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霹靂－Ｈ】04.23《雙月－雨打西樓＆殘卻東風》33F ［冰心橫世態＆忌子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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忌子蘭

掉入深坑爬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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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樓發表於: 2006-04-29 23:5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殘卻東風】篇十／東風猶殘

　　一日，慕少艾受人之託，暫時固守藥房。

　　閒極無聊之時，無非是一管煙，以及一連串的胡思亂想。

　　這時，門外馬上有了動靜。讓他頓時覺得，自己實在沒有多少享受安穩、幽靜的福氣。

　　就算有，也只是殘酷的一時半刻。

　　「慕生、慕生！大夫讓我來向你拿藥，那個單子我看一下。」上回出現的男子，這次依然橫衝直撞，一見到慕少艾的人，就趕緊朝著他大呼。

　　在他剛到此地初時，有人開口直問他的名字，他還來不及細想一個好聽又適合他的美名，就給逼得隨便喊出慕少艾與認萍生的組合，這時想來，頓覺得樸實又好笑。

　　只聽那名男子一邊翻攪著衣袋，一邊著急地道：「啊！單子呢？怎麼到處都找不著？不會掉了吧！」

　　見他找來找去仍不見藥單蹤影，焦躁的令一張還算俊俏的臉蛋不自覺地扭在一起。

　　慕少艾忽然問道：「大夫要你拿什麼毛病的藥？」

　　「他說什麼生完孩子氣血大虛，要什麼藥材……我想想……」糊塗男子開始仔細地回想之前大夫的交代，但這副樣子看來，可以想起來的機會並不甚大。

　　「呼呼，還用等你說嗎？」慕少艾笑得一臉玩味，早已將東西放在桌上，「拿去吧！」

　　縱然至今許久不曾頂著藥師慕少艾的名字，但確實存在的身分，還是不容許他刻意擺脫。

　　在見到男子詫異的神情後，慕少艾又補了一句：「還不快回去，難道還要留下來泡茶給藥師喝嗎？」

　　不經意地、不須多想地，他……還是回來了。

　　這日，天色未暗，他人便在園子之中，隨意抽著他的煙，像是沒有目的地閒遊自娛。

　　「你來了。」慕少艾坐在石椅上，遙遙望著前方，像是簡單地道。

　　身後的人一個停駐，反道：「你該問，我為什麼要來？」

　　熟悉的冷傲語氣，時刻散發出的強勢態度，在那身明黃挺立之人的面容上，隱隱可見一絲決絕。

　　慕少艾一聽，淡道：「呼呼……是啊！你若不來，也許我就不用煩擾太多，安靜過我的日子。」說著，拿出從不離身的煙管，抽了幾口後，輕吐煙霧。

　　「但你卻始終待在這裡不走。」南宮不再語中試探，直接問道：「你在等什麼？」

　　「唉唉，我嘛……」慕少艾忽然敲了一下頭，停頓了半天，才說道：「在等一個希望。」

　　是希望他不要前來，還是……？南宮聞言，露出一抹難以解讀的輕笑，終是問了：「見到我，讓你破滅了嗎？」

　　「不……」既是矛盾，又該如何出口？倒不如選擇不說，所以慕少艾改口，他微歎地道：「南宮，你變了。」

　　世人的傷春悲秋，遊人的多愁善感，或者頹喪者的哀聲嘆氣，原該不是他的習性，但縱使他試圖拋卻曾有的身分，忘記他的名，胸中偶有的澎湃劇盪，還是無法讓他感到一絲平息。

　　放不下，便糾纏在心，令死結越縛越緊，到最終喘不過氣。

　　「你錯了，難道你以為我不恨你？」南宮眼神依然明亮銳利，對著慕少艾一雙複雜的目光，似要將他看透。

　　慕少艾沒有說話，因為這個回答，永遠都是肯定的，不會因為朝夕變換、時年飛逝而更改。

　　除非一切能夠抹滅重來。
　　但就算真回頭來過，他的選擇仍舊還會一樣，因為他從不後悔。

　　「但我更恨的是，你我的立場一開始就注定相對，不能並存。」南宮似是第一次在慕少艾的面前坦白，也告訴了他這個事實，「羽人非獍並沒有受制北辰元凰，但是這個交易，你卻非完成不可。」

　　交易可以不成立，慕少艾也可以違約，但現在，卻是一向高傲的南宮親口要慕少艾執行。

　　慕少艾徹底發怔了，他忽然不懂南宮到底在想些什麼……

　　的確，南宮出現的時候越來越少了，三月之前，他與他說明了心，將他的恨意表露無遺，卻是無限的矛盾。或許這次過後，一年、十年……更或者永遠，將他會完全地被北辰元凰取代。

　　一開始復活的儀式，只因他的怨恨難消，死氣中強烈的意念使然，所以他可以抵抗北辰元凰暫時的佔據，從他意識渾沌的腦海中，強行突破而出。

　　然而，一時的覺醒，卻是有時限的。

　　慕少艾霍然明白，語氣悠遠地問道：「……你是想解脫嗎？南宮。」只有這樣，才足夠解釋南宮的決定。

　　南宮一聽，像是不屑地哼了聲：「哼……本座不需要你的同情。」不打算回答慕少艾的問話，他只是冷冷說道：「沒有獨霸一方的至尊之位，就不會有南宮神翳這個人。」

　　那是他的自尊所在，如同他的霸業，還有他的無上根基，絕不可能與任何人共用一具軀體，更何況他，是這麼般的傲氣。

　　若非絕對，那便歸於無。

　　「呼呼，也許……」盯著如此強硬的南宮，思緒又不自覺地飄至遠處，「變的人是我。」

　　仇怨橫亙在兩人之間，恩情卻仍然存在，這他無法否認。
　　他曾說，他與南宮，是無法共存的。
　　然而到了現在，他不禁開始懷疑自己，為何有種難以揮散的惆悵，在他的心中漾開？
　　就像找不到方向的白茫流霧，緩緩飄蕩，雖待到了夜盡天明，卻也毫無一絲潰散的跡象。

　　「可惜，你沒有萍生的冷靜狠絕，否則……」南宮忽然走向他，在慕少艾的垂視之下，不容拒絕地靠近他的面前，伸手攬住了他的頸，輕輕的拂上一吻，隨即道：「我必不會放過你。」若能再見他的萍生，他不會退讓……

　　真是諷刺……慕少艾嘴邊露出了一抹笑，伸手觸碰自己的唇，卻知道那是苦笑。

　　他曾說，認萍生只是個過往，一個充滿罪的原形，但慕少艾……卻會是永遠，而不會為任何人改變。

　　隨後，南宮轉身背向慕少艾，又恢復他一貫的命令語氣：「快動手吧！」

　　頭一次，慕少艾感覺到自己學了個羽仔十足像，就算是刻意，也無法舒緩他此時眉間的緊蹙。

　　望著南宮依然挺立不屈的背影，慕少艾終於拿出了手上長針。
　　不論他決定成全還是選擇逃避，結果都會同樣。

　　南宮……既然不會瀟灑，又何必學人故作灑脫呢？

　　於是，他緩緩抬起了手。

　　許久不曾見到的漫天白雪，今日依舊蓋滿了此地。
　　踏步至落下孤燈，還未進入，便不自覺停下了腳步。

　　那年，他為了採一株只有在風雪之中才能生存的罕見藥草，以一身輕便上了雪峰，卻沒忘了帶酒。

　　而後，他偶然遇了個人，那人一雙嗜血的眼，手中無時無刻緊握著刀柄，似在向所人有宣戰般冷僻絕情，因此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他主動搭訕。

　　『朋友，天涯何處曾相逢，一同飲酒可好？』看著一旁鮮血成灘，他也無動於衷。

　　彷彿天地間的哀鳴於他，森冷未知的凶險，都不足以阻擋他認識這位年輕刀者。

　　『是誰告訴你這個地方的？』刀者冷冷地問。

　　『呼呼……自然是朋友的朋友囉！』那時候的他，只能滿口胡謅。

　　沒想到刀者只是微微一哼，便即離去，且在身形移動之前，還不忘丟下一句話：『……我不需要朋友。』

　　那時候的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名刀者，在風雪中飛踏而去。
　　隱約間，狀似一雙白鳥羽翼，展翅地就像在尋求著自由。

　　而緣分，也從此在他與他的初識之後，恰巧地延續。
　　從笏政的口中得知，他的名為羽人非獍，又說他是蛻變之後的梟獍，已不再具有攻擊的本能。

　　『阿九，快來見你的羽叔叔。』

　　有一年的風雪甚小，於是他心血來潮，帶了小傢伙上山。那時的他，身邊早已跟了個貓樣少年。
　　天真活潑的可愛模樣，在數年之後，卻仍沒有絲毫轉變。

　　少年開心地指著前方的人，問道：『少艾、少艾，他就是你說的愛吃苦糖的羽叔叔嗎？』又道：『他好漂亮！』

　　『呃、這……』慕少艾好一陣尷尬後，拍拍少年的小腦袋，『笨阿九，有些話不能在當事人的面說出來，若是真喜歡的話，放在心裡想就好。』

　　『慕少艾！』終於，始終沉默的人，忍不住發了脾氣。

　　『哎呀呀……』一聲笑鬧，十分故意。

　　從那之後，落下孤燈隨時都會出現這麼樣的相似情景。
　　一臉笑意的褐衣人，以及一身白雪，偶爾冷淡言語的沉悶人，交織成一幅變相的寧靜。

　　『羽仔，認識你這麼久，都不曾聽過你稱呼藥師我一聲少艾，總是連名帶姓，聽起來好不生疏。』醫者有一天，小小抱怨地道。

　　『都是稱呼，有差別嗎？』羽人沒有多大反應，理所當然地問。

　　『若是沒有，羽仔這個簡稱是怎麼來的？』說著，人也露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得意貌，補充誇道：『既好聽又方便。』

　　刀者一聽，語氣驟冷，外加一桶冷水，『……我不並喜歡。』

　　往後，他們幾乎成了無話不談的朋友，雖然總是單方面的追逐，但日漸久了，兩人或許有隱約地感到一絲不對，卻總在最後，仍然刻意忽略了。

　　『我有自信，你該支持我。』為了安慰總是擔心在心裡的人，他哪一刻的表現不是從容不迫、遊刃有餘。

　　縱使笑，也都笑得別有意味，讓人摸不清他有這麼樣豁達明朗的個性，為何總是狡獪地猜不透？

　　『羽仔……我們約定過，不再說恨。』在那天離開的前夕，慕少艾佇立在水晶湖畔，仰天說道：『局勢所迫，怨不得誰。』

　　即使他知道，該聽的人並聽不見。

　　『以後……換我保護你。』那次，傷重的刀者不再躲避，就這麼告訴他。

　　保護嗎……

　　慕少艾淡淡一笑，似是終於滿足了沉沉心事般，悄然地轉身離開。

　　正當他準備踏離孤燈之外時，他最熟悉的嗓音，就在他的身後突然響起，沒有預兆地阻止了他的腳步。

　　「若是一個人，開始思念起對方了，該怎麼辦？」

　　那人就像在問一個非常簡單的問題，說著，人已邁出了孤亭，走了過來。

　　慕少艾一聽，索性轉過了身，露出一抹極淡的笑意，望著眼前許久不見的人，他道：「從來沒有人可以改變慕少艾的決心。」

　　除了自己之外。

　　『但唯有你。』羽仔……

　
　

－－－－－－－－－－－－－－－－－－－－
　　殘卻東風‧全文完2006.04.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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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橫世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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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樓發表於: 2006-04-30 08: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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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血海含煙
記憶的微妙，在於有些以為應該記得很清楚的事，卻在認真去想時，模模糊糊；而有些以為應該忘記了的事，卻會在不經意間忽然想起，清晰得像是才發生了似的。

躺在床上翻覆著，耳畔的雨聲斷斷續續，將夢境打得矇矓，意識在似夢非夢的邊緣游移。

耳畔的低喚，魔魅般的迴盪，糾纏著在夢境中徘徊的他，輕喃著他自己也不懂意思的囈語，似喃似吟。

淡金色的長髮在床榻上鋪展如瀑，流洩至床下，隨著赦生翻轉的動作，如同和著金沙的水，緩緩流動，映著床畔的燭光，折射著奪目的璀璨。
半埋在枕上的臉，染著淡如光暈的粉紅，顰蹙的秀眉，在輕哼間咬緊的絳唇，扣在被上的纖指緊緊深陷，沉淪在不可告人的夢中。

事情是怎樣開始又是如何結束？
以為已記不得。但是卻在夢裡一次又一次的重演，醒後，只有無解的空虛與寂寞，和不知該如何自處的慾望。

赦生緊閉著雙眼，床上的紗帳在午后的風裡翻飛，發出些許細微的響聲，恍然間，夢中與現實的時空層層交疊，是夢是真實，迷離難辨。

一陣腳步聲，緩緩響起，將赦生四散的神智拉回，他驀地翻身坐起，用力握住飄拂至臉上的紗幔，往房外看去。

長廊的那端，出現了一個人。

盯著大剌剌的走入房內的螣邪郎，看著螣邪郎走至床畔站定，赦生納悶的抬頭看著已有不少年沒有到自己的宮殿來找過他的兄長。
「鬼醫說你的傷勢還需要再服些藥，要吾送過來給你。」

看了眼赦生仍帶著未褪的粉紅的臉，視線巡過赦生身上半敞的襯衣，微微一愣，螣邪郎連忙別開眼低聲說著。

「吾沒事。」
沉下臉，赦生轉過身默默將襯衣的衣帶繫上。
說不出心底瞬間湧上的落寞。

自萍山一戰失利後，吞佛遲遲沒有出現。暗惱著沒聽清楚那日吞佛說的話，卻沒有機會再問。莫說吞佛沒來找他，就是要他在此刻去找吞佛，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赦生。」
腰際忽地被摟住，赦生微微一顫，因方才的一夢而未褪的熱意仍留在身上，令他倏地雙頰翻紅。
沒有開口，赦生只是直覺的伸手欲推開螣邪郎，卻旋即被牢牢壓倒在床上。

「你還在想著他？」
使盡全力壓制著不斷掙扎的赦生，螣邪郎瞇起修眸，沉聲追問，卻見赦生只是以別開臉做回應。

「他已經變了，不再是你所熟悉的模樣。聽吾的話，別再接近他。只有愚昧無腦的蟲獸，才會偏往火裡險處奔投。」

紅透了雙頰，赦生惱火的喊道：「吾根本不想見他。」

「是嗎？」不戳破赦生薄弱的謊言，螣邪郎順勢一轉話鋒，放鬆對赦生的壓制，緊盯著赦生的臉，低聲輕道：「魔君此刻正需要我們兄弟的幫忙，而上次的一戰，耗去你太多的魔氣。隨吾回邪族殘存的根源，再次提升你的功體。」

回到邪族的根源？
一但接受重新再造，他便會忘記舊日的感情，忘記他與吞佛這段日子來的牽扯…

「赦生，你還沒有回答吾。」
螣邪郎揚起語調的追問忽然傳入耳裡，他驀地一驚，失態的用力推開他，語氣不穩的說道：「吾…吾不需要…」

「你不是一直希望提升自己的功體？」

執著於提升功體，只是為了要追上吞佛，但是如今…
腦海裡再度浮現那日在小院中撞見的景象，赦生握緊雙拳。

盯著赦生透著蒼白的臉色，螣邪郎沉聲再度進逼，「你不想忘了他，吾說得沒錯吧？你自戰場上回來，已有多久？兩個多月！如果他真是關心你，兩個多月來，他出現過了嗎？他只會在第二層魔界裡，做自己想要做的事，他真的有將你的事放在心底嗎？」

「別再說了。」

見赦生一味的只想躲避，螣邪郎惱意上身，尖銳的諷道：「你一直追著他跑，那他呢？他可曾回頭看過你？你就將自己看得如此不堪嗎？」
話方說完，赦生已一拳重重的打上床榻。
抿緊唇，赦生冷聲低喝，「出去。」

看著背過身的赦生，知道自己的話傷了他，螣邪郎懊惱的一閉眼，壓抑沖昏理智的憤怒，「吾…沒有…渾帳！」

到口的話怎樣也說不順，螣邪郎咬牙低咒了句，將仍背對著他的赦生用力扯進懷中，緊緊抱住，赦生則是愣了下，又開始用力掙扎。

使盡全力壓住不斷想推開自己的赦生，螣邪郎低聲吼道：「吾只是不想見你這樣！」

讓入耳的話一顫，赦生停下掙扎的動作，耳畔全是螣邪郎近在咫尺的喘息。沉默了半晌，「放開吾。」

無言的放開赦生，看著赦生撐起身子坐在床沿，螣邪郎忍不住開口，「為什麼…非得是他？」

沉默的站起身，赦生用力握緊拳頭，沒有回答，只是旋身往房外大步而走。

目送赦生消失在房門口後，螣邪郎煩悶的用力爬梳著自己凌亂的長髮，而後站起身。
＊＊＊
在浴池中坐下，舀起一瓢水淋上自己的臉，平復方才與螣邪郎的對話引起的鬱悶。

茫然的看著在水面漂浮的淡金色長髮，耳畔仍不止的雨聲，如影隨形的糾纏著他，不斷提醒著他幾是深烙在心底的過往。

究竟在吞佛的心底，他是什麼樣的存在，赦生自己也不明白。

盯著水面上倒映出來的臉，赦生心煩的伸手攪亂水面，頹喪的閉上眼。

如果當年的那一夜不曾發生…今日他是否就不用如此痛苦？
＊＊＊
異度魔界，自成一格的境外方界，沒有苦境裡的千年禮教，也沒有苦境的規則。但是，他們有自己的道理。

年少十四，是苦境女子年華正茂的時候，也是形貌陰質的少年，風華初起之時。

從十四歲開始，依魔界不成文的規定，任何一位成年的男子，皆被允許向他求歡，並不會因為身份的高低與否而被視為逾越，一直到他選中了伴侶為止。
而成為少年的伴侶的男人，同時必須負起教育少年的義務，務必使少年理解魔界的生活方式，並且成為出色的魔界中人。

邪族是魔界裡三族中，形貌最為俊美的一族。族中的男女，皆有傾倒眾生的邪豔之相。
即使邪族已在魔界覆滅，但是魔界裡殘存的兩人，依然是魔界中最搶眼的兄弟，繼續延續著邪族迷惑眾生的魅力。

自十四歲生日開始，無論赦生走到哪裡，隨時都有人毫不客氣的直盯著他看，因為未有標屬之前，誰都能覬覦。

赦生知道盯著自己看的眾魔在想些什麼，但是他全都視而不見，他的心思全懸在離開緊追著他的眾魔，在幾成瘋狂的人群外自成一格的存在的吞佛身上。

他唯一想知道的，只有吞佛的心思。

究竟吞佛是怎樣看待他？

＊＊＊
隨著赦生的成年禮越來越近，魔界中為搶奪而引起的紛爭越演越烈。

每日，因為想對赦生出手而被螣邪郎殺掉或打成重殘的魔，與日俱增。而赦生始終保持的沉默，更引得眾魔無法自己的揣測他的心思，妄想著他所看中的人正是自己。於是雖然前行的路上有逼命的邪刀與五雷轟頂的阻擋，但是追求的人仍是不斷的前仆後繼。

眼看一切幾要演成一場魔界內部的暴動，派鬼知與冥見和任沉浮前去探問過赦生的意思，赦生又不表示意見。閻魔旱魃與九禍私下會議，決定召來與赦生的關係最密切的兩人談話。

在中央魔城的密殿前等候，不意見到滿臉殺氣的螣邪郎遠遠而來。
吞佛好笑的調侃：「汝最近真是辛苦了。」
赦生在第一層魔界引起的騷動，他雖然身在第二層，亦有耳聞。

橫了吞佛一眼，螣邪郎毫不掩飾的回答，「誰要想打本大爺的小弟歪主意，本大爺就讓他提早進鬼門關！」

對螣邪郎的話不置可否的一笑，吞佛轉過身，等候魔君的召見。

在兩人各有所思間，負責傳喚的宮人走出門外喊道，「吞佛童子，螣邪郎。」

「在。」朗聲應道，而後進入密殿。
只見旱魃與九禍難得同時出現，兩人分坐在左右兩張大椅上。

與九禍對看了一眼，旱魃不做曲折的直接說道：「螣邪郎，本座聽說你極力阻擋任何人靠近赦生童子，真有此事？」
「回稟魔君，屬下只是不希望唯一的小弟讓下等的劣魔干擾。」

一旁的吞佛童子聞言，金瞳瞟向蹲伏在階前的螣邪郎，褚色的薄唇微微一勾。

對螣邪郎而言，只要打赦生主意的一律列為劣魔吧。

「吞佛童子，本座記得你與赦生童子私下頗有交情。關於此事，你有何看法？」
「回稟魔君，赦生尚年幼，莫說是此時急著想要他的眾魔太急，吾以為在此時要赦生做決定，未免為難他了。」

聞言，座上的九禍忍不住低笑出聲。

「赦生已不小了，成年禮都到了，怎能說是小？吞佛，本座看你這個師兄，倒也是失察了。」

與身畔的螣邪郎互望了一眼，見螣邪郎緩了臉色，滿臉好笑的看著自己，吞佛才猛然驚覺自己所言確實有不妥之處。

自從調至第二層後，他鎮日忙於處理魔界的事務，已有一段時日沒有見到赦生。上次見到赦生時，是前往傳達九禍的意思，只倉促打了個招呼就走，現下想起，那時見到的赦生，確實已不是個孩子了。

「本座今日召你們前來，只有一個目的。赦生之事已不容再拖，本座予你們兩人一個月的時間，若是無法讓赦生給個明確的答案出來，那赦生之事，將由本座裁定，以弭平魔界的騷動。」

一個月？

聞言，螣邪郎的臉色頓時微微一青。

小鬼什麼都不說，叫他哪裡變出答案給魔君？

「是。」

見吞佛應聲後起身走出，螣邪郎連忙跟著答話，而後大步追上已走出密殿的吞佛。

「你倒是應得爽快。小鬼真正想要什麼，你知道嗎？」

看著擋在自己面前的螣邪郎，吞佛不以為意的微微一哂，「想知道，當然是問赦生。」

「嘖！你又不是不知道小鬼像個悶葫蘆似的，問十句，他有答個一句就不錯了。」

好笑的看著急得直想跳腳的螣邪郎，吞佛一擺手，「吾自有辦法。吾尚有事，先告辭了。」

＊＊＊
以處理此事為由，向九禍告了個月的長假，回到在第一層魔界的故居。
聽著宮人向自己稟告魔界這段時日的騷動，不知不覺日已西沉。

還在思索，已聽到宮人來報，說是赦生在門外求見。

緩緩走向大廳，遠遠已見到赦生站在門前。

月光下，修長的身影，雖仍是一樣的纖瘦，卻已與離開那年的印象全然不同。

在大廳前停下腳步，靜靜看向門外的人。

銀色的月光透過魔界一向偏紅的天空，灑在粉嫩的臉頰上，折射著惑人的嫣紅，正垂眸看向地上的雙眼，穿過濃密的長睫，褐金色的眼瞳倒映著稀微的光芒，透著無意間流露的冷豔。
緊抿的絳唇，如染著露水的桃花般的光潤，隨著赦生心思轉換間而微抿或是輕啟，皆直挑動在心弦上，勾走注視者的魂魄。

赦生…

沒有人提起…他倒是都忘了，小朋友，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長大了，不再是當年灰頭土臉的追在自己背後栽跟斗的模樣。

倒是…

緊盯著眼前的人，他想他可以明白魔界這一年的騷動所為何故。

那麼…他該將赦生拱手讓人嗎？
這他可得好好想想。

看了眼正站在自己門前的他，褚色的唇微一抿，斂去帶著心思的笑，優雅的步向前，像是藏起殺氣，卻是步步逼近獵物的狼。

「赦生，你可有中意的人選？」

聽說吞佛回到第一層魔界，沒有多想，便急著衝來見，卻沒想到一碰面，竟是問他這個問題。

吞佛究竟是什麼意思？

秀氣的眉微微一蹙，臉上仍是沒有表情，但是握緊的手卻洩露了他的心緒。

「說客，最討人厭。」
「那倒是。」
頷首贊同他的話，微勾的薄唇，似笑非笑的曖昧，透著寒氣的金瞳深幽難明，帶著赦生無法看透的晦光。

「但是有時候難免有些無法拒絕的請求，你認為魔界裡有誰請得動吾當說客？」
「你的意思是…！」
聽出了他的話意，赦生頓時渾身一顫，猛然抬頭看向他。

與瞠大眼的赦生對看了一眼，吞佛自顧自的往下說，「其實這樣對你也沒什麼不好，至少你可以省卻麻煩，不用再被眾人追著跑。而且論身份地位，也不算委屈了你…」

瞪著不斷的說著的吞佛，赦生臉色越發慘白。

難道…吞佛就這麼希望他跟別人在一起？

「吾不要！」
又氣又惱的打斷吞佛的話，赦生只覺得一肚子的委屈，卻見吞佛一臉可惜的看著自己，頓時更惱了幾分。

「真的不要嗎？師弟，你要知道這不是每個人想要都能得到的機會。」
不放棄的繼續遊說，只見赦生抿緊唇，氣憤的用力抓住吞佛的衣襟。

「你…可惡！」
又氣又惱又苦於不知該如何開口說出心底的感受，赦生氣昏頭的猛然拉下吞佛，用力咬上吞佛的唇。

好笑的看著咬了自己一口後，瞬間滿臉通紅的扭頭逃跑，險些撞上大門的赦生，吞佛大步追上前，輕易的攔下一時衝動，後悔萬分的赦生。

攔下滿臉通紅的赦生，吞佛輕撫著被咬傷的唇，同時含著似有若無的笑，看著窘得無地自容的赦生，「師弟，拒絕又何必傷人？」

又叫吾師弟！

吾一點也不想做你的師弟！

幾乎沒衝口喊出心底的話，赦生瞪了擺明了在逗著他玩的吞佛一眼，「讓開，別擋路！」
見赦生真的是惱了，吞佛卻更火上加油，「師弟，吾說過多少次了，禮儀，是成為魔將的第一條件…」

忍無可忍，赦生終於忍不住大喊，「不要叫吾師弟！」
看著又氣又窘，臉頰紅得像是幾可掐出水的林檎花似的赦生，吞佛頗為無奈的回答，「好吧…那不然你要吾叫你什麼？」

「吾…吾…」怒火吼出來後，又開始不爭氣的打結。
「要什麼，要說清楚。敢於爭取，才能得到你想要的。師兄很有耐心，等你慢慢說。」
又來了！

瞪著一臉無辜的看著自己的吞佛，赦生用盡全力逼著自己開口，「吾…吾要的…是你…」
未完的話瞬間被吞佛一把抱起他的動作打斷，赦生幾乎是屏息盯著瞬間近在咫尺的俊容。

「既然你要的是吾，那事情就好辦了。」

什麼！

抱著太驚訝忘了掙扎的赦生大步走回房內，直到房門砰然關上，赦生才猛然回神。

將滿臉通紅的赦生往床上一放，吞佛動手扯下床幔，卻見赦生僵著身子像是木頭人一樣的端身坐在床上。

俯身輕撫著赦生的臉頰，低聲喚道：「赦生…」

看著輕撫著自己的臉頰的吞佛，赦生緊張的幾乎沒有咬到自己的舌頭。

「吞…吞佛…」

輕握住赦生的肩頭，靠向赦生的耳畔，輕吻上赦生細嫩的耳垂，似喃似嘆的聲音，輕拂上赦生的耳畔，「吾在聽你說。」

「吾…」
被吞佛的氣息擾得渾身直發顫，赦生忍不住伸手握住吞佛的衣襟，滿臉通紅的靠向吞佛的頸側。

摟住赦生的纖腰，輕撫著赦生的背，感覺到赦生正靠著自己的肩頸發抖，吞佛低聲說道：「赦生…你想清楚了嗎？後悔，就告訴吾，吾不會勉強你。」

靠著吞佛的頸項，赦生沉默了片刻，用力握緊手中的衣襟，閉上眼答道：「吾…想清楚了…」

看著在自己懷中輕顫的赦生，吞佛憐惜的輕撫著赦生及腰的長髮，卻是低聲刻意戲語，「那就放開吾的衣襟，我們不是在決鬥。」

「呃！」
匆匆鬆開手，赦生窘極的低下頭，卻聽得吞佛壓低的輕笑，讓赦生不由得抿緊唇。

盯著窘迫至極的赦生，吞佛低聲喚道：「赦生…」
納悶的抬頭看向吞佛，卻被吞佛以掌托住他的臉，而後俯身壓近，「讓吾教你…何謂吻…」

緊張的抓住吞佛的長髮，感覺到吞佛以舌尖描繪著他的唇，奇怪的癢感讓赦生直想發笑，吞佛則趁他啟唇的同時，探進他的口中與他交纏。
隨著吞佛逐漸加深的熱吻，赦生開始覺得有些昏眩，莫名的熱意自臉頰一路漫延而上，握在吞佛髮上的手，不知不覺的鬆了力道，幾乎是勉強勾在吞佛的背上。

感覺到懷裡的赦生已不再發顫，吞佛離開赦生的唇，在赦生的臉頰上輕吻，拉走赦生的注意，同時不著痕跡的解開赦生的衣帶。
鬆開赦生的衣帶後，延著衣襟的交縫探掌滑入赦生的胸前，指尖觸及的柔軟，讓赦生敏感的一顫。

赦生慌亂的想握住吞佛在胸前游移的手，吞佛卻捻起他的敏感處，以指腹挑逗的摩挲，令赦生又開始再度顫抖。

「吞…吞佛…」

分不清被吞佛勾起的感覺是痛苦還是什麼，對陌生的異樣的恐懼和另種自心底湧起同樣陌生的渴望，讓赦生紅透了臉頰，想抓住吞佛，卻使不上力，只能不受自己控制的直發顫。

「怎樣？你說，吾在聽。」
「吾…吾覺得很奇怪…」咬著唇，赦生無措的盯著吞佛垂落在他眼前的耳飾，半透明的水晶隨著吞佛的移動而輕晃，將房內的燭光折射入他的眼底，映得迷濛的眼底閃閃爍爍。

「哦？是怎樣奇怪？」壞心眼的問著。
「吾…吾…」又開始無法自己的打結。

「是這樣嗎？」故意的使勁揉搓著指下已挺起綻放的紅蕊，引得赦生倒抽了口氣。
「不…不…」想阻止吞佛的挑弄，卻聽得吞佛沉聲一笑。

「不是嗎？那…這樣…」未完的話消失在吞佛俯身吮取的唇舌之間。
用力抓住吞佛的肩頭，仰首驚叫了聲。
胸前燃起噬身的火燄，收放之間間雜刻意的啃咬，直接的刺激，引得赦生忍不住低吟出聲。

身上不斷點落的吻，是一蔟蔟直燒在心頭的火燄，赦生分不清自己究竟是想推開吞佛，還是擁緊直撥弄在他的神經上的吞佛，額上被渾身的熱意逼出的汗水順著額際滑入眼眶，已迷濛的美眸，點點晶瑩不斷在如蝶翼輕振的眼睫間眨落。

冰涼的水晶，隨著吞佛的移動而不時摩挲過如熔岩在體內奔流而熾燙的肌膚，引得赦生忍不住直打哆嗦。

「吞…吞佛…」
抓著吞佛的肩頭，不斷推升的熱意，失控的心跳越摧越急，血液的急劇奔流，直呼喊著尋求解放的渴望，卻找不到紓解的方法。不知該如何開口，赦生只能順著自己的欲望，輕蹭著正壓覆在他的身上的吞佛，是無聲的請求，也是渴望更親密的撫觸。

握住赦生纏上自己的背脊輕摩的長腿，抬頭只見赦生緊抿著微腫的絳唇，咬著一綹金髮，強抑著幾要將他沒頂的熱流，絳唇上仍帶著幾許晶瑩的汗水，像是方自枝上折下，仍帶著露水的桃花；慣常總是清澄的眼眸，似怨似嗔的瞅著他。如梨花般清豔的臉頰，染上林檎將綻的嫣紅，眼波流轉間帶著迷惘的無邪與邪族與生俱來的媚，令吞佛眼神一沉。

「赦生…」
開口輕喚，卻見赦生主動環抱住他的頸項，吻上他的耳畔，輕咬著吞佛的耳垂，而後學著吞佛的動作，輕撫上吞佛的胸膛。

「等等…」
握住赦生在自己胸前胡亂輕撫的手，吞佛深吸了口氣，平覆已高漲而幾要衝破理智的慾念。
「吾…」初試情慾，慾望來得急切卻又不知該如何適應，更不知該如何排解，赦生只能抬頭無助的看著吞佛。

安撫的輕喃，「莫要心急，吾無意傷你…」環住赦生的纖腰，將赦生扣入懷中，而後攫住赦生已高漲難耐的慾望，在赦生滿臉通紅的注視下，緩緩搓揉。

「這…樣…很奇怪…」不知該看還是不該看，直湧上的酥麻和如電流穿身的快感引得赦生一陣陣的顫慄，喉間一陣陣急促的收縮，強忍下大叫出聲的衝動，對自己表現出的浪蕩覺得羞恥，卻又不能自己的想要求更多。

「別忍住。想出聲就出聲。」抱緊在懷裡發顫的赦生，吞佛低聲誘引，同時控制著自己的慾望。

受到吞佛的鼓舞，赦生遲疑的鬆開緊咬著的唇，吞佛則同時再度刺激赦生的慾望，令赦生失控的低叫出聲，想阻止吞佛的動作，卻無法說出完整的話，赦生只能緊緊握住吞佛的手臂，在失控的抽氣和低吟中，解放自己緊繃的慾望。

慾念被催至極限的瞬間的解脫，像是在一瞬間綻放後的煙花。短暫的昏眩後，赦生渾身乏力的趴倒在吞佛的手臂上，氣喘不止。

輕吻著赦生的纖秀的肩頭，聽著赦生緩緩平復的輕喘，而後探向赦生的背脊，緩緩游移而下。
奇異的撫觸，讓赦生驚的回過頭，吞佛竟同時探指穿過他的後庭，讓他忍不住縮起身子低叫出聲。

「吞…吞佛…」臉上再度失控的燒紅，赦生困窘的緊抓著面前的錦被，直想將臉埋進被中，卻怎樣也忽略不了吞佛反覆穿插的長指。

「赦生…」
輕咬著赦生的耳尖，扣住因長年練武而肌理勻稱的臀瓣緩緩揉捏，惹得赦生已平復的心跳再度失控，帶著誘惑的磁嗓低沉響起，魅惑了赦生的神智，「你準備好為吾沉淪了嗎？」

含糊的輕應了聲，未來得及細想，貫穿而來的痛楚，讓赦生渾身一僵。
緊抓住吞佛的手臂，咬緊微腫的絳唇，雖然用盡全力忍住，但是心頭某種的認知與痛楚和瞬間湧上的無措，令赦生還是忍不住落淚。

手臂上的淚水讓吞佛一陣不捨，抑住已上弦的慾望，暫時退出赦生的身子，環抱住赦生，吞佛輕撫著赦生淡金色的長髮，等待赦生自己平復過來。
埋首在吞佛的胸前低聲哭著，哀悼失去的已無法回復的許多，無從細數，但赦生清楚知道自今夜之後，他與吞佛間勢必已不同。

窗外的雨聲在暫時中斷的交歡中頓時清晰了起來，涼意瞬間被放大，被佔有的認知，讓赦生心頭一陣茫然。意識到少了些什麼，但是卻又說不出是什麼，心頭的迷惘讓赦生越覺得寒冷，方縮起肩頭微微一顫，吞佛已環抱住他的腰際，緊緊摟著他，因修習火流之招而較常人溫熱的體溫，自相貼的肌膚上傳來，似是連心都暖了許多。

耳畔清晰的心跳聲，與吞佛的氣息，讓赦生又粉了臉頰，卻是心頭微微一喜。

心思回到自己失態落下的淚，赦生困窘的低喃，「吾…很丟臉…對不對…」

十幾年來沒有哭過，怎樣也沒有想到第一次哭，就被吞佛看到。
「沒有。」

拍了拍赦生的肩頭，吞佛低頭吻上赦生的額際，而後吻上赦生的臉頰，瘖啞的嗓音自赦生的耳畔帶著蠱惑的魔魅響起，「如何？你還想繼續嗎？」

與吞佛灼熱的眼神對望了眼，赦生不自在低下頭，紅著臉輕頷首。

在赦生頷首之後，吞佛已壓抑不住的壓住赦生，再度挺身佔據。

緊抓著吞佛的手臂，赦生仰首用力喘著適應身下的不適，直到再度復甦的慾念吞噬而上，拖著他與吞佛一同沉淪。

隨著不斷攀升的慾望，赦生緊緊纏住吞佛的腰際，用力拉扯著吞佛的長髮，催促著吞佛更狂熱的佔有，神智被交摩間的熱燄燒得昏沉，身上因激烈交合而帶來的痛楚和快感，引得赦生不斷的呻吟出聲。

眸底全是吞佛帶著魔魅的灼熱眼神與半掩在燭光下更顯俊逸的容顏，赦生忘我的盯著吞佛帶著情慾卻依然依舊維持慣有的優雅的容顏，在昏頭的情慾中，迷散心神的凝望。

即使此刻已在纏綿之中，他卻依然無法置信自己真的在吞佛的懷中。

自兩人相識以來，他始終追著吞佛跑，吞佛待他，若即若離的態度，讓他每每以為似是靠近了他，卻又發現兩人之間的距離，只能拚盡全力的追著吞佛跑，根本沒有想過吞佛竟會這樣對他…

耳畔充盈的低吟，以及赦生在情慾中，顰眉或只是眼神的輕轉，皆越見媚色的豔容，不斷弓迎而上的身子，和催促著更狂野佔有的纏附，讓一向以自制力為傲的吞佛也逐漸失去自持，幾近失控的狂浪推進，引得赦生低聲顫吼。

將赦生用力壓向自己，像是要將赦生嵌進自己的身上似的。在極度的交纏中宣洩已到頂端的熱流，維持著交纏的身子，輕吻著赦生的耳畔，溫存著方息的纏綿，卻聽到赦生用力的抽氣像是要喘不過氣似的。

「赦生？」
抱住軟倒在自己懷中的赦生，憂心的檢視，卻見赦生一臉未褪的紅霞，抿緊唇朝他搖了搖頭，吞佛才放下懸盪的心。

趴在吞佛的手臂上，赦生雖已累得幾要不能動，卻還是直盯著吞佛瞧。
「吞佛…」究竟吞佛是怎樣看待他？
「嗯？」
將赦生的疲憊看在眼底，輕撫著赦生凌亂的長髮，吞佛緊抱著懷裡的人，小心的攏起錦被包住仍是未著寸縷的身子，仍帶著高熱的大掌，憐惜的輕揉著赦生光裸的肩背。

「你…」
到口的話轉了幾轉，仍是問不出，赦生懊惱的抱住吞佛的腰，埋首靠上吞佛的胸前。
靠著吞佛的胸膛，赦生吶吶的低喃，「別在吾睡醒前離開。」

看著如同孩提時一般撒嬌的赦生，吞佛微微一哂，「放心休息，吾就在你的身畔。」
窗外的雨聲緩緩隱在襲上的疲憊後，赦生輕打了個呵欠，緊抱著吞佛沉沉入睡。

＊＊＊
被螣邪郎的出現而中斷的夢境，卻中斷不了已被撩動的心緒。
但是自那年之後，吞佛卻再也不曾碰過他。

吞佛不喜歡他嗎？那為何那夜…

腦海中再度浮現當時纏綿的情景，方才因為怒氣而褪去的熱潮，又再度襲身。赦生懊惱的低吟了聲，深吸了口氣潛入水底，冷靜紊亂的心跳。

在水裡待了片刻，赦生才坐起身，正想起身走出浴池，卻見到吞佛不知何時已坐在池畔盯著他。
驚訝的瞪大眼看向吞佛，卻見吞佛走至他的身畔，蹲在池畔看向他。

「吾聽鬼醫說你的傷勢迄今未癒，你可有哪裡不適？」

話方說出，卻見赦生瞬間紅透了雙頰。
當日解完毒後，原以為休養過幾日後便可無事。豈料這段日子以來，他不時夜裡總夢見過去與吞佛纏綿的一夜，惹得心緒異常浮動，鬼醫每次來診治，總說是他心神不寧，問起原因，要叫他如何解釋？

「吾沒事。」
尷尬的低語，只見吞佛直盯著他，才壓抑下的熱潮又再度襲身，未著寸縷的身子，透明的池水根本遮不住。

看著一直低下頭，幾要將臉埋到水面下的赦生，看出了赦生極力想隱藏的變化，吞佛微勾唇，托起赦生的臉，俯身吻上。

勾住吞佛的頸項，回應吞佛的索吻，急速上升的熱意，令赦生難耐的輕扯著吞佛的衣襟，引得吞佛低笑出聲。

褪下外袍，鋪在青石砌的地磚上，而後一把抱起赦生放下，緊擁住久未見的赦生，埋首在赦生的胸前落下點點輕吻。

呼吸急促的緊抱住吞佛，在吞佛的挑逗下迷亂的輕吟，急速攀升的熱流催促著兩人熱切的交纏。
「赦生…」
緊摟著赦生的腰，重重的喘息直撲上赦生的肩頭，薰紅了赦生的臉。

「若有不適，告訴吾…」附耳的低喃，讓赦生心頭微微一顫。
羞澀的低頭輕頷首，卻覺得正壓著他的吞佛忽然停下動作，納悶的抬頭，只見眼前的容顏，一閃而逝地青白交錯。

「吞佛…」
遲疑的低喚，卻見回過神的吞佛低頭看向他驚訝的瞪視，無奈的一掩眸。

「罷了。」

什麼？
莫名其妙的盯著吞佛撐起身，赦生錯愕的坐起身，無言的望著吞佛的背影。

「你好好保重。」

眼看吞佛拿起地上的衣袍就要著衣，赦生再也顧不得其他的一把抱住他。

「赦生…」
轉頭想看清楚靠在自己背上的赦生，瞧不清赦生的臉，卻覺得腰上的手越收越緊，像是想就此永遠留下他似的。

「吾…」吶吶的低喃，斷斷續續的響起，「不在意…」

緊握住赦生環抱在自己腰上的手，吞佛微掩眸沉默了片刻，再忍不住輕勾薄唇。

將赦生拉到自己的面前，緩緩輕撫著赦生紅得像是要燒起來似的臉頰，金瞳裡平日難以親近的冷酷與距離，在灼熱的情緒下熔得無影無蹤，染上紅光的金眸，似是要燃燒了起來似的，緊鎖著困窘不已的赦生，指尖傳來的熱度，令赦生心頭直顫。

不等吞佛再進一步，主動環抱住吞佛的肩頭，仰首吻上吞佛的唇，順勢往背後躺下，任吞佛覆身佔有。

緊緊相擁的兩人，在池畔用以照明的珠光下拉得細長，在窗外隆隆的雨聲間，忘棄自我的交纏。

緊抱住覆身在他的身上一次又一次的推進的吞佛，配合的失聲低吟，襲身而來的熱潮，像是焚身的烈燄，眸底唯一所見，是吞佛如火燄般的長髮，飄揚在半空之中，和在激情中帶著慾望而更顯深邃的金眸，鎖住了他的魂魄。

即使心知他所投身的，是一場無可回頭的焚身之火，他無悔。
只要能永遠留在吞佛的身畔，即使必須付出再大的代價，他也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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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心橫世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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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72)

32樓發表於: 2006-05-02 0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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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霹靂－Ｈ】05.01《雙月－雨打西樓＆殘卻東風》32F ［冰心橫世態＆忌子蘭］

六、昔年
雪花緩緩的飛落，無聲無息的落在小院中。

劍雪獨自坐在已請人拆走了火堆，只留下梅樹的小院裡，沉靜的思索著這段時日以來的種種。

自從魔界萍山一戰失利後，劍雪已有半年沒有再見到吞佛。

或許是心情煩悶，又或者是吞佛忙得沒有時間再去理會自身的事，劍雪無從推知。

這段時日的獨處，讓他想了很多。
至少他清楚的明白了，吞佛絕對是不可能會選擇成為一劍封禪，無論吞佛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封禪的事，吞佛明明白白的劃清了界線，既不想承認，也沒有回想看的欲望，即使記憶是兩人所共有的。

從出現在人世開始，他就不斷的思索為何自己要出現？

魔胎的身份，中原苦境魔禍的開啟之鑰，短暫的人生裡，他努力的想弄清楚存在的意義，以為自己清醒的活著，現下想來卻也是懵懂。

佛經上總告訴他因果，他也相信世事之間皆彼此自有其冥冥之中的牽引。

那麼，究竟他為何來到世間？在這難得幾人能有的起死回生之後，他想明白了許多。

掩眸凝神兀自思索著，眼角餘光瞥見雪地裡異常耀眼的豔紅，掃過庭院的一角，劍雪連忙站起身。
「吞佛。」

停下腳步，看向站在梅樹下的劍雪，「何事？」
「魔界近日…好嗎？」
微挑眉，吞佛冷冷答道：「汝竟會對魔界的事有了興趣，汝不是不願承認自身為魔？」
「眼前所見，只是過程。」
「哦？如此坦然？」頗感興味的問道，卻見劍雪沉默了片刻，而後舉步緩緩走到他的面前。

轉過身與吞佛一同看向自己行著雪地而來所留下的足跡，劍雪平靜的回道：「魔，不是選擇。但是來世可期。」
「來世？汝相信這種說法？」
「死而復生如吾，為什麼不能有來世？」

聞言，吞佛沉默了片刻，劍雪則再度開口，「為魔，是今生的命，不是困縛。只要有心，來世必將不同。」
「魔與人不同。」

望著吞佛若有所思的臉，劍雪朗聲回答，「是不同，但是同樣是命。」
看向小院裡已謝了梅花，蒼勁的枝條上滿佈著細嫩的綠葉的梅樹，迎著寒風，枝條雖然在強風裡不斷的搖擺，卻始終緊緊守著細瘦的梅枝，「一蓮托生也這樣回答過吾。劍雪無名，汝可曾見過他？」
遺憾的搖首，「吾出現時，他已坐化。」

「魔與人同樣是命，那麼一劍封禪做何解釋？」
「殺誡是為了渡你而做，而封禪…是無心所致的意外。」

轉頭看向劍雪，吞佛微揚眉，「汝不再向吾追討一劍封禪？」
冷靜的回看吞佛帶著試探的注視，劍雪穩穩而答，「封禪，始終存在，承認與否，不論。答案，便是吾為什麼在此。」

沉默了片刻，吞佛斂去眸中的冷諷之色，一擺手，「受教了。」

盯著吞佛嚴肅的神情，知道自己的想法能讓吞佛接受，劍雪暗鬆了口氣，「那麼，告訴吾，魔界發生何事？」

魔界與正道之戰已陷入膠泥之局，也許身為局外人的劍雪能有不同的看法。

思忖了片刻，看了劍雪一眼，吞佛邁開步伐，往前走了幾步，做了個請的手勢，「請入屋一談。」

＊＊＊
兩個月後，中原正道之首練峨眉被閻魔旱魃與狂龍聯手困殺罪惡坑。
消息傳回魔界，引起魔界上下一片歡樂。

自魔殿中退回，赦生解下臉上的眼罩，拍了拍身畔的狼獸要牠去梳洗，自己則轉身走往浴池。

近日魔界與中原的征戰頻仍，為了多立戰功，赦生幾乎是每場皆自請出戰。

長年習武，即使不眠不休的連戰整個月，對赦生而言也不算難事。

只是為何近日總覺得異常的疲憊，每隔幾天，總會渾身痠痛的清醒，像是在睡夢中被人偷偷痛打一頓似的。

納悶於越睡越累的怪異，赦生一度想過乾脆不要睡算了，但是卻又會無法自己的入眠，一覺醒來，昨夜發生何事，竟是全然憶不起。

到底是怎樣一回事？

伸展了下手臂，拉扯著渾身痠痛的身子，赦生疲倦的坐在浴池畔，緩慢的解開衣帶，褪下仍染著血跡的外袍。

走入浴池中坐下，舀起一瓢水淋下，忽然感覺到極為熟悉的氣息，赦生納悶的睜開眼，赫然可見螣邪郎的身影正倒映在搖晃不止的水面上。

抬頭睜大眼瞪著正坐在浴池邊的人，赦生蹙起秀眉，「你何事來此？」

近日螣邪郎的行為愈來愈趨怪異，讓赦生幾要弄不清究竟該如何與他相處。

自成年後，螣邪郎總是告訴他男孩子要堅強，因此面對他偶有表現出的比較孩子氣的舉止，螣邪郎總是厲聲喝斥，兩人雖是親兄弟，但是因為螣邪郎的拒絕親近，讓他習慣了與螣邪郎保持一段距離。

但是近日，自萍山一戰後，螣邪郎開始反常的主動靠近他，甚至常常說到激動處就抱住他，卻又在下一瞬翻臉，沉著臉離開。喜怒反覆不定的情緒，不僅僅是螣邪郎手下的魔兵不知道該如何與螣邪郎相處，連他都不知道該如何與唯一的兄長相處。

「鬼醫要吾拿藥給你。」自懷中拿出一只瓷瓶拋至赦生的面前，赦生連忙接住。

這種事…兄長過去都是讓魔刺兒做，為何竟會親自前來？

沒有說出心底的疑問，赦生默默收下藥瓶，往一旁放去，轉頭卻見螣邪郎正緊盯著他。

被螣邪郎奇怪的注視看得渾身不自在，赦生忍住直想起身穿上衣袍的衝動，沉下臉問道：「還有事嗎？」

「三個多月前，你被泊寒波打中的暗傷，已治癒了嗎？」
納悶的盯著螣邪郎，赦生沉聲回答：「吾沒事。」

當日與泊寒波對招中所中的掌傷，他不曾向任何人提起，除了這段期間內曾經來找過他的吞佛之外，魔界沒有其他人知曉。吞佛不是多話的人，不可能特別去告訴螣邪郎此事。那麼，螣邪郎是如何知曉？

「受了傷為何不去讓鬼醫診治？」
「吾已無事。」

不想再與螣邪郎對談，赦生轉過身站起，拿起衣袍穿上，而後走出浴池。
「只是與吾談兩三句話，讓你如此不耐嗎？」惱火的擋住轉身就要離開的赦生，螣邪郎沉下俊容問道。

不想回答，赦生轉過頭又要走，卻被螣邪郎握住手。

「本大爺才是你的兄長，你卻鎮日直追著汙點跑，究竟誰才是你的親人？」
被螣邪郎的質問挑起火氣，赦生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與他無關。」
看著別過頭的赦生，螣邪郎只覺得滿腹的火氣直往上衝，譏諷的言語已脫口而出，「你處處維護他，汙點他可有將你放在心裡？」

往後退了一步，避開激動的直往自己靠近的螣邪郎，赦生沉聲回道：「這是吾與他的事。」
「這是鬼知給吾的鏡子。你自己看清楚，在我們忙著與正道對戰的這幾個月，汙點他在做什麼？」

自懷中拿出一面鏡，塞至赦生的面前，赦生繃著臉直想避開，螣邪郎硬是將鏡子塞入他的手中，避無可避，仍是瞥見了鏡中浮現的景象。
鏡中浮現的是吞佛居處的小院，吞佛正站在梅樹下與劍雪對談。
聽不到兩人在談些什麼，在吞佛沉思間，青色的容顏與雪白的俊容不時交錯。

「你知道魔界這次獲得勝利，第二層是如何嘉許汙點的地下情人嗎？說都是那朵爛蓮花的功勞，說是他清楚的看出了罪惡坑之主與練峨眉的矛盾，他們究竟將我們這些在前線賣命的人置於何處？」
沉默了片刻，赦生收起鏡子，平淡的回答，「那又如何？」

只要魔界能夠獲勝，居功於誰並不重要。

「汙點現在鎮日都與那朵爛蓮花在一起，連你在外面出生入死的戰功都被那朵爛蓮花搶走，你不在意？」
「吾累了，想去休息。」
不想再與螣邪郎多談，赦生轉過身就要步出，卻被螣邪郎緊緊抓住手。

「你又要去見汙點？」
被螣邪郎的質問挑動火氣，赦生沒好氣的回道：「他在第二層，吾如何去見他？」
「你難道不知道，汙點今日到第一層來了，帶著他的那朵爛蓮花？」

吞佛到第一層來了？

猛然轉過身看向螣邪郎，赦生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卻被螣邪郎用力壓制在牆上。

「放開吾。」錯愕的盯著幾乎是壓在他的身上的螣邪郎，赦生掙扎著直想推開螣邪郎，卻記掛著不久前的戰中螣邪郎受燕歸人重創的傷勢，不敢施力過猛。

「吾不可能讓你去見他。」

不想回應螣邪郎的話，赦生只是繼續掙扎著想推開他，卻冷不防被螣邪郎用力扣住下巴，俯身吻上。

驚愕的瞪大雙眼，腦中瞬間的一片空白，讓赦生半晌無法反應。
回過神後，赦生連忙用力推開顯然也驚覺自己失態的螣邪郎。

「抱歉…」
別開臉，螣邪郎尷尬的低聲輕喃，卻見赦生步伐一轉，就要往浴池外衝去，他沒有多想，立刻伸手攔下。

「赦生。」

「你讓開！」

凜著臉低喝，無法理解螣邪郎的作為，方才的一吻讓他腦中混亂成一片，赦生只想著儘快離開。

緊握住赦生的手，螣邪郎怒極的吼道：「你為何就是不懂吾的用意？」
「吾不懂的是…你為什麼這樣做！」
忍無可忍，赦生氣惱的大喊，同時揮拳重重的打上螣邪郎的胸前。

這些日子以來，螣邪郎不斷的干涉他與吞佛之間的事，甚至表現得幾乎像是…螣邪郎才是他的情人一般！

螣邪郎雖然是他的兄長，但是這樣做也未免太過份了！

沉默的任赦生用力捶打著自己，螣邪郎半晌才苦悶的低喃，「吾也不懂。」
「什麼意思？」訝異的抬頭，卻見螣邪郎驀地轉身就走。

莫名其妙的目送螣邪郎倉促離開的背影，赦生好半晌才回過神。
兄長究竟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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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272)

33樓發表於: 2007-04-23 23: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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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破鏡

面對螣邪郎的異狀，再加上近日越來越常的昏睡，百思難解，越來越大的謎團糾結成濃重的烏雲，沉沉甸甸的壓迫在心頭。

演練完每日必行的修習，赦生收起狼煙，帶著疲倦，緩緩走回自己的宮殿。

沐浴過後，隨著銀月緩升，漸漸襲身的熱意，讓赦生頗感納悶。

記得中毒的那日，他也是這般，被莫名的熱流所籠罩。
究竟是怎樣一回事？

讓被疑雲掩蔽的真實挑起了心底的煩躁，赦生下定決心勢必要在今夜弄清楚自身的變化。

殊不知，真實，往往是最痛苦的煎熬。

如同過往的夜，赦生褪去外袍，躺在床上，閉上雙眼，像是正陷入夢鄉一般。

閉上雙眼後，聽覺變得益發犀利，黑暗裡的舉動，清晰如見。
幾要隱在風聲裡的腳步聲，顯示來人的武學修為極佳。太過熟悉的步法，牽動赦生的心跳，一聲較一聲，更急。

他為何在此時來此？又為何如此靜寂的前來？

沒讓不斷上升的熱意影響，凝神細細思索，同時留意著門外的動靜。赦生清楚的聽見門開，但是卻沒有聽見步入的足音。

正在納悶間，吹氣的響聲先挑起了赦生的警戒，幾乎是出於直覺的屏息，而後才想起他為何要如此做？

不等赦生釐清思緒，像是要解開赦生的疑惑似的，黑暗中傳來一聲低嘆，床畔的燭火被燃起，光線透過闔上的眼簾，將黑暗染得一片熾人的紅，像是此刻焚身而上的火燄。

忽然靠近的熱度，讓赦生知道來人將燭火移至床畔，而後在床沿坐下。

赦生感覺他撫上了自己的臉頰，沿著臉頰輕撫緩畫，撫觸裡傳達出的憐惜讓赦生錯愕，記憶裡他從來不曾如此對待自己。

「吾一定會找出對你施蠱的人。」咬牙切齒的低喃，雖然壓低了些，但是已足夠吵醒聽力絕佳的赦生。

他為何覺得自己應該聽不見？

是曼陀羅！

難怪自己總是一睡不醒，難怪自己什麼也憶不起，更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但是他為何要如此做？

還在思索，臉頰上的撫觸已滑至頸項，而後挑開衣襟。

他在做什麼！

讓螣邪郎的動作一驚，赦生正想坐起身喝阻他，卻在螣邪郎的指尖撫觸上裸露在衣袍外的肌膚時，無法自己的一顫，直衝腦門的顫慄，如同被催動暗示般下達指令，扯動赦生全身的神經，瞬間陷入征戰時噬血的瘋狂。在下腹爆開的烈燄，推起急急的羞恥將他吞噬。

隨著時間流逝而不斷上升的熱意，化成一股焚流，在赦生思索之時，慾望急速的佔據。身上的撫觸，是穿透肌膚的冰火之針，每一針皆直扎在赦生的心上。過度的慾望與錐心的痛楚一同刺激著他，他想甩脫撫觸的手卻更想依附。

「嗯？」察覺赦生繃緊身子，螣邪郎敏銳的停下動作。
「你還醒著？」

聽見螣邪郎沉聲低問，赦生幾乎是同時睜開雙眼，而後攏起自己的衣袍，就要往床下衝去，卻被螣邪郎自背後攔腰摟住。

「你不能走。」抱緊雙頰被蟲蠱的效力染得如胭脂般的豔紅的赦生，在蠱惑的操控下，螣邪郎輕易的困住了他。

「放…放開…吾…」瘖啞著嗓子低喊，話裡的動搖與顫抖，讓赦生羞窘欲絕。
不敢去想奇異反應的原因，赦生只想著要逃離這一切。

「你身上的毒已開始運行，再不解，你就必須送命！」握住赦生緊握成拳的手，螣邪郎倚上赦生的頸畔，蹙眉低喝。

拂上赦生耳畔的氣息，染紅了赦生的耳根，也打亂了赦生的心跳。

被蟲蠱影響，此刻搔拂上他的頸畔的氣息如同使人著魔的鴉片，而他是被煙癮蝕心的人，無法自抑，身體急欲脫離理智的掌控，他在兩相拉拔之間無助的顫抖。

知道蟲蠱的效力影響了赦生的意志，別開眼漠視令他不忍的神色，螣邪郎一咬牙，扯下赦生的襯衣，俯身吮吻著他已滲出紅豔的頸項。

「不…」反手握住螣邪郎的手，他痛苦的低吟，想甩去著魔般的誘惑，卻無法自己的向他貼近。
沒有理會赦生的掙扎，眼前紅得像是要滲出血的肌膚，提醒他沒有遲疑的時間，他俐落的解下他的腰帶，探掌滑入他的腿間，直攫住他的熱源。

緊咬著唇，強抑著幾要逸出口的呻吟。渾身不斷冒出的汗水，在夜風下急速的發涼，與熾熱的慾望兩相折磨著他的神經，引得赦生不斷的顫抖。

理智即將崩潰，赦生拚著僅存的理智，猛然回身伸手探入螣邪郎的懷裡，抽出螣邪郎隨身的匕首，揚手就往胸前刺下，卻被螣邪郎用力握住。

「除非吾死，否則吾絕不會坐視你送命。」緊握住赦生手中的匕首，無視於鮮血不斷的流淌而下，螣邪郎直盯著緊抿著唇的赦生，一字一句宣示。

無言的對望，直逼入眸底的堅持，兩人皆不懂，也不敢去想。

搶下匕首，帶著血的手托住透著如林檎將綻的臉頰，吮咬熾燙如燄的絳唇，充斥在呼吸間的血味，刺激著同受煎熬的兩人，已逼至極限的痛楚，折磨著脆弱的神經，每一個索取的吮吻，與刻意挑逗的揉搓，皆強悍得令他無法漠視，卻也無法承受。

在昏眩間，他忍不住環住螣邪郎的肩頭，雪白的長指穿過酒紅色的長髮，密密交纏，在慾望的震顫中無意識的拉扯。

「赦生…」咬牙低喚，愛慾中的痛楚，是如提油灌火的舉動。螣邪郎在烈燄焚身中顫抖的嘶喚，回應他的是赦生弓身迎上的身子。

他在滿眼的雪原上見到只開在風雪中的紅櫻，如血露般的綻放，在汗水的洗刷下，更顯豔冶，透著無聲的勾引，令他貪婪的吮咬。

「嗯…啊…」倒抽了口氣，十指成爪，深陷入螣邪郎的背上，胸前的挑逗太過激烈，讓他不斷的搖首，卻無法拒絕，在獄火的燒灼中，一步步的踏入無法脫身的泥沼。

急速上推的熱流，壓迫著他的慾望，察覺身下人亦是同樣陷入崩潰的邊緣，螣邪郎使勁扯開覆住長腿的衣擺，入眼的景像，泛著紅潤，彷彿可以看透血管的肌膚，讓他血脈賁張，忍不住倒抽了口氣。

讓入耳的抽氣聲與螣邪郎瞬間停下的撫觸拉回些許理智，他睜開迷濛的眼眸，卻瞧見螣邪郎正跪在他的腿間，更看見自己無法否認的慾望，令他頓時如遭雷擊。

急湧上心頭的羞恥，燒得他失措的顫抖，慌亂的撐起身子，想往床下而去，卻被螣邪郎惱火的按回床上，而後俯身靠上他的額際，低沉的嗓音在令他無法移眸的注視下緩緩響起，「在你的心裡，就只有他重要嗎？」

「喝！」
讓螣邪郎話裡透露出太多的情緒一驚，赦生震驚的抬眸看向螣邪郎，卻見他竟撩起他的長腿環上腰身，赦生連忙伸手抵上螣邪郎的胸前，卻讓指掌下透來的熱度惹得心慌意亂。

無視於赦生的掙扎，托起赦生的纖腰，在赦生顫抖中壓向自己，直抵上他高昂的慾望，以著他自己也沒發現的咬牙切齒低喝道：「如果你真是這樣想，那就走，吾當做沒有你這個小弟。否則，留下。」

語畢，螣邪郎不再有動作，只是不發一語的緊盯著赦生。

緊緊咬住已被吻得紅腫的唇瓣，沉默了片刻，沒有開口，緩緩別開臉，卻鬆了抵在螣邪郎胸前的手。

將赦生的掙扎與痛苦盡收眼底，蹙緊雙眉，甩去心頭一瞬間的刺痛，帶著些許的故意，強悍的挺身推進，引得赦生蹙起秀眉倒抽了口氣，而他卻不給他喘息餘地的急急推進，將所有心中無處訴說的情緒，用狂放的律動宣洩。

「赦生…」

耳畔的叫喚太過投入，隱在其中的情感，濃烈得讓他空白的思緒無法細想，更不敢碰觸。

緊抓著螣邪郎的肩頭，接受他帶給他的衝擊。在交合的廝摩間，他緊咬著唇，盯著床頂的眼瞳裡交織的是情慾與猶疑、痛苦、沉迷等種種激烈的情緒碰撞燃燒後的空洞。不時在眼前飛盪而過的長髮，將他眼前的景像切成了數片，像是他已至此打亂的人生。已痛至極點的胸口，開始麻木，他迅速的習慣了麻木的痛楚，卻無法忽略正與他交纏的人的氣息。

在情慾極點之處，兩人各自宣洩了自己的慾望。赦生聽著耳畔沉重的喘息，發現自己竟疲憊得連喘息也喘不出。

維持著仍壓覆在赦生身上的姿勢，知道赦生的反應，螣邪郎沒有看向他，只是閉上雙眼沉默的緊抱著他，片刻後才鬆開手，起身著整衣袍。

背過身聽著背後的響聲，等了片刻，回頭只見赦生已穿起襯衣，抱著棉被，低著頭坐在床沿。

緊盯著低頭坐在床沿的赦生，螣邪郎閉上眼深吸了口氣，用力一握拳，而後再度鬆手，「吾先走了，你好好休息。明日仍要上戰場，本大爺沒有會在戰場上腿軟的小弟…」

一語方落，只見赦生立時扭緊了手中的錦被。

糟糕，打錯比方。

暗自啐了句，難掩懊惱的胡亂爬梳了下凌亂的長髮，就往門外大步而走。

見螣邪郎已將要走出房門，赦生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你…」

「嗯？」

回頭，但見赦生別開臉，似是掙扎著要不要說，「有話就直接講，別像個婆娘似的。」

讓入耳的話一惱，赦生拋去心頭一瞬間的迷惘，抿緊絳唇，坐直身子，沉聲冷道：「沒事。你快走，吾不想見到你。」

「嘖！」瞟了赦生面無表情的臉一眼，螣邪郎心煩意亂的旋過身，大步走出了房內。

一直到螣邪郎離開之後，赦生才鬆開手中緊握著的錦被，臉色蒼白的起身。

拖著沉重的腳步緩緩走至與寢宮相連的浴池，褪去身上的襯衣，走入池中，盯著水面倒映的自己，心頭糾結成一片，想嘔卻又吐不出，想哭又哭不出聲，強烈的情緒激衝而上，他不斷的反覆舀起池中的水用力淋下，卻如何也洗不去心頭的茫然和自棄以及絕望。
反覆的舀著水，一直到他已累得再也舉不起木勺，赦生才崩潰的跌坐在池中，緊抱著自己，咬著唇無法自抑的顫抖。

究竟他該要怎樣辦？

＊＊＊
獨自站在邪族的斷層邊，茫然的看著無底的深淵，自崖底呼嘯而起的風，直刮在赦生異常蒼白的臉上。

自從那夜之後，每隔幾日，螣邪郎便會在夜裡再度出現。或許是認為既然赦生已發現便無須再隱藏，螣邪郎不曾再對赦生施以曼陀羅，更開始肆無忌憚的吻著他，留下遍身難以消除的吻痕。

抓緊衣襟，不願去想仍未褪的吻痕，由一開始的崩潰到麻木的接受，痛楚到了極限，只剩茫然的虛無。
無法拒絕夜裡前來找他的螣邪郎，讓赦生根本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吞佛。這段時日來，吞佛曾到第一層來找過他幾次，每次他都是想盡辦法避開。

他知道吞佛在找他。

過去痛苦時常待的蘆花叢他是去不得了，因為吞佛會到那裡去找他；赦生道他也不敢待，連自己的宮殿也回不去，就只剩邪族的斷層是他唯一可去之處。
每每受魔君的召喚回到魔城，聽到魔君告訴他吞佛正在找他，他就幾要當場崩潰。
他也想見吞佛，但是卻又不知道見了面該要如何自處？

四處找不到人，想過所有赦生可能去的地方，螣邪郎便往邪族的斷層邊尋來。
對兩人而言，邪族的斷層是過了再久也抹除不了的痛苦，自從邪族陷落的那年後，赦生甚少到此地來。

看著獨自站在崖邊的赦生，螣邪郎鬆了口氣，沉聲低喚，「赦生…」
自從與赦生有了肌膚之親後，在纏綿時喚著赦生的名字，一但開始便再也回不到過去，螣邪郎索性改口喚起了赦生的名字。

轉頭看向大步走向他的螣邪郎，赦生沉默的在一旁的石上坐下。
「入夜了，回去吧。」

看著眼前飄盪的酒紅色長髮，赦生低下頭，緊盯著被自己絞得幾要出血的手，「吞佛…在找吾。」

沉默的注視著赦生纖瘦的身影，心知這段時日來赦生憔悴了不少，知道赦生心底的痛苦，螣邪郎上前環抱住赦生，沉聲輕喃，「你隨吾回去吧。」

任螣邪郎抱著他，赦生緊抿著唇，半晌才遲疑的輕頷首。

＊＊＊
一步錯，是否就沒有回頭的機會？
如果在發現的當時，他不顧螣邪郎的阻止，當場自盡，是否他就無須如此痛苦？

隨著赦生有意的躲避，吞佛前往第一層的次數越來越多，為了避免被吞佛撞見的可能，每到了發作的夜，赦生便悄然前往螣邪郎的居處。
疲憊的趴在床上，散在背上的淡金色長髮被汗水濡溼，黏附在赦生仍泛著紅暈的背上，已涼的汗水，褪去了情慾的氤氳，只留下無可擺脫，有如冷汗般黏膩的茫然與悲哀。

「赦生？」
察覺赦生的異常反應，螣邪郎回過頭低喚了聲，卻見趴在枕上的赦生忽然坐起，背過身子。

「何時…才能結束？」
緊抱著錦被，木然的盯著刷成雪白的牆面，赦生低聲的輕喃，隱不住的痛楚，卻沉重得幾要擊垮兩人。
看著背向自己的赦生，螣邪郎用力一閉眼，「快了，吾已找到所有可能對你下手的人，只要再符合擅施蟲蠱的條件…」
未完的話留在口中，沒有說出，因為答案裡有太多的無可確定，是希望，卻也是絕望。

「吾離開了。」
不想再聽到失望的答案，赦生沉默的站起身，拾起一地的衣袍，緩緩穿上。
走出螣邪郎的房內，抬頭看向頭頂的冷月，赦生默默攏緊衣襟，催動魔印消失在重廊之間。

＊＊＊
避無可避，終究仍是必須碰面。
今早被魔君召去戒護，前來向魔君稟告魔界轉移之事的吞佛，終於仍是見到了他。兩人久未碰面，雖是與魔君談著魔界裡的事，但是赦生卻清楚的知道吞佛正盯著他看。

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吞佛，因此赦生只能沉默的站在魔君身畔，矇在臉上的眼罩，讓他避開了吞佛探詢的視線，卻無法抑止自己已成斑駁的心，又再度燒灼的痛。
聽著吞佛的聲音，赦生緊握著雙拳，內心翻覆的情緒，讓他根本無法思考。

「赦生…赦生童子。」
連叫了數聲沒聽到赦生應聲，魔君一拍椅背，沉重的響聲將赦生喚回神，倉促的跪下，卻聽得魔君納悶的問話，自頭頂響起。

「吞佛要離開了，你不去送他？」
魔界雙童子的關係，自魔界從來就不是秘密。自從那年吞佛公然表示誰再追著赦生跑，便是向他挑釁後，魔界的人皆清楚的明白兩人的關係。

知道吞佛正站在背後，赦生幾乎是用盡全身的力氣，才逼著自己發出聲：「屬下尚有事，先行告退。」
待魔君允許，赦生立刻急衝出魔殿，迅速消失在魔殿之外。

在外面躲了一整日，直到入夜不得不前去找螣邪郎，心情的煩悶，讓本就形同酷刑的交纏，更是令赦生痛苦難耐。

察覺了赦生浮動的心緒與痛苦，螣邪郎沒再如同過往一般吻著他，兩人草草了事後，赦生便回到了住處。

沐浴過後，赦生疲倦的走回自己的房內。

疲憊的躺下，心情的煩悶，讓赦生根本無法入眠。

在床上輾轉反覆了數周，仍是無法入睡，赦生索性披衣坐起。
極度想見吞佛，讓他憶起了鬼知的鏡子。

起身自櫃子中找出了那時接過後隨手收起的鏡子，走回床沿坐下。
集中精神默想片刻，鏡面開始起了變化，原本清澄的鏡面，漸漸起了層淡淡的煙霧，而後浮現了吞佛的模樣。
緊盯著正在書房中專注的看著簡策的吞佛，遲疑的伸手輕撫上鏡面，指下冰冷的觸感，讓已發疼的眼眶，幾要忍不住淚下。
他到底該要怎樣辦？

茫然的看著鏡面的景象。近得像是就在眼前，但是卻無法碰觸。

片刻後書房的門忽然被推開，吞佛抬起頭看向推開房門的人。
劍雪緩緩走入，與起身的吞佛交談了片刻，吞佛似是猶豫了片刻，而後神情沉重的頷首。
只見吞佛的形貌緩緩起了變化，化出了一張五官神似的青色俊容，而後竟抱住了劍雪！

震驚的鬆了手，鏡子瞬間摔落在床上，而後滾落床下，摔成了數片，每一片皆映出青色的俊容。
用力握緊拳頭，起身就要步出房內，卻是沮喪的再度坐下。

他憑什麼去指責吞佛的不是？這樣的他…

下意識的握緊衣襟，雖然沒有吻痕，但是他卻覺得他的身上佈滿的全是不堪的印記。

起身將衣袍全部穿上，赦生才再度在床畔坐下。

茫然的坐了片刻，轉身看向床後吊掛的畫卷，心頭驀地一緊，起身將畫卷解下，拿起桌上的紅燭就要燒了它，卻如何也狠不下手。
持著紅燭不斷的顫抖，直到一蔟火燄悄然在畫卷的尾端竄出，赦生連忙摔去紅燭，執起案上的茶壺就往畫上淋去。

看著手中被茶水的洗浸而糊去一角的畫卷，赦生再也忍不住癱坐在地。

終於…他還是不得不放棄了嗎？

緊抱著畫卷，絕望的想著，咬緊的唇滲出了斑斑的血紅，但是赦生卻全然感覺不到疼痛。

在一片漆黑中失神的坐了許久，直到一陣輕微的開門聲，和低喚拉回了赦生的神智。
「赦生？」

入耳的低喚恍若雷擊，赦生渾身一震，猛然抬頭看向門口的人，手中的畫卷應聲落地。
「吞…吞佛…」

錯愕的盯著緩緩走入的人，而後是倉皇的起身，急步衝出。

「赦生！」
＊＊＊
惶亂的跑了許久，最後赦生還是回到了兩人初遇的蘆花叢。

事情到此，他已沒有別的選擇。

在蘆花叢中停下腳步，等候即將到來的分別。

夜色在東方破曉的金光驅逐下，緩緩褪了去。
一夜已過，天際再明。但是赦生卻看不到。

茫然的坐在蘆花叢中，撲面的微風帶著刺骨的殘酷，他如蘆花細莖般的在風中發顫，耗盡了心力的身子，孱弱得一摧就折。

望著遠方的眼，沒有焦距；微啟的絳唇，裡外都是血，嘗不出味道。

鬼知給他的鏡子，被他摔得粉碎。但是鏡子裡的影像，卻自破碎的銀片裡化成了索命的厲鬼，追纏著他。
他用滿腹的苦澀看著吞佛變化的容顏，曾經他用一身的傲骨想爭回應該屬於他的一切，但是如今他卻只餘殘敗如灰燼的蘆花。

疲乏的眼閉不上，飛進了眼眶底的花瓣在眼底漂浮，他想要追尋離去的腳步，卻失去了起身的力氣。
聽著熟悉的步伐，他知道吞佛已找來了。

「赦生，你發生了何事？為何避不見面？」
隔著蘆花，赦生痛苦的注視著吞佛，是近在咫尺的人，卻再也無法靠近。

耳畔的追問，在赦生的沉默裡，一聲比一聲更急，擰得心頭也滴出了淚。
握在狼煙戟上的手因過度用力而泛出青白，絳唇開闔了幾下，卻什麼聲音也發不出。

叫他如何說？這般的事情，叫他該如何說？
幾次追問不見回答，吞佛一掌拂開隔在兩人之間的蘆花，卻意外的見到赦生取下眼罩直盯著他。

乾澀的絳唇困難的開闔，吐著更苦澀的字句，「今後…吾不會再插手你的事…」
盯著赦生空洞的眼神，吞佛忍不住上前握住他的手，不意驚見赦生的掌心竟全是斑斑鮮血。

「是螣邪郎？他又說了什麼？」

聽見入耳的名字，赦生驀地渾身一僵，卻是連連搖頭。
他怎能開口告訴吞佛？又該如何說？
這樣混亂的關係，吞佛會怎樣看他？
他無法接受吞佛的離開，卻更無法接受吞佛的鄙夷！

「別再問了。吾只是累了，不想再追著你。」
抽回自己的手，別過頭低聲說完，不等吞佛回應，赦生已轉身大步而走。

從頭至尾都是他一廂情願的追著吞佛跑，就連那年…也是…
跨出的步伐，走不到兩步，卻被攔腰抱住，赦生出於直覺的掙扎，兩人拉扯了片刻，仍是僵持不下，吞佛索性絆倒赦生，而後緊緊壓住想坐起身的赦生，低頭吻上赦生的唇。

握住吞佛的手，唇上幾乎是逼著他開口回應的吻失去了慣常的冷靜。

心裡清楚應該拒絕，但是卻推不開，到底他仍是無可救藥的迷戀著吞佛。

用力扯下赦生的衣襟，沿著雪色的頸項輕撫，吻著熟悉的眉眼，比蠱惑更致命的磁嗓在赦生的耳畔一次次低聲輕喚。
「赦生…」

推拒的手，掙扎了片刻，終於放棄的纏上吞佛的背，在吞佛拉扯著赦生的衣帶的同時，赦生亦用力扯下吞佛的衣衫。
一把抱起已被自己褪去大半衣衫的赦生，跨坐在自己的面前，在幾要融化的肌膚上烙下如血櫻的印痕。

面對吞佛的索取與撫觸，渾身急沖的熱意，痛苦與慾望的兩相衝擊，昏亂了赦生的神智。
赦生咬緊紅腫的絳唇，緊緊抱住吞佛的頸項，著迷的迎身應著吞佛的吻，纖細的長指，緊緊纏住如烈燄般的紅髮，將吞佛用力的壓向自己。修長的雙腿猶如纏樹而生的菟絲般緊緊纏附在吞佛的腰身上，不留絲毫的空隙。

「赦生，你還記得那年，吾告訴過你什麼嗎？」
火熱的掌心摩挲熨燙著嫣紅的長腿，如夢囈般的低喃，帶著濃重的喘息響起。

集中不了被打散的神智，迷亂的眼神如減不斷的絲線，帶著情慾的冀求，纏繞著吞佛，令一向以自制力為傲的吞佛也幾要失控，卻仍是停下動作，定定的望著赦生，等著赦生的回答。
知道吞佛又再戲弄自己，赦生咬緊絳唇，滿臉紅霞的瞪著吞佛，硬是不肯吐出半字。

望著赦生滿佈霞雲，透著不自覺的哀怨的臉片刻，吞佛終於忍不住低笑出聲，而後一把將赦生拉進懷中，附耳低聲喃道：「這一世…你注定要為吾沉淪。」
語罷翻身滾落在蘆花上，吞噬赦生的驚喘，在漫天飛舞的蘆花間，流漫不屬於此時的春色。

＊＊＊
纏綿已歇，赦生滿臉通紅的跪坐在蘆花上，低著頭，默默穿著衣袍，奈何仍在發顫的手不肯乖乖配合，一件襯衣穿了半晌，仍是綁不住衣帶。

迅速著整衣袍，望著仍在著衣的赦生，吞佛微勾薄唇，環住赦生的腰，將人拉進懷裡，接手著衣的工作。
「赦生…」

納悶的回頭，望向正執著他的衣帶的吞佛，卻見吞佛正緊盯著他。
「吾讓劍雪無名離開了。」

難掩驚訝的看向吞佛雲淡風輕的臉，赦生忍不住問道：「但是他不是…」
「吾說過，一劍封禪只是一個過程，吾自始至終都不曾想過要改變。」

輕撫著赦生的臉頰，吞佛揚著意味深遠的淺笑，低聲輕喃，「今後你搬來與吾同住…」

過去他顧慮著其他人對赦生的看法，因此總是若即若離的對待赦生，讓赦生不斷以他為目標而努力。在與劍雪談過後，這段日子來，他也想了很多，劍雪離去前的話，更讓他心頭一震。

『相守的時間雖然短暫，即使重來，吾亦無悔。』

這一句話，讓他放下了心底其它的顧慮，決定自此將赦生留在身畔。

聽出了吞佛的話意，赦生驀地燒紅了雙頰，而後被再度拉進懷中緊緊抱住。

期待已久的希望，真的實現了，赦生卻怎樣也笑不出來。
本已下定決心要停止與吞佛的牽扯，卻沒想到竟變成這樣的結局。

眼看著一生追求的希望已緊緊握住他的手…

他無法拒絕，也不想拒絕。

埋首在吞佛的懷裡，緊緊抱住吞佛，多希望，這一刻，就是天長地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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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L小說祈路之夏(全文已刊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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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Re:【霹靂－Ｈ】05.01《雙月－雨打西樓＆殘卻東風》32F ［冰心橫世態＆忌子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