師，地位超然，除了他們之外，似乎所有人都懼怕他。他們依賴著他的智慧卻憤恨地唾棄著他的冷酷無情，他們似乎對那些被犧牲的將領充滿著感情，字裡行間卻是透露著對可能降臨到身上的死亡的膽怯。
杏花只知道，至目前為止，默蒼離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正確的。他不會懷疑默蒼離對所有人的感情，血色琉璃樹下他看著那個消瘦的身影負手而立，望著晶瑩的珠串，一遍一遍，冷靜而堅定。
亡命水的事情終究還是爆發開來，朝局風向丕變，無數的上諫無數的彈劾……雁王和默蒼離開始上演早就排練好的決裂。比鵬的三萬大軍有去無回，亡命水一事終被掩埋在塵埃之下，杏花沒想到他們又要進行新的逃亡……
杏花拉了拉身上的被子。今夜他們應該就能從羽國順利逃離，他一直相信默蒼離，只是不明白決裂為何會成真，他和雁王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呼……呼……好不容易才逃離羽國，這次又是多虧你了。”杏花扶著樹幹心有餘悸。從羽國一路逃出，在默蒼離的安排下進入了中原地界，又順著他的指揮來到這裡，杏花估計了一下距離，現在的確是安全了。轉頭看向那綠色的身影，他的身上從來不會有狼狽，存在的只有一貫的淡漠、清冷。
“喂，蒼離啊，你是在看什麼看得這麼出神？”
“每當我犧牲一個人，我就會掛上一串琉璃。”
“我知道。這是你的習慣，也是一個紀念。”杏花突然心念一動，脫口而出，“如果有一天是我被犧牲了，我不要用琉璃串，我想要用別項。那個黃金串你看怎樣？”
“為什麼？”
“至少紀念一下，我在你的心中跟別人不同啊！”話一出口，連杏花自己都愣了，呆呆地看著對方，不知該如何繼續。
“我一視同仁。”
“哼，真沒意思。”
“杏花。”
“喂喂，講幾次了，別這樣叫我啦。”
“這棵樹，已經掛得太滿。”
“所以呢？怎樣？”杏花環顧四周，很快鎖定了今夜休息的地方，“你想要換一棵比較大棵的喔？”
“我……想死。但在死之前，我要找一個傳人。”
“誒你有病喔？”意識到默蒼離說了什麼，杏花幾乎是要跳起來，“講什麼瘋話啊？！”
“就當作我有病吧。”
杏花看向面前的人，他想在他臉上找到一絲玩笑的影子，只可惜失敗了。杏花變得鄭重起來，直視著默蒼離，幾乎以宣誓的口吻一字一句說道：“你有病，我會醫好你。”
“嗯。”默蒼離突然滑開視線，轉頭看著那棵琉璃樹，“我的病，無藥可治。”
“那你在嗯什麼？”
默蒼離回頭。
“反正你嗯了，我就當你答應了。默蒼離，我會醫好你，我一定會醫好你。”
默蒼離的眼神跳躍了兩下，杏花覺得臉頰有點發燙，別開視線忽然說道：“那個，雁王為什麼突然對你發難，霓霞之戰到底發生了什麼？”
“那是我給上官鴻信的考驗，可惜他沒有通過。”
“什麼考驗？”
默蒼離定定地看著杏花，似乎在思考什麼，最終緩緩開口：“你知道我是墨家钜子，墨家的宗旨在於維護九界和平，其中也包括防止魔世為禍人間。”
“魔世不是過不來嗎？”
“如果地氣改變，他們就可以跨過屏障，千年前的元邪皇之禍不正證實了這一點。為了對抗魔世，始帝組織墨家、陰陽家、魯家，創出了止戈流，也就是誅魔之利。”默蒼離閉了閉眼睛，“而止戈流的傳承，靠的是殺師血繼。”
“你說什麼？”杏花後退一步，幾乎站立不穩。這是一個死結！他怔怔地看了默蒼離良久，艱難地開口道，“所以，霓霞之戰，你是故意要雁王殺你。”
“可惜，他沒做到。”
“你……”杏花想說他一定是瘋了，但他無法開口，他知道默蒼離非常清醒，這是他為了理想必須邁出的一步，獻命而已，比起犧牲這不是個艱難的選擇。
“你……可以不死嗎？”杏花覺得自己思緒混亂，卻不得不說些什麼，“我需要你活著，我也需要你活著啊！”
“杏花……”
“或者，或者先不要找傳人……呃，你需要像雁王這麼傑出的人物對吧？”
“杏花。”
“你看，你教了雁王三年，結果他沒有達成你的期望，下一個你要多教一段時間啊，我看……”
“杏花君！”
杏花閉上眼，痛苦地長出了口氣：“既然你已經決定要離開我，為什麼送走了北山信，卻不送走我。是了，我……”
“我本是想將你送走，”杏花抬頭死死地盯著開口的默蒼離，“但這不是必要的一步，我選擇了讓你留下。”
“為什麼？”
“我想你陪著我。”
杏花覺得自己的心臟驟然停跳，默蒼離的話語好似從遠方飄來，又像直接印刻在了他的胸腔中。一股大力忽然襲身，杏花一下靠在了樹幹之上，唇齒間盡是默蒼離的味道，杏花幾乎無法判斷自己究竟在哪裡。
“如果不願，就推開我。”
怎會不願……
杏花閉上眼睛專心感受著默蒼離的氣息，心中積壓了太多感情，如今已成為泥沼讓他深陷其中。隨時可能失去眼前人的恐懼化為了最原始的熱情，在那個夜晚將兩人燃燒殆盡……

“嗷！”醒來的杏花用雙手牢牢地掩住了面部，夢境的內容讓他始料未及，“這個默仔蒼離，怎麼這麼……急……啊啊啊……”
滾了兩圈將自己牢牢地裹成了個繭，緊縮感讓他更加清晰地察覺到了身體的變化。溫度越來越高，琉璃樹下的畫面在腦中又開始重演。
“別……別想了啊！”
幾乎要將腦袋也縮到被子中去，但揮之不去的是默蒼離那他從未見到過的表情。他看到永遠冷靜眼眸中幾乎將他焚毀的炙熱，帶著淡淡的笑意，深深地吻他，似乎要將他的靈魂融入體內，永不分離。
“嗷！”杏花翻過身將臉埋入枕中，挺立的那處抵在床上忽如其來的擠壓讓他感到一陣顫慄。
男人嘛……杏花想著，這也不是什麼特別丟人的事。
閉著眼握住了自己，杏花輕輕撫摸著它，不由地開始模仿默蒼離的頻率。夢中的畫面越發清晰，默蒼離親著他的下巴，啃噬著他的脖頸，將一個個細吻落在他的鎖骨之上。快感一層一層地堆積，如浪潮般打在杏花身上，他的氣息紊亂，不由自主地叫喚著默蒼離的名字……
眼前的畫面讓默蒼離有些猝不及防，算到今日應該是羽國的結束卻沒想到回來能見到如此一幕。
對了，那日是他第一次完全佔有他的杏花。
“杏花……”
“嗯？蒼離啊，啊哈……”
被默蒼離撫摸的感覺越發清晰，杏花閉著眼，弓身釋放了出來。
“杏花……”
“嗯？”
“長夜漫漫。”
“……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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柒千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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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

5樓發表於: 2015-12-25 02: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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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喜默教授再次达成全垒！撒花！✿✿ヽ(ﾟ▽ﾟ)ノ✿【诶，为啥是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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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慕蒼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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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15-12-27 21: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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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 5樓(柒千貫) 的帖子

没办法，默教授做事就是这么有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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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花寄蒼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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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15-12-28 02: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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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上花花，教授干得好。杏花好萌……这个苍离怎么这么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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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慕蒼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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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16-01-02 16: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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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仙燈尋緣
羽國的故事過後，日子變得平靜而安穩。不知覺又過了將近一年，冥醫杏花君的名號更加響亮，幽冥君還沒從遊歷中歸來。杏花不由懷疑他師尊一家是不是在一個桃源定居了，默蒼離聞言，給了他一個否定的答案。也是，普通人的行走怎麼能像神仙那麼方面，鏡子一展，顧盼間便到了地方。
是夜，杏花夢見默蒼離收了俏如來為徒。夢中已過去了許多年，再加上冥醫十分喜歡俏如來這個孩子，殺師血繼的事情就被他這麼而有意無意地忽略了去。但醒來的杏花卻是忍不住的心驚，直將身邊的人擁入懷裡才平息了那過於頻繁的心跳。
“別擔心，我不會離開你。”
《疑難錄》的整理接近尾聲，杏花抄錄之餘在一些病症上給出了其它解法，結合了今世所見之新的疑症，一本書冊已是裝訂不下。杏花思索了一下決定分裝兩冊，雖然下冊目前還是單薄，但今生結束之前必能將其擴充完畢。
今生……
杏花皺了皺眉頭，默蒼離已成仙，必然是不老不死，那自己呢？過完這寥寥數十年便離開他嗎？這顯然不是那個人能接受的結局。只是若要永世相隨，自己會變成什麼樣的存在？
杏花不由想起了戲文裡一些借屍還魂的橋段，想著想著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上一世的自己明知前路盡是荊棘與血腥，仍是堅定地伴在了他的身邊，而這一世變成什麼又有什麼重要的呢？
“你在笑什麼？”
“啊！別以為你是神仙就可以鬼鬼祟祟神出鬼沒的。”
“是你太不注意了。”默蒼離手上拿著兩張大紅的請柬，“史賢人公子的周歲宴，去嗎？”
“史賢人的公子……史精忠？”杏花抬頭看著默蒼離，“史精忠他是不是……轉世？”
默蒼離點了點頭。
“那當然要去，什麼時候？”
“下月初。”
史豔文一家並不住在青古鎮，而是距離鎮子不遠的雲州城，作為名揚天下的聖賢之人，史豔文交友極廣，史家小公子的周歲宴更是高朋滿座好不熱鬧。連平時鎮守邊關甚少歸家的史賢人之弟史羅碧，也在侄子周歲這一日趕了回來。小傢伙似乎有點畏懼史羅碧身上的寒甲，卻是睜著眼好奇地打量著這個長得跟他父親一樣的人。史羅碧征戰多年，身上盡是一股殺神般的煞氣，史精忠雖然有點害怕卻沒有抗拒叔父的手，這讓史羅碧更喜歡了他這個侄子。
默蒼離和杏花到達的時候不早不晚。杏花救治了史豔文的夫人，由此與他結交。史豔文感佩冥醫濟世，更是對默蒼離的才智崇敬非常，故雖他們並不是什麼顯貴，還是被安排在上賓之位。
晚宴過後，便到了史小公子的抓鬮的時刻。
杏花看著一地的筆墨紙硯琴棋畫卷撞了撞默蒼離的手臂道：“我說這抓鬮的範圍也太狹窄了，好歹也得放一錠銀子，不然也要放點刀槍棍棒什麼的，指不定這一世俏如來隨了史羅碧的性子呢。”
“東北角還是有串佛珠的。”
“哎呀！怎麼放得這麼遠，不過既然是俏如來轉世，想來會抓了那佛珠吧。”
“不一定。”
杏花不再說話，靜靜地看著史精忠被抱到了物品中央。
一歲的小孩已經十分擅長爬行，他疑惑地看了看滿地的東西，抬頭望向了他的父親。奶娘在一旁催促他抓一個最喜歡的，史精忠在地上轉了一圈，歪了歪腦袋，朝著一個方向堅定而去。
“哎，看來那個佛珠是沒戲了。”杏花低聲歎息。
默蒼離靜靜地看著地上的孩童，他位於人群前列，地上的一切都看得分明。他看到史精忠以十分堅定的步伐向著一個方向前行著——中途還注意避開了地上的零零碎碎，離自己越來越近。
驀地，便抓住了自己的衣擺。
默蒼離靜靜地看著他，史精忠也抬起小小的腦袋睜大了眼睛與默蒼離對視著。
“闔家團圓，師徒相聚，這就是你的願望嗎？”
杏花看到這一幕愣了一下，立刻將爬出絨毯的史精忠抱起塞進了默蒼離的懷裡，看著歡欣地扒住了默蒼離的團子，杏花心裡生出了難以抑制的感動。上一世的這對師徒，真不知是緣還是劫，默蒼離對徒弟素來嚴格，於俏如來更是不露出一絲寵愛，跟在他身邊學習已是不易，最終還要面對弑師的結局……杏花想到那一瞬間的撕心裂肺，想到他的痛苦不會比自己少一點半分。杏花看著一臉滿足的小團子，也露出了一個舒心的笑容。
默蒼離輕輕拍了拍史精忠的背，感到他蹭了蹭自己的臉頰，面色不禁柔和，泛起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淺笑：“史賢人，看來我與令公子有緣，不知默蒼離可有幸成為小公子之師。”
“精忠能得師如此，可謂三生有幸！”史豔文笑著看了這奇妙的緣分，他深知默蒼離之才，能有如此良師實乃上天眷顧。
眾人亦是嘖嘖稱奇，看來冥冥之中自有說不清道不明的緣分牽引，這史小公子抓鬮擇師一事也稱得上是一段佳話。眾人又在正氣山莊聚了一會兒，便各自告辭，歸家去了。
杏花和默蒼離走在街上，雲州城被一雲河縱穿而過，到了夜晚雲河邊上掛了各式的燈籠，湖面上還有搖搖曳曳的花燈。天氣好時，城內燈火對應著漫天星辰，站在雲州城有名的瀾滄橋上觀景，十分宜人。
“蒼離啊，今日看到俏如來我是真的高興，看到他的父母都在身邊，如今還能師徒團聚……但想想又覺得這一切圓滿得不似巧合，我是不是多心？”
“並無，這是俏如來的願望。”默蒼離扶著橋欄看向天上星辰，“墨家钜子傳承止戈流，維護九界安定，功在蒼生，所以來世可以被滿足一個願望。”
“誒那你的願望又是什麼？”
默蒼離看了看身邊的人：“用思考代替發問。”
“喂喂，我又不是俏如來。不過不用問我也知道啦，你是想見我吧。”
“嗯，果然記憶回復，臉皮也恢復了。”
“默仔蒼離你……算了算了，不和你做口舌之爭。”杏花氣鼓鼓地背過手，站在默蒼離身邊。
“你的願望呢？”
“誒？我嗎？”杏花望著橋下，拉了拉自己的鬢角的碎發，“唔……師尊說我的父親是身中劇毒不治身亡，而我的母親則是悲傷過度跟著他走了。師尊和師娘看我可憐，便收養了我在醫館，然後我就順理成章地開始學醫。”
“其實我曾經離家出走一次，因為我想弄明白父親的死因。身中劇毒，青古鎮一向太平，哪來的劇毒讓他中，而我一個小孩子又能有什麼方法打探？最後師尊被我鬧得沒辦法只能告訴我真相，我爹是江湖人士，江湖殺人人殺，死在他劍下的人也不少，只是後來輪到他了……”
“我那時真不明白，光可以奪去人性命的病症就有這麼多，但大家還是在自相殘殺。”
“人要活著，總有很多條件、很多理由，當條件衝突，理由出現矛盾時便會衍化成爭端。”默蒼離側過身看著杏花，青年的臉上並沒有太過沉痛的表情，他卻突然有抱一抱他的衝動。
“是啊，只要有人，這種爭執就不會結束。前世的我因為孩提時的遭遇，對生命有種特別的執著，這種執著在遭遇變故……或者說在轉世之後依舊在我的身上。我想，既然解決不了人與人之間的爭端，便解決那些疑難病症吧，世上總有我能阻止的死亡。”杏花神情明快，這些想法在他腦中盤旋已不是一天兩天，有時成為壓力，有時又成為動力，讓他無法停止自己的腳步。
“蒼離啊，我知道你有辦法讓我一直活下去。”
“是。”默蒼離點點頭，“但你要想清楚，什麼是不老不死。”
“我想過了，其實很早就想過了，戲文裡大家都羡慕神仙不死，但若沒有死亡……也就沒有結束。快樂、痛苦累積得太多就會變成麻木，曾經熱忱的事物會慢慢冰冷，在乎的人會一一死去，對這個世界而言就是在黑暗中行走的過客。”杏花歎了口氣，轉身握住了默蒼離的手，“可誰讓有你在，你還在，我便陪你。”
“……好。”
默蒼離執起杏花的手，在他腕上纏了一圈好似麻繩的東西。
“這是什麼？”
“燈芯。我找到方法，製作了一盞同命燈，一旦點燃我們的存在就被聯繫到了一起，只要我不滅，你的壽命就不會終結。”
“如果我意外死亡了呢？”杏花盯著默蒼離。
“那我也會死。”
“蒼離！”
“不然呢？”
不然……杏花看向手上的燈芯，是啊，用來品嘗痛苦的壽命，留之何用。
“我要一直戴著它嗎？”
“不用，只需佩戴七天，之後這燈芯就可以代表你的魂。”
“哦，不然我就買些金珠串上，就這麼一圈草繩，真醜。”
“……”
“蒼離啊……為什麼用這個方法？”雖然不甚瞭解，但杏花相信讓他長生的方法不只這一種。而且這件事情讓默蒼離專門離開了一年之久，應該還有更加簡單的方式。
默蒼離沉默了一會兒：“它穩定。而且作為人，你的醫術才最有意義。”
杏花平視著默蒼離，很久很久，長籲一口氣道：“這幾十年我們就留在青古鎮吧。”
“也可以出去走走。”
“去找失敗魚？”
“或者我可以帶你去看那只很會寫故事的烏雞精。”
“我查過了，那是黑鳳凰……”
“鳳凰，呵……”
杏花看著那拿著鏡子自顧遠去的身影搖搖頭追了上去，燈火搖曳，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又隨著二人的行走而慢慢縮短。空氣中忽然浮現了琴音，婉轉飄渺，伴著搖擼聲越行越遠。夜風習習，窗扉一扇接著一扇的暗了下去，萬籟俱寂……倏爾傳來打更的聲響。
新月西行，沒入雲中，東方既白，升于海平，山間露重……
杏花扭頭瞅了瞅跟著自己采露的默蒼離，山中的杏花開了，襯著默蒼離的側顏柔和而安寧。他看到那本在賞花的人轉過頭來，相視一笑，歲月靜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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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坑撒花，各位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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