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16 【雨拓，歡樂向】黃泉歸人 1-5,12F| 九脈峰| 金光論壇 - 三十六雨布袋戲同人論壇

三十六雨金光論壇九脈峰 02.16 【雨拓，歡樂向】黃泉歸人 1-5,12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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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m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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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

10樓發表於: 2024-09-14 07: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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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拓子回来看不到人要急死了hhhhh期待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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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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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0)

11樓發表於: 2024-09-17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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４、
背後矗立的木樁壓迫著骨頭，鮮血沿著刺穿手腕固定在木樁上的銳器滴落，意識在薄弱的呼吸間變得恍惚。
似又回到被滅族的時候，永遠無法迎來曙光的黑夜，弱小無助的男孩忍著傷痛蜷縮在廢墟塵土間，只為躲避追兵。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自己獨自徬徨在世間。
「這就是仙島七王嗎？哼，不堪一擊。既然刀劍殺不死，就綁在此處，每天日曬雨淋總會死吧，就是太便宜他了。」不知身分的人說著殘酷的話語，獲得了其他人的一致贊同。
就像是昔日仙島政權，對待玄思族那般殘忍，所謂階下囚本就不是應受尊重的生命；自己在用屍山血海鋪成復仇的道路時，也是同樣的無情。
「他身邊不是有一個人，好像是俏如來的朋友，那個人要是找來了該怎麼辦？」有人提出了疑問，卻被另一人否決了：「既然是俏如來的人，就不可能放過仙島餘孽，所以他肯定不會阻止我們。」
太叔雨試圖扯動唇角，卻溢出血、發不出像樣的笑聲。
他不會來的，聲聲好友只是自己的執著，落拓子不是自己的朋友。
本質樸實善良的書生身為俏如來的朋友，肯定會更高興自己從世上消失。
事到如今，即使對當初把青年當成掩護用的棋子算計後悔，也已經太遲了。無論他對落拓子曾產生何種情感，都會在自己的棋盤上蕩然無存，因為他習慣把世間的一切擺上衡器，而另一端是絕不能放下的滅族血仇。
騷亂的聲音稍微喚回了太叔雨陷入昏暗的意識，勉強睜開眼看見的，是一柄繫有紅纓的長槍，斜插在他前方震開了所有敵人。
也許這又是死前的幻影，上天待他不菲，總讓他死前看到最想見的對象。或許也是因為只有徘徊在死亡邊緣，才能真正放下高懸的心、一遂心願，所以才想再尋死吧。
「書生聽雨景闌珊，落拓半生劍鋒寒。」清晰的嗓音打斷了太叔雨的思考，不受阻礙來到面前的青年，伸手拔起長槍，氣勢凜然：「隻手能扶江山壁，百才無用自求歡。」
「好……友……」太叔雨啟唇以沙啞的聲音喚了對方，難以置信那本該置身事外的書生會尋來。
「忍耐一下。」槍尖掃過太叔雨腰際，將捆縛他的繩索斬斷，接著落拓子用力拔出刺入他雙腕的銳器，頓時血流如注。
失去支撐的器具或謂刑具，傷重無法站立的太叔雨向前倒落，卻被落拓子扛到背上，鮮血濡濕了那襲青衫。
「你不是俏如來的人嗎？為何要救那個惡人？」持刀劍的眾俠士圍聚而上，為首那人嚴厲質問。
「他身上牽涉太多，不能讓他這樣就死。如果諸位還要攔路，就別怨小生不客氣了。」明明辯才無礙，尋路而來前也做足了說服準備，但當揹起傷痕累累的太叔雨時，就只剩下盡快離開此一想法了。
「可惡，攔下仙島餘孽與他的同黨！」憤怒的群眾聽不進語帶保留的解釋，反映著月光的刀劍毫不留情襲來。
落拓子不願傷人，鴛鴦骨點橫挑撥，出招間多所保留，且為保太叔雨，無法全力以抗，又以身擋刀，身上再添新紅。
落拓子左肩被刀刃劃出傷口，鮮血濺到了太叔雨臉上時，他才意識到這不是夢境更非幻覺，不忍對方再為自己受傷，因此拚了命勸說：「好、好友……放下、筆者……」
「閉嘴。」一槍揮開夾攻而上的刀劍，同時側身閃避弓箭的書生，聲音沉穩有力：「小生現在沒餘力跟你說話。」
毫不猶豫斷然拒絕最正確的建議，讓太叔雨一時啞然。
面對人多勢眾的敵人，意在突圍的落拓子單手高舉槍，以槍代筆，竟現舞嘯筆狂名招。
「草亂無章，詩帖。」槍尖走勢一轉，憑空書出狂草，兇狠攻勢逼退圍攻者，闢出一條生路。

在黑夜中揹著重傷患疾奔的落拓子，在改換了三次路徑、並不時揮槍砍下一些枝葉擾亂可能的追跡後，才偷偷潛入尚同會。畢竟洗墨幽居的陣法遭破壞，本就不常在同一處久待的他，也只能選擇向某人求助，還得避人耳目進入。
俏如來對他們近乎無禮的突然來訪罕見的表露出驚訝，卻沒有過問，只請他們稍待片刻，就親自去延請大夫了。
在修儒診視及施針時，落拓子一直守在旁邊，一步也不願離開，視線不曾從重傷昏迷的太叔雨身上移開過，直到俏如來強拉著他到另一間房包紮傷口為止。
「這樣就可以了。好友，你沒事吧？」收拾藥物時，俏如來敏銳地察覺對方情緒黯然，不禁關心。既然回到可以放心的地方，落拓子這才收斂起戒備外界的心思，腦袋迅速運轉起來，卻是先深深低下頭：「俏如來，抱歉。」
「無妨，好友不用道歉，俏如來並不覺得打擾。」再怎麼說鉅子只是智者，並沒有讀心術，往其他方向理解的俏如來，回答得溫文儒雅。
「不是，小生說的是綁架太叔雨的那群人，他們……小生沒有時間好好向他們解釋，只怕造成你後續麻煩。」落拓子不免有些懊悔，不該在看到染滿血色的太叔雨時失了冷靜，間接增加俏如來的困擾。
「好友不用放在心上，俏如來會處理，倒是讓你多費心了。」雖然拐人做事不遺餘力，但包容心也很寬廣的俏盟主，拍了拍他的肩膀，回以溫和的微笑。
眼見落拓子失魂落魄的樣子，心性悲憫的如來不忍放他獨處，遂留下來與他交談，希望能稍微分散其不安。
「好友要不要趁這個機會研讀墨家著作？俏如來房內有幾本自尚賢宮借來的，或許能讓你稍微轉移注意力，避免一直擔心焦慮。」
不愧是墨家鉅子，也太會把握機會推廣墨學了吧。
當落拓子竟真不拒絕，認真地一行行閱讀時，俏如來才發覺，對方這次是真的精神狀態不穩，否則應該會充滿活力吐槽他黑心才對。
「俏如來，如果你累了，就先休息吧，小生可能會讀到天亮，讓你這樣陪一個不速之客實在過意不去。」抬起眼就見俏如來眉眼間藏不住的擔憂，落拓子擺了擺手，語氣十分平靜。
「好友。」繼續這樣不著邊際地對話下去絕非好事，俏如來單手按在了對方翻書的手上，制止了其動作：「是你累了，應該休息，書冊明日再借你。」
被當成小孩安撫的書生深深嘆了口氣，「抱歉，小生是累了，但現在一閉上眼就會看到滿身是血的太叔雨，與其看他不如看書，至少有用多了。」
這或許就是擔心，只是嘴硬不想承認而已，深諳友人性格的俏如來，當然不會直攖其鋒，略一思忖就決定了做法。
俏如來又喚了落拓子一聲，在對方抬起頭回應時，一掌敲在他頸側，力道精準無比，直接把人擊昏了。
「俏如來大哥，太叔雨的傷勢已無大礙……欸？」終於結束治療走出的修儒，欲向尊敬的前輩報備時，就看到俏如來小心翼翼地扶落拓子躺平的畫面，一時困惑。
「辛苦了，修儒，你也去休息吧，我要在此看顧好友。」俏如來向辛苦的少年醫者打過招呼，指尖輕輕撫摸落拓子的長髮，面帶憐惜。
修儒當下決定無視俏如來愈來愈常趁機吃朋友豆腐的囂張行徑。

太叔雨自無邊黑暗中恢復神識時，身上的傷已如先前嘗試自盡時那般、以超乎常理的速度癒合，結果又成了一次死不了的失敗嘗試。
他正欲起身，卻發現衣角被壓住了，趴在床畔的青年睡得頗熟，連他醒來都未察覺。
自己既已安然，太叔雨遂檢查起落拓子身上傷勢，經過仔細包紮已稍有起色，唯青衫上斑駁割痕，清晰昭示那夜的艱難。
小心翼翼不驚醒他坐起身的太叔雨，一轉頭就看到貼在牆壁上的墨字留書。
「師叔若醒，不要急著離開，俏如來不會趕你們，讓落拓子好友好好休息吧。另外，若有人問起師叔的事，請配合俏如來的說辭，避免無謂的麻煩。」
墨家有沒有錢不知道，但俏如來一定很窮，否則不至於節省到不重要跟重要的訊息都寫在同一張紙上。
總不能任由一個傷患以這種姿勢睡覺，而且有點想離開床的太叔雨，伸手搖了搖落拓子肩膀。
「落拓子，你再不醒來，筆者就要拿你的槍自盡了喔？」努力裝出的溫柔聲音，吐出的卻是令人汗毛倒豎的玩笑話。
「太叔雨你敢打鴛鴦骨的主意我就把你寫的帖子全部燒了！」立刻從地上彈起來的青年，反射性地一口氣說出最可怕的威脅。
沒想到太叔雨剛恢復意識就有興致逗弄人，落拓子狠狠地瞪著他，頗想把無處宣洩的怒氣全出到他身上，但終究考量對方重傷初癒不宜再受傷。
收斂起打趣的神色，太叔雨眸中首見認真：「你不該來，落拓子。」
「你若真不想小生前往，就不會設局了。」察覺男人終於想認真跟自己一談，落拓子將窗邊的椅子挪到床邊，正襟危坐。
太叔雨微微瞠目的訝色並未逃過落拓子敏銳的觀察力，後者不禁面露得意：「陣法是你自己破的，看似混亂的交戰痕跡以及血跡也是你故意留下，破綻是你無意識地保護了掛在樹梢的書帖。」
不忍書墨沾染烽煙，是文人獨有的堅持，卻成了被識破的關鍵，太叔雨不禁笑了，笑聲中卻不聞多少喜悅。
「一開始就看穿此局，你又為何入局？筆者以為，你應該不想再見到筆者了。」沒有否認算計，太叔雨噙在嘴角的笑意卻不入眼中。
「你何時聽小生說過這種話？別將天璇巨門、鬼谷四慧、墨家九算習慣的猜忌帶到小生身上。」落拓子內心反覆提醒自己必須冷靜，不要講沒三句話就被挑起怒氣，雖然當對象是太叔雨的時候，矜持操守都宛如無物。
「你還未回答，為何要來？」不容書生轉移重點與逃避，太叔雨加重了語氣。
「因為小生答應過，不會讓你一個人。」落拓子也不閃躲視線，誠摯地回望對方雙眼。
理由單純得連自己都感到驚訝，只因那夜心軟了，脫口而出誰也沒聽見的答應，重信守諾的他可不像對方一樣能輕易背信。
會在床畔守到失去意識，也是前一夜來為太叔雨換藥時，聽見反反覆覆、如泣如訴的哀戚囈語，聲聲「好友……別走……」像一把鋼刀割在心上。
所以他最終仍握住那隻冰冷的手，一遍遍說著無人聽的安撫：「小生會一直在此，別怕。」
唉，孽緣。
突然過於直率地坦白，讓準備了一大篇演講（半篇都是逗弄與諷刺）的太叔雨一時說不出話來，半晌才愣愣道：「但，筆者對你而言……」
「是什麼，真的如此重要嗎？」落拓子難得粗暴地打斷對方的話，積累的情緒如果不傾吐，似乎會把自己淹沒：「小生曾有一名朋友，滿腹黑水就像是吃陰謀長大的，跟他說話會讓小生覺得自己忍耐力變高了，但他背叛了小生，所以小生不再輕易將他人當作朋友。太叔雨，想要小生承認『好友』這個稱呼，你就要做好一輩子都不會成功的心理準備，反正你壽命長、臉皮也厚得像萬里邊城，應該不介意跟小生慢慢耗吧。」
或許是不習慣別人打開天窗說亮話，或是被落拓子那突然無比坦率的反差嚇到，太叔雨沉默了好一陣子，才拾回語言能力。
然而他的回應，讓好不容易堆築起來的感性全部消失殆盡：「好友，筆者懷疑你可能吃錯了什麼東西，請在此稍待，筆者現在立刻去找俏如來跟大夫過來。」
「太叔雨！這麼想入黃泉，小生送你一程！」
在太叔雨成功前，落拓子可能會先氣到中風。

好想寫新的東西可是沒有靈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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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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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30)

12樓發表於: 2025-02-16 23: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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５、
畢竟沒有傷及要害，落拓子身上的皮外傷恢復得很快；太叔雨就更不用說了，他秉持著死不了的詛咒（或謂祝福？），甚至比落拓子更早恢復完好無傷。
當修儒在幫二人診視時，欲言又止的模樣引起了俏如來注意。
「修儒，怎麼了？」
「嗯……關於太叔雨的這種狀態，我想……稍微研究看看……」
也許是對太叔雨的背叛印象深刻，在他醒來後，修儒就不太敢和他獨處了，只有俏如來或落拓子在場、或是在報告傷口的恢復狀況時，才不致因害怕而發顫。
「可以啊。」不待俏如來詢問意見，太叔雨擺了擺手，一臉從容。本來他就對自己的身體抱持無所謂的態度，這一點始終不變。
有俏如來及修儒代為照顧太叔雨，落拓子終於得空回一趟洗墨幽居，把那夜晾在外面的文帖收起、打掃小屋周遭、並在原本的位置架設新的陣法。
最重要的當然是為了救人而擱置的書箱及三弦琴，這幾日只能跟俏如來借紙筆、讀的也都是墨學，實在太乏味了。而且拆開的武器沒地方收，他還是不習慣隨時亮著武器，彷彿在向全世界宣告，我就是個使槍的武夫。
他有向俏如來抱怨過這一點，對方的回答讓他很想吐血三千里：「可是好友，你報名過天下第一槍，在中原已經無人不曉了吧？」也不想想到底是誰害的！
就在他收拾好屋內外，準備再往尚同會時，偶然瞥見兩人每夜對坐閱讀時、太叔雨的那側桌面，擱著一封留書。
當時走得心焦，倒未注意到此紙，既然是留給自己的書信，遂展信閱讀。
「好友，筆者此生不曾有悔，現在卻是後悔遇見了你，你的存在是筆者一生籌謀算計中最大的錯誤。」筆記潦草狂放，根本就是草亂無章縮小版。
有道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判斷這是太叔雨的真心話，落拓子離開小屋後，一把火燒了那封信。他一點都不想知道，對方是基於什麼心態寫下這段話，然而愈是提醒自己不要放在心上，就愈是揮之不去。
出現在他面前的自己是錯誤，心軟接受俏如來委託是錯誤，不忍他黃泉路踽踽獨行也是錯誤嗎？
落拓子再訪尚同會時夕色已暖，在外邊與兩名群俠擦身而過時，無意間聽見了他們的對話。
「話說盟主帶回的『那個』到底是什麼？看到那張臉我就覺得很生氣啊，因為他多少人被犧牲了！」
「盟主不是說了？那是魯家的傀儡人啊，如果作成一般人的模樣，會讓人無法好好操作它，這樣反而比較好，至少不會良心不安。」
難怪特別要求配合說辭，真不愧是墨家的人，盡能想出一些莫名其妙的解釋。
當他打開俏如來借給他們的偏房門時，不免被眼前的一幕嚇到捂著眼睛退出數步。
試問誰一開門看到全裸的四十幾歲（實則數百歲）大叔，還能面不改色走進去？至少落拓子不具備如此勇氣。
「好友，你回來了。為何如此一驚一乍？你在埋葬筆者的時候，不是就看透了嗎？」注意到落拓子的反應，側躺在床上姿勢非常嫵媚的太叔雨忍不住打趣他。
「別說廢話，快把衣服穿上！」非禮勿視，書生語氣非常急切，深怕修儒這個純粹善良的少年，看到兒童不宜的畫面。
至於俏如來，那黑心底的不用怕被帶壞吧。
直到房內衣料摩挲聲停止，落拓子才放心啟門進入。
「好友這樣不行啊，你今年已過而立，怎還如此清純呢？」穿上了深色裡衣後，太叔雨本就白皙的膚色更顯蒼白了，他坐起身，凝視著神色侷促的落拓子。
怎麼感覺對方一恢復就開始講話欠揍？還是本來就這麼欠揍？落拓子深呼吸保持冷靜，提醒自己不要跟腦子有問題的人計較，但該有的說教不能少：「總好過有人毫無羞恥心，就算不為俏如來，至少幫你療傷的修儒還只是個孩子。」
「他是大夫，看慣了屍體。」太叔雨微笑著反駁，非常具有個人特色。
真的是三句話就讓人頭痛不已，落拓子按住額角，深深嘆了口氣：「小生沒辦法把你當成屍體，俏如來、修儒還有其他人都一樣，因為你會動、可以跟人說話，在小生看來就是一個活人。」
「如果你的定義是正確的，那鴝鵒學舌跟魯家機關人也都是活人了。」對於書生那破綻百出的話語，九算老八幾乎是下意識地抓住並回擊。
落拓子擱下書箱與武器，回到旁邊的另一張床榻上，用行動拒絕跟神經病無效對話。
太叔雨卻沒打算放過他，甚至來到床畔，俯身凝視閉上眼睛逃避的落拓子。
「好友，你這樣筆者很困擾。」帶笑的嗓音輕緩而悲傷，「為什麼你總是否定筆者的一切呢？」
「那是你自己的問題，你總是在欺騙小生，俏如來雖然每次都挖坑給小生跳，但至少比你有誠意多了。」習武之人無法在身邊有防範對象的情況下入眠，深諳對方固執，落拓子只好睜開眼，以無比認真的口吻，截斷了後續對話的可能性：「你若睡不著，就去別處吧，小生要睡了。」

本來以為會受到不少刁難，結果被描述為機關人偶的黃泉歸人，意外地十分融入中原正道，雖然那副身體沒辦法出去打架，但陪一群孩子們玩捉迷藏還是可以的。
俏如來為他們無償提供了吃住，還說待多久都沒關係，作為交換請他們幫忙打雜跑腿也是合情合理，比起去外面打打殺殺，倒是安定不少。
落拓子很清楚，俏如來還未想到能信任並利用太叔雨頭腦的有效手段，否則就不會讓一個橫跨兩門的智者假扮傀儡了。
但也正因如此，被委託監視太叔雨的自己才能如此清閒。一開始他當然擔心，太叔雨死前的間歇性發瘋會傷害到無辜的人，然而自他復活至今，不曾見他有任何出格的舉動，所做的一切都只有傷害其自身而已。
「大叔，來追我啊！」孩子們的嬉鬧聲傳入耳中，四散奔跑的模樣令人不住莞爾。
「是太叔不是大叔。」太叔雨一邊糾正，一邊故意放慢腳步，在陪玩這方面頗具天賦。
不過，太叔雨本來就只是個孩子吧，心智在玄思族被滅的那一刻，就不再成長了。
落拓子兀自心思電轉，卻在察覺異常靠近時，悄悄地移步護在孩子們面前。
「各位壯士有什麼事嗎？」來者不善，但在確定意圖前不宜輕舉妄動，落拓子沉著地觀察著手持各種武器的不速之客們。
以尋釁來說人數還真不少，也不是常出入尚同會的面孔。
「是來找筆者的，不如換個地方說話。落拓子，能麻煩你送孩子們回家嗎？」太叔雨按住了落拓子肩膀，語氣一如既往從容。
落拓子很想阻止，然而太叔雨先一步走向他們，回頭朝他一笑：「放心，筆者是鉅子的傀儡，不會自主做壞事。對了，別告訴俏如來，避免造成他的困擾。」
落拓子略一思忖，頷首答應了下來。
把孩子們都送回家後，他立刻回到原本的地方，卻見太叔雨早已佇立在彼處等待。看起來毫髮無傷，就是不知道這短短兩刻鐘內，究竟談了什麼。
「好友，你真的完全不相信筆者呢。好歹筆者也曾當過七王，要勸走幾個仙島兵士談何困難。」太叔雨態度沉穩安定，臉上的笑容也跟平時一樣看不出情緒起伏。若非知道他現在手無縛雞之力，大概會以為他把那群壯士們武力解決了。
「你跟他們談了什麼？」直覺這輕描淡寫的說法頗有問題，落拓子不禁逼問。
「筆者只是動了一下封筆無墨，他們就落荒而逃了。」指了指自己背上的武器，太叔雨的回答帶有輕淺笑意。
他現在武功低微，但第一招仍氣勢十足，這個做法並無問題；不過落拓子總覺得有微妙的違和感，直覺告訴他，對方肯定在騙自己。
此際他又憶起那封被自己燒掉的留書，果然在彼此之間，不可能談及信賴與友情。
「雖然小生年紀與你相差甚多，但不表示你可以把小生當成三歲童蒙來騙。如果你有什麼危險的想法，小生會阻止你。」不像對方一樣彆扭，也不若俏如來那般藏斂真意，他一向光明正大天地可艦。
「你若真覺得筆者危險，在此地殺了筆者，不就可以永除後患了？若做不到，也可以告知俏如來，說筆者有事瞞你……在這件事上，他肯定比你果決。」太叔雨可以想到不下三種的說服方式，但面對落拓子，他反而排斥使心計。
「要讓你失望了，小生不會告訴俏如來，你尋死的如意算盤打得太響，吵到小生的耳朵了。」對付無賴就要比他更無賴，從俏如來身上學到很多教訓的落拓子，伶牙俐齒地反嗆。
「那就只能勞煩好友裝聾作啞了。」太叔雨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恣意轉移話題：「好友可還記得，前段時日筆者說，中原將現彗斗一事？」
是在某夜落拓子抄書時偶然提及的，當時他只當無稽閒談，回應得漫不經心。
「好友若想一觀，明日亥時在天允山，往西或可見之。」太過了解這喜歡熱鬧與奇聞軼事的書生，知道什麼事最能引起興致，太叔雨微笑著提議。
長期與俏如來相處，讓落拓子瞬間就察覺太叔雨話中的違和處。直覺告訴他面前的男人別有企圖，但此刻最好順著他，避免聰明的智者起疑。

落拓子並未把捉迷藏遇到仙島殘兵的事告知俏如來，他只是默默觀察著太叔雨那毫無異狀的從容態度，對方的武藝跟身體狀況仍然毫無起色，傷得再重都能安然無恙，彷彿行走在死亡邊緣一般。
太叔雨恢復活力後，就開始變著方法尋死，為了避免俏如來跟他討尚同會樑柱的修繕費用，落拓子只能無奈阻止他懸樑。
「好友，有什麼事讓你愁眉不展？跟筆者坦誠相對如何？」太叔雨把自己埋進溫暖的被褥中。
以前他很淺眠，現在卻總能安穩入眠，或許狂氣與憎恨伴隨死亡消逝，也不是什麼壞事。
落拓子太不擅長隱藏自己，這份單純直率並沒有被滾滾江湖浪磨滅，但肯定讓他本人吃足苦頭。
「小生只是在想，史冊記載的彗斗多為凶兆。」落拓子回想著過去翻閱的書籍，憂心忡忡地回答。
他隱約有種不祥的預感，如果真的去觀彗星，恐怕會發生讓自己後悔之事，他在這方面的直覺一向奇準無比。
「好友若真信此，就不會去妖界探究不周之秘了吧。」太叔雨臉上掛著溫和的淺笑，話語與其說是寬慰，更像慫恿：「彗斗數百年才能一睹，機不可失，好友也不想錯過吧？」
落拓子闔上眼，避開與太叔雨對上視線的可能性，淡淡地回答：「但是小生不會分辨星辰，你要指給小生看。」
太叔雨微微一愣，隨後臉上卻浮現苦笑：「嗯，筆者答應你。」
嗓音深沉而淡漠，落拓子總錯覺在哪裡聽過，但他已有些睏意，因此未能多思考。
──他事後才想起來，那是太叔雨慣性說謊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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