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遇鲛传（书素）192F更新番外| 布布文學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9/9遇鲛传（书素）192F更新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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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雪

舊地不見熟悉客，今時只餘夢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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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樓發表於: 2023-10-24 2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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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忌天子雖然看著慢性子又是個老好人，但很多事情想在心裡都不說啊XD
然後我每次想起他那半闔沒睡飽(不是眼睛小是眼皮拉下遮了半雙眼)般的那雙眼睛，再搭上溫吞的脾性，就……急得我都想吐火了(毆)
省略一大段最後就憋出一個結論，拍桌，前面那些才是重點啊lllbbb
於是恭喜八趾在四個孩子眼中直接應該頤養天年了(毆)
(八趾：感覺再一次心絞痛我就不用頤養天年，應該直接去佛國淨土安居就可以了TAT)

噗，後面這素還真、談無慾跟無忌的相處模式，就是這樣啊！(指)
無忌發表言論時就慢慢的，談無慾就果斷的連珠炮的讓他連話都要沒得說了XDD
然後談仔你就承認吧，明明就是想當唯一的那位嘛~(被毆飛)這麼嘴硬就只能單身了XD

一直惦記著擼毛毛的小鮫人素真的好可愛，竟然還跑去擼小班的小朋友>////<
這麼可愛的素還真難道毛絨絨們不該直接敞肚皮讓他擼嗎？
(談：這是什麼喪心病狂的言論！？)
(慕：夭壽喔，這裡有隻魚連人家的幼崽都不放過！)

感覺素素做的菱角糕會很好吃(吸蘇)我羨慕起我家藥師了啦> <

佛劍▼ˍ ▼：吾努力過了，良言難勸該死的鬼……
(龍宿與劍子繼續低頭絮語打小鮫人素的主意)
噗，雖然很討打但這裡的龍首跟先生實在太可愛，
實在太喜歡像個頑皮孩子商量搞事的兩人了U/////U(虎摸在一旁心累的佛劍大師)
而且後面還膽兒肥的把念頭打到佛劍大師頭上XDD
(佛劍：直接斬了吧。)
(龍宿&劍子：好友汝/你不懂，這是要讓汝/你的場子華麗的天下無雙啊！)

清淨無染坦蕩光明，鮫人素還真以白蓮盛露的一心一意，真是純真無敵。

不過暗自跟家裡有熊好友的佛劍大師比較(?)的一頁書這恨不得將孩子誇的全世界都知曉他家鮫人好的模樣XD(一頁書：驕傲！)
(佛劍，望天：……這是梵天嗎吾不認識……)

一方疏雨─相簿相簿更新2022/07/23[竹北遠百]

是否曾經。

頂端

不捨

情深不壽，細水長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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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樓發表於: 2023-10-27 20: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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捶地板！这篇太可爱了XDD
小谈真是个脑补天才和素素两个鸡同鸭讲～这傲娇本色可谓是活灵活现XDD不过可真怪不得小谈大开脑洞，又是定情信物又是一生一世神马的，这搁谁身上也受不了啊XD没看莫召奴也拜倒在鱼尾巴之下了嘛
无忌天子个绿茶味也是绝妙XD
这么看素素个绒毛控看上的就是三板斧：赞你好看做你衣食父母送你定情信物XDD
咳……似乎～被说成海王也不算太冤XD
三先天那头也超好玩XDD
佛剑内心喊冤谁说佛门弟子不讲武德都是暴力和尚啦～冤得那是六月飞雪XD
剑子和龙宿这俩个也分外有趣，暗地里想逗素素哭鲛珠，还想着给佛剑撑场面怎么看都不靠谱好嘛XDD替佛剑点蜡哈哈哈哈哈
书素这头，书爸也真是宠得不要不要的，养只猫还要薅阳翼的毛做逗猫棒XDD
趴等下文～～

角弓玉劍，桃花馬上春衫，猶憶少年俠氣；
癭瓢膽瓶，貝葉齋中夜衲，獨存老去禪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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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i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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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樓發表於: 2023-10-29 0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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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是可愛死了，文筆流暢意境優美，描述細膩生動。
每個人物都好貼性格，佛門大佬的內心獨白太好笑了。
全篇星星眼追完，意猶未盡的敲碗等下集。大愛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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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ngg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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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樓發表於: 2023-10-29 2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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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uote]引用第20樓胤雪于2023-10-24 21:19發表的 :
無忌天子雖然看著慢性子又是個老好人，但很多事情想在心裡都不說啊XD
然後我每次想起他那半闔沒睡飽(不是眼睛小是眼皮拉下遮了半雙眼)般的那雙眼睛，再搭上溫吞的脾性，就……急得我都想吐火了(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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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恭喜八趾在四個孩子眼中直接應該頤養天年了(毆)
(八趾：感覺再一次心絞痛我就不用頤養天年，應該直接去佛國淨土安居就可以了TAT)
.......
[/quote]
书大这会肯定巴不得到处显摆啊，实在是，全靠同行衬托！
书大：我家养鱼了哦，又乖又听话又贴心还特别乖的一条小鱼哦ԅ(¯ㅂ¯ԅ)
佛剑：………（回头看两个坑货好友）
龙大剑子握拳打气：好友不要客气跟他比！你家也有只白毛猴和一条紫龙啊！咱也不输他！
佛剑斩钉截铁扭头：我家什么都没养！
八趾表示佛国什么的谁敢去？你看看哪个“佛”在那儿等我呢-_-||
书大卷袖子：好好一个孩子你为什么要造谣他绯闻，来来来，入我佛门梵天好好教化你一番什么叫祸从口出。
小谈啊，等他想通年轻时候其实该多让素素摸摸毛的时候，那会按剧情设想基本和书大都定了吧╮(￣▽￣)╭
小谈：本来以为是梦想中的师傅，结果居然一转头做了我师兄他对象！(ノ=Д=)ノ┻━┻
莫召奴无忌天子一边吃瓜看戏：所以你当初干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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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ngg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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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樓發表於: 2023-10-29 22: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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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21樓不捨于2023-10-27 20:22發表的 : '?{L gj^R
捶地板！这篇太可爱了XDD MfFmJ7>Bg
小谈真是个脑补天才和素素两个鸡同鸭讲～这傲娇本色可谓是活灵活现XDD不过可真怪不得小谈大开脑洞，又是定情信物又是一生一世神马的，这搁谁身上也受不了啊XD没看莫召奴也拜倒在鱼尾巴之下了嘛 @fVz *
无忌天子个绿茶味也是绝妙XD S!JLy&@
这么看素素个绒毛控看上的就是三板斧：赞你好看做你衣食父母送你定情信物XDD wb]Z4/j#
咳……似乎～被说成海王也不算太冤XD _R ;$tG,
....... XwU1CejP0

小谈：一个人（猫）靠脑补完成了从死对头到私定终身到失恋到发现对方是个渣男的全过程XD
素素没想否认自己是个海王啊(￣∀￣)
素素：我们做水妖的，能征服星辰大海当然是最初梦想嘛（风中抬头挺胸做万匹斯状！）
小谈掀桌：你说那个海王和我说这个海王他就不是一回事谢谢。(ノ=Д=)ノ┻━┻
小鲛人表示又不管他们人身自由，只要师弟们肯变回原形的时候让他撸个毛茸茸就行，我这么负责的饲主哪里找？
谈无欲莫召奴无忌天子：…汝听听，人言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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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ngg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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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樓發表於: 2023-10-29 2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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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22樓Elica于2023-10-29 00:21發表的 : eI5W;Q4
真的是可愛死了，文筆流暢意境優美，描述細膩生動。 $*+UX
每個人物都好貼性格，佛門大佬的內心獨白太好笑了。 :C#(yp
全篇星星眼追完，意猶未盡的敲碗等下集。大愛作者。 r$!

啊啊啊多谢支持，书大和佛剑都成了脑补帝实在因为这二位闷骚，啊！不对，不对！庄重啊庄重！
所以当然是有苦难言藏心底啊（众boss：所以他们只能付诸行动是吗？-_-||）
会努力更新的谢谢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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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hanggu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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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樓發表於: 2023-10-31 1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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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眼见一头牛身虎首的怪兽展开背上硕大翅膀临空扑抓而下，素还真当机立断，喝道：“谈无欲，上！”

纵身闪躲的谈无欲正被那怪兽惊得神思不属，听得这一句正要本能的回嘴大骂。一旁莫召奴反应极快，从身后飞起一脚将谈无欲踹将出去，谈无欲受惊立时就势一个翻身显出朏胐本体，恰好落到那怪兽跟前，虽然个头还不到那怪兽脑袋大，可是那怪兽却顿时不禁一个抽搐，朝后退了数步，与他拉开距离。

对哦，他是个生来可以克世间凶兽的神兽啊！这玩意个头再大也得怕他来的！

往日里因为同窗们不是灵兽就是神兽没一个怕自己，谁都克不住成习惯得都快忘记自己天生本领的谈无欲突然想起自己的生来使命，骄傲的一抖尾巴，长嘶一声“留留”后，见那怪兽果然动作又是一缓，气焰低了不少，心头一阵得意，只觉平生从未有过这般威风，越发大起胆子扑跃而上想要撕咬那怪兽身体。

耳畔听得素还真一声“回来。”已经来不及，他一击方落在那怪兽身体上，却已经是立时血流如注，原来那怪兽通体毛发竟然形同钢针般坚硬锐利，如同刺猬的刺一般刺了他一手。

神兽之血对于凶兽乃是天生大补，那怪兽被他受伤后的血腥气吸引，一时凶态益狂，连那等被朏胐天然克制的本能恐惧都淡去不少，转身朝他扑击而来。谈无欲纵然天生可御世间凶兽，但毕竟年纪还小又是第一次面对这样已经成年的凶兽，猝不及防之下身形已经完全被那怪兽笼罩住，又听得素还真一声“无忌，来帮忙！”

正缩在一旁极力装自己不存在的无忌天子几乎要哭出声来，想说我跑都跑不快你能指望我干嘛？他觉得自己似乎只有丢过去给那家伙做口粮救二师兄这一点用途，在素还真扯过他衣领子本能的脖子一缩，变回玄武本体，但见素还真顺手抓着他龟壳权做番天印兜头朝着那怪兽双目鼻翼那一点地方狠狠砸下。

无忌天子：……行吧，好像确实帮上了忙但又好像没自己什么事……

任你什么凶兽恶神，这等地方也是最脆弱，那怪兽顿时被砸的眼前一片昏暗，它以为自己被砸瞎了，立时丢下谈无欲一爪子朝着素还真拍了下去。只是它这一抓是闭目乱扑准头不足，素还真手疾眼快，举起无忌天子一个闪身躲开又朝着它鼻梁上那点伤痕加力砸了下去。

无忌天子虽然素来动作温吞，但玄武族防御力天下第一可不是白吹的，被这龟壳连续砸了几下在这等要害处，那怪兽立时鼻梁断裂剧痛无比，口中悲声狺狺如做犬吠，张开翅膀便要飞身逃离。

却见素还真张口哼出一阵不知名的婉转曲调，鲛人嗓音如天籁，又自带魅惑万物的异能，纵使这等险象环生的当口，这婉约空灵的调子钻入那怪兽耳中，依旧令得它飞空动作为之一滞。与之同时莫召奴一个漂亮的凌空飞跃，幻出朱雀本体，震翼一团火球直直准确的喷在那怪兽鼻梁痛处，这一下痛上加痛，那怪兽视力本来就还未恢复，立时张口嚎啕，莫召奴趁机照着它血盆大口中喷出一道灵火，顿时从里到外，将那怪兽烤得透透，口中冒着黑烟从空中坠落在地，死得不能再死。

他四个本来就是半大孩子，不过一次出外游历，说什么也没有料到会遇到一头这样已经成年的千岁凶兽，若是稍有差池，此刻全数做了对方肚中美餐，一时侥幸脱险，都是楞在原地脸色煞白，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平复呼吸。

谈无欲最先缓过气来，指着素还真愤愤骂道：“好你个素、素还真，你、你居然先丢我上？”这大师兄是怎么当的？忒不地道了些吧！

素还真气还没喘匀净，莫召奴不服气的接口道：“你一个朏胐，那种时候不上什么时候上？何况你看看无忌，你有什么好抱怨的？”

谈无欲转头看去，只见无忌天子正眼冒金星原地转圈，一副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不用问，被人当板砖使的后遗症，还晕着呢。

谈无欲：“……”行吧，他好像是没什么好抱怨的……

他心里其实也明白今日纯靠素还真机变细腻，才能够让他们几个依靠天赋本领除掉这样一头巨恶凶兽，只是这架打得，也太费师弟了！

而且……

他忍着恶心上前伸脚踢了踢那怪兽尸体，惊道：“穷奇？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又仔细观察了一下，却见那怪兽后爪中居然挂着一只腐烂已久的野鸡，立时面色大变：“穷奇献肉！它要送给谁？”

穷奇是世间四大凶兽之一，与梼杌，混沌，饕餮齐名。幸得今日来的这只穷奇只是兽形并未开灵智，否则就他们四个未成年的少年灵兽，绑一块也不够人家嘴里垫吧一口肉。只是这样的凶兽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必须有什么让它们本能喜爱着迷的特质吸引着才会前来。

这穷奇本能毁信恶忠，崇饰恶言。它极爱食人，但却只食善人。若是闻得有人良善仁厚，它便会找去将对方一口吃掉，然后若是知道有人为恶不仁，越是罪大恶极，它却越是喜欢欣赏，千里迢迢也会打了猎物去给那人送做奖励。

他们四人此次原是出来结伴游学，到儒门天下玩了一圈被疏楼龙宿好吃好喝招呼了一通，开开心心回书院的路上路过此地。却发现这村子生了疫情，这疫病发生得又急又快，村中不过数日已经死了十来号人，村民们未曾经历过这等惨剧，一时嚎啕连天手足无措。

素还真随着慕少艾修习医术有所小成，心头不忍便留下来为村民们救治施药，只是此时正逢冬日万物凋敝，需要的药草全部采集不到。好在身为玄武的无忌天子有催发土气之能，于是四人商量着由无忌天子去深山中寻找草药根茎掩埋之处，由无忌天子催生土气让草药迅速生长，谈无欲和莫召奴动作最快带着他一道前去找草药，素还真便留在村中继续为村民诊治，

虽然四人要就此分散，但素还真无论武功术法都是他们中最出色的，所以留下他独身在这都是普通人的村子里他们并未担忧，谁料不过短短数日，他们带着足够的草药返回时，却遇上这穷奇突然袭来。素还真本是在救人行善举，又周身灵力最是让凶兽垂涎，所以若说这穷奇只是被素还真吸引来要吃他并不稀奇，奇就奇在这穷奇同时是带了猎物要来送人，就是说这村中同时必有大奸大恶之徒。

同时存在素还真这样的良善灵兽，和大奸大恶之徒，这样的地方对穷奇自然有着极大的吸引力，可是，不过一个小小村落，村民平日里耕作劳苦，朴实度日，最是寻常不过，莫非这几日有什么外在的恶徒潜入了村中躲藏起来意欲害人？

谈无欲心头正自疑惑不解，却见身旁的素还真身形摇了几摇似乎是个要站不稳的样子。他晓得素还真一个鱼平日里只喜爱清净澄澈的水域，以为他是闻着这凶兽死去的血腥恶臭又发了洁癖，正要照旧顺嘴损他两句，素还真凭地摔倒，居然连人形再也维持不住，衣摆下露出长长鱼尾来。

他这些年学习有道，已经少有控制不住形体的时候，谈无欲惊讶之余顺手将他抱起，却震惊的发现他那原本色如琉璃，光滑如镜的鱼尾上有着许多灰白潮湿的痂斑，不少创面甚至渗着水泡。

谈无欲一时大惊失色，脱口道：“你没事做把自己尾巴扔油锅里炸了吗？”他此刻才明白，为什么他们中武功术法最出色的素还真刚才居然都没有使用武学迎战穷奇，而是依靠鲛人天赋的幻音清歌之力，瞧着这斑斑伤口，他几乎不能想象他方才是怎么能坚持站立到击杀那凶兽。

却见素还真一双眸子冷冷投向一群瑟缩在旁的村人，那群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正是数日前还对着他们满口恩人菩萨的村民，冷声道：“穷奇的肉并没有送错，只是送的肉实在太少，不够诸位分的吧。”

“兄长！”“大师兄。”莫召奴与无忌天子回过神来，同时奔到素还真身旁将他护住，震惊疑惑的目光投向那些村民。谈无欲大惊失色道：“他们？是他们害你的？”

眼见素还真默认不语，再次抬头望向那些村民时三人面上都是同时泛起煞气来，谈无欲双瞳已经幻作金色竖瞳，莫召奴指尖燃着火苗，无忌天子足下地面隐隐出现几道细小的裂缝。

他们方才击杀那凶兽的利落模样犹在眼前，那些村民哪里还不晓得这几个看着玉树临风的少年人是比那凶兽还强大厉害的存在，立时软了腿跪地扣头求饶不止，麻袋般跪倒在地的人群中，独有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愣愣的还站在原地显得极其突兀。

那小男孩惶惑的伸手去拉拉正在跪地叩头不止的母亲，又去推推身旁的父亲，却见父母都反而伸手来按住他的脑袋往地上砸，他一时被吓得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挣开父亲的手掌奔到素还真身旁，拉过他手嚎啕大哭道：“素哥哥，素哥哥他们这是怎么了？你叫他们停下来好不好。”

这孩子虽然懵懂无知，却也隐约明白，自今夜起，他的世界再也不同了……

“小豆子……”素还真对着这个在村中与自己素来最是交好的孩子，想到他明明家贫如洗，过年才能吃上口荤腥，却舍得砸了扑满，跑十几里山路去给自己买一块麦芽糖的小孩子无论如何也狠心不下。却也无法再同往日一般对他再绽放笑容，哽咽一声鼻中一酸，却又狠不下心将他完全推开。

谈无欲三人眼见那孩子哭得可怜，也都不由渐渐敛起异态。岂料他父母见着此情此景，一时大作悲声：“素公子你发发善心吧，不过就是你举手之劳而已，你怎么就能看着这孩子不管？”

素还真听得这话，终是一咬牙，将手从那孩子手中收回来，转头将脸孔埋向谈无欲一侧再也不肯看那孩子一眼。

他父亲见此越发哭得大声：“傻孩子你快回来吧，你把人家当亲人贴心巴肝的凑上去，人家可哪里看得上你这么个泥地里摔爬滚打大的野孩子，人家金贵着呢。”

他母亲更是锤着心肝抹泪扯头发的嚎将起来：“眼见今年收成本就不好，还偏偏撞上这该死的疫病，家里穷得快要吃树皮草根了，有人满嘴仁义，却连两滴眼泪都不肯落一落救救我们这满村老小。”

周围那些村民似乎也生出了些勇气，反而看着素还真七嘴八舌的埋怨了起来。

“是啊，我们也真是被逼得没有法子了才、才想着请你帮忙一二而已，我们当真没有存过什么坏心啊。”

“人说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你竟然能好心止了这疫情，怎么就不肯再帮点小忙助我们度过今年这难关呢？”

“不过、不过就是请你哭上一哭罢了，又没有真的害你性命不是，你总不能看着我们这满村老小饿死吧？”

“这些孩子平时最是亲近喜欢你，你忍心看着他们同我们一样，一世人在黄土里头刨食？”

那些村民一边哭闹，一边呼唤着自己家里的孩子们从屋中出来，推搡着要他们朝素还真走去要他们给素还真下跪磕头。那些孩子一个个也是吓傻了不肯动弹，有几个父母心急，对着自己孩子又拧又掐，还有那等心急的，抡起巴掌便朝着孩子脸上招呼。几个孩子被立时打得鼻涕眼泪齐流，哇哇嚎啕着跌跌撞撞朝素还真跑去。

“别过来！”谈无欲三人同声暴喝，一道朱雀灵火的屏障将那几个孩子的脚步挡在火圈之外，无忌天子飞起一脚，将身边的小豆子也踹了开去，只是斟酌了力道并未伤那孩子分毫，只是将他自素还真身边驱离开去。

谈无欲一字字咬牙切齿的道：“你们到底知不知道？你们的穷苦与他没有半点干系，可你们的命却都是他救的！”

村民们顿时哑口无言，他们哪里能不知道呢？

他们对素还真的感激自然是诚心诚意的，可是，当性命无碍后，再看到那天素还真累得昏厥过去显出鲛人原形的时候，他们心头就似乎有什么被点燃了。

……他们为什么要和祖祖辈辈一样穷一辈子？

……他们也想吃饱穿暖，他们也想可以送自己的孩子去读私塾，变得和这几个少年一般体面漂亮说话文雅啊。

不过就是让他落两滴眼泪而已，对他根本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不，不对，他们本来就没有做错，他们的日子这么困苦，他如果真的那么菩萨心肠，应该主动落下眼泪变成那传说中珍贵无比的鲛珠，让他们去换银子，换金子，买房，买地，送孩子念书才对。

那样，他们也能盖上新房，穿上新衣，再也不会挨饿受冻，他们的儿子也能娶老婆传宗接代。

甚至，他们可以和赶集时才见过的那些城里的有钱老爷们一样，穿绫罗绸缎，住华屋大房，娶娇妻美妾。他们的孩子可以做大官，他们可以永远摆脱泥腿子的命运。

而这，不过是需要他哭上一哭而已，这么小的事情，他怎么就不肯帮上一帮呢？所以，他们也不过就是趁他昏迷把他锁在地窖里，每天给他说他们的困苦艰难对他祈求，谁知道他那么狠心居然连一滴眼泪都不肯落，可是他们也照旧每天给他一杯水没有让他渴死。

因为知道他那几个同伴不过几天就要回来，他们怕那些同伴到处找人，想要将他转移到山洞里去，他却发脾气险些挣断铁链，他们不得已为了让他安静下来，才朝他尾巴上撒了点石灰而已。

而且刚抬着他走到村口，没料到居然就遇上这头怪兽，反而踩死了背着他上山的几个小伙子让他脱困了，那可是村里宝贵的青壮劳力啊！他们本来就因为疫病死了十几个壮年男子，来年连耕地人手都要不够了，这几个小伙子再一死，这满村老小明年铁定要闹饥荒，搞不好还要卖儿卖女才能活下去。

他们都这么惨了，他怎么、他怎么就能这么狠心一滴眼泪都不肯落呢？

谈无欲恨不得将这些人全数咬死，只是手上抱着素还真动作不得，转头对着莫召奴道：“去！烧死他们！”他上还得一个个咬死，他怕脏了嘴，还是莫召奴放火干脆利落些。

莫召奴似乎也觉得这法子不错，化为原形一声长啸震翼凌空盘旋数匝，羽翼间生出冲天火雨如飞星流光坠下，那些村民吓得哭天喊地想要四散逃窜，莫召奴动作轻捷迅疾，一个俯冲已经将想要逃离的人群迫得重新聚拢做一堆。他本心善良，并不当真打算将这些人全部烧死，但却要他们看着自己将这村中房舍一一焚烧，否则出不了心头这口恶气。

耳畔却听得一声威严之声响起：“定。”一道金光凭空而落，将莫召奴自空中压下身形，却在他猝不及防落地时将他身形稳稳托住，让他顺利变回人形没有折了翅膀。一页书幻出身形道：“他们作孽虽有干天和，但尔等身为神兽，却不可妄自动怒造下杀孽。”

三人见他现身本来大喜望外，以为他是来给素还真撑腰出气的，却没料到他开口先把莫召奴训了，当下都是怒火冲天，谈无欲愤愤道：“神兽怎么了？神兽就活该给人这么欺负么？”那他还不如也去当凶兽呢！谁不对就咬死谁，多么痛快利落。

一页书摇摇头，语重心长道：“杀心若重，让尔等失了本心，他日孽力回馈，伤的却是你们自身福报。”这几个孩子年纪还太轻，成长却实在太快，若是守不住本心走错了路，难受的只会是他们自己。

三人虽然心头不服，但这几年一页书时常来书院教授功课积威甚重。即便桀骜如谈无欲对着他也是不敢顶撞，再加上素还真一直微微发抖，显见正在忍受身心双重剧痛也不忍耽搁，便道：“那先找个地方给素还真洗洗尾巴？”

一页书摇摇头：“他是被石灰所伤不能碰水，需得用清油清洗，吾先带你们去儒门天下。”书院离此地路程还遥远，还不若就近的儒门天下御风瞬息即到。说罢伸手从谈无欲怀中接过素还真，却见素还真一手揪着谈无欲衣襟不肯松开。

谈无欲以为素还真是痛傻了，便道：“无妨，我抱得动他，就这样吧。”

一页书却是心头剧痛，看着始终将脸埋在谈无欲怀中不肯转向自己的素还真，长叹一声手上加了几分力道将他抱了过来。素还真身体微微颤动着，却在察觉到他双臂间那不可抗拒的力道时还是松开了手，然后在偎入他怀抱时似乎一个紧绷后，却不自主的松弛了身体，呼吸平稳起来。

那些村民见着一页书，几乎都以为是罗汉菩萨下凡救苦救难，口诵佛号想要朝他跪拜，却见一页书冷冷道：“尔等以为穷奇送肉不过无关痛痒之事么？”

看着他们茫然神色，一页书眉峰一拢，一道巨大无匹的磅礴威压凌空弥漫开来，所有人膝盖不觉一软瘫倒在地动弹不得，耳听得一页书道：“这穷奇本在离尔等不远的山脉深处沉睡，你们的疫情本就是因为它的气息污染了此地水源引发。他察觉之后尽心尽力为你们净化水源耗尽灵力才显出原形无力反抗，否则以你们的本事，能锁得住他？”

“本来不过只是穷奇气息污染净化了水源便无事，但你们的贪心反而将穷奇彻底唤醒，当它送肉的那一刻，便等于认同尔等恶行已为世间至恶。此地已被上天所弃，此后百年内五谷绝收水久虫生，尔等若不即刻背井离乡颠沛流离，只怕不过数年，这村中便要易子而食。”

“话吾已经说得明白，信或不信，悉数由得尔等罢了。”

若非还有几个幼童无辜不愿斩尽杀绝，一页书委实连这如实相告的功夫都懒得做，只是话说出口也不在乎他们信与不信，只化出金光带着四人乘风而去，将身后那些撕心裂肺的嚎啕抛诸脑后。

他们、他们不过就是想要过好一点的日子而已，怎么就大奸大恶天理不容了？

和尚不是都应该救苦救难慈悲为怀的吗？那个一看就知道很厉害的和尚怎么能不听听他们的痛苦，不说留下那个鲛人，至少也该帮忙他们把土地中的灾难化解干净啊，怎么能扭头就走呢？

这么狠心，怎么可能是慈悲为怀的出家人？对、那一定是个假和尚，跟那个狠心的鲛人一伙的，故意危言耸听吓唬他们为那个鲛人出气的。

他们不能舍弃这片土地，这片贫瘠的，却是抚养了他们祖祖辈辈的土地，以往的生活再苦再难，但好歹土地里的庄稼还能让他们饥一顿饱一顿的活着。至少还不至于去做乞丐流亡，被人瞧不起朝打暮骂连路边的野狗都不敢招惹。否则，他们不识字，不会别的本事，还能去哪里生活？

……可是……

……可是那个和尚说的，万一、是真的呢……

不应该……不应该啊……

他们真的，真的只是想要过得好一点而已啊……

此刻的儒门天下中，那华丽无双的儒门龙首此刻正大冬天的手捧清补凉，没错，滋阴下火那个清补凉，同着自己那天下无双的好友一人一杯苦着脸朝口中倒，旁边佛剑分说恨铁不成钢的挑眉看着两人：“你两个多大了？还真去算计他一个孩子！”

因着吃了几日连着十来顿辛辣伙食，嘴中上火长了燎泡，说话都不那么华丽的疏楼龙宿含着一口清补凉在嘴里润着那燎泡，口中长叹道：“不愧是梵天，那法印也忒顽强了些……”

剑子仙迹还要惨些，额头上冒了痘痘，正自己擦着消火的药膏，也仰天叹道：“以后还是算了罢，吾这张老脸纵要重返青春，也委实不想是这种法子啊。”

同着素还真吃了这些天的麻辣锅子，连他两个都上火了，那小鱼也只是冒了满脑袋汗，愣是一滴泪都没落下来。其他三个孩子里头，谈无欲喜欢甜食吃一口辣锅子便就一大盆酸甜果脯，伤害委实有限。莫召奴一个火鸟恨不得再朝里头加芥末，至于无忌天子？大冬天的他一个龟早起喝口粥就能稳稳睡一天，就没在两人面前出现几眼。

最后四个孩子吃吃喝喝玩了几天，收了一堆礼物拍拍屁股走人，却剩下他两个凄凄惨惨戚戚的大冬天窝在屋里喝清补凉下火，还得被自家好友上门教训，疏楼龙宿同着剑子仙迹觉着此刻外头飘的鹅毛大雪都是他们心头的泪！

听闻素还真被他两个邀来儒门天下做客已经光速赶来还是错过的佛剑分说看着二人，又是想气又是想笑，却不敢真笑出来这两人更是不吃教训，冷冷道：“你两个想要鲛珠，便好好同他说不行吗？非要整这些做甚？”一页书早同他说过素还真那里还有不少鲛珠，他平日没事做拿去当项圈到处拐带书院小朋友玩儿，疏楼龙宿若只是缺鲛珠点缀衣饰，送他些礼物好生说上一嘴，那孩子绝没有不舍得的道理。

疏楼龙宿以扇掩面嘟囔道：“谁缺他几颗珠子了？”刻意把扇子上的珠光宝气朝着佛剑分说方向晃了几晃，看着他被晃得微微转开眼光满意一笑。他可是华丽无双富可敌国的疏楼龙宿，哪里就当真把鲛珠看得多么要紧了？

剑子仙迹点头附和：“就是就是，鲛珠而已，哪里比得上泣泪奇观稀奇？”他们只是想看鲛珠怎么泣泪而成，对鲛珠本身兴趣着实不太大。
佛剑分说见他二人那是无理也胆儿肥的德行一时只觉手上痒得厉害，突然见得一个红衣美貌少女急匆匆奔了入来，口中大喊道：“主人！先生！不好了，梵天抱着素还真上门了。”

本来还是气定神闲的二人立刻哀嚎一声，光速飞扑而上一左一右抱着佛剑分说胳膊：“佛剑好友，至交一场，汝（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那小鱼走了几天了，怎么一页书此刻找上门算账来了？不要说他两个怂得快，只是先贤有云，君子能屈能伸，万不敢有违先贤教诲而已。

佛剑分说手上加力甩了几甩，奈何实在甩不开一左一右两个大号人形米袋，咬牙切齿道：“罢罢罢，吾去见梵天便是。”那二人飞速放开佛剑分说，疏楼龙宿口中道：“汝记得同素还真说，他前些天来信求吾收容几个小孩子读书那事好说得紧，随时叫那几个孩子来儒门天下报道便是。”同着剑子仙迹飞一般先逃回疏楼西风去了。

佛剑分说心头连连念了几声孽障，按着额头青筋迎了出去，正待盘算着如何在一页书面前替两个不着调的好友分辨一二，却见一页书面色有异，再看一眼他怀中的素还真立时变了脸色，他与疏楼龙宿多年好友，儒门天下中自然有他专属客房，立时将一页书带了进去。同时吩咐默言歆准备清油毛巾等物替素还真清洗创口。

一页书抱着素还真小心翼翼的放在床榻上，却觉得怀中人浑身僵直伏在自己怀中，手上加力扯着自己衣襟不肯松开。他情知等会清创素还真会痛的更加厉害，伸手将他汗湿的耳边碎发温柔的拢在耳后，手指只在他眼皮上微微一拂，素还真立时闭眼陷入沉睡。

佛剑分说找上随后跟上的谈无欲，问清三人发生何事后也是面色一肃，却也还是好生安抚三人道：“有梵天在，素还真此刻无恙，你们莫要担心，还是先好生休息，那穷奇尸体吾去处理。”说完便吩咐穆仙凤给几人安排休息下处，自己腾身去了。

那穷奇乃是世间四大凶兽之一，虽然是个未能开灵智不能修炼成人形的不完全体，但其血肉腐烂之后形成的毒瘴之气却足能千百年不散，那村子中人倒是咎由自取，只是若那毒瘴之气经风雨扩散，那周遭会有其他无辜村落受其所害，所以不能等闲视之。何况穷奇皮骨皆是炼制灵器的好材料，几个孩子以后倒是用的上。

一页书那头接了穆仙凤送来的清油，手上先蕴着内力将那清油保持在一个温暖却不灼人的程度，一点点擦过素还真鱼尾上的石灰灼烧创口，那些创口细小却极多，遍布在那条柔软细腻，流光溢彩的鱼尾上，有不少已经开始渗出水来。

一页书却依旧只是稳定着手劲不敢有半点颤抖替他将伤口清理干净，才敢替他擦上止痛生肌的药膏。看着那鱼尾终于恢复成两条长腿，明白他状态终于稳定下来终于松了口气，看着那笔直长腿上斑驳伤口，只觉每一道都是割在自己心头无异。

如此守了半天从午后守到黄昏，一页书听得素还真呼吸趋于平稳，便借了厨房削了个苹果切片加上一勺红糖隔水蒸熟，端着碗坐到迷迷糊糊半醒的素还真身旁，只舀了那蒸出来的果汁一点点喂他喝下去。

香甜温热的果汁入喉，素还真本能的咽下几口，迷迷糊糊的张开眼，看得是那素日里最信赖亲爱之人的身影，笑弯了眼嘟囔一声：“我赖床了么？前辈怎的又不叫我。”说完刚要坐起身来却牵动腿上伤口一疼，身体立刻蜷缩成一团，再次看向一页书的时候面上所有笑意凝固住了，一字字道：“你在的，是不是？”

一页书只觉毕生所受的伤痛加起来，也比不上此刻被他视线中前所未有的疏离哀痛看着的心头剧痛之万一，却还是忍着痛苦点点头。

要骗这小鱼很简单，可因为知道他会无条件相信从自己口中说出的所有言语，所以不会选择对他有丝毫隐瞒。他这些年把素还真养得太好，一直也在心头想着是否该找个机会叫他看一些人间阴暗，却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这一天会如此突如其来，带着这样刻骨铭心的阵痛，像一场雨后惊雷，猝不及防的将这小鱼劈得身心俱疲。

素还真双唇颤动，面上青白之色阵阵交替，恨声道：“你知不知道他们关我不给我水喝！还烧我尾巴？他们烧我尾巴！”

却听得一页书平静的道：“他们还算不得坏到极点。”

素还真从一页书阻拦莫召奴那一刻就知道他必然不是刚刚赶来，否则绝不会时机那般恰好。却说什么都无法相信一页书居然是一直隐藏在暗处看着自己遭遇那一切一切，如今鼓起勇气问出得到证实，心头如遭刀割。

他尽心尽力救人性命，却遭遇这样惨烈的背叛。他平日里同门投契，长辈爱护，连稍微差一点的水域都不肯再去捞菱角玩耍，却被人关在不见天日的地窖中每日仅有一杯浑浊的水润喉保命。他尾巴的鱼鳍极薄，是鲛人最脆弱所在。平日里宝贝小心得不得了，却生生被人投以石灰灼烧。

可是这个人，他最信赖喜爱的这个人，这个世上最强大的人，居然在暗处就那么看着自己遭受这些苦难，他明明只要随便一伸手就能让自己脱离苦海，他却怎么能默默的看着？甚至还同自己说，那些人没有坏到极点？

一页书无法告诉他，那些人至少还顾忌着谈无欲等人未曾回来，并不敢当真如何折辱他，没有想着坏他清白，没有想着刮他骨肉逼他痛极落泪。他只是平静的说着：“至少他们还只是在商量要在你面前掐死小豆子叫你伤心，并未真的来得及做。”

素还真倒吸口气：“那、那不是他们村里的孩子么？那是，那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呀。”

一页书道：“你以为穷奇为什么会被他们吸引苏醒？”

不过是囚禁素还真一个妖怪恩将仇报而已，这样的罪过，在穷奇眼中，还真的算不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唯有贪欲熏心到弑亲这样的大罪，才足够吸引穷奇从沉睡中彻底苏醒，捕猎送肉奖励这等天理不容的恶行。

素还真看着他：“所以我都那么危险了，你为什么还不来救我？”若那样一幕真的发生在他的面前，他扛不住的，他真的扛不住的。

却听得一页书淡淡的：“因为你并未求救。”

素还真初次出外游学，他嘴上不说，心头却如何肯放下心？也不愿阻拦他成长步伐只暗中尾随其后，看着他一路同伙伴们嬉笑玩闹，无忧无虑。看着他仁心善意，全力抢救无辜满心欣慰，到最后的突发奇变，陷入险境。

他要出手救援自然十分简单，可是他看见了他的小鱼是那么出色而又倔强。无论那些村民围着他如何苦求卖惨也好，气急败坏破口谩骂也好，他始终淡然以对不为所动。同时坚强的积蓄每一点时间回复力量，盘算着等待与谈无欲他们会和脱离险境。

于是他选择袖手旁观，想要看看素还真能做到何等地步，却无论如何都没有料到，他到最后甚至能带着那一身伤痛，还联合三人在那样的仓促之中联手击杀一头连他都需要小心应对的成年凶兽。

自始至终，他的小鱼没有一句软弱求救，没有流露出一点脆弱。他那么强大，那么出色，那么值得他骄傲。即便这所有的欣慰都比不上此刻被他目光中的悲痛怨愤之色叫自己来的痛彻心扉，他却依旧愿意选择承受这份铭心之痛，也更愿意看到素还真是靠己身之力走出泥泞。

素还真一时凝住了，他有些茫然的看着一页书，颤声道：“所以，所以我就该活活受了吗？”叫他看着伙伴们为一时义愤屠杀了那个村子，他当然做不到，可是、可是他就该白白承受这一切吗？他做错了什么啊！

一页书重重吸了口气，善良与温柔自然不是过错，可所有的善良与温柔都应该有盔甲包裹。然而璞玉落刀，精钢百炼。打磨出这副盔甲必然需要伴随着刻骨铭心的剧痛，纵然他心头有万般不忍，可他依旧选择成为那个凿在他生命中的第一道剧痛，一如他当日成为他生命中的第一个救赎。

他压低了声音，沉声道：“你若实在想要泄愤，当然可以，而且有许多种法子。”素还真眨了眨眼，抬头看着他，即便如何气他恼他，但眼前这人，依旧是他心中无可代替的光明与依恋。

却听得一页书冷静的道：“你若愿意，吾可以为你解开泣珠之印，你可以随意去魅惑世间所有强者。无论一方霸主或者绝世高手，世间无人会拒绝你。”

“你是妖不会苍老，所以你不会面对色衰而爱驰的局面。你幻音清歌可惑尽人心，即便不重美色之人，也抵抗不了你落泪成珠，足可叫他们顷刻富甲天下。得你者财色兼备，若只是一方霸主，随时可能得你之力问鼎天下至高，所以没有任何人会拒绝你。”

“你可以按照你的心意覆国灭城，乱世倾邦。你可以信口把那些人抓起来世代为奴，叫他们做苦役为你修建最豪华的宫殿，你也能随意叫他们永世流离颠沛惶惶不可终日到最后死不瞑目。”

“如何？这些事情对于能够得到你的一方霸主而言，是再简单不过的举手之劳，他们不必在意一群本就自作自受的平民性命。因为比起得到你的巨大诱惑，那些人的性命本就不过是比蝼蚁还要渺小的存在。”

原本依偎在他怀中的身体一点点的朝旁边挪了开去，素还真看着他的眼光似乎想要确认他是否是自己心头那个人一般满是疑惑。却终究没有从那端严宝相中看出一分破绽，他睁圆了双眼，无比漂亮的一双眼，却漾满了涣散的光：“你、你胡说，那些人有一天会腻了我的，然后，然后他们也会把我关起来，逼我哭珍珠。”

自己再如何美貌，看久了也是会腻味的，等到别的美人出现，那些人对待自己就会和那些满口好话的村民一样。

自己这些年来习武读书，早就不是那条浑浑不知世事的呆鱼。当日并非全无戒备，只是察觉到村中水源乃是被穷奇呼吸污染引发疫病时，水源污染已深不能耽搁，他想着谈无欲他们不过还有数日便能回来无甚大碍。

最重要的是，他想着自己救了这一村人，他们怎么也会感念自己恩义不会害自己吧？就如同当年不过是帮了齐天变一把，齐天变不就知恩图报了吗？所以他选择相信人性本善，耗尽灵力净化水源，却没料到再次张开眼睛，却是在那么一个昏暗的，充斥着腐朽衰败空气的地窖里。

平日对着他和气谦卑，连家里藏着一个红薯都要拿出来招待他的村民们还是对着他笑得和气，可是他明白，他们的笑容和以前再也不一样了……

原来，即便是他能感知人心善恶的天然本能，也不能分辨，善恶其实可以只是一念间随意切换的。

最初他们只是围着自己说好听话，说什么看到他昏迷了怕他有危险，才把他藏到地窖里好好休息。然后又开始啰啰嗦嗦的同他说着今年的不容易，什么年景不好本来地里就歉收，然后又遇到这场疫病，明年连下地耕种的人手都不够，到最后反复问他为什么那么铁石心肠，连掉两滴眼泪帮帮他们都不肯？妖怪就是妖怪，生再好看心肝都是冷的。

他只是不为所动的听着，像一个真正的妖怪一样冷漠而平静。不打算告诉他们自己已经去信请求疏楼龙宿收容几个小孩子去读书学习，将来可以挣个别的出路，也不打算告诉他们自己昏倒前最后一刻还在盘算和伙伴们会和后就回去找一页书，请他出手诛杀穷奇永绝后患。

因为他心里知道，那些人的请求绝不会止于他们口里的一点活命的口粮，一间可以遮风避雨的屋子。只要他落下第一滴泪，那些请求就终将无穷无尽的膨胀，直到最后变成琼楼玉宇，登天玉阶。

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

于是最初的好言好语变成了恶声恶气的谩骂，甚至最后变成了捆绑在身体上的锁链和丢到尾巴上的石灰，他却始终还是咬紧牙关，不肯呼痛，不肯求饶，等待着相信着伙伴们的归来，更相信那个他以为远在天边的一页书。相信他会如同第一天相识那样，破开万里云海波涛来到他的身边，给他最强大最温柔的怀抱。

他像一条被初次拽出水面，还学不会用腮呼吸的真正的鱼，急促的喘息着，不确定的看着一页书：“我没有想那样对他们，我也不喜欢你说的那些什么霸主高手，我、我只是不想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也不行吗？”

一页书俊美如天人的轮廓在窗外半暗下去的光影里明灭着光幻氤氲般的线条，低声道：“自然可以。”他微微伸出手，将他柔软的银发掬在掌中轻轻一捻，声音放得极柔极缓：“素还真，你喜欢吾么？”

见得他毫不犹豫的点点头，一页书笑了一笑，微微低了些头，直直的，居高临下的俯视他。道：“你若是愿意，自此不出云渡山，常伴吾身旁便是。”

“吾会在云渡山为你收拢世间所有奇珍异宝，名花瑶草。凡是世间好吃的，好玩的，吾都可以为你取来，云渡山会成为独属于你一人的乐土。”

“你喜欢的人，吾也会为你接上云渡山与你作伴，无论是屈世途夫妻，还是齐天变，只要你想见的人，谁都可以。”

“对了，你不是喜欢朏胐么？谈无欲年纪太大了性子已经长成不合适，但不是所有朏胐都能开灵智修炼成人形的，吾可以叫他们送两只温顺乖巧的幼年朏胐给你作伴，摸着它们的毛皮会叫你心中愉悦平和，你不会觉得闷的。”

素还真目不交睫的听着，像是听什么不解其意的天书，好一会才楞道：“那、齐天变，阿屈，他们、他们愿意吗？”屈世途夫妻或者还能商量，齐天变那个爱玩爱闹的性子，叫他只能困在云渡山，那只怕杀了他还痛快些。

一页书淡淡的：“不要紧，你愿意就行了。”

素还真又张了张口：“还有，还有小朏胐什么的？那是无欲的同族啊，我这样对他的同族，他以后会再也不理我的。”纵然平时说三句话便要开始对骂，但他心里，是真的拿谈无欲当做手足的，这样折辱他的同族，谈无欲那般心高气傲，知道了必然此生都不会与自己再说一个字的。

一页书道：“吾说了，不重要，你愿意就行了。”

素还真想了想，又道：“那、那我还能和这次一样，出来到处游玩么？”

一页书思忖了一下：“可以，待得吾有空的时候，无论你想去何处游玩，吾都陪着你。”

素还真又道：“那我还能和现在一样，认识那么多人吗？比如齐天变，阿屈，药师，佛剑大师他们？”这样各色各样的人，那么有趣，那么鲜明的出现在他的生命中，叫他知道这世间有这样许多的美好与颜色。

一页书斩钉截铁的摇摇头：“不会，以后你接触的每一个人，都会经过吾的筛选与认定，确定不会伤害到你才可以。”

素还真的声音不觉提高了些：“那我算是，被前辈金屋藏娇了么？”

一页书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但你放心，吾不会背弃你，你也喜欢吾不是吗？如此你也永远不会担心再遇到这样的事情了。”

素还真彷徨的看着他，恍如甫落地便失去亲人的无助幼兽，发出来到世间的第一声悲鸣：“那前辈，我们这样，和那些人有什么不同？”

一页书决绝道：“自然不同，他们做不到，但吾可以做到。”

绝对的实力差，让他有绝对的底气把他所有的想法贯彻始终。

素还真第一次明白，慕少艾昔年那句“你以为天下第一人是白叫的吗？”是多么清晰而深刻的总结。

他扑入一页书怀里，红着眼嘶吼着捶打他的胸膛，悲鸣哀哀：“你坏得很！你为什么、为什么不第一天带我走的时候就这么对我？那时候的我一定会很开心的接受的，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哪有你这么坏心眼的和尚啊你自己说！”

却听得一页书苦笑一声道：“因为那时候的你，连什么叫开心都不懂啊。”

在他带着自己离开那个湖底的第一天，那条懵懂天真的小鱼一定会很开心的游进云渡山吧。在他手里听凭他一切安排，开怀的认为自己得到了世间最好最美满的一切。甚至不必去懂得自己得到的轻描淡写的所谓美好，对于别人而言却是剥夺了所有希望与自由的灭顶之灾。

可是你怎么能这么狠心？你带我看尽世间一切美好，叫我知道天地原来如此广大，教我一身本领让我可以傲立云端。我见过红尘百态，攀过书山学海，交过知己好友，闻过佛国圣音。纵然我已经知道这世间还会有风雨交加，刀剑林立，可已经见过大海的鱼怎么还肯安心困在一方小小天地？即便那个鱼缸是用最华美的水晶琉璃装点打造。

他心中有无限委屈，却明白一页书对自己投入的是何等的苦心。他明明可以按照他想要的任何方式雕琢自己，只要一页书愿意，自己会成为他金屋中最美丽娇贵的娃娃，温柔的顺从着他的所有想法以他为尊。

一页书自然有他的步伐不会为谁停留，而他只能乖乖的等在云渡山那个漂亮的大鱼缸，等着一页书得闲归来，赏赐他一点闲暇陪伴并且甘之如饴。可他却是那么强大正直，甚至不惜以最残忍的方式让自己看清，原来这世间最恶毒的牢笼，是以爱为名。

伸手将他揽在怀中，一页书微微阖目，任那小鱼发泄委屈，轻轻抚摸着他柔软厚重的光亮银丝，直到他嚎啕之声变得低沉：“你明明说过，只要有你一天，此生不会再叫我落泪的。你说话不算话，我再也不要最喜欢你啦，我以后，以后最喜欢的便是阳翼，再也不是你啦。”

一页书一时啼笑皆非，沉默了一会：“是吾不好，吾失言了，只是，你走得太远太好，超过了吾的想象。所以，素还真，方才吾说的话依旧作数，你若愿意，云渡山便是你风雨不侵之地，你此生不会再因任何理由落泪悲伤。”

“但你若还愿意去看天地广大，与吾并肩而立，那可能会有更多的异变突生，即便是吾，也不敢确保还能守住这誓言到最后一刻。”

“吾本以为佛心不动，自然能过尽千帆。却原来诸般缘法从来自然自在，吾若不能护你到底，便唯有以此心伴你。”

看着他遭遇折磨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自己生命中的至暗时刻。所以就在刚才，对他说出那些话的时候，自己心中是真的隐隐盼望着，这小鱼会选择最舒服轻松的生活。

可他还是从他的手掌中坚决的游开了，带着眷恋与痛苦，选择游向这未知的广阔天地。他守住的，绝不止是他一个人的本心而已。

自这一刻起，素还真也将彻底解脱不再纠结，因为他已经明白，足够胸怀包容的善良并不代表懦弱与迂腐，而是真正的强者只会着力让自己变得更好，不屑回头计较生命中那微不足道的阴霾尘埃。

素还真抽抽鼻子，低低道了声：“谁要同你个坏心得很的和尚并肩而立？”

他心境平复，抬眸看向一页书，认真的道：“我有一天，一定会走得比前辈还高，还远。”我不会做你娇养水晶缸中的美人鱼，即便以斩断鱼尾的痛彻心扉为代价，我也要靠自己腾云而上，生出双翼恣意翱翔。我不是只能被用于装点金屋的鲛人泪，我是可以气吞云海的鲲鹏，震翼九万里垂天之翼遮云蔽日。

那时候的我，就真的能走到你的身边，直视你的笑容了吧。

即便最后他的归途依旧是一页书的怀抱，可被一页书盈盈掬于金屋抱入怀中，和靠自己的脚步一步步走到一页书身旁主动投入那个宽阔的胸膛，却是两件完全不同的事。

一页书微微一笑，低低道了声“好”轻轻将他圈在怀中，不做一言时，唯有两人的心跳交叠如做一处。

屋外，谈无欲转圈转得快将地皮磨薄了三寸。最终一跺脚，咬咬牙下了个违背良心的决定。

眼见他埋头便要朝屋中去，莫召奴拉着他道：“你进去做什么呢？”

谈无欲叹口气道：“他伤得那么重，此刻必然难过得很，我、我还是进去看看他吧。”那笨鱼那么宝贝的尾巴，平时连给自己抓抓都不肯，这次却伤得那么重。这会指不定痛得偷偷躲被窝里蒙头哭呢，罢罢罢，自己大不了变回原形给他摸摸尾巴便是。他们朏胐的毛摸着可以叫人心情愉悦，师兄弟一场，说不得自己这次舍身一回罢了。

莫召奴心头翻个白眼道：“兄长正是因为这会难过，现在自然该是最喜欢的人陪着他。”

无忌天子慢吞吞一旁接口道：“一页书前辈已经进去了啊”

却见谈无欲莫名其妙看了两人一眼：“他怎么会最喜欢一页书？一页书又不是毛茸茸。”便算一页书是个毛茸茸，手感也比不上他呀。

……所以你平时干嘛去了！这会想起来自己还是个毛茸茸了？

二人忍无可忍，一左一右拽着他拖了下去。

另一边，佛剑分说一手提着一个小牛般巨大的凶兽尸体，一手提着个慕少艾降落在地，慕少艾口中破口大骂：“老人家要说多少次？他那个尾巴没这么娇气，不过被撒点石灰而已多大事！他自己就能治，为什么非要急吼吼的把老人家拽过来？”手里飞快背药箱，直接奔向素还真房中出诊的动作却是没有半分拖泥带水。

疏楼西风中，听完穆仙凤回报的疏楼龙宿华扇掩面，长叹一声道：“从来人心难测，这次那小鱼倒是受苦了，凤儿，替吾去库中寻些上好药材来，吾亲自送去探视便是。”

又加了一句：“对了，吩咐下去，前几日吾交代的收几个小孩子来读书那事罢了。”连他们两人尚还要看在一页书的面子上，客客气气唤一声小友的人，倒是被几个愚民折腾得这般凄惨，他又不是个多好脾气的性子，哪里有空闲替这些人教孩子？

剑子仙迹也满面唏嘘：“有人好容易祖坟冒回青烟，却自己端着夜壶浇熄了连点火星都剩不下，也真是难得的本事。对了，吾道门功法中倒是有些吐纳调息之法，可以一并教于他助他调理内息，也能减轻些伤痛苦楚。”

穆仙凤闻言躬身退下，却听得那两人凑一起正自咬耳朵。

“你说，那可怜孩子这次这么难过，到底还哭是不哭？”

“管他呢，横竖此次不干吾等之事，便是哭了梵天也找不到吾们头上，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那还等什么，好友，咱们这便结伴前往吧。”

“咦，这般积极，果然是汝不入地狱，却专门推吾入地狱的剑子仙迹啊。”

“哪里哪里，剑子即便身处地狱，也不敢忘记你这华丽无双的疏楼龙宿，自然该当同往，同往。”

穆仙凤默默朝天翻个白眼，长长送出憋在心头一口气，找药材什么的，还是准备上三份吧，就主人和先生这样的，佛剑大师那句话真是一点没说错。

满肚子坏水，现成埋了也不冤啊！

夜幕如帘，笼住红尘万丈，直到明日清晨，依旧会是诸般世间颜色，万紫千红。

PS：不破不立，孩子不挨摔打长不大。
龙大剑子：又是在作死边缘坚持不懈反复横跳的一天呢╮(￣▽￣)╭
佛剑：吾动手还是梵天动手，你俩早晚得选一个是吧！-_-||
小谈，醒悟过来的时候黄瓜菜都凉了啊XD
下回大概就完结洞房了吧，挠头~~~~

頂端

胤雪

舊地不見熟悉客，今時只餘夢裡人

級別: 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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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957)

27樓發表於: 2023-10-31 20:27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XDDD就在我正想著無忌有什麼用處的時候(喂！沒禮貌！)竟然！
所以無忌其實是居家外出旅遊必備防身武器嗎XDDD？
素還真這一手也太順，哈哈哈哈哈！
快被無慾那句『這架打得，也太費師弟』笑死~

把他人的善念當做理所當然還得寸進尺，怕是早已經不知道何為羞愧何為知恩惜恩。
人的慾念無窮，滿足了一樣，便想著如何不能更好，
慾望本身沒有錯處，好人選擇自身努力精進，
想歪了心思的人就想著如何從他人處奪取，這才是最大的惡。
唉，真是一群白眼狼，心疼素還真QAQ

一頁書阻止莫召奴他們也是怕他們沾染上這業力和因果吧，唉。
反正那群人一頁書也是盡了能力提醒了UU””自己造就的果終究要自己扛的。

是說龍首跟先生(掩面沒眼看)，你們怎麼算計人反過來把自己害得要下火啊XDD？
所以說算計人之心不可有嘛，誤的絕對是自己XDD
就知道他們兩不是對結果(?)有興趣，是對過程有興趣，這兩個調皮的喔。
不過還真沒想到小鮫人素還挺能吃辣，羨慕>Q<

難怪素還真一開始會躲著一頁書>”””<
是因為他察覺一頁書就一直看著事情發生啊。
這段成長，素還真痛，眼睜睜看著的一頁書也很痛吧T_T
雖然拋出了兩種極端的作法讓素還真選擇，
但這麼一尾存在引人覬覦的純善鮫人，是教他識得人世險惡，
還是養的天真，生活無虞，泡在蜜罐子裡呢？

不過，目標是星辰大海的素素自然不會因為這些困難把自己囿於一方之地啦！

然後……談無慾你真不愧為脫線仙子XDDD
果然是憑實力單身的那個男人~

還有少艾你要不要這麼身體誠實啊XDD擔心就直接說嘛~

咳，哭是哭了可是好像沒鮫珠啊，連鳳兒都要嫌棄龍首跟先生啦XDDD
這兩人真的是老是在一起作死，然後還要互相拉對方作墊背，這令人感動的情誼！(喂！)

[ 此帖被胤雪在2023-10-31 20:32重新編輯 ]

一方疏雨─相簿相簿更新2022/07/23[竹北遠百]

是否曾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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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樓發表於: 2023-11-10 1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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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引用第27樓胤雪于2023-10-31 20:27發表的 : A J"/T+g_
XDDD就在我正想著無忌有什麼用處的時候(喂！沒禮貌！)竟然！ q X>\*@
所以無忌其實是居家外出旅遊必備防身武器嗎XDDD？ ~6-6aYhe
素還真這一手也太順，哈哈哈哈哈！ cWNWgdk,`V
快被無慾那句『這架打得，也太費師弟』笑死~ 3&z.m/
iHL`r1I!
....... Z* L{;

嗯，对书大而言，其实他真没多把这群人的性命看得多重，但是他不会看着几个孩子因为这种事情走上错路。
他老大尸山血海见过多少了，而且他又不是没脾气。不过善良的人最重要的就是，在任何时候都会有底线。
不能因为别人错就降低自己的标准变成一样的烂泥，那样只会让自己的路走窄了。所以书大看着素素受苦，不许阿莫放火，因为要他们懂得这个世界虽然黑暗，但是你们不能纵容自己沉沦的道理。
其实真心最难受的是书大啊TAT
是啊，其实日子过得苦期望有人帮助你脱离苦海很正常，但是不代表你可以无底线的挥霍别人的善良。
比如遇到同样的事情的是阿屈或者齐天变，他们哪怕一样回去要吃糠咽菜，也不会这么对待自己的恩人的，只能说素素本来就招人觊觎，他自己必须要更加深刻的认识到这点不然不行，书大毕竟不能天天跟在他身后收拾烂摊子。
除非他真的按书大说的留在云渡山做美人鱼哪里也不去，但是他要是想要有自己的天地，那就必须自己成长起来支撑起他自己的天空。
书大只能让他看到这个世界有多大，然后放手让他选择自己想走的路，素素选了最难的一条，但是选了这一条路也就代表他真的和书大在一个绝对平等的地位，他们两个是因为真心相爱在一起，而不是一个笨蛋美人和霸总的俗套故事。（霸道和尚爱上我？喷）
龙大和剑子嘛，说真，就他两不作不死，毕竟日子太闲太富贵，那不找点事儿做多无聊不是？
佛剑大师：今天又是心累的一天，不然还是绝交吧……
龙大剑子齐声：好友，三先天情同手足可不能轻易抛弃啊！
佛剑：不用考虑了，立马绝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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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樓發表於: 2023-11-10 1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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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远远瞧见佛剑分说从书院后山湖畔方向离开时，因了对方面上莫名的诡异笑意打了满头问号的谈无欲挠了挠头，转身也朝着湖畔方向去找素还真。

满目碧波艳艳，但见素还真赤裸双足站在浅水岸中，散发轻歌曲音婉转，随着那空灵曼妙却不带半分旖旎的曲调悠扬回荡。湖面上万千透明水线缓缓升起，轻缓而优雅的按着他的歌声节拍舒展在日光下微微震颤，而后又似乎吸收了那日光的颜色，呈现出一种纯粹而温暖的金色光泽。

五年时光，他曾经的纯然天真稚气早已褪尽，仿佛一块璞玉被时光的刀雕刻得光彩神飞，好颜色像是水晶瓶中的花，但那双眼中仿佛有一道明润坚定的光，从内到外的照彻着这个人，带着任何人都不敢轻视的力量。

眼见他过来，素还真抬手收了水经线，接过他递来的一颗红艳艳的山楂果只啃了一口，立时被那酸甜中带点微涩的口感冲得皱了张脸道：“这个不成，你给我换个。”

谈无欲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将自己荷包里的果脯分给他，自己将那几颗刚摘的山楂果吃了，信口道：“你现下织绡是越来越纯熟了。”还记得刚认识那会，素还真只能织透明无色的鲛绡，现在织绡非但速度更快，而且已经出现各种斑斓色彩。

素还真开心的点点头，他最开始来书院那会每天能有余力织十来根线就不错了，但是随着五年刻苦学习，他如今控制灵力织绡的速度已经比以前快了许多，而且他发现织绡同时配以幻音清歌之能控制水经月纬也是对于心性的一种极好磨砺手段，自此日日练习不曾有半分懈怠，如今非但织绡清歌之能都是大进，无论是在水边嬉戏玩耍，还是在遇上瓢泼大雨，也都能完美控制形体，除非他自己愿意，都不会再显出鲛人本体模样了。

谈无欲想起方才看到那一幕，好奇的道：“刚才佛剑大师来找你有事吗？”因了一页书的面子，佛剑分说偶尔也会来书院教授几节剑术，他出入书院也是常事。但他为人刚强不苟言笑，谈无欲对天发誓，这几年加起来看到佛剑分说的表情变化都没有刚才那一瞬的丰富。

他想到什么，有些意外的道：“总不成是你想去不解崖吧？你不打算去云鼓雷峰吗？”五年书院学习期满在即，他们几个已经可以按照自己兴趣或者回归本族，或者选择进入天下其他宗门深造。

有着一页书这层关系，他们几个算是在佛门那头挂了号，任凭什么千年名寺古刹，只要他们愿意去都不会被拒绝。所以他一直以为素还真会去云鼓雷峰继续深造，当然不解崖佛剑分说也是个高僧大德，可那光秃秃的不解崖藏经毕竟不如云鼓雷峰丰富，他要去不解崖还不如就留在云渡山继续一页书亲授。

素还真却摇摇头：“不是啊，我想去学海无涯，想要找龙首写封荐书，我自己去开这口有些不大礼貌，所以拜托佛剑大师帮忙跑一趟而已。”若是他想要继续修佛，随便哪里递句话就好，佛门中任何宗门都不会拒绝他，但是儒门那边他熟人就一个疏楼龙宿，而学海无涯做为与儒门天下齐名的儒门大宗也绝不会轻易收弟子，需要足够分量的大儒荐书。

“素还真/大师兄/兄长你要去修儒？”同着谈无欲的惊疑声响起的，还有空中湖畔的两道异口同声，但见无忌天子连龟爬速度都比平日里快了几分的划拉着爪子从湖畔石头上显形，与之同时头顶一只朱雀轻盈盘旋着落下，化成容色宛如好女的莫召奴。三人六眼齐刷刷看向素还真，都是满面不解。

“兄长你想去修儒学，不打算继续修佛学了么？”莫召奴好奇的看着他道。

素还真点点头：“是啊，不光是儒学，回头我还想试试去玄宗修道。”正所谓一事不烦二主，去玄宗可能要用到剑子仙迹的荐书，也同时拜托佛剑分说一并跑一趟了。

无忌天子眨巴眨巴眼，感叹一声：“三教同修？大师兄好有毅力……”他一个龟，要不是为着不能做个睁眼瞎子，真是这五年都熬不过去，没想到素还真一条鱼居然还要三教同修，想想就觉得脑细胞累死。

谈无欲把他一把扒拉开，凑上去认真的看着素还真道：“你什么时候有这念头的？你、你不怕一页书生气么？”

素还真不解的看着他：“前辈为什么要生气？”再看着三人同样不语中略带些担忧的表情时，他回神后微微一笑，认真的，加重了语气道：“前辈不会生气的，你们放心。”

到了此时此刻这他才真正明白，一页书给他的一切是多么珍贵。

即便这么好的伙伴，也会都不约而同的认定他会走上一条康庄大道，进入佛门最高殿堂学习，然后承袭一页书的衣钵，在当世第一人的羽翼下顺遂而辉煌的走上世间人人艳羡的路吧。可是……这个世界是那么大，那么大啊。

“佛学方面，前辈平时教我的已经不少，天地广大，诸家各有所长，我想要试试能否将所学融会贯通，自成一派。”

他想踏遍万里山河，看尽暮云朝霞。他想历遍红尘，品尽悲欢喜乐。

他不是任何人，但他可以成为任何人。

他没有束缚，他却有归处。

而这就是他来到这个世间时，一页书从一开始就放在他手中的最珍贵的礼物——自由。

谈无欲怔了一怔，脱口道：“当年那事，一页书是狠了点，可也是为着你好，你可别老记着。”他以为他们毕业后素还真会去云鼓雷峰深造，自己也都递了帖子。天下时有异兽妖邪作乱，佛门有普度之心，遇到这种事情出面最多。而他们朏胐本身战力虽不算高可是天生有震慑异能，若遇到穷奇那种凶兽作乱配合佛门神通有事半功倍之效，所以与佛门的关系也一直很好。他一直想着素还真成年后正式拜师做了一页书的弟子，自己与他结伴到处去降妖伏魔也不错，没料到他居然要去修儒？

他担忧的看着素还真道：“你这样去三教同修，回头拜师的时候怎么算？”当日素还真被村民背恩囚禁，一页书为着让他成长暗中袖手之事，他们几个事后知道了都偷着骂了几声狠心，却也能理解一页书的苦心。只当素还真钻了牛角尖，不肯再因此正式拜一页书为师。

须知一页书身为天下第一人名垂万教，更莫说他这些年对素还真投入的诸般苦心爱护，素还真此举在天下任何一派都几乎算得上忤逆。若是当真因此事触怒一页书，即便他自重身份不会去与素还真计较，但是即便只是传出去只言片语，叫外人对着素还真生了忌惮误解，就一个背恩弃义的罪名，就够把素还真一辈子压得再不能见容于正道。虽然素还真身为灵兽，可以自由自在的做条鱼不去管人间规矩，可是他知道，素还真的脚步绝不会止于做条鱼而已。

却见素还真迅速的摇摇头，坚决而认真的看着他道：“我不会拜前辈为师的。”

那么坚决而认真的眼神，只那一眼相触，谈无欲莫名的有些慌乱，又有些不知名的失落，低低咕哝了声：“随你怎么想，懒得管你。”便带着几分低气压坐到一旁。

素还真知他性情也懒得劝，带笑看着旁边的莫召奴道：“四弟，你回头想去哪里？”

莫召奴叹口气道：“兄长竟然有心学儒，怎的不去儒门天下？那我也同去好了。”儒门天下伙食多好啊，特别符合他口味。他身份尊贵，自幼吃穿用度无一不是精美绝伦。横竖现下还没拿定主意，要是素还真去儒门天下，他看在伙食的份上肯定也就跟着一道去了，那学海无涯的伙食没吃过，不能保证合不合胃口啊。

看见素还真谈无欲无忌天子三人齐齐变色的表情，莫召奴有些惋惜的笑笑，复举眸相视，光彩熠熠：“我生而有翼，自当随心自在，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先回族里去探望姐姐和小外甥，还是朝着太阳方向努力飞翔，看看能否飞到传说中的天之尽头。

不过罢了，慢慢再想吧，他们朱雀传说中是火凤血脉，自当自在翱翔，直到残阳如金，将他的羽翼与霞光消融煅做一色。

素还真抚掌一笑：“四弟果然最是爽快。”又转头看向无忌天子道：“无忌，你呢？”

无忌天子认真的出了会儿神，直起脖子道：“我大概会回族里，然后慢慢找处地脉温润之所在，温养本体好好长大吧。”他们玄武文言文说法叫生性喜静安守天命，大白话就是宅得要死。最喜欢的便是找到一处地脉灵气丰沛之处，将本体与那处地脉相融催发，那片土地会因为他们的灵气逐渐变得繁茂昌盛，而他们的精神也会因为土气滋养宁静喜乐长久不衰，上古时代最辉煌的玄武成就可以在背上长出一座海岛，引仙人长居其上。

素还真想到即便强如一页书，对玄武族的评价也是“谁都打不赢”，对了，这句评语作用于敌我双方……

一时叹口气拍拍无忌天子脑袋：“无忌你放心，待大师兄周游天下时，定然替你留心名山大川可有适合你的地脉便是。”

无忌天子立时双眼放光，重重点点头道：“好，到时候无忌一定在背上多长果子，大师兄你随时来吃管够。”

素还真心头很想说这招待法子可能齐天变会更加喜欢，到嘴边却又不觉变作一声低低唏嘘道：“好，那咱们便说定了。”

四人方才憧憬未来都是豪情逸兴飞扬，此刻也不知怎的，随着他这一句话又齐齐相对无言，莫名的沉默中，唯有他们脚下的水流潺潺，滑过的是他们五年的嬉笑怒骂，朝夕相对时光，也是他们不可测，不可知的未来。

流水落花总是相似，可少年却不会永远只是少年。

似乎谁都不愿在这样莫名的低沉中相对太久，莫召奴信口道了声累便震翼凌空而去，眼见无忌天子默默化出原形又沉入湖心，谈无欲也扭头欲离去，突然听得素还真压低了嗓子在他身后似乎是说给他听，但更像是对他自己说的道了一声：“谈无欲，我不会拜前辈为师的。”

谈无欲嗤笑一声：“关我什么事儿？”也化为原形抖抖尾巴，骄傲的跃上树枝轻捷跃走。自始至终没有回头，他说不清楚为什么不想回头，只是心头莫名的觉着——或者，这几年没事的时候，其实可以多给他摸摸尾巴的……

望住那不曾有过半分停留的黑影，素还真微微半敛目光，长睫掩住琉璃般的瞳孔颤了几颤，再次掀动时，满目倥偬流去，依旧是一片充满期待的决然。

想着晚上还要凝月纬线，他回到自己房中倒头睡下，打算午休恢复点精力晚上继续开工，窗外的风声低低的，缠绵的回荡在树梢，和着轻微的虫鸣仿佛一支柔软的歌子灌入他耳畔，带着他的精神逐渐浮动着，飘摇着松懈下来，在枕席间放松了呼吸。

莫名间，风声，叶声，虫鸣声的节奏开始绵长而悠远，一切一切连同自己的呼吸声都放缓了下来，周遭仿佛一切都是那么静谧而和缓，似乎这一刻，连时间都在这一方天地中停下了脚步。

然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沐一身暖阳缓步推门而入，坐到他床边握了握他的手，又抬手轻抚了一下他的头顶，温暖宽大的手掌，和他记忆中一样，带着阳光的温度。满室似乎有淡淡的檀香气息弥漫开来，庄严安然，一如他当日在湖底抬起头，看着那人带一身光风霁月，伸出手擦掉自己眼角凝落成珠的泪光。

那人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便要起身离去，却被一只手掌拽住了衣襟，于是停步回身，又在床边坐下，含笑看着他似乎想问他要做什么。

真好看啊，他看着那张带笑的俊美面容有些恍惚的想。他经常觉得，一页书若是个妖族，必然是个比自己还美丽强大的鲛人。不然，为什么从那天开始，自己的眼里，就只装得进这一个笑容？

这应该是个梦吧？所以自己什么都可以说的，他这样想着，看着那笑容低低道：“我想去学儒。”

一页书笑意温柔：“好。”

他又道：“我还想去学道。”

一页书笑意不变：“好。”

他微微的抬起头，认真的看着一页书：“我会去很久，很久的……”可能比我们相识的时间还要久，甚至比我已经有过的岁数还要久……

一页书半俯下身凑近他，眼底带着从未改变的宠溺与温柔：“吾会等你回来。”

他因为这话很开心，可是开心之余又有些莫名的生气和委屈。

他一直知道自己的心意，也觉得自己知道一页书的心意，他感动一页书不变的包容与信任，却又因为这份无底线的包容有些没来由的无着无落。

一页书就一点也不担心吗？就、就一句其它的话都不对自己说吗？世界那么大，他要去那么久啊。难道、难道他除了一个好字之外就没有其它要交代的吗？

他有些莫名的委屈，扯着一页书的衣角绕在指尖上打转，声音也和那衣角一样像被拧了七八个转儿似的低低道：“我肯定还会遇上很多人的，我、我可能会喜欢上别的什么人，就再也不回来啦～～”

一页书是不是太自信了？他是很好没错，可自己也是条很好的小鱼啊，游太远了或许也就不想回来了呢。他就这么吃定了自己一定会回来？还是、还是并没有那么在乎自己会不会回来？至少，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在乎……

却听得一页书低笑着，俯下身在自己耳畔低低道了一句“你不会的。”

然后，除了一道落在唇上的温热呼吸，他就再也什么都感受不到了，可是那个呼吸又实在太轻太轻，轻到他根本没给这个动作赋予什么亲昵的意义而只是欣然的接受它与自己气息相融。那感觉更像一朵花瓣，一缕清风，在三月春光中拂过自己嘴唇的柔软与自在，然后在依稀间听到窗外的风声和虫鸣声开始变回了正常的节奏。

他揉揉眼坐起来，看着空无一人的周遭出了一会神，抬手捂着额头长长舒了口气。

……还好，还好只是个梦。

虽然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无端端的做起了这样的梦，但那么丢人的样子没有被人看见就行。这样想着的他又想抬手拍拍脸颊让自己快速清醒，左腕处一道异样的触感却让他瞪圆了双眼。

抬起左腕却见白玉般的腕子上突然多出一串精光流转的黄水晶手串，每颗黄水晶中间杂着千万条发丝一般的晶裂，细看去却全是带着镇魔效果的六字真言，主珠却是洁白如玉约有鸽卵大小，隐隐浮现着一个卍字佛印。

他若有所感的抬手按住那个佛印，只见满室浩光腾空，那颗主珠刻印处，一柄华美皓洁的长剑浮现而出，悬停在他面前的空中，宛如一匹神骏而恭顺的战马，等待他的驾驭与他共同驰骋天下。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伸出手去，那柄长剑果然应声落入他手中，剑长三尺，剑身材质与主珠相同，色若白玉触之生温，通体无色，却会随着光线流转浮现着七彩的流光。

他认出那是以自己击杀的穷奇最坚硬的脊骨以高深佛力荡去所有邪气打磨而成，想来这便是一页书送给自己的本命灵剑了。再看剑柄是一株六瓣莲华形状，每一瓣上分别刻着实相、境界、文字、方便、眷属、观照的梵文。

此六智慧合一，即为宇宙终极智慧之名，也即是此剑之名——般若。

他收起般若出了会儿神，抬手按住自己嘴唇只是出神。

然后，他在满室寂静中清晰的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像油锅里被浇了一瓢冰水般“砰”的炸开的声音……

猛地一头栽倒回床上悲愤的惨叫一声“哪有这么会的和尚啊！”已经变成水煮鱼的素还真拉过被子蒙着头，盖住滚烫得仿佛要烧起来的脸颊蹬着腿儿在床上滚了几滚，才算让急促得几乎断掉的呼吸平稳下来。

恨恨的锤了下床板，实在想不通自己这么好的一条小鱼，怎么这就算稀里糊涂被人下了定盖了章啦？

他他他、他这就变成个有主的小鱼啦？

不远处，八趾麒麟看着面前同样由穷奇皮骨制作而成的另外一柄长剑，一把折扇，一身软甲。感受周遭已经回复正常流速的时空感，忿忿的啐了一口道：“为老不尊的和尚！”

不就是长得好会保养吗？年纪比自己还大了那么多，也好意思来拐带那么小的一条鱼？来送把剑而已，至于动佛言真域这种极招吗！

旁边慕少艾掏掏耳朵，笑眯眯道：“哎呀呀山长，背后莫要说人是非才是君子之道，你平时怎么教孩子的，自己也该以身作则啊，有意见就该大声说出来啊。”

眼见八趾麒麟立马闭嘴的慕少艾敲敲烟袋锅子，续道：“何况你心里又不是没数，那条鱼还是个鱼苗苗的时候，就已经被人家定了。不过是放到你这里请你帮忙照看几年，现在长大了人家要捞回去那是天经地义，你啊，就想开点吧。”

而且说真的，就那条鱼还用得着那和尚拐带？那大和尚只需要招招手，哦，可能招招手都用不上，只需要一个眼神，那条鱼就能自己欢天喜地的游过去，自己乖乖架锅生火，把自己摆盘子里头问那和尚是喜欢清蒸口味还是红烧口味。

八趾麒麟哑口无言，噎在当场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垂头丧气的拿起三件宝物，分别寻了其它三人送去。

远处疏楼西风中，一点也不华丽的疏楼龙宿同着一点也不潇洒的剑子仙迹对上气定神闲的佛剑分说，双双暴走状态全开中。

“佛剑汝今日必须不能袖手旁观！无论如何也要那条鱼给吾一个交代！”

“是啊！此事传扬开去，败的可是吾等三人的名头，佛剑好友你万不能置身事外。”

佛剑分说难得悠闲的端坐看二人一眼，淡淡道：“你两个也莫要想着拉吾下水，不说他佛门功法有梵天亲授，传出去人人都可以理解，就你两个？”他顿了顿皱眉看向疏楼龙宿：“你平日里也不是个多好为人师的性子，如今素还真不过就是同你求封荐书好去学海无涯而已，这等举手之劳你较什么真？”

说真的，要不是儒门龙首这个位置是看实力不考教书育人，就他疏楼龙宿这个表现，早给公投下台了。

疏楼龙宿怒道：“这就不是是否好为人师的事儿好吗！”

剑子仙迹接道：“无错！这是事关颜面的事儿！输人不输阵啊佛剑好友！”

疏楼龙宿喷火般接口：“吾往日里哪里对不起他素还真？他要学儒，为何不直接来吾儒门天下而要去学海无涯？”

儒门天下与学海无涯同为儒门大宗，平时自然多有交流，互相遣学子交换也是常事，他写个荐书自然是举手之劳，可是这是第一次他认识的人居然不来找他，而是去学海无涯，还是找他写荐书？传出去他的面子还要不要了？他是哪里比学海无涯那群老道学先生差了？

剑子仙迹亦道：“他玄宗四玄六奇除非一道上，单挑、额，除了那个眯眯眼，总之哪个单拿出来吾弱于人的？他要习道术，为何不来吾豁然之境…”眼见旁边疏楼龙宿一个白眼飞过来迅速改口“直接来儒门天下多方便！吾与龙宿好友悉数在此，他儒道二途同修岂不方便？”

素还真学佛有一页书，不说佛剑分说本来就不可能去和一页书争徒弟，以他性情只是单纯从旁指导素还真他也不会介意。但是有他二人现成的在，素还真学儒道二途居然要绕个大弯，传出去他两个岂非颜面扫地？

平日里两人对那小鱼也是客客气气多有礼遇，他此举简直岂有此理。所以今天说什么也要让佛剑分说回忆起他们三位一体的深厚友谊，必然要他一道去同着素还真问个究竟。

他两个平日里爱玩爱躲懒没多好为人师是事实，其实素还真哪怕真的上门求学两人不敢躲懒也只是因为躲懒的下场是会被天龙吼与往生咒轮番问候，而不是他们多有授业传道的大爱之心，但是素还真不能先嫌弃他们啊！

却见佛剑分说认真的看着他二人道：“你两个真想知道缘由？”二人齐齐飞速点头，不蒸馒头还蒸口气呢！

佛剑分说面上泛起一阵意外深长的笑意，说实话，这些话他当时也是这般问素还真的。嘴上不说，他心里其实多少也是为他两个有点鸣不平的，也不理解素还真为什么要绕这么一个大弯，那二人虽然做人不大靠谱，本事学问却还是靠谱的啊。

而当时素还真又是怎么回答的呢？

那条小鱼显然也觉得有些失礼的红了红脸，认真的对他道：“佛剑大师不要误会，我没有任何轻慢龙首之心，只是龙首与剑子前辈为人虽然有趣，只是、只是儒门天下的伙食我着实吃不大惯而已……”

也不知道怎么那般华丽优雅的儒门龙首口味怎的那么重？顿顿不是辣锅子便是五生盘，他一个鱼，口味还是喜欢比较清淡些的。总不能去儒门天下读书为着不失礼顿顿吃馒头对付吧？要去儒门天下读书，他们几个里头怕是只有莫召奴能欢天喜地的收拾包袱，其他三人都是不愿去的。

对此，佛剑分说心头那点些微的不平顿时烟消云散，只能认真的表示，自作孽，不可活，他那两个好友，就不用同情了。

一时只见疏楼龙宿举扇掩面，剑子仙迹以手加额。二人望天一会，各自哑了火似的转身寻纸笔替素还真写荐书，独留下个看着二人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笑得几乎肚痛的佛剑分说，一时连什么清规戒律都抛去了九霄云外。

数日后的一条官道路口处，一个白衣文士擦擦额头沁出的轻汗，看着前方不远处一个手执折扇，书生打扮的背影眼前一亮，脚下加了点速度叫着兄台留步上得前去。

那书生模样的人闻声转过头来，那白衣文士方看得一眼只觉满目光彩，心头赞了声“好个漂亮人物”与他拱手见礼，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位兄台可知道学海无涯是这条路么？”他读书可以，看地图却有些吃不准。一路便走茬了好几回，再这么耽搁下去怕是要错过开学。

那书生见他神态清逸如芝兰玉树，也是心生好感，点点头道：“没有错，正是这个方向。这位兄台也是今年入学海无涯的学子么？”时下地图其实多有些潦草，好在他们做鱼的天生有着溯流感应方向的能力，不然整日乱游找不回出生的水域可怎么办？

那白衣文士闻言长舒口气：“没走错路便好，多谢兄台指路，听君此言，似乎也是今年的同窗了？”他见那书生的打扮便有几分猜想，所以才刻意选了他问路，见他也点头一时大喜道：“不怕兄台取笑，在下天生有些路痴，看地图时常走错。兄台竟与我为同窗学子，不知可否与在下结伴同行，我二人也可一路切磋些学问心得，互为良师共同进益如何？”

能入学海无涯的学子，都已经是各处士子中的佼佼者，他这样说绝非自我吹嘘。那书生闻言大喜，与他抱拳一笑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两人观对方眼中神光内蕴，心知对方都如同自己一般并非手无缚鸡之力的迂腐书生，而是文武双全的高手，一时更是觉得投契相知，互通姓名，那白衣文士却叫曲怀觞。而那书生微微一笑，自称冷非颜。

非颜还真，唯此素心不改。

曲怀觞有了同行之人可算放下心中大石，带了几分感激之意道：“冷兄，方才见你眺望云端不语，可是诗兴大发得了佳句？在下这笔字还算能见人，若是不弃愿为冷兄执笔抄录。”

却见冷非颜展开折扇搭在眼帘之上抬眸眺望天际，眼光中带着无限暖意，无限思念只粲然一笑：“在下方才并无诗兴，只是有所感慨而已。”

曲怀觞见他神情也似乎心头有所感触，含笑道：“哦，敢问冷兄有何感慨？”

二人眼光同时落向那万里层云处，对着那一脉碧蓝长空同声豪迈大笑：“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是啊，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那一对卓尔风流的优雅背影带着爽朗笑意渐渐行远处，千尺高空上云层深处一对破云金翼震开万里云海，以风驰电掣般的速度急速驰回崔巍峥嵘的云渡山巅，恭顺的收拢羽翼降落在黄衣佛者身前，将口中衔着的一个小小包裹小心翼翼的放入其手中。

一页书任阳翼自去休息展开包裹，立时满目金光流荡，如掬了漫天落霞于他手中。展开却是一件鲛绡织就的宽大海青（僧袍），整件长袍浑然无缝，发出轻软的沙沙响动，却在袍身上流动着新鲜而庄重的明黄色卍字佛印。

披衣在身的时候，他听到了佛剑分说的足音，回身见得佛剑分说满面肃然：“梵天，东方确认已有魔焰气息，吾二人同去？”

一页书不假思索：“自然同去。”

佛剑分说郑重道：“此次对手绝非等闲，似有堕神气息。”

一页书满目决然，一字字掷地有声：“只消有祸世之举，梵天面前，古神亦当诛！”

山风冽冽，卷动着他身上海青流转昊光，那颜色仿佛鸿蒙天地初开之际，高阔明丽照彻那混沌一色中第一缕盈亮的光。

与此同时，远方一座落在湖心的七层高楼处处飞檐垂拱，珠阑玉阙。大门处一左一右悬着一副走马龙蛇的对联，上联是“与其从天而颂之”下联是“不若制天而用之”，横批则是“与天为弈。”

一个暗卫正迅速而轻盈的跨过架连湖岸的铁索浮桥，入到那最深处，低低道了声：“欧阳先生，他现世了。”

厚重的帘幕后，若有如无的传来一声轻笑：“走丢了那么久的鱼，也是时候该回到真正的主人身边了。”那半透的室内光线中，一只雷击木制成的五岳真形簪正被握在一只筋骨分明的大掌中细细摩挲，泛着深沉的暗光。

而半斗坪山脚下，一只朏胐正叼着一只玄武的后腿儿死命朝大路上扯：“身为神兽自当学习不怠精进自身，师弟你这般懈怠岂不叫我这个做师兄的痛心疾首？来来来，与我一同去学海无涯深造几年，好生改改你这不知上进的德行！”

没来得及把腿全缩回龟壳的玄武死命划拉着尚还自由的两只前腿宽面条泪：“你自己想大师兄你自己去便是，我一个龟为什么要那么上进？”

“啊呸！谁想那个死鱼臭鱼烂鱼？素还真能，谈无欲自然也能，他能三教同修，莫非我就不能？他能去学海无涯读书，我自然也能去得！”嘴里叼着条龟后腿的谈无欲死活不肯松口，硬生生拽出了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气场。

“那你自己去就好为什么非要拖上我？我一个龟真的用不着那么上进啊！”他虽然龟皮坚硬还套着穷奇皮做的软甲不怕朏胐的爪子，奈何龟腿实在太短什么借力点都抓不住，最终只能徒劳的在地面上留下几道绝望的爪印，被朏胐拽着后腿越拽越远。

而空中一点轻虹般的流光掠过他们头顶，一只朱雀的连声催促响起：“你们两个快点行不行?再这样我干脆自己飞过去好了，省的一路同着你两个慢吞吞的跟龟爬似的。”哦，对，还真是龟爬没错……

所以早下决定和兄长一起上路多好，省的现在他一只鸟居然要和一只龟一只猫一起上路。这海陆空配置倒是齐全，可是速度实在堪忧啊……哎，罢了罢了，只希望学海无涯的伙食和儒门天下一般合自己口味便好。

这么想着的莫召奴迅速调整好心情，震翼几个盘旋，轻捷的消失在云端。唯有一阵吵吵嚷嚷的唠叨声，回荡在天幕之下。

“无忌你放心，做师兄的不会丢下你的。”

“我求求你还是丢下我吧……”

少年或者不会永远只是少年，但总有些东西不会改变，会在漫长岁月中带着那些被珍重的温暖，丝丝缕缕的散开在宿命里，牵引离别的人重逢，点亮所有的阴霾黑暗。

于是许多年后。

一道玉骨清姿的身影缓步行入云渡山范围时，正在云渡山巅盘腿打坐的一页书半阖双目缓缓张开，与那山下的身影同时会心一笑。

他知道一页书在看他，一页书也知道，于是沿着山径石阶拾级而上的脚步便刻意放得更缓更慢，可即便再缓慢，那脚步却始终未曾停下。

而随着那脚步的缓缓前行，一路无数花大如碗，洁白芳香的优昙花渐次怒放，一条玉带般的花海似乎引路般从山巅直直铺泻而下，花瓣聚合间厚重而深沉的香气便沾染了那拂过花瓣的衣角，指引着他归来的方向，仿佛那人含笑对他说。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于是那个身影终于还是出现在一页书的前方直到占据他全部的视线，步态飘举，袍带卷动，轻盈得仿佛不是真实存在，而是如同无数个思念的夜晚，是以他全部的心神投射凝结。唯一不同的，是那已经褪去所有天真稚气的容色远比他脑海中勾勒出的更加惊心动魄。

他的小鱼，看来吃了不少的苦呢，也是，这些年他做的那些事情，自己即便只是远远听着，也为他心疼。不过还好，他终究是挺过来了，终于又站在自己面前了。

昂首挺胸的，直视着自己的眼睛，骄傲而纯然。

那个身影走到了他的面前，直到阳光将他们的倒影纠缠成一个不留缝隙的距离，对着他漾开了那双举世无匹的琉璃般的眸子，柔声道：“前辈，我回来了。”

“不。”

一页书摇摇头，在他微微有些疑惑的眼神中舒展双臂将他揽进怀中，这些年的别离并没有让这个动作变得生疏，依旧流畅得像是朝夕相对最自然的一个习惯。他圈紧手臂将他的下巴埋在那柔细厚重的银发间，牵着素还真右手按上自己心脏的位置，一字字道：“你从未离开。”

手掌下传来那颗世间最有力最温暖的心跳，素还真埋首在他脖颈间眷恋的蹭了蹭，是啊，他怎么会觉得自己有一刻离开过这个人？

哪怕隔着金碧山水，恍然红尘，午夜梦回时，回荡在心头的，依旧是被这个怀抱笼住的安宁喜乐，这个心跳也早就成为他生命中唯一的法鼓金钟。纵然去得再远再久，他永远是自己唯一的归处。

抬眸与一页书四目相对时，他们在彼此眼底看到的是同样决然的深情不移，只是已经被时光淬炼得如此坚韧怆然，圆融喜乐。

所有的相思之苦都在这一刻被彻底弥平，仿佛被岁月发酵得沉重而温暖的醇酒香气。

揽住一页书脖颈时，一道轻语若有若无，消失在两人纠缠的唇间。

“但从此心故，不解离别苦。”
（完）
ps:主打一个两人都有嘴，有事就说绝不产生误会。
欧阳老头和素素斗法的故事我回头要是有空再展开写写。
回头写个番外把肉炖了就先这样吧XD
写完发现，书大其实真的很会撩啊捂脸。相比之下素素撩师弟们算什么？纯粹小屁孩过家家啊捶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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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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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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