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11.23 千年艾 [全]，26F [蒼襲.臥銀.雙橋.三先.四沐.吞螣.犬伯九.莫瀧.棄伏.朱慕,其他&分層詳主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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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劍舞蘭崤蕩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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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10樓發表於: 2008-06-08 18: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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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艾】

五月節之三

2008.6.8.by吾蓁

‧

「臥江子。」

那人安坐輪椅間，未有自慢慢長眠中清醒的跡象。

銀狐要惱，沒處惱去，氣得直接把黑鵠扔上臥江子的大腿。
「你吃這個夠了。」

黑鵠一時失了平衡，扎在臥江子綠衣襟裡，確實地裹了粽葉。但黑鵠乖巧地爬起，打量了環境，學那東瀛人士規規矩矩正坐自個兒小腿上。
臥江子緩緩睜開眼。
端詳了黑鵠，臥江子莫測高深地微微挑眉。

「你醒了。」銀狐驚訝地說。

臥江子溫顏笑道，「銀狐大俠，好久不見，真真隔了三秋啊！」

「哼。」

「這份手信──嗯，娃娃，你可有名姓？」
黑鵠搖頭。
「像極洺雙吶。倒底他也能生得這副小不點的樣子，」臥江子笑嘆，不若還喚作洺雙吧！
黑鵠仰起腦袋，徵詢似地凝住銀狐。

「誰沒當過小孩！」
銀狐悶悶賭咒，臥江子這樣懷念老朋友，這只小型洺雙不來，大軍師就不肯醒。

「呵，」臥江子架著黑鵠的胳肢窩抱起他，「他與吾屬第一代，俱無幼齡時期。」
憶當年，小狐狸也曾是這點重量欸……

……糯米、草蝦仁、荸薺、青豆、竹葉、稻草繩。
五月節當天，銀狐跟洺雙，對在秋山居外涼亭下，比賽包粽子。
泡壺好茶，臥前軍師葉扇搖搖，笑看他家的小狐狸和狐狸家的娃娃較真。

‧

艾粄的灰綠外皮可見碎艾均勻散布著墨綠，填塞菜脯丁、豆丁、豆絲兒餡；橘黃橘黃的南瓜粄，甜甜的皮軟而脆，內餡有豬絞肉、長年筍丁；黏黏軟軟白色外皮的是菜包，包進滿滿的白蘿蔔絲。
臥江子提著兩串粽子，身邊銀狐提著洺雙，再訪朱痕的時候，這多采多姿的食物已層疊在一個個大銀盤中，侵占整面蠶豆桌。
而那漂亮的金黃衣裳小娃娃，白嫩白嫩的臉蛋擺出兇樣兒坐在朱痕懷裡。

「──噯！」
葉扇輕拍，臥江子抬手摸摸洺雙光滑的後腦杓，「洺雙硬是不吃規定外的飲食，所以這……吾忘了你家的也不能吃。」
他晃了晃綠油油的粽子串，一串長粽紮得俐落，一串則縮小了幾倍紮得端正緊實。

朱痕放下他的娃娃，起身接過粽子。
「這阿呆鬧的脾氣，不關粽子什麼事兒。」
說罷，拿來一石壺的熱水、一盏影青細瓷蓋上點了貓柳的茶盅、盛了酪乳的黑瓷小碗，並兩罈酒。
銀狐放下洺雙。
臥江子往茶盅注了水，裡頭蜷曲的嫩綠葉芽，欣然開展，十分可愛。

洺雙走近黃衣娃娃。『不能吃。』
『沒有得吃，』黃衣娃娃癟癟嘴，『不吃這些。』
『嗯……？』

‧

不顧洺雙的反對，黃衣娃娃喝去數滴銀狐那罈子的殘酒，恢復了開朗活潑的模樣。
放輕力道，朱痕敲敲娃娃既任性又現實的腦袋瓜。
『明日，應該有人帶來紅豆泥的紅粄，或豆沙餡的紅包。』
『真的？』
『真的。』
娃娃更高興了。

‧

醉狐狸頗為安分。
臥江子扛著銀狐，多拎個洺雙也不太費力。
穿越翠簧深深的門簾，人在洛水邊。
竹筏繫在水岸，隨著水波，緩緩伏蕩。
銀狐舒舒服服靠進臥江子的肩窩，洺雙仍坐進臥江子懷抱，此時夕陽方好，家歸的水路正閃耀金華。

‧

……寵物療法。
推測銀狐縮回團子狀態也行得通。

至於少艾娃娃，是嫌桌上就缺了朱（紅）的。
粄粽＝粿粽。
艾粄＝艾仔粿～現在多用鼠麴草了，另有名字，還有用鼠麴草舅（推測是這種感覺的名字）做的。
紅粄＝紅龜粿＝紅龜，模子通常是烏龜圖案。
南瓜粄我就不曉得說法了，長大後我才知道有它。
菜包和艾粄長相類似，但餡必須用新鮮蘿蔔絲（加胡椒ˇ），皮是在來米做的，不知有沒有混蓬萊米＝＝ａ我喜歡菜包，通常比艾粄軟很多很多，相對地艾粄較Ｑ。
紅包＝麵龜，豆沙餡的饅頭，跟一般饅頭的差別除了餡就是外皮會塗紅，吃的時候最好把紅皮剝除。

＊＊＊＊＊＊＊＊＊＊＊＊＊＊＊＊＊＊＊＊＊
＊基準：藏馬（南野秀一）。　　　　　　　＊　是誰多事種芭蕉？早也瀟瀟，晚也瀟瀟。──清‧蔣坦
＊指標：展昭。　　　　　　　　　　　　　＊
＊布袋戲本命／驅動／擴充：定風愁。　　　＊　是君心緒太無聊。種了芭蕉，又怨芭蕉。──清‧關秋芙
＊　　　　　沐流塵、朱痕、溫皇、何問天。＊
＊　　一頁書、洺雙、鱗王、蒼狼、風逍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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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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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11樓發表於: 2008-12-21 21: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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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艾】

秋老虎

2008.12.21.by吾蓁

‧

『既然他醒了，也沒辦法。告訴你吧！』站在陰影裡的男人說。
『這一系列娃娃被通稱為「皇室」，多以竹、木或藤做為品系名，從第一代的「木荷」以降，他們如皇室成員般矜貴高傲，他們的執著則如樹木般恆久深刻。你可以由纏繞的蔓藤或竹木的根系來想像，他們纖細、任性且死心眼，不建議新手撫養。』

『不妨。他已經為吾而清醒，不是麼？』

『事實上有讓他再度沉睡的方法，只是，醒來過的娃娃必然無法恢復初始狀態。』幽暗模糊了男人的哂笑，『因此，你願意的話就太好了。』

『他的品系是？』

『「紫荊」。』

‧

癯瘦的駱馬緩緩拖拉著破舊的篷車，喀楞、喀楞朝玉門關行來。
尚有百里之遙，但踏出關口的男人催動風雲，不一會兒已臨篷車僅僅數步。駱馬不曾驚慌妄動，靜定止步。
男人審視牠與牠陳舊的鞍轡，及這座失修的老篷車，確信並非從前見過的物事，但他就是曉得這是他亟欲找尋的，延伸自過去的特別場所。

昭穆尊要騰出右臂掀起門簾時，篷內伸來援手代勞，他怔忡不過須臾，道了聲「謝」便上了篷車。
他明白對方幫的不是自己。
「吾再也不能喚醒他。」他沒有喚他尹秋，他為他起的名字，因為……
昭穆尊面無表情地凝注臂彎裡的娃娃。娃娃與其說陷入沉睡，更像是昏厥而失了意識。

紫羅蘭的水晶髮飾與深藍色的微鬈髮絲凌亂垂落，倔強的神情與美麗的靈魂都顯得衰弱憔悴。
「喀」地，朱痕將預備端給客人的、摻萊姆酒的奶茶擱在蠶豆桌，逕行接抱過娃娃。「養不了，就不該養。你是害他。」朱痕冷冷擲下一句，便抱著娃娃轉身而走，消失在篷車盡頭。

昭穆尊慢慢地屈膝，盤坐桌旁。保養得當的修潔指尖，撫觸著彩繪瓷杯溫熱細滑的表面。「吾知道，」他輕輕呢喃，不在乎是否有人聽見。
黃錦衣裳的娃娃異常安靜地坐在邊上。
黃衣娃娃沒聽見他說了什麼，只一意專念地觀察他那好看的手。它近乎無瑕，然而其間藏了幾處小小的淡色傷痕，不過是幾道短小的舊傷痕跡，卻長留於保養得那麼潔淨無疵的──

──當朱痕回轉，黃衣娃娃噌地從他的彩錦靠枕躍起，沒站穩，在桌緣碰疼了膝蓋，疼得他頓時蓄滿兩眼淚汪汪。
朱痕放低了姿勢扶娃娃一把，但娃娃恩將仇報地拉下朱痕大大的手掌，以珠玉似的白牙重重咬了一口。朱痕蹙眉望著掌側小小的牙印。「你啊、」朱痕說。
黃衣娃娃挑戰地鼓起腮幫子。

這些，昭穆尊全沒注意，彷彿在自己的幻境裡沉思，或在虛空裡浮游。
回過神來，朱痕正對他下逐客令：「要是能修復，我會照料紫荊。倘若沒別的事，請離開吧！」

‧

那裡原本有一座美麗的橋，白水晶樣兒，剔透地映射天空與雲朵的明媚光采。
突然，水晶橋破碎散落。
朱痕與他黃錦衣裳的娃娃面面相覷，爾後齊望著單調蒼茫的雲海，那片寬闊雲海從此不再變改。

對於朱痕的無禮，昭穆尊未置一言，穿越雲海，走出了娃娃們安歇的國度。
黃衣娃娃氣憤地齜牙。
「又想咬吾？」
朱痕輕鬆地摁著娃娃的小肩膀，娃娃沒法子撲近他。
『朱痕壞！』
「……曾經有其他『皇室』的娃娃受到類似傷害，所以紫荊會被妥善修復，放心。」朱痕安撫娃娃，「明年秋老虎發威的時候，那個人還會再來。你懂得的。那人反省過後，紫荊一定會原諒他。」

‧

十二月下旬開始寫「秋老虎」很難融入orz
可是我秋天時真的沒時間寫T3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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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12樓發表於: 2008-12-22 03: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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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艾】

遲遲之一

2008.12.21.by吾蓁

‧

這娃娃生得肌膚雪白、面如鵝卵，修眉鳳目、眉心冰清一點琉璃痣。她，或他，烏髻光潔，釋迦中飾，著白衣、披緗黃，結跏趺坐於薄絪。
她與「使徒」系列一同誕生，卻無法歸類其間，唯一的中性娃娃，被稱作「菩薩」。

黃裳娃娃推來鮮妍斑斕的五彩織錦大靠枕，趴在上頭，歡歡喜喜地欣賞菩薩安閑溫雅的模樣。
朱痕瞅著他們不禁失笑。
隨口謅道：「她那是國艷天葩冰綃染，穠華芳信早梅香；你嘛，稻黃麥熟慶豐年，蓬萊好米滿穀倉？」果然換來黃裳娃娃嗔怨一眼。
朱痕大笑，揚了揚手裡的白瓷小缽。
「吃不？」
他的娃娃抿抿嘴，『要！』

他們即將入關，往迎春風。在那之前……
滿足地，給小缽滿盛的薑汁熱湯圓呼呼，黃裳娃娃扒揦著白白軟軟沉甸甸的熱湯圓，小口小口啃著。熱湯圓白白軟軟沉甸甸，真像黃裳小娃娃。
朱痕也為自己盛了缽熱湯圓，一塊兒吃。
蒸氣裊裊間，他們緊挨著，暖烘烘。

佛劍分說正掀開簾幕的垂瀑激石，走進篷車，差點沒以為那個裹紅頭巾的灰衣男人舀了杓熱騰騰的黃裳娃娃囫圇吞下肚。
幸而，菩薩帶著白睡蓮初綻的幽淡清香睜開眼簾。佛劍分說從薑汁湯圓微辣的甜香中辨識出菩薩的蓮香，澄明的雙眸，覓得她的醒覺。

可她尚自惺忪，將睡蓮交付在走來的佛劍分說手裡，又安詳地睡去。

「興許她等待的不是你，或者──機緣未至。」
朱痕端來素色陶杯七分滿的糙米茶。「請。」

佛劍分說謝過，飲了半口，復問：「那麼，他呢？」

朱痕默默順著佛劍分說的視線回顧，是那一身白繒白紗、垂著白色瀏海、毛茸茸白眉白鬢角、長長眼睫毛的白毛娃娃。
白毛娃娃趕忙緊閉他既靈動且深邃的黑眼珠，長睫顫顫，皺著眉，明顯地──裝睡。
「天倪。」朱痕道，「他已醒來很多次，今日除外，他總在客人們發覺以前再度沉眠。娃娃的意願為先，他不想跟你走，這仍然表示他等待的不是你。」

「吾瞭解。」

‧

佛劍分說告辭前，對盡力閉目裝睡以致逼出了一兩顆淚珠子綴在長睫的白毛娃娃說：「吾會找到你等待的人。」佛劍分說回視菩薩。還有她的。

「你覺得？」朱痕俯首，嘗試徵詢剛剛吸啜完最末一滴薑汁湯的黃裳娃娃。
黃裳娃娃仰頭讓朱痕給他擦嘴，『呣。』

‧

今天冬至。

淨琉璃和小慕的色指定雖然差不多，感覺卻完全不同ＸＤ＂
讓朱痕謅的幾句，湊自網路上直接搜的詞牌《臘梅香》二首，以及費玉清的歌《天長地久》。

天倪：自然（天）的區分。

[ 此貼被吾蓁在2008-12-22 08:24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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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13樓發表於: 2008-12-27 18: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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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艾】

披霜之一

2008.12.27.by吾蓁

‧

芳信如霧春華繁，黃花紅葉秋實結，蓊鬱綠樹夏蟬鳴，寒梅傲視冬雪降。自從帆布簾裡側的圖樣，換成四時並呈的奇特景象，店主兼管理人的金黃娃娃，便日日瞧首盼望。

久候的金髮男子終於穿過簾幕。摻有幾綹栗色髮絲的淡金長髮，時而化作披垂的純金繡線般，彷彿西天陽光，變幻著或奪目、或惆悵、或爛漫的奐采。
夢憶含煙的赭眸，微露訝異地在朱痕臉上停駐。
金黃娃娃才不管這個那個複雜的東西，早已抱在男子的錦繡秋裳，埋首深深嗅著懷念的淡淡幽香。
薄施珠銀的檀唇淺淺揚起，男子蹲下身，輕捏了捏金黃娃娃的白嫩臉蛋兒，捧高了娃娃走向蠶豆桌邊的大靠枕，妥妥貼貼擱好娃娃，才整整裙襬也安坐桌旁。

娃娃學男子模樣要坐得閑靜優雅，卻拘束住了，皺起小臉。端來酪乳的朱痕哈哈一笑，盤腿坐下，把娃娃撈回放在自己腿上。
娃娃舒適了，乖乖喝自己的溫熱酪乳。
「我聽說過你的故事。」朱痕對金髮男子說。
男子點了點頭，沒有答應。

‧

那座灰泥磚與青石板建構的小城裡，有一幢色澤沉穩而雕飾秀緻的木造宅邸，無論販夫走卒、小童村婦，人們皆能自由進出園林，聆聽琤璁琴音，跟宅邸的主人寒暄閒話。
某天起，雅宅琴聲默。敞開的門扉內，月餘不見宅邸主人頎長挺拔的身段，與他孩子溫雅沉靜的撫琴側影。

青年旅人踏著紅塵到來，他的長髮融在夜晚的深藍色裡，使他的素白袍服愈發醒目。他背著刀，裝束氣質倒像個儒生。
更闌，青年不願打擾睡意正濃的小城客棧，便往訪早幾個城鎮裡聽聞的、不曾閉門拒客的宅院。不怕主人已入夢，他自行撿個角亭簷下闔眼歇息也儘夠了。
半醒睡的蠟梅安恬嫻靜地吐香。
青年蹙了蹙眉。
江湖洗鍊過的五感，令他覺察甜美芬芳中隱藏的死亡氣息。

喀！喀……
循著死氣，青年轉過迴廊推門走進東廊盡頭的屋子，足尖踢著什麼渾圓的小物事，一個碰一個地引起一連串玉石相觸的輕聲脆響。
聲音緩緩靜定，青年也已摸索到燭臺，置入一截棉芯，點亮了殘蠟。

‧

漫延一地的琥珀珠，猶如金棕色沙海。沙海之源，於秋草之闇。蜜褐色掐金的夾襖，杏黃錦衣、杏紅縐裳，櫻草花黃的長髮披灑，幾乎掩蓋了墜地金簪、那折翼的金鳳凰。單足跪坐床畔，年十有三四的少年，柔軟而濃密的羽睫低垂，遮蔽著暗淡的赭眸。一顆晶瑩的金色淚珠滴下，滾動在他的衣裳，跌落在地面，磕碰著另一顆珠子，「喀」地發出輕響。

腐爛並散發惡臭的死者，就在少年懷裡。

『吾名──蜀道行，』青年問：『孩子，你呢？』

少年沒回答。
蜀道行無法拭乾他的眼淚，因為那只是一顆又一顆微涼的琥珀珠子，撲簌簌地，墜落不止。

‧

俠刀那時候很年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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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14樓發表於: 2008-12-30 06: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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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艾】

披霜之二

2008.12.29.by吾蓁

‧

『蜀道行翌日離城，帶木荷同行以就近照顧。他待木荷不差，木荷應當也感受到了，雖然情緒一直不能恢復穩定，且沒有回店保養修復，但木荷並未枯萎死去。三、四年後，木荷終於不再為莫長鋏──亡故的前任主人──流淚。』

『那琉璃珠？』

『每個品系，甚或是每一位，娃娃們的淚水會形成不同的寶石，無法歸類。』攏攏披肩，他露出一抹秀麗卻飽含譏嘲的笑意，『木荷的眼淚或許看起來像琉璃，價值可高多了。娃娃的主人通常不忍心讓他們哭泣，導致這些寶石非常罕見，因此被苦境的寶石商販統稱作「天國之淚」。一顆天國之淚，至少抵過一兩顆鴿卵大小的夜明珠吧！』

『後來發生什麼事？』

『無論明白天國之淚的價值與否，琉璃總也值幾個錢。蜀道行拿天國之淚換得一筆財富，在江南某處置產，搭建了「琅琊別苑」，迎娶希羅聖教的聖女柳千韻為妻，育有一子一女。那姊弟倆依照聖教教規從母姓，長姊柳湘音、弟弟柳無色。這期間，木荷都在蜀道行身邊。』

『那還真是──寬大。』

『呵！哪裡來寬大的人類？蜀道行對木荷好，恐怕太好了。同在屋簷下，柳千韻為照料一雙幼兒，日夜難安寐；而她丈夫陪著永不回答的木荷說話、散步，親自準備木荷的三餐和點心免得太涼、太燙，攜木荷上街裁製新鮮款式的衣裳。木荷睡在柳千韻的新房裡，與她丈夫同衾枕。』

『所以才……？』
他們不禁齊齊獃望那美麗而靜默的「娃娃」。

『錯了。蜀道行第一次帶木荷回到這裡時，木荷的確顯得蒼白憂鬱，不過不特別憔悴，補充營養、按摩精油即可。吾瞧木荷肯跟同來的小女孩柳湘音手牽手，便建議調整木荷的作息與她一致，一塊兒吃、睡、學習。據吾所知，這項安排只有柳無色有意見，鬧著木荷、姊姊男女有別。為了姊姊，最末柳無色自我約束，夜裡比照同樣作息安分入睡，讓木荷即使與一個正頑皮的男孩同榻，也可以維持充足睡眠。』

『既然事情解決、那麼，莫非蜀道行已辭世？』

『蜀道行第二次帶木荷回來時，木荷睡得正沉。蜀道行自己則糟透了，疲倦、狼狽、愁悶、絕望、下了某項決心。』
他的兩名聽眾，沒有注意到他訕笑地眯了眼。
『江湖給了蜀道行「俠刀」稱號，卻奪走他的妻兒，接著，夜之貴族「嗜血者」席捲中原，柳湘音被闍皇選作新娘，喪失身為人類的意志。將木荷托付於此的隔日，蜀道行殺女後自蓋天靈身亡。』

『那……』

『你們所見，是師傅們費了五年心血修整養護的成果。』

‧

冥界天嶽的軍師，平風造雨四無君，他造訪娃娃國度的這天，國度的前後任管理者正交接工作。
他們表明本身稱謂不拘管理人或店長，新任管理者並額外補註「直喚我朱痕亦可」。四無君吸啜著藍色香柑酒，未置可否，踞傲地保持適度的禮貌和距離，而他的視線，不曾真正遠離那尊美麗的人偶。

娃娃們貌如七齡幼兒，或掛著微笑、或表情嚴肅、或神色平和，睡著也似地閉闔眼眸。
那尊人偶──就「像」個人偶，不同於其他娃娃彷彿一睜眼便會哭會笑會跑跳，他純粹是仿造一位弱冠少年所雕琢的美麗人偶吧！美得令人遺憾，且感傷。

他是？四無君問。

那是木荷。好不容易整理妥當的早期娃娃，你離他遠點兒，弄不好真要回天乏術了。

所以他的外貌年齡才和別的娃娃不一樣？

不，娃娃的型態跟出廠期日無關。朱痕插言，並問：他就是「木荷」？昨天你擺設他的時候，說他叫做「沐流塵」。

因為木荷只對「沐流塵」這名字有反應。在吾等管不著的地方，他前兩個主人擅自轉移所有權，又使用同一個名字，木荷大概早已忘了自己的品系。

告訴吾詳細情形。
原店長的態度讓四無君心生慍火，非是為他的不客氣，而是他刻意或無心的忽視，四無君對其有股陌生的不安感。但四無君甩開它，專注於瞭解木荷──沐流塵──的故事。

‧

「天國之淚」的設定為《觀用少女》原有，只不過我添了些有的沒的。

藍色香柑酒～
應該和我腦子裡搖晃的藍色香橙酒是同樣東西，不過懶得翻書，直接比照某Ｓ《素還真茶藝館》裡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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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樓發表於: 2009-01-01 04: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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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艾】

披霜之三

2008.12.31.b吾蓁

‧

沐流塵。

‧

沐流塵。

四無君呼喊他的名，聲量不大，但自信而堅定，好像知道他一定會為了自己再次醒覺。

‧

──無吾不能之事，無吾不為之利，無吾不解之謎，無吾不勝之爭──

沐流塵睜開眼簾，在最接近天頂的地方，看見碧藍藍的如洗晴空。

「你已知曉。」

「……是。數月前，四無君死於劍君十二恨。」

「一恨才人無行。」
沐流塵輕輕唸罷，便沒了言語。
朱痕的娃娃憂心忡忡盯著他片刻，似乎認為酪乳不合胃口了，把鎏金的白瓷小杯擱回桌面。
瓷杯碰撞瓷盤的聲響，敲醒沐流塵夢一般迷濛的思緒，他緩緩眨了眨眼，衝娃娃一笑。「多謝，吾沒事，」說著，沐流塵由衣襟裡掏著個黃底紅繡線的蝠紋錦囊，囊中有十來顆五顏六色彩紙包的糖果。

視而不見朱痕的不以為然，沐流塵捧過娃娃的一雙小手掌，把糖果倒在娃娃掌心。
娃娃眉開眼笑，聽沐流塵說明道這是榛果太妃糖、那是酒心巧克力──
「不准吃太多，看蛀牙。」朱痕徒勞地威嚇喜滋滋的娃娃。

沐流塵閑適地飲用自己這一份酪乳，又掰了塊栗子糕吃。

「快分不清你是娃娃還是人類了。你的言談舉止，已經和人類沒有兩樣。」

「好說。」
沐流塵低低笑著，「然而吾畢竟不是人類，別靠娃娃們太近比較好，是不是？」

「沒錯，若讓你全叫醒了，可是大麻煩。」朱痕放開他的娃娃，起身幹活兒。
『呣唔，』娃娃舔舔太妃糖，潦草地呼應朱痕。

沐流塵取了一方絲帕，伸手幫娃娃擦了擦嘴角的巧克力。
『怎麼你不會喚醒他們呢？』
『呣唔？』娃娃偏一偏腦袋瓜，『哎……？』

銀白的鵝黃的淺藍的沉綠的成群羽毛娃娃之中，朱痕抱出披著蔚藍鳥羽的漂亮娃娃。青鳥束著寶藍的長髮，幾道瀏海飛翹，輪廓深刻的臉容俊逸且明朗，長大後肯定是美男子、「這麼說來，沐流塵，你也想讓他『成長』？」

青鳥好似猛然驚醒，瞪大他寶藍色的眼，霎時納入遼闊的天。
『沐流塵。』
「四無君。」
沐流塵笑著對他的青鳥張開雙臂，牽引了柔軟衣袂，馨香的花瓣在水波瀲灩間徐徐鋪展。「好久不見。」

希望的青鳥，撲撲寶藍色的翅膀，將疊疊重重的千年愁一掃而空。

‧

忽然發現，四爺設定為青鳥的話～跟黑鵠（洺雙黑豆）就是同類了莔～莫非、白「鳳」豆？
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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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16樓發表於: 2009-01-02 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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披霜番外

2009.1.1.by吾蓁

‧

最初的事已經忘了。
如果能忘記噩夢，只記住幸福的部份，那麼，想不起最初也不要緊。

濕冷冷的雲裡霧裡，趴在那人的白色衣衫，以為像雪的冰涼，出乎意料地十分暖和，就這麼度過六千個安穩入夢的夜晚。
只要與那人有關，陰雨的灰藍也令人欣喜雀躍。

然而，再也看不到了。再也看不到了。
並非絕望，而是不慎踩進了空洞，沒有邊也沒有底，除了掉落、掉落、掉落，能夠怎麼辦？

──飛上青天。

‧

青花吹墨白鷺群飛山水入角盤，盤裡擺著八份精巧可愛的茶點。
淡綠的半透明水羊羹，可見裡頭整朵紫紅的山櫻；塗了微鹹醬汁，以模具壓作蟬形的烤饅頭；灑了細細白糖，籤狀的白色炸點心；白色半透明薄皮的團子，塞了滿滿的白豆沙餡兒。四種樣式，每樣成雙對。
沐流塵告訴他，那是春水、夏蟲、秋芒、冬月，仿自日出之國的東瀛形式的點心。
不管怎麼說，一定是沐流塵做的好吃。
身穿綴青色鳥羽白錦衣裳的娃娃，用力點點頭。

「來。好友。」
沐流塵沖泡了玄米茶，待它稍減熱度，擱在離四無君較近的桌緣邊上。

『好喝。』四無君捧著茶盅滿足地稱讚，滿足地拈了秋芒開始品嚐。鬆、香、酥、脆，不過甜也不過膩，果然佳味。滿足地捧起了茶盅再飲，眼底賞盡芳菲黃葉沐流塵，不由他笑得眉飛色舞。
春水、夏蟲、冬月，接下來嚐哪個好呢？

而沐流塵微瞇了笑眼，執一汪春水。

‧

正篇（？）不小心落了重要的東西──也就是蜀道行在服裝色指定的轉變──結果還是要囉唆地趕文＝＿＝
果然跨年就是跨年……
終究要被自己囧一下的ｏｒ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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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蓁

劍舞蘭崤蕩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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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17樓發表於: 2009-03-04 14: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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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艾】

遲遲之二

2009.3.3.by吾蓁

‧

陳舊的酒帘，半朽的棚柱，髒汙的牆垣，滿佈石礫的難行路，它們在夜色的深海，慢慢浸洗鎮日的萎靡，披覆著夜風，疲倦地墮入睡夢中。
這晚，夢鄉裡它們染上帝王的顏色，自東而西，一寸寸泛起華美的紫芒，一時間貴氣非常。
迢迢旅途，之於神祇，可以深思熟慮地緩行徐步，不問歲月流逝千年，亦可騰雲駕霧，須臾間翩然飛躍。
之於疏樓龍宿，近處不近，遠方不遠。且著一身常服，飾以寶珠知崑崙，佩以美玉出瑯環，懸以明玥升東海，袖以馨香疑廣寒。軒眉銳目含笑窩，喜非喜，怒非怒；眉心龍紋，刀劃血痕，凡曰象凶。

是誰姍姍來遲呢？

哦？
吾自認不曾誤時，但汝意有所指──所指非他。

他總是等著，等你主動襄助。

『……哼！汝二人總站同一陣線。』

那日夢醒，窗外臘梅初開，香馥正盛。今謝盡矣。

‧

美美飽餐了蜜橘酪乳和糖果餅乾，讓朱痕給換上簇新袍子，有娃娃偏愛的黃緞白錦棕緄邊，特別精緻的花鳥繡紋，娃娃喜歡的緊，伏在桌旁乖巧文雅地拿著銀小叉繼續享用草莓烤餅，顧不到「說話」地安安靜靜高高興興兩眼放光欣賞今天朱痕招待的第一位客人。

傾斜了高足銀杯，龍宿啜飲著血一般的葡萄酒，想像那暗夜皇者以傲慢而倦怠的神情仰首將它嚥下，揣度那純真易怒的天神在異邦染黑翅膀後是否懷念這果實酒的甜酸與芬芳。感覺饜足的他愈發薄唇噙笑，酒窩深深。
在盛裝甜點心的銀盤邊擱下銀酒杯，端詳一式的銀質杯皿，葡萄慢或蜷曲或延伸，葉與果排佈得疏落有致，重複、反覆的風雅和趣味，似極青花瓷器優美的唐草紋。
見他有興致，朱痕指節輕扣點心盤緣，道：「據悉伊斯蘭世界由於不崇拜偶像，宗教建築的裝飾大量使用草木圖騰，比如葡萄。彼愛青花瓷物件，囿於當地瓷土不適合燒製，故而繪成圖樣，向遠東國度訂作生產，經水路及陸路運回，又影響了原有的紋樣。」
龍宿頷首一笑。
這些銀器頗能入眼，酒尚佳；糕點果品略甜，倒合乎那人偶爾解饞的口味。

猶如特意相候，龍宿的注意力回歸此行目的時，裡邊兒些、麥色臉蛋的、白毛白衣的白娃娃天倪，悠然打開眼簾，圓睜開他兩枚烏溜溜的眼。
龍宿慢條斯理地挪移視線，投在天倪身上。
天倪娃娃端正著表情，並不著急。
『草堂春睡足，窗外日遲遲。』

「遲的畢竟是汝。」
龍宿轉了轉華扇遮飾眼底利芒，扇落唇畔，露出基於禮數或嘲諷的笑容。
但娃娃板著面孔好似否認曾說過什麼，龍宿瞇了眼認認真真掩住自己的半張臉，明亮雙目的真切笑意卻再不能隱藏。

「嗯？」挑挑眉，朱痕決定離座，翻箱倒櫃企圖掏一瓶烈酒。
『呼呼呼……』不知怎地，理應已把整副心力用來觀賞美人的黃裳娃娃，像是完全知曉朱痕的動靜，已經欣喜萬分握緊小杯等待嚐上一口。

『呵。』
菩薩娃娃彷彿醒覺而笑，看著卻仍是睡得安安穩穩。
龍宿自袖中取出一根黃梅梅枝擱在她跟前，點點緗黃欲放。
「檀心可待。」

‧

龍宿抱著白娃娃天倪離了朱痕與娃娃們的地盤，天倪立時便擁有新名字。

黃裳娃娃的小叉子撥弄在殘餘的烤餅，那僅剩紫紅小塊，若吃完它，真教娃娃下不了手。
不捨地，瞅著門簾的光景。
那是位於春意盎然間的四角亭，庭中石桌置一座白玉琴，琴旁擱一支紫金簫。尚有天青的蓋碗瓷杯三盞，茶盞是空的，其二覆蓋、餘一者杯蓋攤開在旁，而沸水正在桌邊烹煮著。
敞開的杯盞裡，緩慢地，爬出一隻小龍宮貝，銀亮銀亮的，比拇指大不多。銀色小龍宮貝，「咚」地從杯緣掉在桌面。
『啊！』
黃裳娃娃不由得驚喊一聲。
朱痕瞥去，見一白僧衣、銀舍利的佛者背影在亭中靜候。

‧

忍不住惡搞了大師。

二月二（２／２６）忘記寫了，於是……遲……就遲了｜｜｜ＯＴＺ

[ 此帖被吾蓁在2009-08-08 16:5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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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18樓發表於: 2009-03-10 1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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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艾】

紅角葵

2009.3.9.by吾蓁

‧

琉璃錐七彩螺旋的吊燈底下，圓圓臉蛋兒的娃娃，攤開兩手兩腳躺在團花彩錦靠枕上，金燦燦衣裳與方枕金流蘇的金邊相輝映，也照映了娃娃白皙粉嫩的圓圓臉。
娃娃轉過脖頸望望左邊，再轉回來望望相反的右邊，這邊落日妍麗如昔，那邊是黧黑的天、漆黑的海與盛放海面一朵巨大的黑蓮。
黑蓮前方的黑檀木櫃，坐著淺灰色外衣、蒼白色裡裳的灰衣娃娃，坐著繫五彩絲絛、綴五彩珠貝的白衣娃娃，也坐著裹了繁複錦繡袍子、頭巾的鳳眼娃娃。鳳眼娃娃坐得離其他娃娃們遠些。再過去，那光腦袋的娃娃穿戴一身銀亮亮白衣裳，跟黃紗白袍的菩薩娃娃肩並肩捱一塊兒。菩薩他們一向要好，興許只有梵天娃娃與菩薩更好些，但梵天已離開了很久。
金黃衣裳的娃娃嘆了口氣，那愁緒滿腹的神情真不像他。
已經少了好些同伴。
希望他們都過得好，希望旅月及眠月喜愛他們的兩個家，黑鵠與那白狐狸永遠和睦友好，木荷再莫簌簌灑落天國之淚，而天倪不需等待那雲間的龍低首注意到他的等待。
還有，留下的同伴們。娃娃望望紫荊。希望那人能快點來接你，這次他會懂得好好陪你。
漫天紅霞間，排排坐的三個娃娃，殷紅衣裳的黑髮娃娃是伐婁拿，紫紅色披髮的娃娃是沙提，與沙提模樣相似、淺棕色披髮的蒙眼娃娃是迦梨，他們屬於「婆羅門」品系……
『唉呀？』
金黃娃娃要從大靠枕坐直起腰，朱痕端著溫熱好的酪乳走來，一彎身拎著娃娃的衣領幫了一把。
「怎麼啦？」
『嘶囌──』
仰起的小小頭顱裝進一大口酪乳，娃娃舔舔嘴角的香甜，纔肯騰出右手，白白軟軟的指頭指向伐婁拿左側空位，『濕婆。』

‧

凌晨，篷車剛剛入關，天邊的光明離他們尚遠，卻有一名額生蓮焰的灰髮青年風塵僕僕地早早到來。朱痕替青年掀了門帷，帷畫白梅輕顫。細瞧，青年的灰髮實為淡淡的灰綠，摻有幾綹黛青；他端整的面容透露一股頑強而執著的氣息。
青年自我介紹道：「劍雪無名。」

「我是朱痕。你想找什麼樣的娃娃？」

「我想找回我的封禪。」

「你可是娃娃的主人？那是你為他取的名字，原有的名稱，或是他的品系？」

「封禪不是物品。」
劍雪搖搖頭，「我不知道那些事。他最初便是封禪。在我這裡，封禪只是封禪，我不知道他是否有別的名字。」

「倘若──」
朱痕覺得他可以找到劍雪所說的娃娃，但那不見得是劍雪所要的。
「各品系的娃娃在我們這裡，為了方便稱呼而有名字，但娃娃擁有主人後通常會得到新的名字。倘若封禪是他主人給予的名字，我能試著為你打聽看看有否那個人；倘若封禪是他的舊稱或品系，我就不得不表示遺憾，這裡沒有那樣的娃娃。」

劍雪沉默了一會兒。「我明白了，」他走向門口。「封禪沒有主人。」

「劍雪無名。」
朱痕喚住他。
「或另選一個娃娃代替他與你作伴吧！你不願意如此，可是，這對你比較好。」

「為什麼要讓人代替他？那不公平，我也不想要。」
劍雪想了想，「不過，仍然謝謝你。」

朱痕看著他穿越門帷告辭而去，雪片般的白梅花瓣，落在雪地裡化成了點點紅梅。
金黃娃娃揉揉半睜的眼睛，『呼？』
「沒事，還早。再睡吧！」
『呼……』

‧

過午不久，烈陽炙人。
他高高束在腦後的一頭鮮紅長髮猶如一簇懸空的赤燄。

金黃娃娃奔了過去，攥住正欲入內探視娃娃們的吞佛童子。
『封，禪，』金黃娃娃說。
「不認識，」吞佛童子道。
他的目光投往傲然夕暉間的沙提，「吾來找他。」

沙提由朱痕親自抱至吞佛童子懷中，一陣擾動後方醒未醒的他明顯醞釀著起床氣，壓著利眉吊眼，陰狠狠伺機要來個大爆發。吞佛童子絲毫沒有退縮的跡象。他倆眼對眼，互瞪了一刻鐘。

罕言的伐婁拿依舊寡語，憤怒的迦梨捉緊生角的狗布娃，沙提摟著憤怒的迦梨，吞佛童子輕輕鬆鬆抱著他們仨，讓無際的紅角葵之海淹沒背影。

金黃娃娃癟癟嘴，恙恙瞅了眼夕景壁氈前一片空曠，回到紅角葵，板起小臉望那張揚的綠葉、濃豔的紅萼、黑心腸的白花。黑心腸的白花。
朱痕拍拍他，餵上幾小匙甜甜的糖珠子。

‧

紅角葵就是洛神花。

簡言之，迦梨是最強的殺戮女神，伐樓拿是兼具兩性的天空、雨水及天海之神；複雜點，很黃很暴力。
迦梨和伐婁拿都是臨時搜來用，以後某文裡的赦生和黥武也許會改別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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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739)

19樓發表於: 2009-03-20 2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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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艾】

春回

2009.3.20.by吾蓁

‧

西去中原，僅為私事，犬若丸原不必華服正裝，然而……

‧

『伯藏主！』

以為一輩子無可消解的敵意和殺意，讓那聲怒喝之後的對話顯得不真實，縱與後來令人愕然的永別相比較，仍虛無縹緲猶如幻夢一場。

『這孩子，交給你了。』

『你──』
問「你怎麼會在這裡」似乎要白費工夫。犬若丸看得出兄長伯藏主絲毫無意解釋，不論是關於現身此間，抑是關於「這孩子」。
犬若丸慍怒地意識到，自己已經抱著伯藏主帶來的女娃娃，或男娃娃。

『吾喚他九江春，或單喚他小春，はる。』
即使伯藏主微笑時，細狹斜挑的眉眼，每每將那秀正清雅的容顏，化成無喜無怒、悲歡莫辨的一張狐假面。
犬若丸從來看不懂也不願懂那個人的表情，此刻卻知曉那人是笑著的。
伯藏主微笑著叮囑：『小春喝溫熱的酪乳，偶爾可讓他吃糖珠子，金平糖樣兒的，不能給他別的飲食……』

吊在犬若丸臂彎裡的娃娃，姿態端正地，安靜溫馴地，與伯藏主一段最後的凝注。

‧

白狐領主，白狐國第六十五代的現任君宇，犬若丸，言談氣度、舉手投足顯見其尊貴威嚴。

娃娃國度的管理者朱痕，為他奉上一盞妝點吉野櫻的蜜綠色春茶。
他婉謝，說明此行無意停留。
他掏出袖中的琉璃罐。罐底一陣輕微滾動，是兩顆小巧的糖粒，纔與那些娃娃的半個小指指甲一般大，不同的色彩，微微地透明。

「我需要他們飲用的酪乳，和類似這樣的糖果。」

「娃娃本來的名稱是？」

他一頓。「我不明瞭所謂『本來的名稱』。把娃娃交托我的那男人，給了娃娃屬於死去友人的名字。」

「那麼，也許我聽過，也許不。」朱痕道，「娃娃跟你我幾無兩樣，他們喜惡偏好各異，比方吃下討厭的食物，恐怕導致他們生病、枯萎，甚至致死。」

「九江春，那名字。」
於是，他說。
「但那娃娃不曾拒絕我們預備的酪乳及糖果，餘者如衣物、器用或玩具，娃娃一概接受。」

「敢問，君宇都怎麼喚那娃娃？」

──吾喚他九江春，或單喚他小春，はる──
「『娃娃』。」
這答案無庸置疑。他想。我只是受託罷了，娃娃為伯藏主所有。

「很遺憾，君宇的要求我無從備置。待君宇再來，請攜上娃娃一道。」
末了，朱痕淡淡地告訴他。
然後朱痕說：「恕我直言。娃娃們各有各的性情，然而同樣敏感。得不到關懷的娃娃，能夠維持愉快健康，是非常稀奇的案例。」

為了尊嚴與自矜，他應該表現受到冒犯時的恙怒。
可是他感到不悅的方向並非朱痕。
「我不明白那個娃娃，也不明白娃娃的主人。」

「娃娃既還活得好好的，君宇就是他的主人。」

「……娃娃近月來若有所思，」他解釋。
每日放那娃娃，小春，在廊上，能賞玩花樹、感受四季的地方，便足以取悅小春了。小春一向沒什麼表情，可是我明白。
或是我自以為明白。
我不明白小春為何突然時常走神。
我不明白那男人。

‧

「君宇，請務必再來。」

‧

犬若丸與他不甚親近的兄長伯藏主相差十歲，無從眼見和記憶兄長的童稚面貌，也未有繪像流傳，然而，他立刻認定了這就是兄長的幼時模樣。

依言再訪，撩起相同的紅山茶的門簾，那朵正紅色的五瓣山茶還在枝頭獨放。
而棕髮戴冠、泥金華服的娃娃等著他，像那時候……

這次，娃娃國度的管理者不曾現身。而他抱來了小春，抱回了一疊裝滿食品的漆盒、小春，及另一個娃娃。

‧

犬若丸端坐案前批閱文書。遇著公務繁忙時節，不能讓娃娃任意賞景玩耍害他要分心照應，都勒令留在屏風裡待著。
因此得知，以前從沒注意也沒想過的：娃娃原來是會說話的，而且，挺聒噪。

『……致中和，天地位焉，萬物育焉。』

娃娃正走碁，一樣咭咭聒呱呱聊個沒完，幸好只有他聽得見。

『……昨夜閑潭夢落花，流水搖情滿江春。』

得空，犬若丸轉入他背後屏風，為娃娃帶了春日點心，伊豆的櫻餅，九江春喜歡的蕨餅，與伯藏主喜歡的牡丹餅。
伯藏主當初諄諄囑咐，輪到自個兒要吃，卻不遵循飲食忌諱辦，把小春也帶壞了。
『田翁逼社日，邀我嚐春酒。』
『桑柘斜影春社散，家家扶得醉人歸。』
兩張看似乖巧循順的小臉仰望他。

「不可以。」
犬若丸板起臉給娃娃一人擱一杯玉露茶。

毋須知曉小春原叫做玄鳥，而伯藏主原叫做白狐──不過呵！這樁他早猜著了。

‧

就算作春分文。
凡上文有提及什麼古文詩詞，都是直接從最新這期《人間福報》月刊，一篇關於春社的文章之引用詩文拎來的，代表我有看完這篇文章＝ｖ＝

小小慕沒機會登場ｏｒ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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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如劍、雨如霜，電掠秋雨山河鳴

醉顛狂、雨飄紅，血披秋水一色劍

舞秋月、佾江風，也是疏狂也任真

難為知己，半生飄零愁是雨；難為手足，一夢吹醒江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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