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7.19 【吞雪】一路向南[短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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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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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85)

樓主發表於: 2013-07-19 11:43

只看樓主 | 小中大

07.19 【吞雪】一路向南[短篇完]

管理提醒︰本帖被妃茗從布布文學移動到本區(2016-03-14)

吞佛童子一路向南，漂洋過海，離中原已經很遠了。
那時候海闊天藍，白雲仿佛觸手可及，海面一片澄淨，偶有色澤鮮豔的游魚破水而出。
他在路過中原邊境的時候換過一艘船。現搭乘的大船極為奢華，雕樑畫棟，讓人有華而不實的隱憂。船的主人是十七八歲涉世未深的小公子，穿一身五彩斑斕的綢緞衣服，總處於亢奮狀態，對不著邊際的冒險和離奇古怪的傳說異常著迷。
作為無償乘船的交換，吞佛童子把自己的故事當做傳說，一五一十地分享給他。
“我聽聞魔族性情剛烈、愛恨分明，甚至可以說是愚忠。沒想到還有如此心機深沉之輩。”
“不過我是覺得，那個魔還是不要去找黑蓮轉世的好。”
“為什麼？”
“蓮花凋謝，宿命已盡，再入輪回，就是一段新的開始了。就算找到，也跟之前的他沒有一絲關係。”
吞佛童子聞言，只是一笑。

船夫裡，有幾位捕魚好手，吞佛童子偶爾也會學人撒網捕魚。牽著網一路向前，撈上來的什麼都有。
此行目的乃是南海仙山。聽聞南海有鮫人，樣貌美麗，聲如仙樂，航海的人常被她們吸引過去，在迷幻仙境裡逍遙快活；不及清醒，便只剩下白骨一副了。而遭遇過鮫人，仙山就不遠了。
吞佛童子並不是為了南海仙山而來。他想黑蓮轉世，便不會再出現在苦境了。前一世在苦境遭受過太多的人間之苦，這一世無論如何也會到一處遠離紛爭的安靜祥樂之地。
所以當船無依無靠地航行大半年之後，於海中央尋到一處小島，船上的人異常興奮，個個急切地跳上岸，小公子決定就此停留三天。而吞佛上岸之後，便同他告辭了。

當然他也沒想到會在這個地方預見不再是劍雪的劍雪。他並不懷希望，只願作例常的尋找，盡心而已。他未嘗不明白那位小公子所說的道理，但他也有自己的理由。這麼多年苦心經營，他使命已終。要他隱居，倒不如自絕經脈來得暢快。除了有所虧欠、有所掛念的劍雪，他再沒有其他可執著之處。對他來說，尋找的過程，就是此刻全部的意義。
“若能像襲滅天來和一步蓮華一樣，攜手共入輪回，也不失為一件好事。一千年後再醒來，照樣躺在一張床上，伸著四肢，嗷嗷待哺。窗外月色正好。兩兄弟，又是一輩子。”
他自言自語地喝一口海民的燒酒，遠眺島中央高聳入雲、雲霧繚繞的雪山。
“山上可有人在？”他問店小二。
店小二久未見生人，異常興奮。“沒有、沒有，那裡太冷，去不了。人去不了。”
吞佛童子打定主意一早便去一尋，指不定另有奇遇。他想起銀鍠朱武的故事，又想起中原苦境，傲峰十二巔上，那個雪一樣的男人。不是每個人都有一段曖昧而深情的往事，但身在四季繽紛、陽光燦爛的苦境，卻鮮有人留得住深情。到最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又或者雙雙斃命，血濺黑土。
“客官打哪兒來啊？”
“北邊，大海以北。”
“大海往北，還有島嶼嗎？”
“不是島嶼，是陸地。”吞佛童子回望店小二好奇的眼神，“就像你們這座島，千萬個合併在一起，很大很大的一片陸地。”
“千萬個……”小二想像著島嶼和陸地的區別，忽然又想到別的，“客官，您晚上可就別出門了，這兒晚上特別冷。”
吞佛童子道了聲謝。

他稍事休息，待夜色降臨，便趁著月光上路了。店小二沒說錯，夜裡異常寒冷。白色的袍子在這月色下，銀光點點，像惹了霜結了冰。他能感受到透進皮膚的冰涼。
他聽到背後有腳步聲，而後便是捂著鼻子的噴嚏聲。他轉身朝後，閃瞬之間，來到船上小公子面前。
“你也要往那山上去？”
“我回頭想了很久，就想你說的那個故事。我想起你說故事時克制而悲歎的表情，我想通了一件事。”
“哦？”
“你就是那個魔吧。只可惜我不是你要找的黑蓮。”
“尋仙山的途中，必定是艱難險阻，有一魔傍身，當然要方便許多。”
“那吾問你，若你劍雪轉世，會放下他曾經遭受的欺騙嗎？因為這欺騙，他未竟的生命，戛然而止。他死在執念之中，死在驚愕之中，死在轟然倒塌的信任之中。如此這般，你還會原諒那個施騙的人嗎？”
“就算我真是劍雪轉世，聽他的故事，也跟聽千千萬萬個與我無關的故事沒有區別。我又不是他。”
“那吾為何還要與你一道去尋什麼仙山？”
“你……”

吞佛童子確實是沒想過遇見劍雪之後又能怎樣，告訴他前世的故事，不過也就跟著小公子一樣，聽的是茶餘飯後的離奇談資，唏噓之後，倒頭睡覺，第二天還是今世的自己。
也許苦境中那許許多多知道他們故事的人，也希望他們有一個完滿的結局。在任何人心中，那都是一段無法填滿的遺憾。可命運就是如此，一旦一拍兩散，就再也合不攏來。
新的劍雪還會有新的人生，喜歡上新的人。沒有什麼鵲橋仙，更沒有一管橫笛兩廂情願。而當年的心機魔，卻再學不會愛人。
一生孤苦無所愛，至有所愛，錯手相殺，緣盡情斷。

吞佛童子和小公子簡短談論幾句，一道往山上走。剛至山下，竟下起雪來，月色很快被雲層掩埋。吞佛童子側首便見那小公子縮到大樹底下，一步也不願再走了。他上前詢問，對方竟咬著嘴唇，凍得說不出話來。
吞佛童子本想丟下不管，卻一皺眉，將人打橫抱起，送回客棧。
客棧此刻四處放著火盆，滿屋子炭味兒。但終歸暖和不少。吞佛童子將小公子放回床上，拿被子蓋嚴實了，又叫人送多幾盆碳，燒上。正打算走，忽聽他哆哆嗦嗦道：“我生下來的時候，有個，有個大師來看過我，說，說我前生不是人，也算不上魔。他跟我說了哪吒以蓮托生的故事，我以為我前世在仙山，所以好奇心至，想要前往一觀……”
吞佛童子看著他。他曾設想過許許多多再遇的方式。他想著，有一天，當他走在路旁，看攤販賣字畫，那人正巧就是劍雪。他想他必能一眼認出，而劍雪卻對他再無印象。他想他看著劍雪依舊湖藍的眼眸，眼眶盡濕。他會在劍雪面前回憶起兩人想攜而行的時日，也會回憶起劍雪在雪地裡垂下手來的時候。他想起用劍雪的血開啟的魔界之門，也想起那柄獨斷獨行的劍。再往前，他還能想起昔日高傲不可一世的鳩盤童子，想起他所不能理解的，鳩盤童子眼中的迷茫與疑惑。
他會在那個賣字畫的劍雪面前，用回憶的口吻說：“若是月色甚好，吾二人今晚可共進一杯。”
而劍雪則一臉茫然對他表示拒絕。他會在那個時候發現，彼此並不分享回憶，緣分早已耗盡。
又或者劍雪在莫名的熟悉中，答應他的要求，夜裡同逢秋的滿月，在凜冽溪邊，聽水流潺潺，一笑泯恩仇。不是情人，仍可是一見如故的新相識，好朋友。

然而此刻，他看著這張陌生的臉，卻激不起一點漣漪。他不能生硬地將自己的歉意、回憶和感情加諸于一個完全不相干的人。明明分享同一個靈魂，卻差之千里。
直到此時此刻，他才終於明白，前緣已盡。他長歎一口氣，只覺自己從心底到無知覺的身體，正在散落成灰。在這個遠離苦境中原的小島上，在劍雪的轉世面前，一點一滴地消失不見。

他仿佛看見蘆葦蕩後的斜陽，仿佛看見隱藏在深草中的小木舟，他看到回憶裡的透明的亡靈坐在密集的蘆葦叢裡，吹起他那管橫笛，那首鵲橋仙。
他眼前是紛飛的柳絮飄揚的白雪，在不知冬夏的時節，他端起一杯暖酒，敬杯中人，鏡中影，時間因此停留。

【完】
（簡體字出來亂碼有點多，改繁體，錯別字請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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杉野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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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11)

1樓發表於: 2013-07-19 16:38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小輝的文字有一種…看似有情卻無奈的意境在…
或許，想成他們都好好的，既相逢，又有情，別是緣份已盡…吧？

溫柔自古勝剛強，積善之門大吉昌。
原36rain帳號(tonyscat)因故暫緩使用，舊文以此重發

LOFTER：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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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罐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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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

2樓發表於: 2013-07-19 20:2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有點感傷

人事都已全非了

吞佛的心路歷程真是血淚斑斑

最後和劍雪沒有個好結局，想起來好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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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uka66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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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2)

3樓發表於: 2013-07-19 23:2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縱使前世的情緣已盡
今世再相會.代表著一個新的開始
雖然他忘了前世.但他依舊是他.依然是你愛的他
或許你有許多話想對他訴說.想對他解釋.
前世的糾纏就留在你心底即可.你的存在即代表著他的過往
今世給你也給他一個新的機會
再續前緣.再譜一段只屬於你們
無他人.無任何江湖糾紛的戀曲

[ 此帖被ruka660101在2013-07-20 00:09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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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12213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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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4樓發表於: 2013-09-09 0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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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樓主(小輝) 的帖子

人事已非是否算是對吞佛的一種懲罰呢。當你欠疚的對象已不存在，記得一切的就只有自己一個，想彌補些什麼，訴說些什麼都不能夠了。彷彿被遺留在滾滾塵世之中，對方早已放下，而自己仍在痛苦執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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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揚

在神魔的世界裡，安心的潛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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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29)

5樓發表於: 2014-05-25 02:2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想不到還能再看到親的吞雪文！！好感動>\\\<
吞佛這樣執著追尋於過去，看了挺令人難過的，逝去的美好，就算找回了也不見得還能再有當初的感動……
不過親的文還是即使隔了多年，同樣還是是我的菜～

我的噗浪，歡迎來聊XD

http://www.plurk.com/k912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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