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9【寄不出的信】25與開到和寄不出的信的寫作閒談，96F|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19【寄不出的信】25與開到和寄不出的信的寫作閒談，9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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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橫世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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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72)

30樓發表於: 2009-02-10 0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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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
和赭杉軍改以電子信件聯絡後，兩個人隨時想到就發封信給對方，墨塵音在兩人點點滴滴的記憶中描畫，已走過的十餘年歲月，似乎又在眼前重新轉了一回，而一年也在不知不覺間到了盡頭。

因為工作的原因，他已有數年，除了堅持一定要回家一趟的年假之外，就沒有假期了。

打開緊貼著書桌的書櫃，拿出用精裝書盒套住的數本相冊，走至床沿坐下。

與墨塵音相識以來，不知何時開始，每次相片沖洗出來後，將有墨塵音的相片挑出，匯整到另一本相冊，已成了他的習慣。

看了眼相簿上自己標註的日期，翻開初中時的相片，入眼的是臉頰圓潤的墨塵音。

初中時的墨塵音有些嬰兒肥，雖然人挺纖瘦的，但是臉倒是頗有肉，笑起來時特別明顯，襯著紅撲撲的臉色，真的像是一顆桃子似的，和大學時的樣子相差不少。

大學時到墨塵音的家裡找他，曾看到墨塵音放在桌上沒有收起來的初中相片，剛拿起來看，便見到墨塵音火速撲上來一把搶過，直接往床墊下塞。

墨塵音一直嫌自己初中時太過圓潤的臉頰不上相，不過他倒是覺得很可愛。

或許正是喜怒哀樂變化豐富，卻都非常可愛的神情，才讓他特別注意到墨塵音吧。

挑出畢業前墨塵音站在車棚下讓他拍的幾張相片，以及當天路過墨塵音的教室時，正好見到墨塵音趁下課時間，偷偷打盹時悄悄拍下的相片，放進掃瞄器中。

高中時的墨塵音比初中時臉頰略瘦了些，但是稚氣仍濃。

當時墨塵音正在急速抽高，看起來比初中時更瘦，不過桃子臉倒是依舊，還曾經被同班的好友開過不少玩笑。

放下高中時的相冊，看向大學時的相冊。

初中與高中時大家都在忙著念書，拍照的機會不多，難得能拍照都是一下次拍了很多張，大半本相冊都是同一天拍的。

大學時生活就熱鬧多了。

墨塵音大一那年，參加一向愛搞怪的設計系舉辦的冬至化妝舞會，跟幾個交情好的同學和有興趣一起玩的人，湊齊了十二個人，買了十二種花色的布，花了數天趕工做成改良式的旗袍，反串十二金釵。

因為當時是冬天，墨塵音又特別怕冷，雖然在衣服裡多縫了不少棉花進去，還穿了兩層的褲襪，但是依舊冷到不停的發顫。

於是當天晚上，墨塵音除了在體育館裡以外的時間，一直緊跟著他，還被他的同學誤以為是他的女朋友。

照片裡的十二金釵，有好幾位他都不認識，除了墨塵音以外，只有紫荊衣，還有白雪飄以及湊熱鬧的龍宿，被拉來做陪的劍子，是他認識的。

和劍子與龍宿認識近十五年，第一次見到這兩人男扮女裝，龍宿本就長得比較邪魅，倒也不覺得有太大的差別，但是看到劍子頂著妖冶的大濃妝，一臉正氣凜然的表情時，蒼很難得的笑得幾乎直不起腰。

第一張大合照，眾人還很正經的維持著對著鏡子研究半天的優美站姿；第二張大合照，大家把裙擺一撩，一個個豁出去的盡所能的用最妖嬈的樣子面對鏡頭。

而後下一張是墨塵音的獨照，當時他各自替十二個人拍了一張照片，照片洗出來後，十二個人不由分說的各自拿走自己的相片，大概這輩子都不太想給別人看到了。

不過大家似乎都忘了拍照是有底片這回事的。

於是他把有墨塵音的相片又加洗了一張，留下來做紀念。

相片裡的墨塵音緊抓著向學姊借來的白色兔毛披肩，睜大美眸，不知在想什麼，一臉古靈精怪的表情對著鏡頭笑。

下一張相片裡，墨塵音放下手上的兔毛披肩，挺直著背，半側過身坐在椅子邊沿，轉過臉，朝鏡頭幽幽看著。

不同於上一張相片裡的模樣，緊盯著鏡頭，修長的天青色美眸，沉澱著幽微難辨的光，被這樣的雙眼盯著，令人不由得心頭一陣顫動，幾要忘了置身何處。

當年墨塵音究竟是想著些什麼，才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手持相機的他？

在相片洗出來後，對著這張相片，他無數次的想過，卻始終不曾去求證過心底的揣想。

又盯著相片看了半晌，蒼才翻過頁，看向下一張相片。

相片裡的墨塵音有些狼狽的坐在他的腿上，臉頰被濃濃的妝粉蓋住，看不出異樣，但是耳根子紅了一片，倒是扶著墨塵音的他依舊是一臉若無其事的淡然，只是唇角隱隱可見笑意。

微微一愣，想了片刻才想起這張相片是誰拍的。

在這張相片之前，墨塵音和紫荊衣極力慫恿，要龍宿撩高裙擺，風情萬種的坐至穿成這樣其實心底很不自在的劍子腿上，一向玩起來很過火的龍宿，在墨塵音要按下相機前一秒，和墨塵音擠眉弄眼的打了暗號，在劍子的臉頰上重重一吻，就這樣被拍下。

於是一向不拖人下水不習慣的劍子，將墨塵音硬是架到他的面前，按到他的腿上，由龍宿掌鏡，就這樣拍下這張相片。

思忖了半晌，蒼仍是抽起了墨塵音坐在腿上與幽幽對著鏡頭的相片，將其它張放進掃描器。

翻過墨塵音大一時的相片，入眼的是穿著白色短袖T恤，牛仔短褲，蹲在帳篷旁，對著鏡頭笑的墨塵音。

墨塵音從考上大學時開始蓄髮，一開始只是略長，化妝舞會時戴著長假髮，似乎戴上癮了，乾脆留起一頭長髮。

這張相片裡的墨塵音已是一頭長髮，因為天氣熱，所以高高紮起，束在腦後。

大二結束時，墨塵音和一群死黨相約去旅行。

帳篷是四個人一起的，他和墨塵音與紫荊衣以及白雪飄同睡在一個帳篷裡。

白雪飄的膽子很小，但是卻很愛聽鬼故事。

露營夜裡無事，不是在帳篷裡玩牌，就只剩下說鬼故事這個消遣。

紫荊衣知道白雪飄膽子很小，存心想嚇唬他，因此入夜後便提議大家輪流說鬼故事。

四個人輪流拿著手電筒，輪到誰說時就拿著手電筒自下而上照著自己的臉，看起來真的頗嚇人的。

輪了兩圈後，又輪到蒼講鬼故事時，紫荊衣趁白雪飄聽得正專心時，偷偷拿出飲料貼在他的背上，嚇得白雪飄放聲尖叫，一旁的墨塵音則被白雪飄的尖叫聲震得一呆。

嚇了人後，紫荊衣手腳敏捷的起身就往帳篷外跑，白雪飄立刻氣急敗壞的追出。

留在帳篷裡的兩人互看了眼，忍不住放聲大笑。

笑了一陣後，停下笑，下意識的抬頭看向蒼，不意見到蒼正盯著他，視線交會的瞬間，墨塵音連忙又別開眼。

兩個人無言的在帳篷裡坐了片刻，氣氛頓時有些詭異，墨塵音尷尬的打破沉默：「不知道小白他們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應該快了。」

只有一句，真難接話。

墨塵音只好繼續道：「蒼師兄平常喜歡看鬼故事嗎？」

「偶爾。」

瞟了墨塵音一眼，蒼俯身湊近墨塵音的耳畔，語調平淡緩慢的說：「但是很常聽到。很多古建築都有鬼故事，甚至是妖怪的傳說。」

「妖怪？」墨塵音聽得雙眼一亮，「什麼樣的妖怪？」

蒼一臉淡然的坐直了身子，「山中最有常見的是蛇妖與狐妖，當然也是有些特別的品種。」

「特殊的品種？」

蒼淡然的點了點頭，「此妖並非動物，而且不符合生長的原理。」

墨塵音莫名其妙的問道：「怎麼說？」

「此物應是一年一開花，一結果，但是此妖卻不受時節的控制。」

墨塵音聽得一頭霧水，只好又問：「時間很長？」

蒼淡淡道：「花期已有千年，曾經唱遍大街小巷，如今結果近二十年。」

墨塵音滿臉莫名其妙，「唱遍大街小巷？有這種東西嗎？」

蒼深深看了他一眼，很嚴肅的點了點頭，「嗯。」在墨塵音茫然的注視下，正經八百的念道：「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墨塵音瞬間了悟，立刻一拳捶上蒼的肩頭，「蒼師兄！」

蒼再也忍不住笑彎了腰，任墨塵音鼓著腮幫子捶了他數下，沒好氣的叫道：「什麼桃妖！你才是松鼠精吧！」

「是。」

這麼爽快？

墨塵音一臉警戒的看著竟然不否認的蒼。

蒼慢條斯理的輕聲說：「傳說吃下千年的桃子可以增加百年法力，我已等桃千年，如今總算可以吃了。」

墨塵音立刻站起身，往帳篷外跑，忍著笑配合的叫道：「救命啊！有妖怪！」

兩個人衝出帳篷，繞著帳篷邊笑邊跑了數圈，追著紫荊衣的白雪飄折了回來，不知詳情，突然聽到墨塵音「有妖怪」的嚷嚷，頓時刷白了臉。

「真的有妖怪嗎？」

墨塵音忍住笑，和一臉淡然的蒼對看了一眼，猛地撲上前，一把抱住白雪飄，「沒錯！妖怪來抓你了！大家快來吧！宵夜上門了！」

尾隨著白雪飄回來的紫荊衣聽了，笑道：「太好了！我已經等不及要開動了。」說著還真的去找出背包裡的刀叉。

拿好友沒有辦法，白雪飄連忙求救的看向蒼，「蒼師兄，救命啊！」

蒼果然一臉嚴肅的開口，「且慢。」在白雪飄感激涕零的注視下，淡淡道：「兩位師弟還是先將食物徹底清洗再食用。」

不等白雪飄逃跑，墨塵音和紫荊衣互相使了個眼色，兩個人架起慘叫不已的白雪飄，就往附近的露天溫泉區跑。

後來所有的人全都加入，打了一場大半夜的水仗。

將露營時拍的相片放進掃瞄器，待影像全部存檔後，一一夾帶檔案，而後寫上：

『赭杉：
隨信附上的是我上次向你提起過的，墨師弟的一些相片。若有什麼想知道的事，請儘管告訴我。靜候你的回音。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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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72)

31樓發表於: 2009-02-10 08: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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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收到蒼寄來影像時，赭杉軍正在喝茶。

隨意點開照片，不意入眼的十二個對著鏡頭搔首弄姿，濃妝豔抹的男人，赭杉軍瞬間嗆了口茶。

聽到赭杉軍的低咳聲，戴著厚隔熱手套，端著煲鍋走進書房的黑羽，連忙放下手中的鍋子，快步走至赭杉軍的背後。

拍了拍赭杉軍的背替他順過氣來，黑羽擔心的問道：「怎麼了嗎？」視線不經意的瞟見螢幕上的十二個人，黑羽頓時一愣，「呃？」

赭杉軍連忙移動滑鼠，匆匆解釋，「這是一個朋友寄來的相片…」

「等、等！」見赭杉軍想關掉視窗，黑羽連忙握住他的手叫道：「相片裡有一個人很眼熟…」

赭杉軍微微一僵，歉然的開口道：「黑羽，你聽我說…」

不等赭杉軍說完，黑羽打斷他的話，伸手指著其中一個人叫道：「這個人好像是金主任嘛！對不對？」

赭杉軍聞言一陣錯愕，「金主任？」

「對啊！你看！雖然妝很濃，但是臉型差不多，頭髮的顏色也一樣，身高也差不多…就是家住武昌的那個金主任啊！」

「你是說金鎏影？」

「對！」

赭杉軍想了想，搖了搖頭，「金鎏影和我同年，這個時候他不在武昌，相片裡的人不可能是他。」

「耶？還是這是他的雙胞胎弟弟？」

雙胞胎弟弟也是同年吧。

忍住開口吐槽黑羽的衝動，赭杉軍很平淡的說：「金鎏影是獨生子。」

「我有聽說過，只是想說開開玩笑嘛！不好笑嗎？」

看著睜著美眸，一臉無辜的黑羽，赭杉軍忍不住拍了拍他的頭，好笑的說：「你方才在忙什麼？」

「我煲了鍋湯。上次我去大哥那邊住時，表哥給了我一份食譜，說是這個湯對身體很不錯，要我回來煮給你喝。」

暗暗想著只見過兩次，黑羽的遠房親戚。腦海中浮現一張瓷器般精緻小巧的臉，與令人不寒而慄的微笑，赭杉軍暗自抹去冷汗。

「你有問他這是什麼湯嗎？」

「羊肉淮山湯。表哥也煮這個給大哥喝，喝不死人的。」

聽黑羽這樣說，赭杉軍總算放下心。接過黑羽遞來的湯，輕啜了口，一旁的黑羽已迫不及待的問道：「好喝嗎？」

赭杉軍朝他微微一笑，「味道還不錯。」

黑羽聽得雙眼一亮，正想開口，卻聽見電鈴聲響起。

兩個人互看了一眼，黑羽匆匆解下身上的圍裙，快步往門前跑，赭杉軍亦跟著走出書房。

打開門，入眼的是一手提著一瓶酒，一手還勒著自家小弟的螣邪郎，神情有幾分憔悴。

看樣子是又失戀了。

黑羽的這個堂弟長得非常俊秀，十六歲時就被星探看中，抱著玩票性質的心情，卻成了平面雜誌最紅的模特兒。

但是不知道為什麼老是被交往的女朋友拋棄，而且分手的原因都只有一個。

走在街上時路過的男人都在看他。

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只是想分手的藉口。

但是可以確定的是，這件事對螣邪郎的打擊非常的大，已經嚴重到讓他對男性抱持有敵意了。

「可惡！啥叫本大爺比她美豔！她是瞎了嗎？本大爺是男的！是男的！」

非常同情的看了眼幾乎沒被發酒瘋的哥哥勒昏的赦生，赭杉軍走上前，輕鬆的扯下蠻力驚人的螣邪郎的手，讓黑羽將他按到沙發上。

「又被拋棄了？」

耳尖的聽到赭杉軍的話，螣邪郎激動的大叫：「是本大爺拋棄她！那個該死的女人！她以為本大爺是誰？」

「哥！」赦生非常無奈的低喚了句。

黑羽則皺起眉問道：「這次是誰？」

赦生一臉無奈的說：「是前不久剛紅起來的傾君憐。」

赭杉軍很平靜的評論：「你真的長得比她漂亮。」

螣邪郎猛地跳起身，瞪大一雙殺氣騰騰的大眼，「本大爺是男的！」

赭杉軍解釋道：「漂亮不只可以用在女人身上。」說著指向不遠處擺飾的花瓶，「花瓶也很漂亮。」

赦生聽得直接伸手捂住臉，黑羽則是張著嘴，想幫忙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該說什麼，螣邪郎則一臉悲憤的叫道：「本大爺跟那個花瓶一樣嗎？」

模特兒工作也算是一種裝飾吧？

赭杉軍認真的考慮了片刻，做下結論，「你是很出色的。」

聞言，螣邪郎步伐一轉，就想往門外衝，黑羽和赦生連忙衝上前架住他。

黑羽緊抓著螣邪郎，「赭杉他沒有惡意，他只是想安慰你，螣邪，你冷靜一點。」

不擅言語的赦生則拚命點頭附和。

螣邪郎一臉悲憤的叫道：「本大爺到底是倒了什麼霉！竟然淪落到被長得比本大爺更秀氣的男人消遣我！」

黑羽聽得忍不住噴笑出聲，見螣邪郎一臉哀怨的瞪了過來，連忙忍住笑，拍了拍螣邪郎的肩頭，「赭杉真的沒有惡意，他只是想告訴你，不懂得欣賞你的人，就不要她了。你值得更好的人。」說著轉過頭，看向站在背後的赭杉軍，「赭，對吧？」

赭杉軍點了點頭，「嗯。」

聽了黑羽的解釋後，螣邪郎心裡總算是平衡了不少，讓赦生和黑羽牽著他回到沙發上坐下。

努力安撫著心情很低落的螣邪郎，黑羽一臉無奈的與赭杉軍對看了眼，以唇形無聲說道：「你先回書房吧，這裡交給我和赦生就好。」

與滿臉無奈的黑羽互看了眼，赭杉軍無聲的回道：「要是他真的吵鬧過度…」說著抬手做了個手勢。

黑羽連忙忍著笑點了點頭。

＊＊＊
關上書房的門，將吵鬧的聲音隔絕在門外。

赭杉軍回到書桌前坐下，將蒼寄來的影像一一下載到資料夾裡。

看著相片中笑得燦爛的墨塵音，赭杉軍不由得暗嘆了口氣。

與黑羽在一起後，黑羽不管什麼事都以他為主，兩個人生活在一起並沒有發生過任何問題，但是黑羽複雜的家庭背景與龐大的家族，卻常令他不勝其擾。

與黑羽一同生活到現在，已兩年多，再不久就要滿三年了。

雖然大部份的時間裡他是很滿意的，但是每當黑羽的親戚出現時，他就覺得很無奈。

也許是因為家中人口單純，又是出身公務員家庭的他，真的無法理解由黑道世家轉型至商場的銀鍠一家的想法吧。

黑羽也是因為受不了家族的壓力，才不肯留在自家的公司，堅持到外面找工作，即使一個月只有三萬多元的薪水，也甘之如飴。

雖然能接受薪水不算很高的工作，但是黑羽的生活消費仍舊是很高的，到底是自小在豪門中成長，這已經是黑羽生活的習慣了。

想叫黑羽去買一條一、兩千元的褲子穿在身上，是不可能的事。

因為不想伸手向他拿錢，所以黑羽的大半生活費來源仍是由朱武負責，也造成了與家族仍舊牽扯不斷的關係。

就算不談墨塵音仍在他心中這件事，他與黑羽真的適合一起過一輩子嗎？

一開始相戀時不曾考慮過的問題，隨著交往的時間越長，不斷的出現。很多時候，他覺得非常的疲倦，甚至想乾脆獨身到老似乎也不錯。

但是，他卻放不下黑羽。

黑羽對他有情有義，他不能辜負黑羽。

下意識的看向放在櫃子裡的信。

當年對於婚事猶豫不定的墨塵音，也是同樣的煩惱嗎？

起身將信拿到桌上，取出美工刀，拆開信。

很快的瀏覽了下信中的內容，是畢業當夜墨塵音寫下的，信中滿是一個即將踏入社會的新鮮人的迷惘與期待。

赭杉軍迅速看完後，將信放至掃瞄器上，存取影像後，立刻寄給蒼。

信寄出後，不到片刻，蒼已回了信。

『赭杉：
信我已收到了。今天是初四，你沒有安排活動嗎？　
蒼』
赭杉軍迅速寫上：『沒有，到處都是人，也不知道去哪裡好，不如待在家裡好好休息。你呢？』

按下傳送鍵後，不到片刻，蒼已回覆信件：『哈。確實如此，所以蒼也在感受一個人的時光。』

看著蒼寄來的信，赭杉軍不由得微勾唇角。

與蒼通信了一段時間，雖然因為是信件往來，他並不能很確定蒼到底是什麼樣的人，但是每次來信時，令他不由得跟著沉靜下來的平淡傾訴，總是讓他不由得想將心中的想法全部說出。

也或許蒼正是一個會讓人不由自己的相信他，在他的面前卸下武裝的人，才會讓墨塵音如此的信任他吧。

拆開墨塵音的信，抽出信紙。

看了眼難得不是白紙紅條紋的信紙，赭杉軍沒有多想的往下看。

『蒼師兄：

自從上次聯絡到現在，已有一年多不曾聯絡。自與你相識開始，我常常在想，不管想到什麼，就想著馬上告訴你的我，是不是其實讓你很困擾？

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是一個修養很好的人，甚少將自己的情緒明顯的表現出來，就算是心底很討厭這個人，也不會當面給他難堪，除非對方真的徹底惹惱你。

你一直是校內很有名的人，是非常多師兄弟們心中極崇拜的人，小白甚至告訴過我，若是能和你多聊幾句，他這輩子就沒有遺憾了。

雖然我一直不覺得你是神話，因為我不想去想你與我之間的距離，但是我卻無法拒絕承認，你一直都是遠遠的走在眾人之前，在一個很難追及的地方。

第一次見到你，是你在舞台上演奏，台下擠滿了許許多多聞風而來的人。當時的震憾，即使是這麼多年後，我依然不曾忘記。

當時我如何也想像不到，日後我竟然會有捲著書追著你跑的一天，甚至是和你開玩笑，聽你一臉嚴肅的胡說八道。

與你相識的這些年來，你甚少主動打電話給我，或是來找我。大部份的時候，都是我打電話去給你，或是跑到你的班上去找你。所以，我有些時候難免懷疑，你是不是只是不忍心拒絕我，所以才讓我這樣不斷地打擾你？』

為什麼會這樣想？

看著墨塵音的字，清楚的感受到墨塵音寫信的當下，心底的惆悵，赭杉軍不由得略蹙眉。

朋友之間，難免會有比較主動熱情的人，與比較被動內向或是不擅言辭的人。

但是這並不代表朋友不喜歡你，若是真的不喜歡你，只怕是連電話也不想接了。

而且，既然墨塵音對蒼如此相信，為什麼不將心底的感受告訴蒼？

蒼看起來並不是一個會為了這種事發怒的人。

難道他們就只是因為這個問題，所以才斷了聯絡？

『我知道朋友之間相處的方式很多，也並不是每一位朋友都是會三不五時打電話來給我，或是來找我，就算是大事小事都想找我幫他的小白，有時候也會一兩個月都不曾與我聯絡。

但是我卻非常的在意，越是想努力漠視，越是在意。

不知道從什時候開始，我就一直很希望，你對待我，能不同於其他人。

雖然我都覺得自己很奇怪，但是卻無法控制自己。

每次看到劍子師兄能肆無忌憚的與你聊著，甚至是很自然的攬著你，或是聽到他跑去你家住個幾天再回去，我有好幾天就很不想跟劍子師兄講話。

我覺得這樣的自己很奇怪，甚至很受不了自己這種感受，對於這樣想著的自己…很討厭。

我不曾將這種莫名其妙的感受告訴任何人，一直到設計作品得獎那天，我和荊衣一起喝到醉得控制不了自己時，才把這些事告訴他。當時荊衣抓著我失控的大吼大叫，興奮至極的告訴我－他說我愛上了你。

我聽得嚇了一大跳，酒意瞬間退去大半。已經醉了的荊衣一直起鬨要我打電話給你，說什麼要給你半夜的大告白。

我真的無法想像你聽到這件事的反應，除了你以外，再也沒有人讓我如此的在意…我完全無法想像，若是我這樣告訴你，你拒絕了我…那我應該怎樣辦。

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很想問你，為什麼你總是要問我一些很奇怪的問題？讓我無法自己的去想著，你和我之間是不是有其它的可能，卻又不敢開口向你問清楚。究竟你的問題只是無聊的玩笑？還是其實你與我一樣，皆想知道彼此的想法？

斷聯絡的這一年多來，我不斷的期待著，也許有哪一天，會突然接到你的電話，或是看到你出現…甚至只是在路上偶然遇到也好。

但是卻什麼也沒有。

一個多月前，劍子師兄來找我一起去吃飯。他告訴我，說他之前去找你時，見過你和一個系上很有名的美女師妹一起在餐館吃飯，而且不只一次。還說也許你會是他們班上第一位發帖子給大家的人，到時要我一定也要一起去。

我一直很希望這件事只是劍子師兄的玩笑，但是前幾天龍宿師兄來找我時，也說起了這件事。我想…應該就是這樣了吧。

你和我之間，本來就沒有其它的可能，只是我一廂情願。

今天主管又再次問我，願不願意調到台灣分公司去工作。本來我很不想離開武昌，但是我真的不想再待在這裡了。

小白聽到我說想到台灣去工作時嚇了一跳，立刻說他也要陪我一起去。

再一週我就要到台灣去了，一切都結束了。

也許…下次再相見時，我已經能夠坦然的祝福你。

希望你在北京一切順利，蒼師兄。』

無法控制的瞪大眼，赭杉軍一下子理不清腦海中的思緒。

與蒼通信的這段時間，他一直以為蒼和墨塵音只是交情很好的師兄弟…雖然覺得墨塵音對蒼的在意，似乎已超出了朋友的範圍。

沒想到墨塵音竟然對蒼有意！

而且竟然是為了結束對蒼的感情，所以才決定到台灣來！

過度的震憾，令赭杉軍一時無法思考，甚至無法接受墨塵音愛上蒼這件事。

這是墨塵音的玩笑吧？

但是會有人拿這種事開玩笑嗎？

墨塵音是一個對感情事很慎重的人，絕對不可能拿這種事跟蒼開玩笑。

一直到前來台灣前，墨塵音皆仍愛著斷了聯絡的蒼。那麼，在墨塵音到台灣數個月後，在他努力追求墨塵音時，墨塵音是否仍愛著蒼？

在墨塵音的信中，在與他來往的信件裡，心思敏銳的蒼，是否知道墨塵音對他有意？

墨塵音在信中說，蒼不斷地問著他一些令他多心的問題…蒼為何要這樣做？

思緒被突如其來，完全推翻之前認定的訊息擾得亂成一片，赭杉軍極力想冷靜自己，卻完全無法靜心思考。

閉上眼深吸了口氣，欲起身倒杯茶來喝，不意將放在桌上的信封掃了下來，掉至地上。

彎下身將信封撿起，這才注意到這個信封與其它信封似乎有些不同。

似乎是被拆開後，又再重新黏起。

赭杉軍取來美工刀，拆開信封，入眼的是一張畫在信封裡面的素描，非常眼熟。

緊盯著畫看了片刻，腦海中驀地閃過與墨塵音第一次相遇時，墨塵音畫在T恤上的側顏。

這就是蒼嗎？

因為想忘記蒼，所以到台灣來。

卻又將蒼畫在T恤上，隨時都能見到蒼的模樣…

深吸了口氣，閉上眼，將墨塵音的信收起，關上桌燈，赭杉軍難掩疲倦的在椅上坐下，靠著椅背。

不管塵音是否愛過蒼，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並不是每一個人，都能夠第一次心動，就有美好的結局。

將臉埋進掌中，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卻忽然覺得頸上被輕捏了下。

回過頭，入眼的是朝他無奈的一笑的黑羽。

「螣邪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總算安靜下來了。」停了下，黑羽略使勁在赭杉軍的頸上揉捏著，低聲道：「我看你很累的樣子。去休息吧？」

赭杉軍沒有回答，只是想黑羽拉進懷中，抱住黑羽，埋首在黑羽的頸畔，「黑羽…」

「嗯？」

「你為何會想和我在一起？」

黑羽揚高雙眉，「我以為我已經說得很明白了。我會想和你交往，當然是因為我愛你。怎麼了嗎？」

赭杉軍收緊手臂，緊抱著黑羽，「為何是我？」

聽出了赭杉軍語氣裡的不尋常，雖然不知道赭杉軍發生何事，黑羽伸出手，輕撫著赭杉軍的頸背，溫聲道：「因為我想照顧你。雖然我知道，即使你是一個人，也可以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一絲不茍的，你也許根本不需要我，但是我還是想照顧你。」略停了下，黑羽又補了句，「雖然最後是你照顧我比較多。」

赭杉軍聽得忍不住低低一笑，用力抱了下懷中的人，鬆開手，拉著黑羽一起站起身，「走吧。」

黑羽玩笑的伸手朝他作勢敬了個禮，「是，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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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9)

32樓發表於: 2009-02-10 09:1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唔....
沒想到半夜爬帖也有福利....(爆

咳，
劣者只能說...
赭杉
既然你已經跟黑羽在一起了
就沒必要想什麼桃子愛松鼠這類
把握現下的幸福
比回憶過往的傷痛來的好不是?
再者
桃子已經過世了阿....
縱使你知道了他與松鼠之間的情愫
你又能如何?
你不在武昌，蒼不在台灣
你又能怎樣?
別真正等到失去才懂珍惜
我相信
桃子在天之靈
也不希望你為了他而對黑羽不專情吧..

期待下章~
贈花~

人心如此醜惡、世上何人聖潔、

http://www.36rain.com/?u=494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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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o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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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33樓發表於: 2009-02-10 11:3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真是很妙的构思呀。前后承接的两段感情，痛失所爱的两个男人，他爱的人和爱他的人，被一叠信和关于一个人的回忆联系了起来。
就目前的发展看来，赭杉对发现小墨对葱大的感觉这一点已经释然了，并已经在通过追忆反思前一段的感情来调整自己面对眼前又一份缘分的态度。
不知道葱大当初为何选择结束了和小墨的感情呢？而这样一段年少时纯真的情感就直那样一直在葱大的心底尘封着吗，直到被赭杉转寄来的信重新唤醒？期待葱大一线下一步的发展！
谢谢作者的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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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ngh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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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

34樓發表於: 2009-02-10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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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话说我怎么越看越觉得苍和赭杉之间有暧昧.....啊，我这颗腐败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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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raday

人不腹黑枉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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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1)

35樓發表於: 2009-02-10 18: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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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蒼看到這封信時，我想他就會明白塵音其實對他亦是有意
其實蒼和塵音相像的兩個人，對於感情是既認真又謹慎
不是真心喜歡的人，不是真正在乎的人。謂何會說出一些讓自己、讓對方會困擾的話
不外乎就是希望對方對自己的想法而已
赭杉無法接受，是因為他從沒了解過塵音在前來台灣之前的事情
赭山對塵音是出自真心，有眼睛的都知道
但是塵音是否曾動過心，這是在台灣才認識他的赭杉所不知道的事
現在明白之後，赭杉會如何想，其實根本就不清楚
但蒼如果藉由此信知道塵音一直以來對他的心意的話...他也許也該跟赭杉坦白他也是喜歡塵音的
之情會如何發展其實根本不知道，最多...只是希望事情朝最好的方向去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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帷夜

在期中的黑洞裡輪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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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2)

36樓發表於: 2009-02-10 20: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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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邊，不禁覺得信實在個是很有魔力的東西。
不僅能牽起思緒，亦會開始揣測，寫信的人...在寫這封信時的心情是如何，
尤其信的寄件者是自己在意的人。

赭杉對小墨的愛很強烈，尤其在發現信中小墨發現自己對蒼的感情時的態度可見一斑。
但小墨對赭杉究竟是如何，這就不曉得了...或許，
在赭杉向小墨求婚時，小墨的猶豫，正是他還沒忘記那個人，
也就是蒼。
蒼在學生時代問了小墨什麼樣的問題，目前不得而知，
不過小墨那時候應該還不明白蒼對他有意吧XD"
所以...蒼或許是不想勉強小墨所以才對他態度總是淡淡的，
卻沒料到日後的發展，就這樣錯過了。

不曉得赭杉會不會寄出這封信給蒼呢?
也許這無疑也是對蒼的一個衝擊...

花落千重，無關是非。

＿行跡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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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劍風霠

人生有酒須當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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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85)

37樓發表於: 2009-02-10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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赭杉或許對於痛失塵音很傷痛
但眼下最重要的
是不要再失去自己所愛的人
有了黑羽
論及了婚嫁
就該把握
也許曾經的點點滴滴如信般一張張重新烙在心頭
但這都是過去
塵音也不會希望赭杉為此有了困擾
相對的
蒼是個生性淡然的人
但當面對小墨的信
就算只是淡淡的問候與關切
多半也是明瞭的
不然就不會有那種波動的心緒
失去了自己所愛的人
不管是赭杉或蒼都很難過
但卻也因此更能從彼此了解塵音
就算人已逝去
記憶還是會被惦記著

溪花與禪意，相對亦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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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花度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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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38樓發表於: 2009-02-12 1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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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看霸王文看下來。。。。
莫名地感覺最苦的那個人是黑羽，其實黑羽心裡什麽都清楚，赭衫這樣總覺得對他很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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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橫世態

我知道你也不能帶我回到那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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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72)

39樓發表於: 2009-02-24 0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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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年假的最後一天。

雖然不用上班，但是赭杉軍還是在時間一到就習慣性的睜開眼。

床頭的鬧鐘，顯示著現在的時間，是清晨六點。

冬季的天色亮得較遲，房內仍是一片昏暗，四周一片的安靜，只有身畔黑羽平穩而輕微的呼吸聲。

一切是如此的寧靜，彷彿昨夜喝醉後鬧半天的螣邪郎根本不曾來過，即使螣邪郎現在正睡在客廳。

側過臉，看向睡在身畔的黑羽，微卷的黑色長髮，柔軟的貼在泛著紅暈的臉側，襯著比實際年齡看起來小了四五歲的臉，更顯得稚氣。

黑羽和他是完全不同的人，對於工作，他是一個一絲一毫都不肯放鬆，一定要做到最完美才肯停手的人；黑羽則是拚勁十足，但是卻耐心不足；而對於感情事，他常常是都發生了，要到好一段時間後才會驀地驚覺，黑羽卻是一個對感情事非常敏銳的人。

甚至連當年他愛上墨塵音，也是黑羽告訴他的。

當時他一直將黑羽當成一個後輩，像是弟弟一樣的夥伴、朋友。

因此生活裡大大小小的事，他都毫不避諱的告訴黑羽，而黑羽也陪著他做了各種大大小小的事。

對金錢毫無概念的黑羽，會陪著他跑遍三家以上的大賣場，拿著特價廣告單研究半天；曾經連煎個蛋都差點燒掉廚房的黑羽，卻為了常工作忙起來就不吃不喝的他去擠婆婆媽媽的廚藝班，還考到了廚師執照；前天晚上才被螣邪郎拖去吐了一整夜的苦水，卻還能精神奕奕的在七點出現在他的門口，和他一起去晨跑。

墨塵音身亡後，他陷入徹底的崩潰之中。事情剛傳回來的第一週，他不吃不喝也不睡，整天就只盯著新聞看，一直期待著奇蹟的出現。

但是他等待的奇蹟沒有出現，只等到去醫院住了三天。

昏迷後醒來時，入眼的是正坐在病床邊削蘋果的黑羽。

黑羽看到他醒來時，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摔了手上的蘋果，用力按下呼叫護士的鈴。

他的雙親在幾分鐘內趕到，劈頭狠狠數落了他一頓，而黑羽則在病床的另一頭被護士長罵。

後來在黑羽向他的雙親保證會好好看著他下，送走了赭杉軍的雙親，以及一票聽說赭杉軍醒來後，火速趕來罵人的朋友，回到病床前坐下。

黑羽重新自袋子裡拿出一顆蘋果，削去蘋果的皮，將蘋果切成丁狀，抬頭看向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瞧的赭杉軍，「赭杉，想吃什麼嗎？」

側過臉看向黑羽，赭杉軍低聲道：「是你將我送到醫院來的？」

黑羽點了點頭，「我按了你的門鈴，沒有看到你出來應門，所以去找你的房東來開門。」

赭杉軍暗嘆了口氣，「抱歉，麻煩你了。」

黑羽安靜的看了赭杉軍半晌，忽然撲上前，一把抱住赭杉軍放聲大哭，令赭杉軍一陣傻眼，而同病房的病人與家屬亦皆一臉驚訝。

回過神後，赭杉軍手足無措的喚道：「黑羽…」

「你三天都沒有醒…我一直…以為你也要死掉了…」

閉上眼低嘆了口氣，拍了拍趴在他的身上還在哭的黑羽，赭杉軍低聲道：「我只是太累了。」

黑羽又哭了半晌後，才抹了抹眼淚，去幫赭杉軍辦了出院的手續，而後不由分說的搬進赭杉軍的公寓。

雖然事隔多年，赭杉軍仍忘不了他打開大門，看到拖著一只很大的旅行箱，出現在門口的黑羽，一臉認真的說：「為了避免你死在床上沒有人發現，所以我住進來看著你。」

很多時候，他真的拿黑羽一點辦法也沒有。

在完全無法入睡的那半年，黑羽想盡辦法幫他解決失眠的問題。

直至他終於開始能入睡，由極淺眠的一個小時醒一次，到兩個小時，三個小時…

在他終於能正常一睡到天亮的那天，一覺醒來，入眼的是黑羽正趴在他的床頭，難掩疲倦卻雙眼晶亮的看著他。

赭杉軍驚訝的坐起身，「黑羽？你怎麼在這裡？」

無視於赭杉軍的驚訝，黑羽撲上前一把抱住赭杉軍的頸項，開心的歡呼，「赭杉，你終於不用再靠藥物，就可以睡覺了！」

後來那天他和黑羽兩個人誰也沒有去上班，他請了一天的假，將黑羽趕上床睡後，獨自坐在落地窗前，想著這半年來的種種，獨自沉澱著心情。

就在他終於接受墨塵音已經去世的這件事時，老家傳來消息，他的父親因為心肌梗塞，送醫不治，太過悲傷的母親，也在喪事期間去世。

他請了一週的假，南下處理喪事。回到位在台北的公寓，一走進客廳，便見到黑羽坐在沙發上。

見到赭杉軍走進客廳，黑羽站起身，催促著赭杉軍進浴室去洗個澡。

待赭杉軍走出浴室，黑羽遞來一瓶威士忌，自己也拎了一瓶，拍了拍赭杉軍的肩頭，深吸了口氣道：「我們一起喝個痛快吧！」

那夜，他們一瓶酒也沒有喝完，只各自喝了一杯，便再也沒有人去倒酒。

他已記不太得事情到底是怎樣發生的，只記得當他進入黑羽的時候，他好像抱著黑羽哭了，又好似是黑羽哭了。

當一切結束時，他疲倦的躺在床上，雖然很清醒，卻無法思考。

「赭杉…」

「嗯？」

枕在胸前的頭挪動了下，柔軟的長髮在胸口滑過，是非常輕柔的摩挲，卻令赭杉軍胸口一陣刺痛。

黑羽沉默了片刻，低聲道：「明天我就搬回去。」

赭杉軍一陣語塞，半晌，才乾著嗓子問道：「為什麼突然決定搬回去？」

黑羽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又挪了下身子，改而枕至赭杉軍的手臂上，語氣不穩的哽咽道：「抱歉…」

赭杉軍閉上眼暗嘆了口氣，輕拍了拍黑羽光裸的背，「黑羽，你並沒有勉強我，這不是你的錯。」

黑羽深吸了口氣，搖了搖頭，努力想忍著淚意，卻止不住眼淚，「不是…赭杉…對不起…」

赭杉軍撐坐起身，低聲哄著埋首在胸前哭的黑羽，無奈道：「黑羽，你和我都是成年人了，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黑羽又是搖了搖頭，緊抱著赭杉軍，又哭了片刻，才低聲道：「赭杉…我知道這樣做不對…但是…我無法控制自己…我愛你…」

黑羽？

不曾想過的可能，令赭杉軍一愣，回過神後，低嘆了口氣，輕摟著靠著他的黑羽，「抱歉…我現在還沒有辦法去想…黑羽，我不想傷害你，我現在無法給你…你要的回應。」

黑羽抬起頭，朝赭杉軍微微一笑，「我明白。」

輕擦去黑羽的眼淚，赭杉軍神情嚴肅的低道：「這段時間…我真的非常感謝你陪著我…若是你肯留下，等我調整自己的心情…赭杉軍願意盡所能，給你我所能給你的感情…」

黑羽的回答，是緊抱著赭杉軍，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在愛上墨塵音，而且墨塵音也願意接受他的感情時，他一直以為自己這輩子就會牽著墨塵音的手，一直走到生命的結束。

卻沒有想到，墨塵音竟在回應他的承諾之前，離開了他的生命。

一開始，他說服自己，或許是因為接二連三的打擊，或許是因為他再也不想再獨自一人面對生命裡無法預期的恐懼，所以，他抱住了黑羽。

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墨塵音不只在他的生活裡逐漸遠去，連夢裡，也漸漸越來越少出現。

他不想忘了墨塵音，也不想辜負黑羽給他的感情，卻不知道到底該怎樣自處。

他想給黑羽承諾，想告訴黑羽他真的願意用一輩子的時間好好照顧黑羽，卻無法漠視心底背叛的痛苦。

如果他真的娶了黑羽，塵音地下有知，一定會原諒他，但是他能原諒自己嗎？

他不只一次的想過，若是當初，在黑羽提著旅行箱出現時，他如果能夠狠得下心將黑羽趕走，如今也就不用陷入不知所措的困境。

但是，事情已發生了，不管他如何希望，都無法改變過去的事。

他無法和身邊的朋友談心底的迷惘，不只是因為朋友們一定會勸他不要多想，就好好的活在當下，珍惜黑羽的感情；更是因為他不希望讓黑羽有機會知道他心底的迷惘，因為他不想再一次的傷害黑羽。

雖然也許聽起來很荒謬，甚至是有些可笑，但是如今能聽他說心底的掙扎與痛苦的…或許就只有未曾謀面，亦尚不甚瞭解的蒼了。

在床上又躺了半晌，仍是沒有睡意，赭杉軍小心翼翼的輕挪開黑羽環在腰上的手，替黑羽攏妥被子，走出房內。

＊＊＊
經過客廳，看了眼在沙發上睡得正熟，連被子掉至地上都沒有感覺的螣邪郎，赭杉軍暗嘆了口氣。

彎身撿起地上的被子，替螣邪郎重新蓋妥，看了眼睡夢中仍緊蹙著眉，不時低哼著不知道夢到什麼的螣邪郎，赭杉軍蹲下身，有幾分無奈的輕揉了揉他的髮頂。

「外表真的有如此重要嗎？最重要的，是找到一個真正懂得欣賞你的人，好好珍惜你的感情。」

拍了拍螣邪郎的肩頭，赭杉軍站起身，走進書房，打開電腦，將墨塵音的信放進掃瞄器。

『蒼：

赭杉軍有個不情之請。

希望你收到這封信後，打通電話給我，或是留下你的電話。

我的電話是02-23444089

靜候你的回音

赭杉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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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小說祈路之夏(全文已刊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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