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4.20【溫俏】黃昏的賢者 (7F更新終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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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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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6-03-15 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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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0【溫俏】黃昏的賢者 (7F更新終篇)

※依舊清水向，篇名靈感來自SoundHorizon-黄昏の賢者
※有部分和正劇相衝突的設定，也充滿絕對會被正劇打臉的腦補與想像，請當作一個平行世界來看待
※此系列為有時序、但不連續的獨立短篇：其一(甫完成鑄心)、其二(佛劫意識之戰前)、其三(首次抗元邪皇並戰敗)、其四(巡視九界前後)
※場景引用自如糰子《陵上柏》(←推一下這篇、很好看)

黃昏的賢者(黄昏の賢者)

其一

遠望斜陽暈染的山峰，他想起一年前的自己曾在鑄心之後前去拜訪那人，縱使當時那人經脈俱斷、對外也幾乎無任何感知。直至今日，他仍不曉得那時的自己是抱持著怎樣的心情尋上那人，在意識到的瞬間，人已在神蠱峰下了。

是了，彼時也是這樣的黃昏......

湛藍的天色已開始被漸落的日輪慢慢地染上茜紅。
斜輝灑落蓊鬱的山林間，留下扶疏而婆娑的蔭影，樹影間、有個不請自來的訪客走在林中，身上的白色袈裟也被照得一片薄紅。他沿著熟悉的小徑不疾不徐地前行，一路上靜謐非常，只聽得見歸巢中鳥獸所發出的鳴響，與自身踏在塵土與草木上的細碎跫音。

踏上峰頂之後，白衣僧者稍停了步伐，凝視前方的視野，斂了斂眼眸、不一會兒又再繼續深入。隨著前進的步履，周遭密林漸漸地變少，而人為栽植的各色花草也漸漸多了起來，在不遠處、他見到靜坐在一張輪椅上的藍衫男子，男子身旁還有個紫衣少女照看著，正為那人緩緩推著輪椅。
見他到來，少女不禁停下了動作，面上也顯露了詫異的神色。
「俏如來、是你。」

相較於少女，僧者臉上並無太多表情，褐綠色的雙眸依然沉靜。「鳳蝶姑娘，久別了。」僧者淡淡地說道。將視線投向輪椅上的男子，他再開口道：「鳳蝶姑娘，能否給俏如來一點與溫皇前輩獨處的時間？」

一時之間鳳蝶還有些猶疑，但思及俏如來的為人，仍應允了對方的請求。得到了許可、向鳳蝶道謝之後，俏如來握上輪椅的扶手小心翼翼地推動，轉動的木輪沿途發出格格聲響。望著俏如來愈發走遠的背影，鳳蝶心底莫名地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卻也只能默默地看著。

俏如來不發一語地推著輪椅前行，經過了叢花、灌木，他們來到了一處視野寬闊的山崖邊。
遙望對側的山頭，夕陽下山林的碧綠已變成深沉的暗色，緋紅的天空也更加地濃豔，已隱沒泰半的落日裡依稀可見倦鳥群飛遠去的剪影。

他與輪椅上的男人此次再會，已時隔三月。這短短的三個月，與魔世之間的抗戰帶來無數的生靈塗炭。他跟在默蒼離的身邊、看著默蒼離的種種佈局，不論他願不願看透，他終究是入了默蒼離的鑄心死局，得到了無解的唯一解。

『這一次，你做得很好。』刺下了那一劍，他仍然冷靜，內心某處卻也像落下了什麼般，變得空蕩而茫然。

向晚的清風驀然拂過，吹起了兩人的衣袖與髮絲，俏如來走至輪椅旁側，替椅上不得動彈的神蠱溫皇擋住了風。傾身為對方整攏腿上的薄被之後，起身時不經意地與神蠱溫皇對上眼，明知現在的神蠱溫皇並沒有意識，俏如來心中仍不住一顫。

若是對方意識清醒，對方是否會問他來訪的理由？
為何前來？又為何而來？俏如來並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

『你這種性格太危險了。』
倘若輪椅上的男人醒來，見到這樣的他、是否還會如梅香塢的那一夜對他說出這句話？

纖紅長睫輕顫，垂眼看著神蠱溫皇的手，俏如來不免想起這個男人曾執起羽扇談笑風生、運籌帷幄的模樣。他又忽然想到，在那不斷變化的時局裡，他與這個男人之間總是若即若離、非遠非近，為彼此互留的餘地，冥冥之中形成一分恰好而微妙的距離。

俏如來的思緒逐漸飄遠，銘刻於心底最深處的那些曾經，一瞬間鮮明了起來。回想起入塵世後的一切，他面臨了什麼、承擔了什麼、失去了什麼、葬送了什麼，如水澗輕淺地流入腦海中，卻又彷彿層層堆疊起重量的石塊，逐漸壓迫著心臟。

『如果你真的看透所有的佈局，你就會明白、你真沒其他選擇的餘地。』

像是想排解不由得浮現的沉重感，俏如來將視線投向前方山景暮色，悄聲地呼出一絲長長的嘆息。

『前輩，你當真沒後悔過你所做下的一切嗎？』
『你希望我怎樣回答？』

偶然間，天允山上那一次會談的回憶投影在眼前，那人過往的身影消溶在靜謐的夕景之中，此時映照於俏如來眼底的霞色頓時有些迷離。在那人曾經的言談舉止裡，在他自己走至今日的來時路裡，他忽然間在此刻抓住了什麼。

後悔與否，從來都是虛妄的問題。
無法倒流的時光，無法改變的既定事實，再多的假設也都無用了。

恍惚間，他彷彿與那人遊戲人間的孤獨形影迎來最接近的一刻，明知前方是死路仍執意前行的緣由，在這一刻、他懂了。只因那孓然的身影與孤身踏著荊棘道路前進的自己，儘管懷著不同目的與心思，儘管走著不同的路，仍如此意外而微妙地重疊了。

「前輩，原來無法回頭的感覺即是如此......」良久，俏如來才吐出這麼一段話，縱然他曉得神蠱溫皇並不會再回應他。然而，就在俏如來視線未及之處，神蠱溫皇細長的眼瞼偶然地悄悄顫動了一瞬。

「時候差不多了，晚輩送前輩回去吧......之後，晚輩還有很多事要做。」

眼眸微斂，再睜開後輝映著落日餘暉，眼中的迷離已然無蹤。握起輪椅上的扶手，俏如來循著來時的方向將神蠱溫皇帶離崖邊，沿路上、僅有沉默無聲。

俏如來將神蠱溫皇託還予來接應的鳳蝶。在鳳蝶的視線中俏如來正背著夕陽，夕陽霞景染著灼熱的火紅，而俏如來面上籠罩著背光的陰影，以致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鳳蝶有些欲言又止地注視著對方看不出思緒的臉孔，猶疑了一會兒才勉力開口。
「俏如來，你無事吧？」

「鳳蝶姑娘，我無事、請不用擔心。」僧者的聲線猶如以往般地溫和有禮，但此刻聽在鳳蝶耳裡，竟有恍惚間的渺遠。
「俏如來已經給過自己處理感情的時間了。」淡淡地說出這句話之後，俏如來向這對主僕拜別，在斜陽下踏上來時寂靜的小徑離開了神蠱峰。

而後便是誅殺帝鬼、被丟入魔世一年、父親為護他離開而失陷......

而今，他回到了人世，也來到了這裡。
蔥白長指輕輕撫上臉上魔瘟，又再將兜帽拉緊了些。他還不能見那人，至少現在不能，況且那人說不定已不再此處，又或許今後他們也不會見到面。但倘若真有機緣再次到來時，再見面猶也未遲吧。

─完─

[ 此帖被天堂在2016-05-10 18:27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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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6-03-15 0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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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

佇立在崖邊遙望向晚的山頭，輕輕搖動手裡的羽扇，靜默地凝望始漸沉落的日輪。
他在等待，等待兩年前那不請自來的訪客......

在日前的某個午後，他聽說了對方的事。
一陣微風輕輕掃過斑駁樹影，枝葉顫動的簌簌聲響溶入了和煦日光，綻放色彩的簇花悄聲搖曳，逸散薄而淡的芬芳。柔光灑落的靜謐處，石桌上靜置一套素色茶具，桌邊的紫衣少女執起陶壺，為空茶杯注入挾帶清香的茶水。石桌旁的另一側，悠然躺在鋪著絨毯的躺椅上的藍衣儒士，一手撐著頭、一手持著書，修長手指翻動書頁的同時，儒士也在諦聽著少女細聲訴出二年來發生的諸事，亦包括記憶中的那位白衣僧者近來的消息。

「主人，還有一事......在你昏迷癱瘓的時候，俏如來曾經來這裡找過你。」
「哦？」

少女指出當年白衣僧者推著仍未清醒的他所前去的方向，而那個的方向、便是他目前所在的崖邊。
看著天空裡茜紅色的浮雲緩緩流經夕陽，藍衣儒士不經意地想到，當年那位青年在此處似乎對他說了什麼。縱然那時的他是個無法動彈、沒有自我意識的活死人，但對於外界仍保有一絲極其微弱的感知，至少、隱隱約約聽得見外面的聲音。

『前輩，原來無法回頭的感覺即是如此......』自零碎片段中拼湊出完整字句。那時候的青年，對他說的便是這句話是嗎？

「溫皇前輩。」自身後傳來的熟悉聲線，比記憶中還更鮮明了許多。
他不急著轉過身，雙眼仍注視著前方夕景，只淡淡地說道：「先暫且陪我看完這一刻的黃昏吧。時間、尚很充足。」

猶如兩年前的傍晚，他與青年再度於同一處崖邊觀看綿延天邊的夕霞，然而心中所見的景色是否與兩年前相同？也許，彼此內心都有個底了。

日暮晚景漸漸褪去了顏色，神蠱溫皇這才轉向身後的青年。青年的臉孔有些消瘦，卻也不乏歷經淬煉的光輝，而那雙澄澈的褐綠色眼瞳，似乎也比印象中更加地堅毅，卻仍可依稀窺探到那一絲未曾改變的良善。

他錯過了青年的成長過程，卻不難想像到對方一路走來的艱辛。他曉得青年的智與計必然磨練出采，這是他從前所等待著、期待著的，但青年的心卻令其走向了最為辛苦的那條路，一條與他所遇見過的人皆不相同的道路。

而此路終將孤獨。

「我們回去吧。」神蠱溫皇輕聲說道。

乘著昏暗的天色，神蠱溫皇引著俏如來途經叢花灌木，在斜暉已盡的小徑中，目之所及處色彩都變得黯淡，唯有細碎的跫音填滿了沿路的寂靜。行至中途，神蠱溫皇驀然開口打破了這一路的沉默。

「為何方才不拒絕？我想你此時應當非常忙碌。」
「晚輩相信前輩自有分寸。」
「嗯。」

對話僅有這短短幾句，同行的小徑再復默然，直到走回齋閣前院的那張石桌旁，才又開啟了交談。「你見過雁王了？」

微斂雙眸、羽扇輕動，兩人之間久違的對白，令神蠱溫皇心中不禁浮起一絲懷念。

「如果一個人死過兩次，他會變成怎樣？」

雁王死過兩次，而就某種程度而言、俏如來也已死過了一次，就在那必死的鑄心之局中，但經過鑄心之局的人並不只有俏如來。

「你必須思考這個問題，因為你、很可能就是下一個雁王。」

縱然對方表現得十分平靜，神蠱溫皇仍沒有漏看俏如來眼中的驚愕。一向應對得宜的俏如來在他面前居然有幾分鬆懈，此一情形在從前也曾發生過，而這一點總讓神蠱溫皇不禁感慨對方對於自己有意無意間的信任。

卻又無法不去喜歡。

「八年前，為了查探羽國誌異的真相，我去了羽國......」

言談間，恍若當年九龍天書之局，釋出情報信息的同時，神蠱溫皇亦不吝於指引對方，縱使當時彼此的立場對立，他仍是極為徜徉於牽引俏如來，而俏如來的應對也賦予了他一定程度的喜悅。然而不同的是，今日的彼此已非往昔立場相對，而現下的他也沒有與之對立的理由。

若說二三年前他的指引是為了看見對方於局中逐漸蛻變、給予他驚喜，那麼現在他的指引又是為了想看見什麼？

他曉得儘管經過默蒼離的鑄心、儘管在魔世闖蕩一年、儘管與九算交鋒過，俏如來仍太年輕需再磨練。他也曉得對方良善的本質在這世道中是多麼難得，這也是默蒼離收其為徒的理由，多年前的神蠱溫皇也便是被俏如來的這一份真誠所打動，可能的話、他期望俏如來今後的成長仍能繼續維持住本心。

原本他就賞識著青年，而青年自佈滿荊棘的路途上孤身行來的身影，又如何令他不動容？

「最後之戰即將開啟，去處理你該處理的事情吧。」
「多謝前輩、鳳蝶姑娘，請。」
「請。」

目送俏如來離去的背影，神蠱溫皇又不經意地想起二年前俏如來曾經訴出的那一句言語，那一句身在無法回頭的道路上的體悟與感慨，亦是俏如來在他面前少見地流露心底的那一份脆弱。

若既已身在無法回歸的道路上，那麼、他亦不會讓他的後輩迷失自己。神蠱溫皇如此思忖著。

─完─

小後記：
1.我還是沒有趕上白色情人節QQ
2.有生之年，我終於生出了首篇既唯美又不虐的文了~~ 果然挑對靈感歌曲有差，SoundHorizon-黄昏の賢者是一首很嗨很歡樂很有哲理(?)的歌

原定計畫還有一篇，不過續章什麼以後再說唄(喂)

======
溫俏相關作：

飴與鎖傳送門
夜物語傳送門
Let's brush the teeth!(OOC、有病慎入) 傳送門
殺你無須亮劍(內文與命題不符) 傳送門

●○●
三更(R17) 傳送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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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6-03-15 1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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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世的領導者不少，但也只有俏如來，才能讓眼界甚高的溫皇一次又一次的幫他護他提點他吧~~
或者該說，對兩人而言，對方都是最為特別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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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6-03-17 0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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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qom777:
感謝賞文和小花~
總覺得這兩人始終賞識著彼此，而為彼此互留的一份餘地，剛好給了他們恰如其分的距離....有不少留白的想像空間

新劇裡發的糖，關於溫皇也將俏哥稱做朋友一幕，曾經看過這樣的見解: 溫皇看懂人心，而看著在艱辛成長中一路熬過來的俏哥，溫前輩其實對其更加賞識心生敬意，從原本期待璞玉磨練十年後當對手、變成了交心的對象........想想俏哥似乎沒什麼同輩的朋友(肝膽相知的那種)，既然溫皇願與之交心，那麼肯定能成為忘年知己吧w

另外，也感謝藍沙鷗與zhareneryi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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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16-03-17 0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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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三

自耳邊拂過的風還不算太刺骨。
他無聲地凝望那株懸滿琉璃珠串的血紅色樹木，晶瑩的琉璃珠串搖曳擺盪，碰撞出的清脆聲響不絕於耳，而那總在樹下拭鏡的碧綠人影依稀猶在，清瘦的面孔有些看不清。

面對毫不陌生的此景，手上的念珠撥進了一顆、又多捻緊了一分。

那人氣若游絲的聲線不乏嚴厲指教，叫他細細回想、叫他用思考代替發問。
盯著投影在眼前的局，伸手觸及至今所有落下的子，在不對等的情報之中，他欠缺了什麼、又得到了什麼；棋差一著，接下來又該如何力挽狂瀾？

邪皇......止戈流......中苗鱗聯軍......
海境......苗疆......山海經......燭龍......

思慮迴路仍在運轉，卻被一瞬的高熱就此中斷。
碰觸格局的指尖頓時被燙得縮起，回過神來、火紅的焰光已蔓延四周，琉璃樹與樹下那人也已不見蹤影。不停竄動的火舌銜吐著塵煙，將整片天空染得既嫣紅又灰霾，一時之間有些眩暈刺目。

「想不到更好的辦法，那麼這些人便是因你而死。」

當他看清火海底下所焚燒的是數以千計的屍骨亡骸，褐綠雙瞳剎時瞠大，雙足也無法動彈，只覺空氣的燙熱還在攀升，與壓迫而來的沉重窒息感。

錯失一著的代價逼得他加速思考該如何挽回情勢，卻是跟不上高張的灼燒將他溺斃的速度。
他張口想覓得一絲喘息，所呼吸到的氣息卻變得愈發空洞。揪緊胸前衣襟不住地跪地，抬頭仰望變色的天空，儼然快如缺氧而死般，眼眸底下的瞳色漸漸黯淡。

「......俏如來。」

恍惚之間彷彿有誰在喚著他，對方的聲線有些似曾相識。因捉緊衣襟而泛白的指節，也隱約感受到有股微涼的觸碰，讓他不自覺地慢慢放鬆了緊握的指骨，失序的呼吸也逐漸平穩下來。在那冰涼的指尖游移到他的腕脈的同時，他勉力地撐起自己的眼皮。

睜眼後視野尚未清明，眼底所見皆是模糊不清的影子，所有輪廓也都飄忽不定，得以辨認的也只有那似乎是由外透入的緋紅薄暮。然而，那靜守在他身旁、背著斜暉的身影，儘管他看不清對方的臉孔，對方熟悉的氣息讓他直覺地想到了那人。

張開已失紅潤的雙唇，有些吃力地叫出對方的名字。

「溫皇......前輩？」說出口的聲音略帶沙啞、略帶軟糯。他莫名地想看清對方的模樣，卻怎樣也看不清。

朦朧的視線裡只見那人輕輕搖首，而後伸手輕壓他的肩頭。
「這時你只需好好休養，暫時別想著其他事情。」低沉爾雅的聲線裡略帶一絲輕嘆。

「......嗯。」輕應一聲，俏如來的雙眸依舊注視著坐在他身側的神蠱溫皇，眼皮卻不可思議地變得沉重，而漸漸地闔起。

這一回，他睡得安穩、恍如無夢。

在斜陽透著窗櫺灑滿一室茜紅的這個房間裡，神蠱溫皇靜坐於床榻邊，默然地望著俏如來重新入眠。看著對方額前沁出的冷汗與已然舒緩的眉間，看著不再緊繃的雙肩及規律起伏的胸前，又看向握於自己掌中的手腕，脈象已稍作安定，對方原本用力握成拳心的手也已鬆放。

對方的手，總覺有些消瘦。

想起青年剛剛痛苦的情狀，他認為那並不單單只因邪皇傷勢所造成，依照青年的性格，或許在昏迷中思考該如何彌補失著的一步棋的同時，陷入了自責自咎的夢魘。

將把完脈的手腕輕放回被褥，並順手整了整覆著對方的被單，神蠱溫皇再次凝視那張比前次所見還更憔悴些的面容，在此刻是罕有地安詳，不免發出了段無聲的嘆息。

「也只有在這種時候，你的表情才稱得上真切。」

因擔起職責而不得不武裝起自己，終於得以暫且卸下武裝而流露真實的內在，縱然這是因受了重傷而得來的短暫時刻，但對於時時刻刻在人前壓抑自身的青年，再短、也足夠了吧。

照入房裡的夕陽餘暉慢慢消散，整室漸漸變得昏暗。神蠱溫皇自床榻邊站起身，悄聲地走至房門邊。

「接下來的事情，暫且由神蠱溫皇代勞吧。」而後輕手地打開了門扉。

─完─

小後記：
1.做了絕對被正劇打臉的腦補
2.這是原定之外的章節......(原本是打算寫俏哥巡視九界之前向溫皇拜別的情景當最後一章的，現在計畫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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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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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6-03-20 2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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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我也設想過，鑄心之後的溫俏二人，可能會走向殊途。
但是他倆的相處，實在大出意外。
仿佛是溫皇癱瘓的這兩年，俏如來幾經沉浮，終於還是發現，在神蠱溫皇的面前，他總算能放鬆一下自己。

看到第一篇的時候，我就很想笑，俏如來問溫皇是否後悔，這問題問得明顯帶了私情的埋怨。
這又讓我想到了新劇，溫皇一再幫助俏如來，俏如來也老實不客氣的各種領受了。

最近的新劇之後，溫皇還未回頭，就對俏如來說“耶~別看我。”
也許俏如來自己都沒意識到，他在溫皇面前，會那麼毫無自覺就作出依賴的表現吧。

PS：鮮花怎麼送的來著，不知道有沒有送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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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16-03-25 2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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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路壬甲:

感謝賞文&留言、鮮花也收到了\\\\
私以為溫俏兩人中間不論發生過怎樣的事，就"情"的部分、我相信他們對彼此的心思始終如一，他們依舊互相賞識著、也信任著

我也曾想過能讓俏哥能夠完全卸下內心重負、應該也只有在面對史家人的時候；但劇中史家人的負擔太過沉重，加上俏哥又是個情感極度內斂壓抑的人，或許父親與小弟的關心對俏哥而言是溫暖的負荷，因為不想讓家人擔心又壓抑了自己形成死循環.......

但會不會有那麼一個人，只是靜靜地聽著你的傾吐，他不會特意多說什麼、卻也給予你一定的空間而不會感到壓力?......我想、對俏哥來說，溫皇能夠扮演這樣的一個角色。
從相識到相助再到對立，俏哥與溫皇之間的距離越來越靠近，卻也給彼此互留餘地，這可說是一種默契(也是我所理解的曾亦敵亦友的他們的寫照)，而這樣的默契、也讓溫俏兩人至今仍信任著彼此，讓溫皇願意一而再地提點俏哥、讓俏哥無自覺地依賴溫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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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樓發表於: 2016-04-20 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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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四

群鳥的翔影逐漸飛遠，連同漸遠而聽不著的啼鳴與振翅聲響，都沒入了前方盡頭的那輪日暈。斜陽霞色將大地染得一片通紅，映著斑駁樹影的漫漫長路上回響著細碎跫音，路中行者身披的黑色斗篷亦隨著一步一履而搖曳著。

行者驀然停下了腳步，在這四下無人的道路上悄然立著。

「我知道你們在。」

行者的聲音不大，卻是恰可讓隱蔽暗處之人聽得見的音量。一陣風冷不防地颳起凝滯靜肅之氣，路邊林葉簌簌擦響著，路中人、隱密者雙方在此時都未有絲毫妄動。

「這封信息，替我轉交給五師叔吧。」自懷袖中取出一只信封，憑藉些微氣勁將信封準確擲遞於身後的路旁暗叢。「你們可以離開了。」

風仍未停。行者再次開口，平淡溫和的聲線裡，有著一絲稀微的、冷然的威壓。「倘若你們想繼續這無意義的監視也無妨，但那只會浪費你們的時間。」

冷冽的風聲嘎然而止。

在回復沉默的道路中，行者闔眸長吁一嘆，而後又緩緩睜眼。

行者依然佇立路中，仰頭向著某處的山頭望去，霑著薄暮的褐綠色雙瞳中，孤立於峭崖邊的渺小藍影莫名地清晰。行者眨也不眨地注視著那道影子，良久地沒有別開視線；對方在此刻也在凝視著他，於此他了然於心。

即使彼此相距數十里之遙，如此凝望著、也恍若四目相接一般。只覺胸懷間似乎襲來一陣微熱，行者不禁輕輕揪住了胸前的衣襟。

他想起了臨行前與那人的對話。

『隔日便要離開了嗎？』
『是的。』
『唉，與你重逢也不過短短時日，竟又要再分別了。』
『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巡迴九界是不可避免之責。』

只見對方沉吟了一會兒，羽扇輕搖。『既然如此，在那之前、可否有幸請當代鉅子陪神蠱溫皇下一盤棋？』
迎向對方的雙眼，回以有禮的微笑。『俏如來在此應溫皇前輩之約。』

取來了棋盤與棋子後，神蠱溫皇與俏如來靜默對坐，執起棋子落在棋盤格線上，敲出清脆的聲響。黑白兩子每一步走得緩和、也走得紮實，走勢愈發綿密了起來。雖是愈發綿密，行棋間少了幾分劍拔弩張、多了幾分隨心而欲。

說起來這還是他們久違的對局。

他們倆已非第一次對弈。他們彼此曾站在相對的立場，在落子行棋間一次又一次地心計裏攻防。開局、佈局、破局，每一次的交鋒都像是如履薄冰，一方卻總是留情、另一方也時時讓步，彼此分明對立，但誰都沒有真正欲置對方於死地。

一人笑說對方性格太過危險，自身卻也對此甘之如飴。一人責問對方是否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卻又提不起全然的怨憎。無論是誰，都為對方留有餘地。

而今的他們不論是立場或是處世已不若以往，但為對方互留餘地的那一份心思仍保留至今，對彼此的情分亦不曾逝去。

『喀。』神蠱溫皇落下最後一子，終結了棋盤上膠著的形勢。『承讓了。』
『該說承讓的是俏如來。』俏如來莞爾地說道。瞥見了窗外昏暗的天色，才驚覺已過了不少時間。『時候不早，俏如來該回去了，溫皇前輩也早點休息吧。』

行禮後俏如來便從座中起身，走近門邊時卻忽然被神蠱溫皇叫住。『且慢。』

回過身，神蠱溫皇已走至俏如來面前。因光線未明的緣故，俏如來無法辨別神蠱溫皇此刻的神情，只知彼此之間的距離非常靠近，近到可以感覺到對方的呼吸。神蠱溫皇已沉默了良久，俏如來也未露一絲不耐，只是靜待對方開口。

『俏如來，』
神蠱溫皇那日的耳語他仍記得清楚。『此行珍重。』

『我會的。』

斗篷帽簷被一陣風倏忽掀起，藏於帽中的雪色長髮染上餘暉、迎風搖曳。凝望著遠崖上的那一道青藍，行者的臉上漾起了一抹極淺的微笑，夕陽的柔波映入了眼底，凝眸中道出了無聲的謝意與無盡的情意。

將黑色篷帽重新戴上，掩去了面上表情。行者別過頭、邁開步伐，於向晚的路上再度風塵僕僕地啟程。

望著行者離去的身影，遠崖上的那人亦翩然轉身，帶著笑意悄聲而去。

與俏如來一別後，神蠱溫皇依舊是一副百般無聊賴的慵懶模樣，被鳳蝶嫌棄待在躺椅上的時間太長已是家常便飯，閒雲野鶴的日子彷彿未有什麼改變。只是每到日暮黃昏時，他總會望著那茜紅暮色，透過斜陽在看著某個情景似的。

是日，神蠱溫皇又被鳳蝶嘮叨太過懶散。或許是覺得自己躺得夠久，神蠱溫皇心血來潮地起身，叫鳳蝶替他備好筆墨與紙。盯著桌上擺好的紙筆墨硯與丹青顏料，思前想後地打量著。

撩起衣袖、執筆沾了些水墨，甫一下筆綿延的崚線便在宣紙上暈染開來，以乾墨擦綴山石紋理，以濃墨深綴峰頂暗處，以淡墨輕描山間雲氣，又以細筆描繪澗水山林與飛鳥，一幅宏闊不失巧緻的山水儼然而現。忽然，持筆的手擱在空中、稍稍停頓了會兒，筆尖才落回畫中山景，開始描摹兩道人影，而後又添了點丹青，一筆一畫都格外細膩。

最末，於紙上染了點緋紅，畫上一輪灼紅的夕日。與此同時，輕敲房門的聲音點破了一室靜謐。

「主人，有你的信。」
「嗯。」

接過了信箋，神蠱溫皇端詳了信封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拆開，瞧見裡頭那一張白紙黑字與隨信而贈的一串菩提，不住地挑了挑眉，莞爾一笑。

「哈。」

─完─

小後記：
終於趕在被正劇打臉之前，將原定的最後一篇趕出來了!!!!!
想寫"遠遠相望著宛若四目相交一般"的情景想很久了.....

[ 此帖被天堂在2016-04-23 23:5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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