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8.01 【蒼狼/荻花題葉】《玫瑰、硝煙與玩笑》75樓更新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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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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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

70樓發表於: 2021-08-31 1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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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袜！丝袜是个好文化啊啊啊！！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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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ucifer06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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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

71樓發表於: 2021-09-05 1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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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腦袋裏的畫面揮之不去了（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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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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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33)

72樓發表於: 2021-11-22 03: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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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風逍遙。」
　　荻花題葉沒忍住笑意，但那不是高興的笑。鐵驌求衣如此介紹，神情肅然如常，彷彿什麼都不知道。他一定知道，孤鳴家的軍師不可能在一無所知的時候策反殺手，也不可能就這樣任由不清楚底細的道域人在苗疆落戶十幾年。
　　「嗯，風逍遙。」他以前知道的可不是這個名字。
　　被連喚兩次的風組長露出一種我很尷尬但我努力表現不尷尬雖然我知道不怎麼成功但也沒差啦的尷尬表情，還哈哈兩聲。
　　查覺到情況明顯有異的孤鳴家頭目補充介紹：「先前你做的那些點心小菜，風組長一直讚不絕口，大多都被他打包回家了。」
　　「哦，這樣啊。」荻花題葉笑得整張臉都如綻開的牡丹，明亮又動人，「風組長，我能打你嗎？」
　　「啊不是為什麼，是王上拿來說可以直接吃的啊我又沒偷——」
　　「你覺得問題是那個嗎？」荻花題葉一邊笑著一邊往前邁步，於是鐵軍衛裡最擅長潛行刺殺幾乎從不失手的前道域刀宗王牌刺客風旺財就往後退了一步，滿臉驚慌。「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等下花痴你冷靜點——」
　　「你知道我跟蒼狼被蒙在鼓裡多久嗎？你早點跟我說了就沒這麼多事！」
　　「這怎麼能算是我——等一下——」
　　「你還吃我那麼多點心！別跑！」
　　「老大仔救我啊！王上救我啊！」
　　面對忽然變成少年般追打起來的兩位頂尖刺客，鐵驌求衣對滿臉疑惑的王上解釋：「風逍遙是道域人，執行任務時被我吸收。那兩位似乎是舊識。」
　　「哦，原來如此。」苗王平靜點頭。「你覺得我們什麼時候能繼續介紹的行程？」
　　「大概需要再五分鐘。」
　　「風！站住！」
　　「你打人很痛耶！」

　　在家宴之前，蒼越孤鳴帶著丈夫去自己的辦公室，仔細介紹平日的工作、孤鳴家的事業版圖，還有過往數十年的成績到未來十年的計畫，這代表他已將自身的權限毫不保留地分享給伴侶。而荻花題葉順道承認苗疆有幾樁沒成功的交易是被他接的單子干擾（他也是現在才知道），還曾經有幾個苗疆要保的人死在他的狙擊下。
　　鐵驌求衣對此嗯了一聲，沒有表達意見。這種從不流露情緒的人真討厭。軍師全程參與這分享權限與情報的過程，這代表鐵軍衛和情報組已經站在王上這邊。荻花題葉猜測他並不想在孤鳴家的內部混亂中站隊，只是表現出支持上司的基本態度而已。
　　殺手上的最後一堂課是孤鳴家的家族樹，從五代之前說到現在，兩代前還算是人丁旺盛，孤鳴家在那段期間打下非常深厚的根基，但到蒼狼這代已是獨子。
　　當晚蒼狼躺在昊辰腿上讓他清潔耳朵。在母親去世之後，曾有一段時間保母疏於照顧而使他耳道發炎，父親發了很大一頓脾氣，從此將蒼狼送去祖叔叔屋裡照料。交往之後昊辰就從不讓他自己挖耳朵，總是拍拍大腿讓蒼狼躺下。
　　「你真的一個堂兄弟都沒有？」
　　「沒有，最近的是天闕伯父跟千雪叔叔。」
　　「……那你們家又多了一個理由討厭我。」他們是不會有孩子的。不僅生不出來，對此也沒有任何代替計畫。殺手對於延續生命這個概念有根深蒂固的反感，在他看來，創造另一個生命到世上受苦毫無意義，他也從不喜歡小孩子這種生物。哪怕那會是個非常像蒼狼的孩子，哪怕會像他想像中的小蒼兔一樣可愛。
　　但如果在養育後代這件事情上，蒼狼的渴望比他的厭惡更深更強烈的話，昊辰覺得自己可以勉強忍耐，他可以勉強自己妥協。（雖然感覺很噁心，但如果是蒼狼的孩子……）
　　然而在計畫結婚的時候，蒼狼就說過他不需要勉強自己，而且也一直維持著這個諾言，從未舊事重提。
　　如果他們只是普通兩個人的婚姻，沒有孩子確實無關緊要。
　　但孤鳴家顯然需要繼承人，甚至連蒼狼自身也是為了這個目的而誕育。
　　「我們家又不是沒有其他男人，這真的不是值得煩惱的事情。」起身後蒼狼親吻伴侶皺起的額心，「會有皺紋喔……」
　　「你真的不想要嗎，一個長得像自己的孩子？」長得像蒼狼，那該有多可愛啊。毛茸茸的小狼，還有一模一樣的藍眼睛。
　　「但是，長得不會像你啊。長得像昊辰會更可愛吧。」
　　「我不想要，我知道。但你呢？」以前他輕鬆地推開這個問題，但卻從來沒有詢問過蒼狼真正的想法，真是太自私了。
　　這次蒼狼仔細地思考了很久才回答：「在我有機會考慮是不是想要孩子之前，就和你在一起了。你曾說過不想要，所以我也沒有將這件事情列入考量中。既然知道不行，就不需要考慮是否想要。但是，不要覺得這是因為你的緣故我才受到限制，昊辰，在我看來，你和我是一個不能分割的個體，你不想要孩子，就代表我們不會有孩子。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昊辰不自覺地露出落寞的神情。被如此溫柔地對待，反而令人為難。
　　「軍師說你思慮很細，但不要為了這種事情煩惱，我就不煩惱啊。」
　　「你家人一定會很討厭我。」荻花題葉抱怨，只是不知道抱怨對象是誰。
　　「你真的在意被人討厭嗎？」蒼狼訝然。
　　「如果是你家人就會在意。」
　　「家人也不見得能事事達成共識。我祖父、父親、大伯、叔叔，大家吵起架來就跟要打仗一樣。」孤鳴家實際上打起來的時候也跟內戰沒兩樣，毒藥、陷害、圍殺，王朝能上演的戲碼他們家都演過了。「但是孤鳴家的人，自己選擇要愛誰，是任何人、任何事，不論過多久時間都動搖不了的。久了你就會知道。」

　　家宴在北競王別墅裡富麗堂皇的宴會廳舉辦，主人特別延請操辦過國宴的私人大廚，雖然廚師是中原人，但安排的菜單卻是苗中道三分天下的局面；開胃菜就有八道，主菜十二道，飯前飯後的點心果點二十四品，還另有十盞精緻下酒菜與苗疆傳統烤肉四大樣（牛羊鹿山豬），烤肉架旁的移動酒架裡堆滿幾十瓶大小烈酒，哪像是家宴，倒像是打了什麼勝仗的慶功宴。
　　蒼狼與昊辰提前過去（兩人穿著同款西裝，只有領帶顏色不同，各自用亮藍與深紫襯托眸色），在北競王的招呼下入座。「您身體好嗎？」蒼狼問。
　　「沒什麼不好，跟你上次見到我一樣。」競日孤鳴在冷氣房裡捂著一身毛皮，喝著氣味濃厚的蔘茶，腳邊繞著五六隻白得發亮的西施犬滿地亂跑，好像十分高興見到蒼狼，爭搶著來他腿邊搖尾撒嬌。「這就是小王的侄孫媳婦啊，過來給老人家瞧瞧。」
　　他們在演什麼宅鬥劇嗎？荻花題葉對容貌毫不顯老的俊美男性配合著點頭微笑，「祖叔叔。」
　　「道域口音真好聽，又輕又軟。」
　　「祖叔叔，菜太多了。」蒼狼熟練翻看泥金紙做的手寫菜單，「不是只請家裡的人嗎？」
　　「我還嫌少呢。你們又不辦婚宴，讓我操辦一回自己高興吧。」競日孤鳴笑著咳嗽兩聲，又命姚金池拿來見面禮，又叫人打電話問客人怎麼還不到，滿身富貴閒人的氣派。
　　蒼狼說祖叔叔很支持他們，在他的場子裡不需要擔心。的確，更值得擔心的顯然是天闕孤鳴。但荻花題葉卻怎樣都覺得那邊咳嗽邊往自己迎來的帶笑的視線令人神經緊繃。
　　二十人大桌很快擺滿點心小果，昊辰細緻地剝起枇杷葡萄放在蒼狼盤裡，然後客氣地一一回答祖宗的各種問題，家裡還有什麼人（沒有親人了，只有兩個義兄弟和妹妹），新房住得習慣嗎云云。
　　「啊，到樓下了。」競日孤鳴笑著讓女侍準備酒水，每人面前斟滿兩大杯。當他口中的人到時，偌大的宴會廳氣壓馬上低了許多。
　　那個男人走路就像戰車前進似的，要把四周的空氣都輾進腳下。殺手的職業習慣讓他想著：毒殺是最好的方法，慢性中毒，但那需要長期潛伏……最傻的就是暴露行蹤，當面互殺。但沒記錯的話，當年針對天闕孤鳴的追殺令就包含需在他人在場的情況下動手，作為震嚇。那與自殺無異。
　　蒼狼的手在桌底拍了昊辰的大腿一下：你又在胡思亂想了。
　　荻花題葉趕緊調整表情，換上另一種微笑。

　　「天闕，你來得正好，牛羊都烤好了，幫我切吧。」競日孤鳴優雅地招手，「我沒那麼大力氣。」
　　副廚正將烤得流油的巨大肉塊從叉上取下，滿身寒氣與威壓的天闕孤鳴陰著臉去那裡接手，手起刀落痛快地切起肉來。在苗疆宴席上切肉的總是主人，客人若是被要求幫忙是極大的榮耀，不能拒絕。若是拒絕的話，刀子切的馬上就不是烤肉了。看來天闕孤鳴還不想翻臉到那種程度。
　　千雪孤鳴拎著兩罈酒進來，「我還沒遲到嘛！王叔也太急了一直打電話！」
　　「都切肉了還沒有遲到？去幫你大哥拿盤子。」
　　描繪古苗花樣的骨瓷盤很快被女侍分送到每個人面前，羊肉灑滿香料，牛肉中央滲著微紅肉汁。
　　夙像個安靜的影子幫忙天闕孤鳴，切完肉後將他推到椅子裡坐下。競日孤鳴捧著熱過的藥酒，輕咳著說：「我喝這個，你們喝吊兒醉，那就乾杯吧。」
　　吃了主人備的酒肉後就不能鬧事了，苗疆宴席的禮儀傳統而嚴肅，但天闕孤鳴似乎不將這種束縛放在心上。他灌完兩大杯吊兒醉後厲聲說：「那是什麼東西，憑什麼喝苗疆的酒？」
　　「酒是祖叔叔買的，難道有限定血統才能喝嗎？」蒼狼招手讓人重新斟滿自己的杯子。「大伯，這是昊辰。昊辰，這是我天闕大伯。」
　　「慢來的先罰三杯，大哥還有一杯！」
　　「千雪讓開，我說正事。」
　　「說正事沒關係，但別擋著上菜。」競日孤鳴指揮著女侍，「你嚇到姑娘們了。」
　　天闕孤鳴拳頭砸了一記桌子，滿桌玻璃陶瓷震動，獅子吼起來時何止嚇到傳菜的姑娘，連荻花題葉都有點震驚，他丹田之力可真雄厚，大廳裡滿屋都是吼聲，直讓人耳中嗡鳴。只是道域人不太明白他吼的苗疆話，猜測內容大概是「來歷不明」「狐狸精」「不三不四」。這次輪到他在桌子下按住蒼狼握緊到浮起青筋的拳頭。
　　一桌人就這樣或者尷尬、或者無言、或者和藹、或者忍怒地聽天闕孤鳴罵姪子，荻花題葉努力維持尷尬但不失禮貌的微笑，雖然在滿地小狗們跟著嗷嗷亂嚎共鳴的時候差點破功。
　　副廚與女侍早就嚇得躲去廚房，天闕孤鳴的責罵終於被競日孤鳴一陣綿長的、難以控制的痛苦咳嗽打斷，他咳得渾身顫抖，臉色發白，千雪趕緊高聲叫喚金池，後者趕來為主人輕輕拍背，舀了半碗蔘雞湯哄他潤喉。
　　「大伯說的話，我都聽進去了。」蒼狼臉色鐵青，昊辰猜那些苗疆話內容不是很好，他從沒見過丈夫這麼生氣的樣子。「分手不可能，因為我們早就結婚了。」
　　「你再說一次！」
　　（滿桌酒杯又在巨掌拍擊下搖晃了一次。）
　　「汪汪汪汪汪！」
　　（彷彿雪糰似的小狗們聚在一起圍在主人腳邊，對發出聲音的巨大怪獸集體威嚇起來。）
　　「吵死了，把這些畜生趕走！」
　　（夙用溫和的手勢與搖頭制止想來處理的金池。）
　　「咳咳咳、咳咳……」
　　（競日孤鳴順勢倒入金池懷裡，讓她按揉胸口才能喘氣。）
　　「再說一次也一樣，已經結婚了。」蒼狼的臉冷到不能再冷，「我們是在我去給母親掃墓時在山裡認識的，結婚前也去擲杯問過母親了。」
　　「你少拿希妲壓拎北！」
　　夙此時用力扯一下天闕孤鳴的手臂，並且比了幾句手語，後者於是帶著滿臉怒氣坐下，千雪適時招呼，「好啦別吵了，再吵菜都涼了，金池可是會生氣。」

　　繁複的功夫菜一道一道端上來，夙在天闕的盤子裡疊起如山般高的肉菜；千雪輪流勸酒，自己很快喝得滿臉通紅；競日帶著聊天的話題，得知姪子已經搬回公寓，「我一直覺得那地方太空了，要不要讓你的護衛過去住？」
　　「我跟夙過去住。」天闕孤鳴邊說邊將烤好的豬肋排用大刀剁成兩半，氣沖沖地分盤。
　　「不妥。否則您會跟千雪阿叔一樣看到很多不該看的東西。」
　　「嗚啊哪有看到很多蒼狼啊你出賣我！」
　　競日孤鳴低聲笑起來，「小千雪已經醉囉。」
　　主菜擺滿大桌後，蒼狼親自倒好一盤新酒，昊辰捧著盤子，兩人一杯一杯送給長輩，然後站著敬酒，「我們兩人都沒有父母在身邊，還要勞煩各位叔伯舅舅，還有祖叔叔多方照顧，我和昊辰年輕不懂事，長輩有什麼指教我們都虛心接受。」
　　夙對外甥點頭，一飲而盡。競日低眸微笑，抿半口酒就遞給千雪。千雪喝掉兩杯酒，呢呢喃喃著：要是阿兄有看到我們蒼狼就好了，都成家囉……
　　「笑話，要是顥穹孤鳴看到他兒子娶個男人，不馬上掏槍斃掉這東西才奇怪。」天闕口中的東西是他從沒正眼看過的道域人，「蒼越孤鳴，那我問你，他不介意你跟別人生小孩嗎？」
　　「我沒有要生小孩的意思，也沒有『別人』。」蒼狼平靜接口，「繼承人的問題，還有您跟千雪阿叔在。夙舅舅應該會介意您跟別人生小孩，但也沒關係，您還不認識七巧，那個孩子很孝順阿叔。」
　　「喂！蒼狼啊你又出賣我！一天賣我兩次！昊辰你幫我教訓教訓他！」

　　「今天還不錯，滿順利的。」昊辰洗過澡後這麼說。天闕孤鳴一等主菜上完就拂袖而去，看得出來是因為在長輩的場子而不得不忍耐，苗疆人未免太看重這種規矩了。他們原先已經為各種可能發生的惡劣情況做好準備，譬如翻桌、毆打，或是宴後直接叫人把昊辰圍起來帶走。宴會廳旁邊的房間坐滿苗王事先準備好的人手全程待命。
　　「我覺得舅舅跟祖叔叔都很喜歡你。」
　　「那是因為你喜歡我。」
　　「我是很喜歡你啊，喜歡到結婚了。」
　　兩人換好睡衣後一左一右上床。「你真的要跟著風組長一起工作？」
　　「人要工作才不生鏽，我想過了，與其在外面接單，不如為你做事。」
　　蒼狼輕輕點頭，他並不擔心昊辰工作上的問題，「我叔叔朋友很多，如果見到他們在抽菸，你不要跟著抽。」
　　「我都戒這麼多年了，連貼片都不用。」
　　「……我之前在你衣櫃底下看到沒拆的菸。」
　　「那是因為你不在我才抽的。」昊辰抱怨：「你說你出國的時候其實是待在這裡吧。」
　　「平常真的沒偷抽嗎？」
　　「你在的時候我就沒有那個癮頭。」當蒼狼在身邊的時候，他完全感覺不到吸菸的渴望。
　　「昊辰的意思是，對我上癮嗎？」
　　「哎？年輕人真不害臊。」昊辰轉身去關燈，卻被丈夫笑著抱住腰。

做人失敗沒關係，做魚成功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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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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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

73樓發表於: 2021-11-22 1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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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觉还算顺利啊，家宴虽然闹腾但人还挺全的，很有团圆的氛围啊

道理，从没有绝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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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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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33)

74樓發表於: 2021-12-25 01: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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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荻花題葉很快就做為從苗王那裡調派來的人力去協助情報組出任務。他遇事冷靜、思維敏捷、經驗豐富，與風逍遙合作時默契十足，即便作為後勤支援也能發揮很大的用處。拿到第一個協助完成的專案薪水時，荻花題葉看著不能拿來報稅的薪資單沉默了很久。
　　「……早知道十年前就跳槽來苗疆。」
　　「還是我有先見之明吧。」
　　「只是你師兄不想追究你而已，少得意。」
　　作為派遣人員，荻花題葉保留從前的自由自在，並不打卡或去任何地方報到，所以他得知鐵驌求衣被天闕孤鳴找麻煩時已經過了好幾天。
　　苗疆軍師不是能隨便被人用言語或武力威脅震懾的存在，哪怕對象是傳奇性的一代戰神。鐵驌求衣什麼都沒對苗王提起，被詢問時便以三言兩語帶過。
　　「這個大伯，不殺了我或趕走我，是不會高興的。」
　　苗王陰沉著臉回答：「我明天去找他談。」
　　「不，我明天去找他談。」
　　「我不准。」苗王馬上下令。
　　「你再說一次？」殺手軟綿綿地抬眼看向丈夫。
　　「我是說，這樣很危險，我和你一起去。」蒼兔孤鳴馬上發揮優秀的求生本能。
　　「我是要去談工作的，你去做什麼？」

　　隔天荻花題葉去到天闕孤鳴名下管理的會館，夙的辦公室藏在其中。當年族內內戰的協議中包含歸還天闕孤鳴應該繼承的財產，而他全權交由夙管理。
　　殺手穿得像是求職的社會人士，剪短的頭髮整齊梳在耳後，然後談成第一筆沒有中間人的私單。（事實上，他們沒有『談』，夙僅僅只是點頭搖頭。）
　　荻花題葉發現道上有無主的匿名懸賞單，靠著鐵驌求衣提供的情報網，加上身為專業殺手的判斷，他推測那是天闕孤鳴『那邊』開的單。
　　撼天闕有自己的私人軍隊，他既屬於苗疆，又不真正聽從苗王的指揮，鐵驌求衣明白解釋這個狀況：孤鳴家接受他去開拓別的市場與資源，本家不協助、不分紅、不負責、不追究。對於如此龐大的黑幫帝國而言這是危險的作法，就連荻花題葉也能理解這點。但撼天闕同樣危險。能讓他與本家達到這種程度的和解已經是最大的成功。
　　既然天闕孤鳴有自己的版圖要擴展，那麼他們必然有些需要秘密取下的人頭。這需要非常專業的技術，匿名外包相對安全。只是天闕孤鳴沒想到自己目前的眼中釘會主動前來應聘。
　　「我接到工作了，後天出去，大概要一個月吧。」殺手晚上回到家後為自己收拾簡潔的外出包，說得就像是要去個渡假勝地輕鬆地出個差。
　　蒼狼知道昊辰今天去了哪裡。他一走夙舅舅就傳了簡短的訊息通知。「一個月太久了。」
　　「沒事的，說不定能提早回來。」
　　於是苗王隔天偷偷約自己舅舅出來吃飯。偷偷的，因為天闕孤鳴每天都盯著夙出門，去哪裡都要查勤，生怕人在眼皮底下不見。
　　儘管能比手語、筆談或使用手機電腦，但半截舌頭的夙仍舊內向寡言。他承諾會特別照料昊辰，絕不讓他出任何意外（對苗疆人而言，這是種非常鄭重的承諾），然後舅甥兩人便無言吃飯。蒼狼沒問工作內容，因為他不信任自己能忍住不出手干涉。一旦干涉，就違反苗王與天闕孤鳴的協議，這輕易就能導致更危險的後果。
　　臨要告別之前，夙才寫一行緩慢穩重的字跡問外甥：昊辰沒有答應你嗎？
　　「他有，只是我不放心。這幾年他的工作都沒有出意外，但是大伯……你知道撼天闕的脾氣。我沒辦法放心。」
　　夙微微點頭。沉默很久之後才寫下另一行字。蒼狼本來以為他要寫：相信我。
　　但夙寫下：相信他。

　　他必須相信昊辰。早上送別的時候，蒼狼確認昊辰戴著他送的狼牙項鍊。「裡面有衛星定位系統。」如果可以的話，苗王其實想將訊號晶片打進丈夫身體裡，譬如牙齦或膝蓋，但那可能會影響工作本身或是造成更危險的狀況。
　　「好，我不會拿下來。」昊辰溺愛地親吻他的臉頰。「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但不需要擔心我。」
　　苗王不甘不願地唔嗯著。
　　「我都能從修真院那個煉蠱桶裡活下來了，你大伯殺不了我。」
　　「……他會和你一起去？」雖然不知道去哪裡，但苗王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
　　「還有你舅舅。好啦，我走了。每兩天打一通電話給你，要接哦。」
　　從那天起鐵驌求衣就沒讓苗王閒下來過，工作行事曆滿到前所未有的程度，兩天一眨眼就過去，蒼狼接到昊辰來電時意識到對方正在有時差的地區，背景裡有學校的鐘聲（真正的黃銅鐘）與牛羊鳴叫。他們在舊苗區的某處。撼天闕從前勢力扎根最深的地方就在西苗。
　　他們只能匆匆叮嚀彼此按時吃飯睡覺，沒時間說更多的話。
　　隔天蒼越孤鳴對軍師說：「夙舅舅與昊辰一同行動，我不會胡思亂想，軍師不必擔心。」他嘆氣：「雖然撼天闕也在那裡。」

　　忙碌半個月後，蒼狼毫無預警地接到大伯來電：「你後天回老家一趟。」
　　「哦，做什麼？」
　　「穿你老爸的衣服，回來拜祠堂。」
　　蒼狼一頭霧水，聯絡夙的辦公室，確認他們的確在舊苗區，有機票紀錄。
　　稍晚昊辰打電話回家報平安，同樣對天闕孤鳴的行動一無所知。「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不過我們的確在王城。」
　　工作前幾天就結束了，荻花題葉本想直接回家，但夙卻安排與他搭飛機過來，現在住在城裡的小旅館。
　　「大概是什麼忌日要上香吧。也好，我可以帶你在老家四處走走。」
　　要拜祠堂的話，衣服就那一件苗人的正裝。蒼狼從父親那裡繼承得來，在更之前是祖父穿著，多年來被手藝高超的裁縫精心修改許多次，更替袖管、拆換內襯、重縫花樣，是件名義上的舊衣，但模樣很新。孤鳴當家在重要儀式上必須穿著，蒼狼也只在照片上看父親穿過。顥穹孤鳴唯一留下的照片就身著這件苗服。
　　蒼越孤鳴帶著貼身護衛與仔細保存的正裝搭機回去，一般行程需要轉車好幾次，但他們用直升機很省時的到了山城裡。
　　到時已經是黃昏，昊辰在降落點等候。他穿著苗疆日常的素色窄袖斜襟短衣，看起來好可愛。腰上繫著長至小腿的深紫色紗巾，腰圍似乎又瘦了一圈。
　　「沒事吧？」蒼狼每次都在電話裡問這句。
　　「沒事。」昊辰笑笑，牽起他的手往回走，「他們在祠堂等了，要我們直接過去。」
　　「撼天闕他……」
　　「我覺得他喜歡上我了。」
　　「哈……真的？」
　　「懷疑我的魅力？」
　　「如果是那種喜歡的話，我就要不高興了。」
　　殺手志得意滿地一笑，「我可是很專業的。」
　　苗王已經聽說了，有一些人殞命，有一些勢力更替，有一些從他祖父那代就想得到的東西落入苗疆的口袋裡。雖然不是苗王的口袋，但也沒多大區別。
　　他們穿越燈火稀疏的街道，昊辰熟門熟路的樣子讓蒼狼感到奇特的歡喜。
　　「所以，工作做得很好囉？」
　　「要我說的話，是做得太好了。你們苗疆人缺乏專業的暗殺技術，你舅舅說不定想跟我簽長期契約呢。」
　　抵達祠堂後，天闕孤鳴像座巨山立在門口。再回到這裡，他一定很不高興，畢竟撼天闕是曾經被孤鳴家捨棄的人。蒼狼還是不明白他們到底要做什麼。
　　「不要交頭接耳的，穿上衣服！過來拿香！」
　　大伯熊吼一聲，兩個小輩趕緊尾隨進屋，手忙腳亂地從真空包裝中取出苗服為蒼狼套上。蒼狼取香點火後，天闕孤鳴喝命昊辰也取香。
　　「這火是祭天火，從來不熄滅。」蒼狼悄聲為伴侶講解。
　　「不要說話！」
　　入夜後的祠堂顯得沉悶陰暗，牆上每隔十尺用玻璃罩著蠟燭，他們往光亮處行走，走了三進院落才到主祠，裡面已點滿整牆香燭，滿屋亮堂。
　　夙慢慢走過來，把手中的舊袍子披到昊辰肩上，幫他穿好扣齊。蒼狼不知道這件衣服原來在這裡。母親有很多東西他都不知道去了哪裡。
　　數百座牌位整齊林立在祠桌上，天闕孤鳴立在最前，用苗語大聲宣告一段話，聲如洪鐘，眾人齊拜，祀香，磕頭，然後就結束了。
　　他們將兩件珍貴的正服脫下，重新裝好保存，慢慢走出祠堂。
　　「好像太簡便了……」
　　「難道你還想辦七天七夜的出嫁接親嗎？」天闕孤鳴冷冷駁斥。「讓整個苗疆都來觀禮？」
　　「我不是那個意思。」
　　晚上他們宿在孤鳴祖厝。顥穹在世時命人施工修整過很多次，但依舊不是現代化的舒適住處，因為建築規模太大了，有如王宮，屢次加強結構、修補漏水、重建牆面、牽電防火，光是如此就耗費多年時間，無暇顧及居住者的實際需求。
　　夫夫倆在房間外的浴室洗完澡後冒著走廊的冷風回到臥室，蒼狼躺在床上盯著原木橫樑片刻後才不可思議地問：「昊辰，你究竟幫撼天闕解決了什麼麻煩啊？」
　　「我是有職業道德的，不能說。」
　　「你知道大伯他在祠堂裡做的事情是什麼嗎？」
　　「大概是，把我當成你們家的人？」
　　「他在祖宗面前證婚了。」蒼狼忍不住坐起來，「你明白那是什麼意思嗎？他是主婚人。」
　　「那又怎樣？」
　　要對完全不熟悉苗疆傳統的人解釋起來，又很難馬上說得明白。「要是我們分開的話，他第一個不同意。因為他是，嗯，你到底做了什麼工作？」
　　「你曾說過撼天闕只用拳頭說話。」殺手笑著躺下，「我拳頭不大，但別人砸拳好幾次才打死的人，我用一根手指就能解決。這還不夠討人喜歡嗎？」
　　蒼狼珍惜地凝視他，昊辰整個人都曬黑了，頭髮很久沒有仔細修剪，手臂向外處有傷疤（近戰時利刃造成的防禦傷），胸口也多了一道很明顯的長長的疤痕。
　　「那時候有點緊急，這還是你大伯幫我縫的。他手藝好差，你看，縫得很不仔細。」昊辰抱怨。「讓夙舅舅縫就不會這麼醜。」
　　「你那時戴著項鍊嗎？」
　　「戴著啊，繩結都染血了，我弄好久才洗掉。你看。」
　　蒼狼珍惜地撫摸著那枚狼牙。繩結打得很不精緻，他曾想像這是一個笨拙的少年能做出的最好的成品。
　　「撼天闕沒拿回去。」
　　「這是他的？你不是說是你母親的遺物？」
　　「是他送給我母親的。」

做人失敗沒關係，做魚成功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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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33)

75樓發表於: 2022-08-01 0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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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顥穹孤鳴葬在祠堂兩里外的山中，那一面依山傍水，半座山都是孤鳴家的先人。蒼狼與昊辰清早就爬山掃墓，帶著親手做的米糰與烈酒。墓園聘了專人時常整理，連石碑都洗刷得乾乾淨淨，其實無處可掃；蒼狼跪下磕頭，合掌呢喃好久：……請父親母親保佑。
　　昊辰點了在山下買的苗菸，擱在香爐邊。
　　「為什麼父親與母親分開葬得這麼遠呢？」下山途中，昊辰在歇腳時開口。
　　「母親葬的地方是大伯以前帶她去過的，環境沒有開發過，夏天有很多螢火蟲，她好像很喜歡那裡。葬禮是舅舅負責。」樹木被狂烈的山風敲打而嗚咽作響，蒼狼的額髮也被風吹碎，光線因陰鬱的天氣而暗淡，「其實應該葬到祖墳來，不過，父親大概覺得……」
　　「蒼狼？」
　　「我母親是自殺的。」
　　那天父母劇烈爭吵時，蒼狼就在旁邊的房間。他聽見父親離開。片刻後他去尋母親，在水聲作響的浴室，浴缸裡不斷湧出血水。
　　昊辰握住蒼狼的手。
　　「然後千雪阿叔帶我去找祖叔叔，他們把母親送到醫院去。她死在那裡。我查過，打碎浴室的鏡子割這裡。」苗王用食指往頸動脈輕輕一劃，「她真的很想自由，大概是因為這樣，父親讓舅舅決定要在哪裡下葬。」
　　「你還記得她喜歡吃什麼東西嗎？」昊辰柔聲問：「我們今天就去吃吧。」
　　蒼狼搖頭：「我不記得。但沒關係，真的沒關係了。我只是忽然想起來，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我看你手裡拿著繩子，所以很慌張。」
　　「之後也是因為這樣，才常常和我見面嗎？」
　　「不是，是因為你對我很好。」蒼狼舉起伴侶的手親了一下，「喜歡和你在一起。」
　　雖然這麼說，但聲音卻如此黯淡。
　　昊辰輕輕轉過蒼狼的臉，額頭貼著額頭，鼻尖蹭著鼻尖。
　　「以後我就是你的家人。」
　　「……我知道。」
　　大概是因為這樣，所以他們遇到那隻小狗的時候，昊辰沒有阻止蒼狼和牠說話。
　　那隻淺褐色的幼犬走路搖搖擺擺，看起來好像很累的樣子，就這麼不知道從哪裡走來，然後靠在蒼狼的鞋子上趴下。
　　「你媽媽呢？你怎麼一個人在這裡？」蒼狼低頭問。
　　「可能大狗在附近，看到人就不出來了。我們走吧。」昊辰起身，伸出手，蒼狼只好猶豫著站起。小狗胖胖的圓肚子從鞋上滾落。
　　兩人繼續下山，幼犬卻邁著短腿一路跟隨。
　　「昊辰……」
　　「牠自己會回家的。」
　　蒼狼每走幾步就回頭看一眼。
　　許久之後，小寶寶不知道被困在哪裡，沒辦法繼續跟著走了，隨著風聲傳來咿咿嗚嗚的哭聲。
　　「昊辰，我去看一下。」
　　不喜歡小動物的職業殺手無可奈何地看著丈夫回頭找狗，然後把髒兮兮的狗抱在懷裡不放，又無可奈何地看著他回到住處之後找飯餵狗，還和祖厝管理員討來舊衣做成睡覺的窩，晚上還依依不捨地對狗說晚安。
　　隔天早上整理行李時昊辰說：「把狗留在這裡給他們養吧。」
　　「可是，大毛牠……」
　　已經取名字了？大毛又是什麼俗得要命的名字？
　　但蒼狼懇求的藍眼睛比無家可歸的小狗還要無辜、還要可愛又讓人無法抗拒。
　　「……回去要馬上給狗洗澡、驅蟲，還有不准帶進臥房！」
　　「昊辰，」
　　「手上有狗不要抱我，去洗手！」

　　回家後蒼狼去拜訪祖叔叔，報告在老家發生的事情。競日孤鳴正在控溫的玻璃溫室裡照顧他精心養育的牡丹花。修長、勻白、手指關節幾乎沒有明顯皺紋的手拈著冰塊，一枚一枚擱在青花瓷盆裡當作澆水。
　　「……我不知道母親的婚袍原來在舅舅那裡。」蒼狼站在旁邊幫忙抱著冰桶。
　　「你母親過身的時候，東西都是夙去收拾的，」競日淡淡地拾起枯瓣，「顥穹太傷心了。」
　　蒼狼低頭。他已經想不起那段時間父親說了什麼或做了什麼，記憶裡一片空白。
　　「好了，不說難過的事了。這樣你和昊辰就算是正式成親囉。」
　　「之前就正式登記結婚了，祖叔叔。」
　　「嗯，我正想找你說這件事。」競日微微皺眉，似乎有些為難，「登記的時候，你用的是你父親給你安排的身分對嗎？蒼狼，不是蒼越孤鳴？」
　　「是。」為了保護獨子，顥穹孤鳴想出這個別出心裁的方法，蒼狼這個孩子出身東苗一個荒僻的小村子，無父無母，單名二字，亦無姓氏。他便用此名平平安安地讀書上學，應職結婚。全家都叫他這個名字，蒼狼向來覺得沒有分別。
　　「也就是說，苗王蒼越孤鳴其實沒有結婚。」
　　「啊……」

　　荻花題葉出差半個月回來後就被風逍遙拉走，約上無情葬月，又來了劍無極跟史存孝，一群人不知道在哪裡聚餐喝酒，晚上才微醺著回家。
　　「我沒醉。」昊辰這麼說，卻把手環上蒼狼的頸子吻他臉頰。苗王對負責開車回來的歲無償輕輕點頭，後者面不改色地轉身退開。
　　雖然醞釀了一整天，現在卻不是說話的時機，於是他催促丈夫去洗澡，轉頭又去桌上收拾文件。
　　醉眼迷離但仍舊準確走著直線的殺手邊走邊脫衣服扔在地上，蒼狼聽到叫喚時回頭，看見昊辰已脫得一絲不掛，身體半隱在牆後，露出光滑的背與臀部，仰著臉用醉得又軟又甜的聲音問：「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洗？」
　　雖然已經洗過澡，但蒼狼仍舊毫不猶豫地跟上去。
　　隔天苗王去騾族長老的耆壽宴賀喜，平常這都是千雪代為出席，但他在外地因為天氣不能登機，蒼狼只好親自赴宴。長老與蒼狼曾祖父相識，當年還吃過競日孤鳴的滿月酒，宴上收到北競王的豐厚賀禮又見到苗王親自敬酒，排場體面俱全，於是蒼狼硬是被老人留著坐在身邊，聽他說了大半晚的江湖故事。
　　再隔天荻花題葉去醫院待了一整天，玲瓏雪霏要動個婦科手術，已經請天雨如晴陪伴照顧，但他還是放心不下。
　　又再隔天，有批貨在私船上被海盜劫去，貨物交期延後會耽誤另一筆生意的談判，所以苗王與軍師整天開會，聯絡各種管道解決。
　　該與昊辰談的事情總是不得不延後，蒼狼對此有些焦慮。感受到爸爸的情緒波動，還沒睡著的小小的大毛在他懷中滾來蹭去，猛搖尾巴，牠已打過第一支預防針，洗過澡，被昊辰訓練得很懂在家裡生活的規矩。
　　蒼狼揉著小毛球，睡前又在心裡演練一遍準備好的說詞。
　　請再和我結婚一次。
　　這都是我的錯，是我不好。請和我結婚，不要離開。離婚只是一個程序（蒼狼早已把協議書準備好了，昊辰只要簽名就好，什麼麻煩的事情都不必做），請和真正的我結婚（等離婚程序走完他們馬上就可以重新結婚）。

　　與鬼市和闇盟的三方談判結束後，蒼狼起身將西裝外套勾在肩頭，囑咐軍師早點回去休息，然後讓叉玀載他回公寓。
　　昊辰這時應該睡了。
　　但書房的燈還亮著。
　　苗王疑惑地循光而去，昊辰坐在立燈下，凝視他親手整理擺在桌上的蘭花。手擱在下巴旁，似乎神遊物外地想著什麼。
　　「昊辰？」兩人有各自的書房，他在找什麼東西嗎？
　　「你回來了。」荻花題葉起身，將桌面上的文件翻過來。「你一直沒空，我想帶狗去打第二支預防針，在找牠的注射證明。」
　　蒼狼走近，意會到那是什麼。
　　「你就這麼放在抽屜裡，也不用信封裝起來，好像是在等我找到似的。」
　　離婚協議書。他忽然意識到，先把名字與資料填上去好像是一個恐怖的錯誤。好像是某種預謀。
　　荻花題葉輕輕嘆氣。
　　「你有什麼要說的話，就說吧。沒有的話，讓我收拾一下東西。」

　　無論如何他沒有打算離婚。荻花題葉已經發現這份文件兩天，有時間做出嚴密的推論。蒼狼不可能有離異的想法，這必然出於不得不為之的考量，與身為苗王的身分有關。而能說服他這麼做的人只有兩個：競日孤鳴與鐵驌求衣。
　　這兩個人都對目前的苗疆別有所圖，雖然殺手還不知道是什麼。（之前出懸賞單的人也有可能就來自苗疆內部）前者表演得越是慈愛與多病，後者表現得越是順從或恭敬，殺手懷疑的直覺就越是明確和尖銳。
　　無論如何還是得先聽蒼狼的解釋。（但荻花題葉沒有任何離婚的打算，再怎麼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會接受。）
　　一聽到收拾行李，蒼越孤鳴就慌了。（與幾個小時之前談判桌上的苗王是兩副模樣。）
　　他一句話說了三四遍那樣顛三倒四的解釋清楚，只差沒跪地指天發誓絕無二心，但昊辰倚在書桌邊聽完，神情沒有絲毫動搖。
　　「原來你還有騙我的事情。」
　　「我當時真的沒有想到……」
　　「不用說了，我已經明白了。」殺手將離婚協議書擺整，「讓我好好想一想。」
　　蒼狼還想跟在後面多解釋幾句，卻被趕出臥房，只能在客房裡抱著大毛睡。大毛很開心，在爸爸懷裡差點搖斷尾巴，蒼狼卻半個晚上沒睡著。隔天和早餐放在一起的是丈夫的手寫紙條：我出去冷靜幾天，不用擔心，不用找我。
　　早餐相當豐盛，但蒼狼打開冰箱檢查，卻沒有堆滿做好的食物。以前昊辰焦慮或緊張的時候總是做一桌子的菜再冰起來，有次還連包三百個生餃子，冷凍庫差點放不下。
　　昊辰沒有猶豫。他已經做好決定了。蒼狼心裡一涼。

　　荻花題葉當然毫不焦慮、緊張或猶豫，他又不打算離婚，也不對蒼狼有所懷疑。但若是兩人暫時分開的消息傳出去，他倒是很想知道北競王與軍師會有什麼反應。殺手待在義兄家裡氣定神閒地打著電動，一起來玩的還有飛凕跟修儒，滿室歡笑。
　　隔天風逍遙順口把弟弟忽然跑來和自己住的消息告訴鐵驌求衣，後者的反應是毫無反應。苗王今天訂了九十九朵長梗特級玫瑰送去風組長家裡。蒼狼知道昊辰人在哪裡是因為車上的衛星導航系統根本沒登出。但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過去，畢竟，紙條上寫著不用找我。
　　他真想知道昊辰在想些什麼，但苗疆人擅長的那些逼供方法當然都不能用在此處。蒼越孤鳴能用單手輕鬆地將成年壯漢的臂膀折斷，卻沒辦法從伴侶的舌頭上逼出一句對方不想說的話。
　　蒼狼也試圖向外求援，千雪叔叔是不可能給他什麼建議的，如果撼天闕知道自己證婚的晚輩現在正打算離婚只會掄起拳頭給蒼狼一頓毒打，夙舅舅什麼都沒說，祖叔叔也什麼都沒說。
　　苗王送了幾天的玫瑰，荻花題葉就在風逍遙的陽台上曬了幾天的乾燥花。曬到膩的時候他便打手機過去：「蒼狼，別送玫瑰了，至少送有機的玫瑰。」觀賞花太多農藥，有機的至少他還能做些糖果或酒釀。
　　「你喜歡什麼花，我都送。」蒼狼說得又溫柔又鎮定，只有旁邊的冽風濤知道剛才主人看到來電顯示時慌亂得差點把手機甩出去。
　　「要送什麼怎麼會是你問我呢？」
　　電話就這麼掛了。蒼狼看著手機發呆，直到冽風濤輕聲提醒：「您要不要回去開會？」
　　「嗯，要開會。」
　　苗王再怎麼心神不寧都不會耽誤工作，但當他耽誤自己的晚餐時，護衛就不得不大著膽子詢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蒼狼從來不跟下屬討論私生活，但最近他訂花的時候都有人在身邊，這件事倒是說出來也沒關係。「我讓昊辰生氣了，他不肯回家。我送了花，他打電話來說要收些別的，但不告訴我送什麼比較好。」
　　「這不就代表，您只要送到他喜歡的東西，他就會高興了嗎？」冽風濤指出：「既然收到不喜歡的東西會打電話回來，那麼收到喜歡的東西也有可能再與您聯絡。」
　　於是隔天風逍遙家收到一箱低溫直送的有機玫瑰，再隔天是中原南方的名種綠牡丹，再隔一天是東瀛的朱紅樁花盆景，苗王在個人經濟能負擔的情況下使用孤鳴家的私人飛機四處採購這些東西。又再隔天是一整組古陶花藝器具（是蒼狼從祖叔叔的倉庫裡挖出來的古董），然後是七瓶各色花釀酒與一套精緻水晶雕刻酒杯，昊辰每種都嚐了半杯，剩下的全進了風逍遙的肚子。
　　又再隔天是叉玀直接送來，漸層色琉璃花缽裝著正綻放的大朵金銀盞，用星河草點綴。「這是主人親自採摘布置的。」
　　「勞煩你跑這一趟，要不要喝杯茶？」荻花題葉笑著接過，言語客氣。叉玀婉謝後回覆上司，她沒問收件人究竟喜不喜歡，因為不能問，（雖然王上非常想知道的樣子，但又不讓他們問，這究竟是為什麼？）但至少叉玀得到了額外的資訊能平息王上的焦慮，「我聽見他對風組長說：『以前他可從沒送過我花。不對，曾經送過一次，但我沒收。』」
　　苗王聽完後若有所思，打電話囑咐將明天要送的整株玉梅延後一天，然後叫車出去。
　　第七天送花的快遞是苗王本人。蒼越孤鳴捧著一小盆土，土裡是剛插杆的一小棵植物，腳邊是看到許久未見的爸爸開心得尾巴轉成圈圈的大毛。
　　「這是什麼？」殺手抱著手臂，滿面笑意。他很喜歡這個遊戲，特別是在蒼狼熟練起來之後。
　　「以前你幫我種的躑躅千層，這是從舊家那裡剪下來的。」
　　小狗在兩人中間快樂地轉來轉去，牽繩纏在兩雙長腿上打結。
　　「我們回家……一起種在公寓外面吧。」
　　「嗯……」荻花題葉接過盆栽，沉吟著微笑。
　　「我跟大毛都好想你。」蒼狼舉起小狗，「大毛，你想不想昊辰？」狗崽被搖晃著小腦袋，身後傳來捏細的回答聲：「我好想昊辰爸爸喔，真希望他快點回家。」
　　昊辰形象盡失的噗哧了一聲。

做人失敗沒關係，做魚成功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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