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8.07【古代架空】紙醉金迷 6 2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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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yanna

真的月球表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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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12)

10樓發表於: 2009-03-06 1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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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舞姬同歌姬退下去后，場面一下子就冷了，只聽見玉箸不規則的碰觸到翡翠碗碟的清脆聲響。他見各人用的都差不多了，不著痕跡的做了手勢揮退了殿上的內侍、宮女。

“二皇弟。”朱武喚右席之人，赭杉軍仿佛聽不見一般毫無反應，恨長風頓了一下低著頭只顧著碗裡的吃食不敢多有動作。見這場面，他也不惱，只是徑自往下說去，“黃泉國國主即將攜獨子來朝，皇弟一向主事外務邦交，此次想來又是辛勞非常。若有任何需要幫助的地方，儘管開口，東宮自會施以援手。”

赭杉軍放下碗筷，抬頭看上席，朱武身邊蒼默默的用餐飲酒，不聞不問的樣子。赭王爺此時正直的一張臉帶些凝重味道，皺了眉，出口的話不甚客氣，“這些事我做慣了，不勞費心。還有一事望太子妃謹記，后宮……不得干政。”

他身邊恨長風幾乎是下意識的立刻帶著緊張的神色看自己上位的兄長，生怕朱武立時發作，卻見朱武毫不在意似的笑笑，竟回了句，“是了，多謝王爺提醒。”

蒼本執起酒盞的手放下，平淡的道了句，“赭杉，同我去書房。”隨即起身離席，往殿后而行。赭杉軍無奈搖頭一笑，也起身跟上，并不合乎規矩的未向上位的朱武行禮告退。

見他身影漸遠，恨長風才不好意思的對自己兄長輕輕開口，“對不起大哥，赭杉他心裡還有些不舒服才會那么無禮，他不是故意的。”

“無事，我不曾在意。”恨長風看著自家大哥的笑臉，心裡仍是不安，卻也不再多言。

赭杉軍關上門回頭的時候，蒼剛撥完了燈芯重罩上琉璃罩，看他站在面前遂伸手示意他坐下說話。

拱手道，“謝皇兄。”落座一瞬之間心裡已閃過多方計量，設想了幾個蒼要談的話題。

然蒼這個人，從來做事說話都沒頭沒腦的，哪兒那么容易猜到。赭杉軍的設想里有蒼會責問自己方才無禮一事，卻怎么也想不到蒼一開口就是這么一句讓他不好答的，“赭杉，你覺得朱武怎樣？”

怎樣？什麽怎樣？赭衫軍完全不明白蒼這么問的意思，按理說一般問這話該是對剛認識的什麽人叫自家兄弟給個意見，但……這都成親十年的人了，有什麽可問的？

“弟不解其意。”

面對赭杉軍的如實不解，蒼反倒笑了，換了個問法又開口，“我的意思是，在皇弟的眼裡，朱武是個什麽樣的人？”

“皇兄何必問我？我覺得他是什麽人，重要么？”

“你不說也罷，但答案你心裡明白就是，以銀鍠朱武向來行事作風，為何近來對你多番忍讓望你自己清楚。”

他清楚，但胸口那股氣化不開，自然不肯鬆口，“他忍讓，一來是自知理虧對不起我，二來我諒他也明白即為后宮便不該多事。”

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蒼起身走到赭杉軍身旁，一手重拍下按在他肩膀上，“皇弟，在我面前口不對心效果不大，你知道你從小騙不過我，我也知道你什麽都清楚的很。”

“清楚是一回事，塵音的事他銀鍠朱武終究是虧欠我的，我不追究已是看在你面上寬待他了，難道要他忍幾句冷言看個臉色都不成么？”

“知道你有氣，所以我未對你做法多加干涉，但凡事莫做的過了。記得，他忍你不是覺得虧欠你，他是舍不得恨長風難做人，更要顧我這個太子的臉面。”

蒼說完推門而出，一腳跨出門口時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半扭了頭道，“他忍你，你也有了面子，那我這個當哥哥的也麻煩你給我留點兒裡子。”

赭杉軍望著琉璃罩里的燈火愣愣的發呆，半餉才冷冷說了句，“當初逼走塵音的時候，你們誰又給我留過半分餘地？”

一回紫微宮，赭杉軍二話不說就把自己關進了書房，這是自從恨長風進了王府便開始的慣例。赭王爺自個兒關著不出書房，吃喝睡全在裡頭，如無必要決計不出來見人。

今日裡好似脾氣更大了，連要送參湯的內侍都被打了回票，宮人端著燉盅一臉惶恐的找到恨長風，好容易得了一句“去歇著吧”，於是感恩戴德的下了去。

恨長風看著窗上映出的持卷而閱的人影，如慣常一般，那原本要落在緊閉的門上的叩擊斷在了半道上，終究，還是沒這個勇氣去敲開這道門。就在他離開的時候，書房內的赭杉軍抬頭往門口方向看了看，嘆著氣搖了搖頭，他知道自己是在遷怒，也知道錯不在恨長風，可惜，仍舊不平。

坐在小樓上，他手托著下巴看面前裝飾樸素的琴，琴尾處有淡淡的銀色是個“墨”字。

“你的主人如果在這兒，他一定知道該怎么辦吧？”有些懊惱的撫在琴上，突然發現手下的感覺有些不平，於是低頭附身仔細查看。小樓內本無油燈，他也覺得只憑著星月之光足矣，便從不帶燈來點，以致一向暗漆漆的屋內從沒發現，原來琴下有本巴掌大的曲譜。

“小小的，倒是很精緻。”恨長風將曲譜攤在桌面上月光照過的地方，難得起了興致一時玩心大起，邊看邊順手撩撥著手邊的琴弦，卻忘了此處為何地，此琴為何人所有。

光線被遮的時候他帶些微惱的抬起頭，卻下一刻瞬間清醒的驚跳起來，手足無措的樣子。赭杉軍背光的表情他看不清晰，只覺得盯著自己的那雙眼睛格外的嚴厲，隱含怒氣。

“誰準你到這裡來，誰準你碰這琴，又是誰準你彈這曲子？”

他眼裡，赭杉軍從來都是溫厚而溫暖的樣子，即便是生氣時都是沉默著的，哪裡見過他這般好似火苗炸開的暴躁模樣。禁不住微微顫了身子，害怕起來，“我……不是故意……”

“出去！不要叫我看見還有下回！”

欲辯解，卻被赭杉軍難得的暴怒嚇到，腦子里一片空白，最後只好委屈的快步奔下了小樓。不管不顧的把自己關進房裡，蒙了被子縮在床上，最後哭了多久才睡著也不記得。

赭杉軍收到墨塵音的邀約的時候，自己都分不清楚是詫異多一些還是歡喜多一些，就那么抱著琴踱來踱去半天，好不容易等到時辰差不多了立刻去到約地。城西的水榭是墨塵音家的祖產，他自小喜愛那處，金鎏影後來當了家便將那產業分給了弟弟。赭杉軍記得，他同墨塵音少年時一道處的最多的地方，就是這里。

熟門熟路的尋上後院臨水的小亭，果然見墨塵音已候在裡頭，桌上已擺開了茶水點心。見他來，也不多招呼，只是徑自從赭杉軍手里接過了琴，看著有些局促的人。

飲了盞茶，墨塵音淡淡然的開口，這話卻是叫赭杉軍大大的不淡然了，“我要離開京里，明兒一早就走。”

“有人逼你？”

“不，跟旁人無關。我本來只想支人去你那兒取回墨曲的，原打算不告而別。”

“倒難得，我認識的墨塵音向來認准了不回頭，絕難改變主意。”

“確實，如果不是有個小傻瓜在我府外站了一整天，被我哥哥和荊衣冷嘲熱諷了也死活不肯走，我不會約你相見。”

“你倒不惱他。”不同於墨塵音無所謂的樣子，赭杉軍不禁苦笑。想狠心的時候偏偏讓他狠不下來，想接納，又始終心裡扎了根刺似的。

看出他的苦處，墨塵音搖頭一笑，“我看他是小傻瓜，你就是個大傻瓜。我惱他做什麽？雖然我離開你同他有那么點兒關係，不過以你對我的了解，我是那種被人威脅就會妥協的人？”

當然不是！赭杉軍心內立刻回答，就是因為這樣他才悶了那么久，朱武到底是跟塵音講了什麽才讓他離開自己？“那你到底是爲了什麽？”

“赭杉，我們從小就在一塊兒，後來的一切發展都很自然，自然的我從來沒有去多想過什麽。兄長當年同我說，要撮合我們，我也只是覺得跟你一道很開心便應了。說到底，是愛還是別的感情，我不清楚。生在這樣的家裡，有太多事容不得我們選擇，容不得我們多想，所有事到了一個階段就會變成一個既定的局面。”

“那又如何？難道你過的不開心么？”

“對！我不開心，夾在你和兄長之間的日子我過够了。不勸你幫著兄長我覺得虧欠了他的，但我又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因為我的關係任他擺布，所以我要走，離你們遠遠的，我想活的自在些。”

“那么多年你沒說過一次，偏偏他銀鍠朱武找你一談后你就決定了，你說，是不是他這么跟你講的？塵音，他是在拐你。”

赭杉軍激動的一手拍在石桌上，悶悶的一聲響，好似不覺得疼。墨塵音看著他，突然就笑了，“赭杉，你想的太多了，朱武只問了我一句話而已，別的什麽都沒說。”

“什麽話？”

“他問我，愛你么。”

“你的答案是不愛？”

“我不知道，不過有一點我很清楚，在愛之外，友情、責任、彼此的熟悉才是我當年答應婚事的前提。至於愛，我家的主事人還沒有對我嬌縱到那個地步，容我考慮愛不愛。我能考慮的只有責任，對家族的貢獻，對兄長在朝內地位更穩定的助益。”

“你現在累了，所以一走了之了，我呢？你考慮過我么？”

“赭杉，在這個是非圈里，全心全意只考慮愛情不帶一點兒算計和勾心斗角的人，幾乎已經沒有了。”墨塵音的眼神誠懇而清澈，帶著從來不變的溫柔和一種安定人心的寧靜，很多話不用多說，赭杉軍已經懂得裡頭的含義。

“我明白的你的意思。”

“明白就要珍惜，別想太多了。”

“你如今是落得輕鬆了，自然滿口的風涼話。”

“我小時候住自己府裡，還在少年時便跟了你，之後住你的王府。這個京城，這個面子里堂皇燦爛的鬼地方，困的我太久了。是時候了，讓我出去好好看看外頭。”

赭杉軍的腦子里，滿是墨塵音說那番話的表情，充滿了對外界的嚮往的樣子。說實話，他羨慕，活在這里的世家子弟、貴胄之後，有哪一個不是被困在這無形的脫不開的枷鎖里。那些出去過的，最後還是要回來，如恨長風的兩個哥哥，如簫中劍。若真能像塵音這般下定決心振翅而飛再不回轉，該是怎樣的快活？

滿懷心事的走在大街上，對周遭毫無所知，直到一個嬌小的紅影帶著特殊的香氣撞進他懷裡。赭杉軍恍恍然低頭，見一女子，仰著巴掌大的臉看他，一對褐色的大大眼睛里寫滿了驚惶，左眼下的臉頰上繪著栩栩如生的牡丹刺青。

“抱歉，在下一時分心衝撞了姑娘，可無恙否？”他將女子扶穩，禮貌的問著。

豈知那女子置若罔聞，只是一手死死揪著他衣袖，氣息急促的不住重複，“救我，救……我……救我……”

心下一驚，立刻不著痕跡的環顧四周，察覺前方街角處好似有人窺視。身上別無旁物，無奈間只好從腰間扯下御賜的玉璧在手裡用內力碾成四塊，隨即立刻出手打去。

眼見著自己察覺的幾個方位處有衣著不似中原服飾的人從角落里倒落出來，立刻回身拉過那女子，“姑娘，跟我走……”話未落迎面有腥風襲來，來襲人掌間竟帶毒？

為護身后的女子來不及閃避，一掌擊出，憑藉自身內功深厚將來人震昏。隨後立刻想逼出對方掌勁中的毒氣，卻發現竟然逼之不出，急忙運起內力與之抵抗依舊無果，面上黑氣上竄冷汗直流。赭杉軍覺得眼前漸漸模糊，耳邊女子的呼喚聲也聽不真切，立即出手用最後的氣力封住周身大穴防止毒氣攻心。

勉力開口，目光對不住焦，也不知是否是對著身邊人在講話，“姑娘……送我回，城南……紫微宮。”周遭景致天旋地轉，隨即一片黑暗便再無知覺了。

後記：赭黑的大明宮詞COS（喂）至本章起應該結束了，是說這倆真是的咋就COS上了呢？（赭&黑：這個要問你吧！）

頂端

崎人

雪跡完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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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76)

11樓發表於: 2009-03-06 14: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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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3.06【古代架空】紙醉金迷 3 10F

還真的是大明宮詞
我就看著那個段落怎麼越看越像太平和薛紹呢ˊˋ

後面墨塵音同赭衫軍的對話讓我看了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
約莫看過的赭墨墨赭都有這種意思
捨之不忍,卻不著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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識玲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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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09-03-06 22: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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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3.06【古代架空】紙醉金迷 3 10F

那琴那段………………淚的稀里嘩啦……我家小兒子啊姑爺你欺負的夠本了么！！！
COS早結束早好。。。真到后來姑爺自殺可憐的還是我家小兒子=___=
其實我希望赭杉能放下心結就像墨墨說的全心全意不考慮一點算計的人已經沒有了憐取眼前人吧。。
好吧我很驚訝M熊你竟然更新了><><><><><><

天荒不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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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yan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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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12)

13樓發表於: 2009-03-07 1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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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3.06【古代架空】紙醉金迷 3 10F

多謝★布丁狼★的花

引用
引用第11樓崎人于2009-03-06 14:22發表的 Re:03.06【古代架空】紙醉金迷 3 10F : XD^dlL
還真的是大明宮詞 F:;!)H*
我就看著那個段落怎麼越看越像太平和薛紹呢ˊˋ ~#x:z^U
*"5N>F[L
後面墨塵音同赭衫軍的對話讓我看了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 '(*&Ax
約莫看過的赭墨墨赭都有這種意思 <rB3[IJo
....... Zlk,])9Q

那個就是在COS了啦（不要問我爲什麽，自然的就代入了……）
不過後頭要打住，我不想看赭杉自殺（囧）

其實我看的赭墨墨赭不多，所以我沒法作比較
這邊也只是劇情需要才這樣的
不過也是這兩隻太熟悉了，一起太久了，時間一長，即便有愛都會變成親情了
這個難道叫做老夫老妻的悲哀？（毆）

引用
引用第12樓識玲瓏于2009-03-06 22:53發表的 Re:03.06【古代架空】紙醉金迷 3 10F : i<T P:
那琴那段………………淚的稀里嘩啦……我家小兒子啊姑爺你欺負的夠本了么！！！ sno`=+|U]
COS早結束早好。。。真到后來姑爺自殺可憐的還是我家小兒子=___= c~}={4M]
其實我希望赭杉能放下心結就像墨墨說的全心全意不考慮一點算計的人已經沒有了憐取眼前人吧。。 OXHvT/L`
好吧我很驚訝M熊你竟然更新了><><><><><>< Vi|7%!j<

你家姑爺已經很好人了好伐，這個要是放在別人身上估計會打人哦，哪裡會光吼兩句（不要亂講）
雖然姑爺不會自殺，但是他會做錯事啊~乃不要忘記珠光寶氣的藍本啊藍本（喂）
喂喂喂喂喂……需不需要用驚訝？需不需要用竟然？更新嘛，它是坑我總會更的啊……

頂端

Maryann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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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12)

14樓發表於: 2009-05-20 1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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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赭杉軍醒來的時候，發現渾身骨頭都在隱隱作痛，暗暗嘆了句好厲害的毒。勉力在床上撐坐起身，一抬眼，便看見那黑色的身影趴伏在自己床邊。之前墨塵音的忠告還清晰地印在腦海中，這勾心鬥角的地方什麽都不計較的人啊，偏偏就在自己身邊。

他帶了些微笑，懷著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伸著手，去摸那顆黑色的腦袋。恨長風打著圈兒的捲髮蓬軟的擦過手掌，一種細緻的微癢帶起的戰慄從掌心傳至心底，自己其實虧欠了他許多。

感覺到溫熱的手掌撫著自己的發頂，恨長風慢慢的直起身，迷迷糊糊的看著來不及收回手僵在半空的赭杉軍，突然就傻傻的一笑，帶著未醒的憨態道，“赭杉你醒啦？”

看著他完全一副沒醒透的樣子，赭杉軍唇邊的微笑不自覺的加大，僵在半道的手重新拍按上對方的腦袋，“嗯，我醒了。”

此時終於有了一點現實感的恨長風，驚愣的睜大眼，然後抬手拼命似得開始揉眼睛，隨後再次睜大眼對著赭杉軍猛看。最終激動地跳起，滿口驚且喜的語氣，“我去叫緋羽姐姐進來給你看看傷勢。”

赭杉軍從後頭拉著他的手，阻止了他激動地沖出去，“我昏迷了多久？”

黑羽回頭，臉上毫不掩飾的寫著難過和心疼，“三天，整整三天呢，好在有緋羽姐姐在，幫你解了毒。”

他暫時沒有理會他口裡說的緋羽姐姐是何人，只是把一臉疼惜看著自己的黑羽拉近了坐下，仔細的端詳對方的臉。眼睛又紅又腫的，想是哭了許久，眼眶下青黑青黑的，跟只小熊貓似得。

“這三天，你一直守著我？”

聞言，少年圓滾滾的臉蛋上又換做了一臉懊惱，赭杉軍輕笑，真是什麽都寫在臉上，“我真沒用啦，說好要守到你醒過來為止的，結果撐到今天早上，還是睡著了。”

看著他埋怨著“不中用”的自己的樣子，赭杉軍心口突然一緊。他伸手，帶著滿心憐惜的將恨長風攬進懷裡，在他耳邊低喃，“先別去喊人，我還有些累，陪我一道睡會兒。”說完也不等對方反應，直接把懷裡的黑羽帶倒，掀了錦被覆上。

紅透了一張臉，他在赭杉軍懷裡壓低了腦袋，手緊緊的攥著對方衣裳，結結巴巴的什麽都講不清楚，“赭……赭杉軍……你，你有傷……那個……會壓到”

從赭杉軍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通紅的耳根，竟一時起了逗弄的心思，貼近了那發燙的耳朵，刻意吹著熱氣講話，“你是討厭我？所以不想陪我？”

“怎麼會？”他猛然抬頭，緊張的表明心意，“我最喜歡赭杉軍了！”隨後發現對方暖棕色的眸帶著溫柔的笑意望著自己，竟一時癡了，帶著滿面愛戀，定定的看著近在咫尺的笑顏。

“嗯，臉色潮紅，目光呆滯，莫不是受了風寒？”其實赭杉軍的話里含了戲謔，然恨長風自然是聽不懂的，只是叫他的話喚回了神智。一時明白過來，自己竟然看著對方的臉到發呆，好不丟人。瞬間，抱著腦袋低低的哀叫一聲，在赭杉軍懷裡縮成一團不肯抬頭。

“哈……”

愛慕的人爽朗的笑聲環繞在耳畔，而自己猶如夢中一般能偎在他懷裡，他閉上眼，輕聲的禱告，“如果是夢，千萬不要讓我醒，因為我現在好幸福，真的真的，好幸福。”

赭杉軍聽見他模糊地念叨，低頭看見縮在自己懷裡的人一臉幸福滿足的微笑，眼神中不禁就帶了半分疼惜半分溫柔。

微微收緊了懷抱，他用懷裡睡去的黑羽聽不到的音量道，“傻孩子，真是個傻的讓人心疼的孩子。”

赭杉軍完全恢復是在他醒來的三日後，能那麼快擺脫此毒的糾纏，怎麼說都是仰賴了緋羽怨姬的協助，雖然，會受傷也是因為她。

女子躊躇再三，歎息中，道出了請求，“我本不該再麻煩王爺，但怨姬在京城無依無靠，人生地不熟，要尋人，只能仰仗王爺了。”

“無妨，相逢既是有緣，怨姬請講。”

“我想尋的人，名喚斷風塵。”

赭杉軍聞言，同身邊的黑羽交換了一下眼神，黑羽搖搖頭表示自己不清楚內中緣由，同時也傳遞了以前未曾聽聞斷風塵提起過怨姬的意思。

“可否細說個中緣由？”

怨姬是聰慧的女子，此時雖看出了赭杉軍同黑羽兩人神色間的猶豫，卻未立時道破，點了點頭，道出了過往，“你們應該可以看出，我非是中原人士，其實我的家鄉在西海之外的島上，我族精於毒物。七年前，我與斷郎結識于西海之濱，并私定終身。他當時言說是進京趕考，又丟失了錢財，茫然間才誤入西海。我將族中至寶神蠶花贈予他，望他能以此神花換取盤川，他吩咐我安心待他功成名就，怎料一去七年渺無音訊。前些日子，我偷偷向過路人打聽，才知曉他如今身居兵部尚書之職，官拜二品。我這才……才又出逃，想尋他問個明白。”

聽她講完，赭杉軍思考了一會兒，恍然大悟的點點頭，沉吟著，“神蠶花，原來是神蠶花。”再抬頭看向怨姬時，眼中多了些惋惜。

“赭杉？”恨長風見他這樣子，頓生疑惑，“神蠶花怎麼了？”

“七年前你才十二歲，不過也該記得，當時我父皇身染急症。”

黑羽歪著頭想了一會兒，仍舊一臉困惑，“好似有此事，又好似……不太清楚。”

赭杉軍看向緋羽，神情有些複雜，“總之，當時慕少艾開出的藥引，便是神蠶花。”

“那誰得了神蠶花，便是救了天子性命對嗎？”緋羽衣袖下的手捏的死緊，掌心急急的滲出冷汗，隨即在看到赭杉軍點頭回應時嗓音晦澀難辨的詢問，“那當時，是斷郎救了天子性命，未經科舉便贏了功名？”

赭杉軍見她這樣子，心道這般已然咬著牙在挺，若是說出真相……豈不是……

饒是恨長風心眼兒實，聽她這樣問，大大方方的竟在一邊說了實話，“緋羽姐姐，其實我方才就想說了，若你說的那個斷風塵是我認識的那個。他七年前便已經身有功名了，那時候雖不如現今可也是從四品的兵部侍郎。而且他也不是七年前升的官兒，我記得是三年前吧，他領兵應戰識國有功，才得了提拔。”

“此話……當真……”

“斷風塵是孤兒，自小在我家王府長大，若你要尋的是他，便絕不會有錯。”

黑羽話一落，緋羽怨姬單薄的身子似落葉般的戰慄著，最後頹然的跌坐在椅子上，雙眼茫茫然的不知看向何方。

赭杉軍見她如此，暗道不若讓她知曉的明明白白，省的日後見到了斷風塵，到時由那人口中得知，更為殘酷，“七年前，神蠶花是由棄天王爺以異度王府的名頭獻給朝廷的，一星半點未提及斷風塵在裡頭的作用，怨姬，你該明白我的意思。”

緋羽低下頭，閉目，淚水不爭氣的落下，停不住，怎麼都停不住。她犯下族中重罪盜取神蠶花與他，七年來日日為苦刑所累，到頭來，這神蠶花，竟換取的不過是異度王府的一時榮耀，過眼繁華。若他斷風塵所換得的是他自己的榮華富貴，她倒好受些，好受些……

恨長風莫名的見她珠淚滿面，一時慌了神，手忙腳亂的拿著絹巾繞著緋羽團團轉，“緋羽姐姐你別哭啊，不是還沒確定我們說的斷風塵是不是一個人么？或者就算是一個人也許有什麽隱情，那個……你別哭了，雖然我不喜歡他，但只要你不哭，我去找他來也沒關係。”

聽他這般隨意的承諾出口，赭杉軍在一邊連連搖頭，這個孩子，終究不懂得，這個京城到底是個什麽地方。指不定，斷風塵還沒到他府上，東宮那邊已經得了消息開始步步盤算了。

這事上，赭王爺軍料的不錯，黑羽的名帖剛送回異度王府交到斷風塵手裡，不過一盞茶時間，東宮裡太子妃那邊，已經邊叫人捶著腿，邊假寐著聽完探子回報了。

赭衫軍清楚，這樁事，若是單按銀鍠朱武對恨長風的溺愛，沒什麼大不了。但可惜就可惜在，銀鍠朱武不管的事，不代表東宮太子妃就不需要過問。畢竟斷風塵是重臣，自己，是當朝的二皇子。

緋羽怨姬用一種絕望的目光看著面前的男人，她想了念了七年的男人，無時無刻不在想著的男人。從他進門起，先是推說不認識，再是藉口不記得，到最後被赭杉軍同黑羽逼著說一句實話，僅是淡淡的回一句，“我便是爲了神蠶花騙你的，又如何？”

又如何？又如何？又如何？

怨姬看著他，突然冷笑起來，“你走吧，就當，我從來沒有遇見過你。”

她看著那個男人，優雅的起身，動作細緻嚴謹的整理了一遍衣裳，踱著悠閒的步子毫不留戀的背對自己離開。無力和絕望如潮水一般沖刷著她整個靈魂，眼睛乾澀的流不出一滴淚水，她的喉嚨發出一種嘶啞的聲響，“我要回去，回族裡去。”

“你想回去，我卻不能眼睜睜看你送死。”門邊的陰影里傳來這樣的話，藍白髮絲面容略微平凡卻看上去可靠的男人站在那裡，看向怨姬的眼神是滿心的呵護和愛慕。

“孟白雲，你該是領了族中命令來監視我的，如今我既然做不到大姐吩咐的事你就該殺了我，不是么？”

“你知道我不會這麼做！”

“我只知道你該依照族規做事。”

“那個……”黑羽出聲，被兩人嚴肅的視線同時盯住，小小的退后半步挨近赭杉軍，“可以解釋一下么？”

“緋羽是族中聖女，族規規定，凡聖女者除非尋得外族身家顯赫之人迎娶，則終身不得步出族中。但緋羽情況更特殊，因為她七年前爲了斷風塵偷盜了神蠶花。這次她再次出逃，族長，也就是怨姬的大姐有命，她必須在殺斷風塵和嫁斷風塵之間任選一條路走。不然，只有死。顯然，她嫁不成他，而且，被傷害如斯，卻也不忍心殺他。”

不解的看著孟白雲，他問，“既然是緋羽姐姐的大姐，那好好商量總有餘地的吧？”

“不”孟白雲搖著頭回答，“我族族長瞾雲裳，不是會爲了姐妹之情徇私的人。”

夜裡，恨長風本窩在赭杉軍懷裡，突然坐起身來，定定的盯著赭杉軍看。赭王爺一驚，伸手在他面前晃著，伴著焦急的呼喚，“黑羽！怎麼了……”

他低頭，捏緊了拳頭，再抬眸，眼中寫著堅決，“赭杉，你娶緋羽姐姐吧。”

“什麽？”

“緋羽姐姐救過你的命，我們不能眼睜睜看她死。”

“那也不用我娶他，我們可以想別的辦法，京城里多的是王孫貴胄……”

恨長風捂著他的嘴，搖搖頭，“那些多是紈袴子弟，我不放心。再說，赭杉你身為皇子，日後終究要受宗室所迫，納側妃誕下子嗣的。若到時候隨便找個不相識的姑娘來給你，還不如你現在娶緋羽姐姐，一舉兩得。”他頓了頓，又道，“況且我看得出，你對緋羽姐姐，是有憐惜之情的。”

“是憐非愛，何況你單為我考慮，為怨姬考慮，你自己呢？你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

他笑彎著眼重新靠進赭杉軍懷裡，滿足的說，“我已經很幸福了，所以沒有關係。我們總要面對現實的，何況我覺得自己能同緋羽姐姐處的很好。”

赭杉軍撫著懷裡的人，心中帶著不忍，隨即又是滿心的擔憂。娶側妃啊，他一歎，眼看，又是滿城風雨。東宮十年的太平日子，也要隨著這風雨，到頭了。

二皇子要迎娶側妃的消息一傳出，當天，東宮的使者便去到了國舅府，紫曜宮。是夜，蒼將金紅色的婚書扔在朱武眼前，雖仍舊平靜的臉和語氣，但顯然，是質問，“給我個解釋。”

“皇長孫，必須出於東宮。”

“只爲這個？”

“是。”

蒼難得的帶了些諷刺的輕笑，“你知道我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本斜靠在窗邊的朱武直起身，扳著蒼的肩膀將他拉至眼前，“你不在乎地位動搖，你不在乎太子之位，但我不能讓你失去這地位，我不能想像你同前朝的那些被貶的太子一樣，受人嘲笑，遭人鄙視。”

他看著那對狠厲的金眸，突然就生出了些心疼，於是放軟了語氣問，“不委屈？”

見他軟了態度，朱武也難過起來，終究是說了實話，“很委屈。”

“何苦。”他攬他在懷裡，低低的問。

“捨不得……”緊緊的回擁，“蒼，我捨不得你被那些人輕賤。”

一向淡然的太子深深的歎息了，因為捨不得，只因為捨不得看他受委屈，便委屈自己么？此情何重，如今，叫他如何拒絕？

三個月後，東宮同紫微宮在同一日舉行了納妃儀式。赭王爺娶了西海紅樓的聖女緋羽怨姬，太子娶了自家舅舅六禍蒼龍的義女，玲瓏郡主。

同黑羽恨長風真心祝福的溫暖微笑不同，銀鍠朱武臉上喜悅、燦爛的笑容，虛假到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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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T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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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55)

15樓發表於: 2009-05-20 1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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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5.20【古代架空】紙醉金迷 4 14F

好贤良的小羽毛哇，赭杉懂得怜取眼前人，是个幸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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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inn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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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09-05-20 18: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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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5.20【古代架空】紙醉金迷 4 14F

熊不干啦翻滚你不带这样欺负我家朱武的摇晃
你家进不去暂时先来这里你欺负朱武
泪可怜朱武和我回家啊
小羽毛终于幸福了那么一点点啊泪
碎花呢熊你想把碎花怎么样继续翻滚
他们三个一个都不能受委屈泪

那个有生之年一零零问熊星星眼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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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

17樓發表於: 2009-05-20 19: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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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05.20【古代架空】紙醉金迷 4 14F

和黑羽比起來朱武更多的是無奈
黑羽的勸讓里沒有其他算計的成分，純粹為了赭杉為的是喜歡的人
朱武缺多了一份為了任務而勸讓的勸讓因此笑的冷心里更冷吧
PS 好端端的取什么玲瓏郡主嘛人家和九章先生好好的=___=

天荒不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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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yanna

真的月球表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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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樓發表於: 2009-05-21 0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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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第15樓BT茶于2009-05-20 15:32發表的 Re:05.20【古代架空】紙醉金迷 4 14F : iFd+2S%
好贤良的小羽毛哇，赭杉懂得怜取眼前人，是个幸运的人 &W|[r(

我該說……這個幸運的人以後也會倒楣么（毆）
反正先提醒，這個文里，正常人估計只有黑羽了（造孽）

引用
引用第16樓winny于2009-05-20 18:49發表的 Re:05.20【古代架空】紙醉金迷 4 14F : h1j!IG
熊不干啦翻滚你不带这样欺负我家朱武的摇晃 1auIR/=-
你家进不去暂时先来这里你欺负朱武 QJZK|*
泪可怜朱武和我回家啊 @KXV%a'
小羽毛终于幸福了那么一点点啊泪 AiwOc+R
碎花呢熊你想把碎花怎么样继续翻滚 .yMEIUm
....... [zH:1Zhl&

他這樣就叫被欺負的話……以後咋辦？
小羽毛還會再幸福幾章
你看我讓碎花壓了兩章沒出來……他出來的話，你跟他幾個親娘一起去撞牆暈過去會快一點
我是惡婆婆……（望天流淚）
那個有生之年的啥……我每次醞釀好情緒要寫……結果一看你催，我就沒心情了（喂）
我說過的，我對催文有嚴重逆反心理（喂喂喂）

引用
引用第17樓識玲瓏于2009-05-20 19:11發表的 Re:05.20【古代架空】紙醉金迷 4 14F : "0V.V>-p
和黑羽比起來朱武更多的是無奈 o8 IL$:
黑羽的勸讓里沒有其他算計的成分，純粹為了赭杉為的是喜歡的人 ;(b9#b.
朱武缺多了一份為了任務而勸讓的勸讓因此笑的冷心里更冷吧 )~GmU9f
PS 好端端的取什么玲瓏郡主嘛人家和九章先生好好的=___= ]P9l jwR

正解，一樣是勸自家夫婿納妃
實際上的差別是很大的
雖然都是爲了自己喜歡的人好
朱武也不算是爲了任務，後頭會詳細跟進再交代，這個朝廷對於失勢皇子的態度、

也就是因為黑羽想的比較簡單，出發點也單純
所以一樣寫來，其實他的傷痛比之朱武的輕很多

可憐的九章先生，玲瓏郡主，我對不起乃們（蒼&朱：你都不覺得對不起我們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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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yanna

真的月球表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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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112)

19樓發表於: 2009-06-18 1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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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你果然不肯幫我。”他失了往日裡隨意的瀟灑，風流不在，落寞的低垂了頭，昏黃的燭影里，酒紅色的髮絲越發的暗，近血色。

飲下半盞酒，朱武的話里滿是事不關己的雲淡風清，“用了果然，就是早料到我不會助你。你向來聰明，該知道，那件事終究有人得出來承擔。”

他卻笑了，不似平日的輕浮，略帶了些殘忍，“蒼犧牲不得，赭杉軍犧牲不得，金鎏影犧牲不得，那些動輒牽動朝堂的重臣、貴胄們犧牲不得。所以，便只有方回朝又無功名加身的他，犧牲得了是不是？”

朱武聽他這般講，突的就笑了，“看，你不是都懂得么？何況，安平王府這份家財，老皇帝本就一直看在眼裡惦記著。”

“是，我清楚。”站起身，往門邊走，待手扶在門上，微側過頭，“開盤下注的事，次次恩科都有，十幾年前我們也玩過的。朝廷一向睜隻眼閉隻眼，偏偏這次輕易的就出了事，我怎麼能不明白。”

“所以，即便東宮開了這個口，結果不會變。”

朱聞蒼日推開門，黯淡的月光透過夜云灑落在他身上，照不去滿身陰霾，“就是全天下都要他生不如死也罷，我要他好好活著。”

他看見自家二弟眼中略帶危險地光芒，不禁皺緊了眉，“不後悔？”

“我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只是問你……”朱武端正了坐姿，沉著聲重問一次，“不後悔？”

“我只要他好好地。”

眼前已經沒有了朱聞的身影，朱武拋開酒盞，直接就著青玉酒壺一飲而盡，半餉一陣嘲諷似的笑聲，“我只問你會不會後悔，你卻終究逃避答案吶。”

褫奪爵位，抄家入庫，雖然安平王府多涉足商界，淡出政治，但身處六大異姓王的地位，也算是朝廷震動的大事了。皇帝也不好做的太隨意，便將擬旨同執行的事一併交給了丞相疏樓龍宿，給了半個月的時限，吩咐他全權處理。

劍子王爺一般是隔天或每天都去丞相府的，有時候過分些還拖兒帶口拉著兩個養子一起去，後來是翠山行同白雪飄實在覺得不好意思，漸漸的總找理由推託了，由著自家父王一個人去蹭飯耍賴就算了。

那日劍子熟門熟路的摸進龍宿書房的時候，裡頭沒人，聞聲而來的穆仙鳳笑笑的看著他，“主人說，您來了領您去後頭園子里，今日風好，適合在外頭喝茶賞花。”

他有些困惑的輕笑一下，跟著穆仙鳳去園子里，老遠就望見龍宿的竹塌擺在牡丹叢邊，映的臉色都透出了花色的豔氣。舉朝聞名的華麗宰相此刻微眯著金眸，持著煙槍，輕輕吞吐著。

“真是怪了，上頭發了差事給你，你竟然還落得這般清閒？”

緩緩地從榻上支起身，看向大方落座的某人，也不招呼，只是放下煙杆，拿鑲著華美寶石的宮扇隨意指指幾案，“茶葉早給汝備好了，汝自便吧。”

“吶，問你呢，怎麼不回我？”看著龍宿愛理不理裝不明白的眼神看過來，無奈的加了句，“你不是在忙安平王的事？”

接過劍子遞過來的茶盞，搖了搖頭，“虧汝還是皇帝唯一的親同胞弟兄，怎的就對朝廷的事如此不上心？”

“你知道我不愛管那些，何況，我如今不是也過問了么。”

徹底直起身坐定，略帶鄙視的看了劍子王爺一眼，“反正給了吾半個月，到了限期前幾日再行事不遲。”

“倒難得，你辦正事一向是快的。”

“哼”龍宿笑笑，伸手點了點劍子腦門，“汝啊汝，真是什麽都不管不顧的，朱聞那孩子最近折騰的厲害，我便是做下個人情給他，多給些時間又怎樣呢？”

“折騰？”劍子王爺知曉自家皇兄個性，其實善猜忌，所以朝政事能避則避，已經避到了閉塞的程度。有時候消息比身為國師的佛劍還不通曉，難免落得龍宿幾句不痛不癢的數落。

“他近日里啊，往黃泉國國主一行的行館，可跑的是勤的很。”

劍子只覺得被扯得越來越糊塗，下意識的問，“跟黃泉國又有什麽關係了？”

“汝真是……”低低一聲嘆，拿扇面受不了的遮了臉，“月餘前，黃泉國一行未及進京那時，在皇城北郊外頭遭了埋伏，皇子宵險險受了歹人挾持，救下他的人便是安平王。”

“雖然我不經常摻合朝廷那些事，但我也知道單單救了他國皇子這種事，黃泉國也無權插手多說什麽，頂多是發配的時候挑個好點兒的地兒。”

“劍子汝，吾真真要被汝氣死，前幾日國宴汝也在，汝以為陛下頒旨要各家王爺、大臣帶家中適婚年輕的才俊來，是為何？”龍宿此刻想，若劍子回答自己忘記有這件事，便直接就地掐死他。他分明記得因為劍子家正好有個白雪飄是年紀合適的，皇上還特地下了強調的口諭給他呢。

“我記得，不過這件事跟我們現在談論的事，有什麽關係？”

龍宿丞相有一種也許當年劍子沒有繼承王位，是老天對自己這個當宰輔的仁慈，此人對於朝政的不敏感，真是讓人扼腕，即便平日裡劍子是個風趣幽默、腦筋轉的極活絡的人，但遇到朝政，偏偏就鈍了。

“宵皇子年十七，依舊單純若稚子，夜重生恐自己百年之後獨子受國內朝臣所欺，此次來，是特地給宵尋個人回去的。朱聞怕是看出了這年輕皇子心性純良，不懂世事，又對他家那位好似極為依賴……劍子，如此講，汝可明白了？”

“你的意思，該不會朱聞想讓簫中劍娶宵？夜重生又不是傻的，怎麼可能給自己兒子找個側妃當，更何況現在的情勢看來，不要說側妃了，怕是什麽都撈不到。”

龍宿丞相這時怕是把手上茶盞直接扣在劍子王爺頭上的心都有了，“劍子，汝就等著看吧，必定是一場好戲。”

更何況，原本皇帝已然跟棄天都談妥了，尋了異度旁支的一位吞佛世子娶了宵回黃泉國去便是，這下子倒好，叫自己兒子壞了生意了。

展扇掩在鼻端，陰暗濕冷的天牢里散著一陣陣霉爛的氣味，皺著眉，手心裡湧上一層冷汗。獄卒勢利又獻媚的持著火把走在身邊，滿口里不找邊際的恭維，厭惡的沉默著，討了沒趣的獄卒摸摸鼻子閉了嘴，不敢再多話。

牢門“吱呀”一聲打開，他屈了身進去，瞧見簫中劍愣愣的看著自己，一時反應不過來的摸樣。打量了下，他塞了不少銀子，應不至於得了苦頭，不過天牢本身環境所致，仍舊讓原本養尊處優的年輕王爺憔悴不少。看著幾日不見就清瘦了不少的臉，朱聞蒼日心頭一緊，卻突然想起什麽，立時擺出了毫不在意的冷淡面孔。

“朱聞，三弟，想不到，你們一同來看我。”

月漩渦對著他的招呼點點頭，仍舊沉默的立在一邊，一身暗色袍子融在天牢不見天日的陰暗里，仿佛不存在一般。

從腰間掏出一張折的整齊的紙，走過去拉起簫中劍的手，將紙在他手上仔細的攤平，朱聞蒼日笑的很是沒心沒肺，“無人，你收好了。”

借著微弱的火光，看見紙最上端兩個大大的字，瞬間睜大了眼，顫抖的聲音脫口而出，“爲什麽……”

“還記不記得五年前我決定跟你一道的時候說過什麽？”他看似愉悅的轉身，輕佻的搖著扇子，“我說過，我自小過慣了好日子，吃的、穿的、用的，無論什麽，我都要最好的。”

沉默了一會兒，他伸手撫上簫中劍年輕漂亮的臉，“當時你回答的是，你家財萬貫，地位顯赫，什麽都能給我。”他放手，簫中劍想伸手拽住他，卻抓不住迅速退開的人，“無人，我是不可能跟你去受苦的。發配邊疆，受苦捱窮這種事，我想都不曾想過。”

簫中劍怔怔的看他口吐殘忍的字句，微笑著退到月漩渦身邊，用扇子微微挑起沉默孩子的下顎，“再者，你最清楚的，我是何等貪鮮的人。同你，我已經玩够了，本來想你安平王府日子好過也就罷了，現在你既然什麽都沒了，我自然合了自己的心意，另結新歡吶。”

“三弟……怎麼可能……”

本一直沉默著的月漩渦，見簫中劍帶著最後希望的目光望向自己，用不帶起伏的語調回應了他，“二堂哥說的都是實話，爲了同你安平王府劃清關係不遭牽連，我們三日后就會成親。這件事，我父親同伯父已然應了。”

簫中劍記不得朱聞蒼日同月漩渦是什麽時候離開的了，他只是緊緊捏皺了手上那張所謂的“休書”，那雙被某人稱為最喜愛的金綠色眼里，剩下的唯有，空洞的絕望。

異度王府張燈結綵的那天，龍宿丞相接到新口諭。冷冷一笑，將原本那道“發配”的詔命大咧咧的燒了，重擬了玄朝同黃泉國聯姻的聖旨。

安平王府的家財終究還是充了國庫，簫中劍孑然一身，帶著一個空頭王爺的名銜，毫無異議的同意了這樁婚事，宣旨即日便隨同夜重生一行離京，回轉黃泉國。

月漩渦站在門後，聽見外頭敲過三更，府裡的熱鬧也漸漸落下了帷幕。將房門推開一道縫，廊上靜悄悄的，他回頭，看裏面榻上曲起一條腿斜躺著的人，正豪邁的提著個酒壇子猛灌。他是不喜歡跟人多話的性子，但既然對方沒有“善解人意”的起話頭，月漩渦也只好帶點兒靦腆的低著頭小聲開口，“那個……堂哥，趁外頭沒人，我回隔間歇息去了。”

那人沒有停止灌著自己的動作，語焉不詳的發出個，“嗯”的聲音，示意聽見了。

月漩渦推開門，一條腿邁出去，結果還是沒忍住，回頭又說了句，“別喝太多。”

恰好喝空了一壇子扔在床邊，朱聞蒼日趁著拍開手邊另一壇封泥的當口回了句，“我開始喝酒的時候你還在地上爬呢，你還怕我會喝出什麽亂子來不成？”說完，已經重又灌了起來。

月漩渦關門的時候，一眼瞄見床上朱聞蒼日手邊餘下的十幾個還未開封的酒壇子，禁不住的搖了搖頭。這個人，從跟自己謀定這個計畫開始就一直擺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但是如果真的不在乎，又爲什麽拼死似的要灌醉自己……

簫中劍脫了身，但事情畢竟捅了出來，總要做足了樣子給個交代。老皇帝招了棄天進宮，冠冕堂皇的說了一通，話語里暗暗透出，“本來事情都定了，如今你兒子攪了個天翻地覆的，異度王府那邊總要給我一個交代，承擔了這樁罪名”的意思。

棄天想了想，交了一個人出來頂了罪名，正是翰林院最年輕的大學士伏嬰師，也是棄天已故王妹的獨子。

伏嬰師年輕博學，不過十八歲年紀已身居翰林院大學士，本該前途無量。今次的恩科，從命題到審閱他都有參與，那這樁利用恩科開盤做賭的要命官司，叫他出來頂說辭編造上也簡單的很。

宣讀的旨意上一番聖上愛才、仁慈之語，又念在異度王府威名，判了個發配西塞五年的刑。擬旨當時，龍宿丞相一邊在明黃的織錦上行雲流水的對帝上的寬容歌功頌德，一邊心裡暗暗發笑。說的好聽，什麽愛才、惜才的，什麽望卿洗練歸來再建功勳。得了這般的罪名，西塞這五年一去，待到回京之日，朝廷里早敲了永不錄用的暗章，哪裡還來的前途、功勳？

伏嬰師出了京城大門，跟著押解的官兵走在向西的官道上，那天日頭曬的厲害，天干的很，路上的黃土陣陣翻湧，煙濛濛的。他唇邊帶著諷刺的譏笑，自己不過是顆好用的棋子。想想真是人走茶涼，本來朝中那些攀附、巴結他的人一個都沒來送。異度王府那邊，棄天的意思也好似是跟他撇清了關係，而自己平素做人也不是那種討喜的性子。想到這裡，不禁有些落寞，自己這種人，看來是沒人會在意的。

卻料不到，走出了三裡，路邊的小茶寮里，早已有人候著等他來到了。不過遠遠的才看見伏嬰師同押解官兵的身影，他便起身叫落日飄跡塞些銀子支開那兩個官兵，自己快步的走上前去，拖了還有些詫異的伏嬰師回茶寮里坐定，將一個錦緞包裹塞進對方手裡。

“我以為，你一直是很討厭我的。”伏嬰師看看面前年歲比自己大不了幾個月的人，想到以前總是欺負的這人停不住的哭，突然喉嚨里就有些干疼，喚出口的稱呼也帶了嘶啞，“小表哥……”

恨長風想擠出一點兒笑容，奈何卻怎麼也笑不出來，“我確實一直不喜歡你，就算是現在還是不喜歡，但畢竟血脈相連，一場親緣。我這幾日想了許久，還是覺得，該來送你，再怎麼說，我都是跟你一道長大的。”他還記得，第一次見伏嬰師的時候自己五歲，那年姑姑、姑父意外去世，伏嬰師頓失雙親被送來王府。那時，他是很高興的，因為哥哥們都比他年長許多，不可能總陪著他玩。雖然後來經常受這個性格陰沉的表弟的欺負，但是不能否認的是，如果沒有伏嬰師的陪伴，他童年該會很寂寞。

低著頭捏著手裡的包裹，伏嬰師一句話也不說，他只是聽著黑羽因為不知道如何跟自己好好溝通，而自顧自顯得有些慌亂的聲調，裡頭，明顯的帶著對親人的關心和憂慮，“包裹有些乾糧，我記得是你愛吃的，如果這幾年你口味跟小時候不一樣了就見諒點兒……十四歲以後你連話都不跟我說了，所以後來你喜歡什麽、討厭什麽我有點兒不清楚。嗯……那個……還有點兒銀子，你大部份留著自己以後的不時之需，分出一點兒路上給那兩個官差吧。記得，別一次給了，分幾次……你知道的，你這個脾氣陰沉沉的難相處，但現在看別人臉色，還是圓滑些好，該忍的時候你就忍一下。”

看見伏嬰師白皙的手捏的死緊，連手背的青筋都突了出來，黑羽伸手覆在他手上，輕拍了幾下，“到了那裡，若是遇到什麽自己解決不了的……就捎信回來給我……”突然想起伏嬰師彆扭的性子，立刻急忙辯解，“那個，我不是要折辱你什麽的，我真的的……那個……”

“我明白的。”他抬頭，妃色的唇帶著的不是譏諷、冷淡，而是難得真心的笑意，“不用著急解釋，我明白的，你一向不會有那種心思。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只要是你的事，我都是明白的。”

塵土飛揚的官道上，看著伏嬰師越來越遠逐漸縮成一個點的黑影，恨長風也顧不得對方聽不聽得見，突然對著前頭大聲的喊，“伏嬰……好好照顧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伏嬰……”

看到他喊到最後沒了聲音，只是壓抑的抽泣起來，落日飄跡有些奇怪，“少爺，我一直以為你頂討厭表少爺的呢……”

他只是低著頭由著眼淚一滴滴的落在黃土地上，留下一個又一個深色的印子，不曾抬頭去回答落日飄跡的疑惑。

遠處，伏嬰師將包裹抱在懷裡，抓的緊緊的，緊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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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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