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23 [劍龍] 一世安 30 (完)，16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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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e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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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8)

10樓發表於: 2013-12-07 19:55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12.07 [劍龍] 一世安 08~15 9F

甜上心頭吶!!!
行雲大的劍龍很喜歡兒 :-)
這對是我看霹靂第一萌上的配對,很開心那麼久的老夫老妻(?還有人在寫他們的文

謝謝。
實在不知要回什麼當潛水員看文很久.....

樓主留言︰

我不是初行雲啦XDDDDDD r7dvj#^
(哭笑不得)

Dance like no one is watching
Love like you've never been hurt
Sing like no one is listening
Work like you don't need the money
Live life every day as if it were your last
----Happiness Is A Journey - By Father Alfr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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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98)

11樓發表於: 2013-12-07 22: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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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07 [劍龍] 一世安 08~15 9F

欸...
我知道您不是初行雲唷 :-)
我的意思是喜歡您的這篇劍龍文....
可能趕著出門留言語句不好了...抱歉(跪

樓主留言︰

行雲大的劍龍很喜歡兒 :-) ←錯字來著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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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雨雲

有一點真，就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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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樓發表於: 2013-12-08 16: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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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07 [劍龍] 一世安 08~15 9F

好甜的文 ww
一世安感覺很溫馨的標題 ww

龍宿真的可愛呀 w

我明白、他要的我給不起。

先看自介很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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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tbelie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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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樓發表於: 2013-12-08 19:0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Re:12.07 [劍龍] 一世安 08~15 9F

真的要說如果身邊有像的劍子這樣的情人

人生無憾啊(????

大大筆下的劍子真的很寵龍宿啊!!
只能說是真的是真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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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雨

待天明露水已去，尋我行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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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樓發表於: 2013-12-09 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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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07 [劍龍] 一世安 08~15 9F

抹茶好好喝(#)：

會的!!!
大本命就是要直到地老天荒也要繼續幫他們談戀愛///////

......不過我還是有種被坑害了的感覺XD

green親：

很甜是應該的~我的使命就是來甜死大家>///////<

謝謝浮水幫我回文~下次我會先提醒大家我不是初行雲的XDDD
不過其實我跟我本尊(?)也是一體雙生(???)，習慣就好OuO/ (並不是#

弓雨雲親：

是啊~歲月靜好，一世長安嘛~
希望主人跟先生能就這樣一直攜手幸福地過下去啊>/////<

劍子大仙表示他家紫龍的可愛只有他一個人可以看w

dotbelieve親：

你確定嗎XD？
龍首表示你要的畫送你(欸

好吧，雖然劍子很會坑人拐人，沒事又喜歡捉弄龍宿，還時不時惹麻煩讓龍宿去收，在外面花天酒地(!?)也是簽龍宿的卡......
他真的是個還不錯的情人啦ˊuˋ
(劍：你真的有在幫我講話嗎？(汗

必須寵!!!
我也好想養小紫龍啊////// (古塵斬無私###

謝謝大家熱情回應，本文公開部分就到這邊~~
道友們我們CWT場上見Ou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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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ist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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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1)

15樓發表於: 2023-02-05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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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07 [劍龍] 一世安 08~15 9F

各個很溫暖的短篇，就像在看這兩人的日常生活。
劍子雖然是公認的腹黑又交友不慎，對龍宿大人還是很寵的。
就這樣繼續恩愛下去吧。

起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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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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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樓發表於: 2024-04-23 11: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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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12.07 [劍龍] 一世安 08~15 9F

恭賀先生主人20週年!!
必須送上這篇傾盡全力的撒糖文，不加冰，保證牙疼~~

------
拾陸、病榻邊的一碗粥

「呼呼，龍首這病來得好急……」慕少艾正笑瞇著眼睛把著龍宿的脈，「氣鬱攻心、勞苦成疾……我說龍首哪，莫要這樣催逼自己，若是該休息的時候便好好休息，藥師看著心疼哪。」

「吾省得。」燒得雙頰通紅的龍宿仍是雲淡風輕地微笑著，朝隨侍一旁的穆仙鳳吩咐道：「請藥師到偏廳看茶吧。」

「是。」紅衣侍女輕輕一揖，「慕藥師請隨我來。」

「哎哎哎，龍首別急，藥師我可不像阿九那麼貪嘴愛吃。」慕少艾揮了揮煙管，「我先給你開幾帖寧心安神的藥，這幾天你不可再勞心公務，就乖乖地給我躺床休息，當個安分的病人吧。」

「藥師……主人該是無恙吧？」穆仙鳳忍不住擔憂，還是開口問了。

「鳳姑娘放心，給藥師幾天，肯定還妳一個活蹦亂跳的大美人。」慕少艾朝穆仙鳳一陣擠眉弄眼，「只是要拜託鳳姑娘，替我好好盯緊妳家主人，別讓他偷偷下床啊。」

穆仙鳳被逗笑了，「是，鳳兒明白。」

……這兩人是不是忘記苦主還躺在這？若不是心情低盪若此，龍宿覺得自己可能會笑，「好了別鬧了，鳳兒快恭送藥師去了吧。」

穆仙鳳吐吐舌，「是，主人。」

◎

即到偏廳，早已是有一人入座候著了。

「呦，劍子大仙雲遊至此，難得前來問候，藥師受寵若驚哪。」慕少艾刻意大驚小怪似地拿著煙管猛拍胸口。

「藥師，你我也久別未見，可就莫要挖苦我了。」劍子只能露出苦笑，「你明知我是等著有事要請教你的。」

「你還能跟老人家我問些什麼？不就你家的那尾紫龍。」慕少艾呼出幾口煙圈，「這麼擔心，怎麼不見你一旁伺候著，送湯送水？」

「……藥師又豈會不知？」劍子低嘆，「是我將龍宿惹病了，這才百里加急地將您請來啊。」

「唔，還知道懺悔，挺不錯的。」捻了一塊花形的甜糕，入口便是濃郁的桂花香，「做得真好……不愧是仙鳳姑娘的手藝。」

在慕少艾開口催促之前，劍子早是斟好了滿杯碧羅春給遞上，喝得慕少艾眉開眼笑，「……挺會巴結人的。」

「藥師就別釣我胃口了，說吧。」

慕少艾也沒跟他囉嗦，痛快地將龍宿的狀況、病因，如何照顧都鉅細靡遺地說了一遍。

劍子聽完也不多反應，只是淡淡一笑，「……我總憂他勞心過度，早晚要積勞成疾，如今他可不得不聽我的勸了。」

於劍龍兩人之間，慕少艾本是外人，但冷眼旁觀久了，或許比身在局中的兩人都要清醒得多，「劍子，很多時候……你雖是為他好，可也莫要太過為難龍美人了。」

「我為難他？」劍子失笑起來，但溫潤外表卻包不住尖銳的內裡，「謀逆之首既已伏罪，為何還要連累旁人？殺孽過重……對他難道又是什麼好事？」

慕少艾意味深長地瞅了他一眼，「你以為龍宿，是儒門天下的什麼人？」

劍子莫名，「……自然是儒門天下之主。」

「這便是了。」慕少艾深深地吸了口煙，再緩慢地吐了出來，這才道：「他既是儒門天下唯一的主子，跟皇帝也沒有差很多了……在上位之人，他的決定都必須是無情的。他的肩上背著太多的責任，幾乎沒有任何容納私情的空間。謀逆之罪，何等重大？他若不斬草除根，莫非等著人家來奪他的位子？」

這話若是由旁人來說，或許只顯得冷酷無情。但從慕少艾嘴裡說出來，聽入深知慕少艾過往的劍子仙跡耳裡……那其中的某些悲涼之意，卻是濃重得不可言喻了。

聽完，劍子半晌沉默不語。最終只道：「藥師的意思，劍子明白了……多謝，勞你掛心了。」

慕少艾只是笑著，揮了揮煙管。

◎

……感覺像是有一千個槌子在腦中毫無規律的猛敲猛打，喉如吞炭、呼吸熱燙的同時，四肢卻是寒涼的，不斷發著冷汗。

正燒得昏昏沉沉的時候，一匙調羹遞到了唇邊。彷彿意識到了什麼，龍宿直覺地咬緊齒關，說什麼也不鬆口。

模糊的、依稀像是一個非常熟悉的低沉嗓音，耐性地哄著，「……總得吃點東西，不然怎麼吃藥？」

聽見關鍵字，龍宿的嘴閉得更緊了。就要搖頭，但才微微動了一下頭便疼得像是要裂開，只能模模糊糊地抗拒抱怨著，「不吃、苦……」

「不行。」那嗓音雖溫和卻也堅持，「乖乖的，張嘴。」

虛軟無力地抬起手，想將那惱人的調羹撥開。但對方快了他一步，將他扶起攬在懷中，才開口想喝罵，一匙軟爛的米粥已經餵進嘴裡。

干貝特有的海鮮鹹香壓過了鼻塞，熬得透爛的米粥很好吞嚥，帶點微微的蔬菜甜味……終於勾出了病中之人稀薄的食慾。
順著吃了幾口，龍宿總算清醒了過來，「是汝……這回倒是、回來得挺『早』的啊。」難怪慕少艾能知道前來替自己看病……原來是這人找來的；還正好就挑在他病中的時候，存心把他氣死就是了。

當然知道龍宿是在發作自己，但劍子只是笑，「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劍子的懷抱一向暖，但龍宿正滾著燒，難得地覺得劍子身上是涼的。大約是當真燒得暈，竟也忘了自己正和這廝嘔著氣，再本能不過地將額頭蹭近了那人頸側，「……喉嚨好痛，不想吃。」

「仙鳳去替你熬藥了，你先把粥喝了，等等才好吃藥。」劍子一手端著碗，另一手伸過去捏捏龍宿的臉頰，「病好了喉嚨自然就不痛了，乖乖吃藥，一會兒再給你糖吃。」

龍宿性子一起，索性賭氣耍賴地將整張臉埋進劍子衣襟，直接表達不合作意願，「這粥難吃死了，幾時鳳兒的手藝變得這麼差勁了？汝快把她傳來，吾要好好說說她。」

這人病中的脾氣向來大，連仙鳳也招架不住。不過劍子也不是第一次伺候這尾紫龍大爺了，兀自氣定神閒淺笑道：「粥是我熬的。」

「汝？難怪這麼難吃。」龍宿擺出一臉厭惡，「吾不要吃，汝拿開。」

「龍宿不自己吃，莫非是想要我餵你嗎？」劍子微笑再微笑，「懶惰的話，其實說一聲也沒關係的，畢竟龍首尊貴之軀，這點小事劍子很樂意幫忙啊……不如連一會兒的那湯藥，也讓我親自餵了你吃吧？」

龍宿自然知道他話中所指，暗暗恨道下次非要囑咐醫官在藥裡多下個幾斤黃連讓這傢伙好好嚐嚐，咬牙應道：「……吃就吃，什麼了不起的！」

伸手就要接過瓷碗，劍子卻沒讓，「別，我餵你就好，你坐正點。」

「吾沒那麼嬌貴。」龍宿不領情地冷哼。

劍子只是笑，舀起一匙米粥遞到龍宿唇邊，「是我不好。」明知這人受不得風寒，還在風地裡那樣子招惹他，「……看你這樣病著，我又替不得你，就讓我盡一點心意，不為過吧？」

……不過是碗粥而已，也想收買他嗎，哼。龍宿垂下長長眼睫，心底滿是複雜滋味流轉。

到底還是氣這個人擅作主張地插手儒門事務的，但若說當真要怎樣氣他，自己卻可能、也是氣不起來的……

「……到底是誰生病啊。」龍宿咕噥幾聲，忍住喉間的咳意，到底還是乖乖地張唇吃了。

──所謂愛情，大概是不治之症吧。

拾柒、只有你擁有全部的我

從問俠峰回來之後，劍子難得地沒有馬上整裝往外跑，反倒是留滯在儒門天下好幾日了。倒也沒做什麼，就是安安靜靜地在待客的小院裡頭住下而已。

儒門最近還為了幾樁內部的人員調動在忙著，龍宿也沒空去搭理劍子，就任由他去，只吩咐了默言歆過去問了問有沒有缺衣少食、要不要人添茶送水……總之他要什麼都讓從人們備齊就對了。

好不容易捱到這日傍晚，難得議事完結得早些，龍宿還沒開口，穆仙鳳就已上前行了一禮，「主人，流雲閣已經佈下了晚膳，劍子先生正候著您呢。」

……這小鬼靈精，龍宿好氣又好笑，「……幾時吾儒門的晚膳輪到劍子大仙掌廚了？」

穆仙鳳在心底暗地吐了吐舌，面上還是微笑著的，「劍子先生也是體貼您嘛，看您這麼幾日忙下來，都沒一頓好吃的……身體會撐不住的。」

「唉，罷了罷了，汝一向偏心劍子……實在是『養僕不肖』呀……」

「主人！」

主僕兩人言笑晏晏間便到了偏廳，劍子倒沒坐著，只是背向廳門口望著窗外，聽見了他聲音才回過身朝他笑道：「龍宿。」

略略掃過劍子一眼，龍宿若無其事地入了座，「難得聽聞劍子大仙做一次東，吾本來是受寵若驚地前來，沒想到居然還是慷他人之慨……吾該說吾是交友不慎嗎？」

「龍首對朋友一向是大方的，這點劍子著實佩服。」劍子也入了座，「既是如此，必然是不會同我計較的才對。」

「吾能不計較的事情並不是太多……汝該感到榮幸才是。」龍宿懶洋洋地哼了聲，大概知道劍子鬱鬱寡歡的原因所在──雖然他不以為然就是了，「倒是本來萬事不上心的人，某一天忽然生出了計較……汝們道門是怎麼說的？『心魔』？」

……龍宿雖不喜過問武林事，但果然還是什麼也瞞不過他的。劍子只能微微苦笑，「……沒事的，過幾日便好了，莫要擔心。」

「吾有說擔心汝嗎？」龍宿頗是高傲地睨了他一眼，轉開頭去，「不都說『禍害遺千年』……吾對汝有信心得很。」

劍子失笑起來，「好友關心人的方式實在很有意思。」

「……汝想繼續住在偏院的話，汝就繼續說沒關係！」

「嗯？好友這是在邀請我嗎？果然是對人豪爽大方的龍宿啊……」

「劍子仙跡！滾回汝的豁然之境喝西北風去！」

拾捌、我們再要一個孩子吧

為著被某兩位「損友」牽連所累之害，龍宿最近這陣子都忙著在武林疲於奔波。難得今日暫無要事待辦，自然想在家裡鬆泛鬆泛。

換下一身華服，輕鬆隨意地穿了件簡便的家常舊裳，就在三分春色後院的小亭中悠閒地坐著品茶。

雖是舊裳，料子依然是上好的；微帶軟緞光澤的布面，本身的裝飾素淡樸雅，只有袖口跟襟邊繡著幾枝同色紫藤，不仔細看還會忽略了。

龍宿本是傾城的容姿，平日裡的雍容貴氣自然是艷光照人，但像這樣素衣袍服，只簡單挽著頭髮的模樣也是好看的……溫雅若閒花照水。

查覺到那本欲接近的腳步聲忽地靜止在幾步開外，琥珀金眸抬了起來，半是笑半是打趣，「劍子，汝這是白日裡發了夢？站著也能睡……是幾時向張飛爺討教來的絕活？」

要是自己膽敢把方才的心得誠實說出……他非常肯定原本照水的閒花會馬上變成食人花。劍子訕笑了幾下，摸摸鼻子也入了座，「龍宿今天倒是好興致。」

龍宿挑起眉，「若是汝不來……吾的興致會更好。」

劍子非常乖覺地探手摸過桌上茶壺，先是自動自發地替龍宿續滿面前茶杯，也不忘給自己倒了一杯，呷了一口才道：「好茶。鳳兒的手藝越發好了。」

龍宿冷哼一聲，頗帶點得意的，「吾家的鳳兒，自然是樣樣都好的。」

人說拍馬屁什麼的……此時不拍更待何時？劍子立刻擺出一副諂媚笑臉，「哎呀，不愧是華麗無雙的龍首最得意的弟子啊。」

「主人先生，快別打趣鳳兒了。」紅衣侍女端著幾色精緻茶點，笑嘻嘻地走了過來，「要說茶藝，鳳兒這不是跟劍子先生學的嗎？若是能讓主人喝得順口適意……那也是劍子先生教得好呀。」

穆仙鳳這倒打一把可是打得精妙無比，輕輕鬆鬆地就把戰火撥回劍龍兩人之間，悠哉脫身準備做個壁上觀。

龍宿笑罵著，「汝這丫頭，嘴巴倒是磨得越來越剪利……就該把汝賣到道門去，讓汝跟著老道去串鈴賣藝才是！」

「主人怎麼捨得離了鳳兒……啊呀！」穆仙鳳本要回嘴，卻忽地驚叫一聲，「主人！」

「如何？」龍宿笑盈盈的。

「您、您這是……」跟在龍宿身邊歷練多年，早是打磨得老練圓滑的小侍女罕見地紅透了臉，又氣又羞，「怎麼、怎麼……您是從哪兒翻到這件衣服的？這種東西……」

「鳳兒覺得不好看嗎？」

龍宿裝模作樣地站起身，還不忘展開雙手左右前後地查看著，很故意轉向劍子問道：「吾覺得很不錯啊，劍子汝覺得呢？」

「不行不行，快換下來啦！」穆仙鳳羞得無地自容了，「啊呀，主人最討厭了，故意要嘲笑人家的……」

劍子奇道：「這件衣服又怎麼了？」

「汝這個不識貨的，吾身上這件衣衫可金貴了。」龍宿不無得意地揚起眉笑道：「這可是鳳兒當年為吾裁製的第一件衣服呢！」

「哦！怪不得。」劍子非常配合地露出讚嘆神情，跟著前前後後地品評起來，「不愧是龍首座下第一高徒，看看這堪比巧奪天工的手藝……果真是好賢慧的仙鳳，龍宿你真是有福氣啊！」

「那是！」龍宿得意著，鼻子翹得半天高。

穆仙鳳絕對敢肯定這兩位主子肯定是一搭一唱要來打趣自己的，偏偏又不能真對他們兩人生氣，只能羞惱地跺腳，「主人！快別打趣鳳兒了，鳳兒服侍您更衣就是了，快換下來啦！」

「耶，這是吾家鳳兒對吾的一片心意，吾自然是該多多穿出來擺顯才是，為什麼不讓吾穿？」搖搖團扇，龍宿笑得極是壞心。

「主人！」穆仙鳳快急哭了，「……您又欺負鳳兒！」

「吾哪捨得？吾可是離不了吾的好鳳兒啊……哈哈哈……」

那廂主僕兩人一個逗一個急，端地是熱鬧滾滾；這廂劍子卻像個沒事人那樣悠哉地端起茶杯，閒閒地又呷了一口。

……家裡有個可愛的女娃兒嘛，也是挺好的不是？唔，真是好茶。

拾玖、有一盞燈光為我亮起

又是一年元宵。

三分春色自然應例張燈結綵、火樹銀花，到處都是流光千樹的幻彩景色。

縱然都看了幾百年早該習慣，劍子仙跡還是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好閃。

一回頭，卻又是珠光萬丈瑞氣千條，連先天人都招架不住，只能瞇著眼睛勉強問道：「龍宿，你這是幹啥？」

「今日裡是元宵，自然該上街賞花燈猜燈謎了。」龍宿一臉「汝連這都不知道』的表情。

「呃，那我……」

「花燈吾已經備好了。」華扇一揚，穆仙鳳貼心地遞上了兩只精緻的白兔燈籠，用得是上好竹骨絹紙，外飾以雪白流蘇，端地是小巧可愛。

「……汝那是什麼表情？不喜歡？」

劍子趕忙陪笑，「儒門龍首親手製作的成果，哪有不華麗無雙的？」

龍宿聞言志得意滿，於是乎興匆匆地領頭出門去了。

手裡提著花燈，劍子略落後一步地跟著，望望前面興高采烈的那人，劍子無聲地在心裡笑嘆。

……還提什麼小兔燈呢？這可不就是一盞天下無雙的華麗燦爛自走珠寶照明燈嗎？

──不過總歸，是專屬他劍子仙跡一個人的明燈。

貳拾、手邊的熱茶

儒門一年一度的秋祀大祭迫在眉睫，整個儒門天下眾人動員，全都焦頭爛額；不說作為儒門龍首的疏樓龍宿本人，就連穆仙鳳跟默言歆也是忙得不可開交。雖是讓默言歆一手攬下了所有武衛的安排跟巡邏，對內穆仙鳳還是得負責排定各個議事項目的順序，畢竟除了秋祭以外，儒門日常的運作可也不能落下……兩人都忙的情況下，別說是親自下廚盯著疏樓龍宿吃飯了，就連能得空去提醒他該吃點東西……都是件奢侈的事情。

龍宿倒是沒什麼感覺──他忙起來向來是管不了那許多，非得要旁人管著盯著才能記得起要喝水吃飯的。好不容易才將這一日的奏章批完，窗外已是暮色四合……書房裡靜悄悄的，想來穆仙鳳是尚未從六庭館歸來，否則早該叨念著讓人送晚膳了……

──那麼這杯茶，又是誰泡的？

龍宿愣了一愣，掂著手中溫熱的素瓷茶杯，金萱甜蜜的奶香氣縈繞著鼻端……他不記得自己的屋裡還有金萱茶。

好半晌，那微彎笑弧淺淺勾起──從大開的房門望出去，月洞之外，一道白衣身影正手捧托盤，踏著夕陽而來。

廿壹、你是我前進的方向和後退的歸宿

沐浴過後，龍宿總是發懶。此刻也毫不客氣地賴躺在劍子膝上，讓他給自己擦頭髮，「吶，劍子，汝說世界的盡頭，會是什麼呢？」

「世界的盡頭……？」劍子只微愣一下，手底的布巾也沒停，理所當然地便應道：「自然不是西方極樂，就是無間地獄囉。」

龍宿頗感不滿，「……很沒新意的答案。」

「耶，這你就不懂了。」劍子一臉的高深莫測──不過從龍宿的角度看去只覺得他很欠揍就是了，「這兩者乍看相異，其實非常相似……就只有些微的一線之隔而已。」

琥珀金眸睨了過去，頗是不以為然的口氣，「哦？那敢問劍子大仙，這兩者之間有什麼差別？」

「這嘛……」劍子搓搓下巴。

「不要吊人胃口，壞習慣。」龍宿掐他大腿。

劍子索性將人從腿上一把攬起來抱在懷裡，以阻止他繼續肆虐，「哈哈哈，我只是驚訝龍宿也會有猜不透的謎題而已。」

「少囉嗦，汝說不說？」龍宿轉而開始拉扯他鬢角絨毛。

「嘶嘶、龍宿，輕點……會痛……」

劍子倒抽幾口氣，很煞有介事地呼痛起來，龍宿就看不過他那副賣乖的樣子，索性一掌拍開那張方正臉龐，結果被抓去狼吻了一番。劍子這才心滿意足地應道：「其實很簡單的嘛，就算是世界盡頭，只要有你跟我一起的話，就是西方極樂世界……反之，當然是阿鼻地獄囉。」

「……花言巧語。」龍宿撇開臉，耳尖卻起了點可疑的紅暈。

劍子哪裡可能放過他，涎著臉湊過去鬧他，「哈，某人不還是聽得很開心嗎？」

「哼。」拍在臉上的五爪山印，就是龍宿的答案。

廿貳、把孩子丟下一起去旅行吧

「默言歆！默言歆！！」

天才濛濛亮，急促的拍門聲惹得人心驚。穆仙鳳是比自己更早便跟從在主人身邊的貼身侍女，向來都是極為溫婉守禮的……竟然會這樣不顧禮節地一大清早來拍自己的門，莫非是主人出了什麼大事！？

已是晨起練功完畢正在洗漱的默言歆顧不得一頭濕髮，隨手往後一撥便開了門，「主人怎麼了？」

穆仙鳳一時也管不得眼前人的儀容不整──事實上她現在已是六神無主，「主人、主人不見了！我一早去主人房裡服侍，開門就沒見他……」

默言歆臉色一肅，撇下穆仙鳳便急急往疏樓龍宿房裡奔。

雕花烏檀木大床上整整齊齊，疊好的床被像是動都沒動過那樣……默言歆不敢大意地上前查看，卻在床頭的鏡台前愣住了。

「默、默言歆……」

穆仙鳳輕功尚不及他，氣喘吁吁地追了進來，見他動也不動地在疏樓龍宿的房裡立著，心底一急，也管不得男女之分，伸手就揪住默言歆衣袖急問道：「現下該怎麼辦才好？主人突然不見蹤影了，你怎麼還有空在這兒發愣，我們要趕緊分頭去找才是……」

默言歆無言地將手底紙條遞給穆仙鳳，結果穆仙鳳看完也呆掉了。

彼時穆仙鳳跟默言歆年歲尚幼，也是各自剛被龍宿帶在身邊不久……才會有那樣驚慌失措的反應──同樣的事情若是發生在現在，這兩人早已是見怪不怪了。

疏樓西風的一早，非常安靜。

已是辰時過半，穆仙鳳難得地姍姍起遲……在非常徹底地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之後，這才很是悠哉地起身梳洗。

在目不交睫地忙碌了個把月之後……這樣又深又沉的安穩睡眠可是極之珍貴的呢。

總算整裝完畢出了房門，穆仙鳳施施然地繞過後院準備到廚房去生火做飯，不意卻看見執著掃帚，正在數十年如一日地掃著地的默言歆。

穆仙鳳好笑又嗔怒，抬手朝默言歆揚了揚手底一張泛黃的紙條，「……木頭，主人又不在，那麼早起？」怎麼也不知道趁機會多睡一些，真當自己是鐵打的身子？

「……習慣了。」默言歆還是好認真地低頭掃著實際上根本很乾淨的後院。

「……拿你沒辦法。」穆仙鳳叨念著，嘴邊卻是掛著一抹好甜好甜的微笑。

──至於那張紙條……實在是頗有點歷史了，劍子先生也真是的，連重寫一張的時間都懶得花嗎？一會兒還是放回主人書房的多寶格裡頭去好了，弄丟的話可是賠不起的呀，嘻！

廿參、留在身邊討厭，沒有又掛念

儒門龍首的私人書房裡，桐文劍儒正在仔細彙報著。儒門人特有的嗓音抑揚頓挫著，既清晰又好聽。不過沒抬起頭的桐文劍儒自是不會發現，自家首座很顯然正在神遊太虛著，也不知道有沒有在聽。

結束了報告，桐文劍儒仍然安靜地垂首立聽著龍首的指示。一旁的穆仙鳳趕緊上前來，不欲讓桐文驚擾了疏樓龍宿，便暗暗打了手勢要人趕緊退下。

疏樓龍宿卻在此時忽然回過神來，像是他之前的神遊模樣完全是個假象那般，冷然淡定地開口道：「桐文，汝吩咐暗部的人，繼續盯緊了……總之，就照吾之前的吩咐做，明白？」

「是，屬下明白。」桐文劍儒恭敬地回應，行禮退下了。

……主人幾時有命令直接吩咐給桐文？怎麼自己都不知道？

穆仙鳳先是一愣。但自家主子的心思，身為他最貼身的侍女，哪裡還有猜不透的？不過是略轉了轉眼珠，穆仙鳳就明白了過來，「……主子是在擔心劍子、擔心萬道論壇的結果嗎？」

龍宿半垂著眼簾，看上去還是萬事不上心的冷淡模樣，只有眼底一點點光彩，洩漏了真實情緒，「那個老道……平日裡總裝得那麼一副道貌岸然的模樣，最好他是裡子同面子一樣真材實料，好好地給吾拔得一個頭籌回來。要是輸了……吾可定是要恥笑他個三年五載才行。」

穆仙鳳忍著面上笑意，溫聲道：「劍子先生要是知道主人對他如此寄與厚望……肯定是拼盡實力也不會讓主人丟臉的。」

「哼。」龍宿冷哼一聲，「那是應該的吧。」說罷便不再答言，只是轉頭望向窗外。

──窗外是一片連綿的遠山疊翠，大概那個人，正在哪座山中。

廿肆、逍遙遊

是很一般的光景。

秋日的午後，暖陽透過樹梢灑下，略微散去了秋老虎的威力，只餘宜人溫度。龍宿在三分春色後院的亭中烹茶賞景，劍子則難得解下不離身的古塵，在亭外的空地練拳。

劍子打的這套掌法叫做「逍遙遊」。揉合了服氣靜心和舒筋養骨，是正統的道門身法，通常拿來當練功後收招的舒緩作用，也很適合一般人拿來當作修練健身運動，是套極緩和平穩的掌法。

可這樣悠緩平和到令人昏昏欲睡的掌法讓劍子使來非但沒有半點凝滯之感，動作簡潔的流暢招式反而生出一種瀟灑不羈，格外地俐落。

龍宿原本只是撐著臉頰純當看戲表演似地望著，可等劍子打完八八六十四式準備收招的時候，龍宿卻像是忽然來了興致，「……說起來，吾們倒是很久沒有切磋切磋了？」

「手癢？」劍子也笑，原本要收招的雙手反劃回身側，凝住身形，「那麼便請龍首指教。」

聞言一笑，龍宿施施然起身，依舊那樣悠閒從容地將肩上的披風解下輕置一旁，這才翩然飛縱出了亭。以手刀代劍，優雅地起手，施了招「有鳳來儀」，「指教。」

看似斯文的起手勢，卻險些直接戳了劍子的眼睛；劍子不由吃了一驚，趕緊凝神，使出道門五禽戲格開了去。

兩個人開始滿院遊走，互相邀招。龍宿身穿銀紫儒袍，身形靈動若飛鳥；劍子一身素白雪掛，矯健悠然如遊龍。穿插得緊了，只見一團豔紫和一抹雪白交錯糾纏，優雅過招卻不沾分毫。

交手百招過後，劍子尚還底盤沉穩、氣息綿長，龍宿卻忽地發懶，轉身就往亭欄上一坐，完全無視劍子的攻擊，既不躲、也不閃，甚至還懶洋洋地打了個呵欠。劍子只好硬生生地將內力一轉，打碎了三分春色裡的一座太湖石假山。

「唔，汝之帳單又添新章，吾會記得叫鳳兒補上的。」完全是一臉惺忪渴睡的模樣，「嗯對了，吾倆打什麼？」

劍子哭笑不得，「……因為好友飽暖思淫慾。」

「喔。」龍宿點點頭，當真就躺回躺椅上，「那是該睡了。」

「……」

劍子無語凝噎半晌，幸好已經完功收招，不然可能真會被這傢伙氣到走火入魔。望望天色，在道袍下擺跟衣袖上意思意思地輕拍幾下事實上根本不存在的塵土，這才走入亭中擠上躺椅，「過去點。」

「噯，做什麼汝……熱得很，汝走開些……別、劍子！」

一番掙扎扭動，到最後還是無果，被攬在胸前環抱著的龍宿很無奈，「汝身上很熱！」

「囉嗦！」劍子死抱著人不鬆手，「等冬天到了你就知道我的好了！」

……那還得熱多久呀，龍宿偷偷在心中腹誹起來。

可雖是抱怨嘀咕不斷，嘴角卻違反心意地悄悄上揚，彎成美麗弧度，甜入心坎。

廿伍、最是一年春好處

闌珊春雨淅淅瀝瀝了整夜，雨打芭蕉，端地是淒清冷冽，蕭瑟幽咽。

打起精繪著四時花卉的三十六節竹骨傘，一身明艷紅衣的穆仙鳳略帶愁容地看向滿園瘡痍，忍不住嘆氣，「好不容易開的杏花呢……」

望著枝頭殘落杏花，默言歆沒有應話，只是手執掃帚開始勤快地打掃著滿地落葉殘花。穆仙鳳見沒人搭理自己，有點不高興地輕嗔起來，「默言歆！看到花兒凋謝，你都不會心疼嗎？」

沒有馬上回答，想了一下才道：「花開花落，本是大道循環自然。」

穆仙鳳不以為然地輕哼，「你什麼時候也關心起大道來了？不如下回佛劍大師再來的時候，我替你跟主人說說，你就跟著大師去修行如何？」

對方意外乾脆地用力搖頭，穆仙鳳才要稱讚，卻又聽得那人堅定說道：「默言歆早已發誓，一生追隨主人左右。」

……真是個大木頭！

穆仙鳳又好氣又好笑，「笨木頭！好了別掃了，快去打水燒火吧，還沒給主人做早膳呢。」

俏麗紅衣身影轉過迴廊，才要往廚房的方向走去，卻聽得背後嗓音吶吶傳來，「花，還會再開的，我趕緊打掃好……到時候再喚妳來看。」

唇角悄悄上揚，是甜蜜的笑，「知道了啦，傻言歆。」

◎

薰籠早已熄了，只餘滿室淺淺的暗香浮動。

初春的早晨，本就不甚明亮的日光透入紫紗簾幕內，平添幾分曖昧。

一隻骨節分明的麥色大掌從帳內探出，小心翼翼地掀起床帳，唯恐驚擾了帳內沉睡的情人。不過失了身側的熱源，料峭春寒仍是讓本就淺眠的疏樓龍宿醒了過來，「雨停了嗎？」

「你怎麼起來了？還早，多睡一會兒。」

「不了，今兒個說好陪汝去踏青的不是？」

劍子索性也不起身了，把人攬回床上躺下，「還下著雨呢，別去了吧？」

窩在溫熱懷抱中，龍宿像是冬日曬著暖陽的慵懶貓兒，「下雨又怎麼了？說不得別有一番景緻。」

雨打芭蕉的聲音淅瀝，最是容易勾起詩人墨客滿懷的愁思；只聽得那把軟噥帶黏的儒音細語輕吟似地念道：「天街小雨潤如酥，草色遙看近卻無……」

「最是一年春好處……」劍子接了下句，不規矩的熾熱雙唇卻尋向那雪白頸項，循著半敞的衣襟緩緩探入，「絕色煙柳滿皇都。」

「要賞景汝還不起身……喂！劍子！」

下雨天，還是乖乖窩在家裡好。反正多美的景色……也及不上懷裡的這人。

──絕色曇華滿皇都。

廿陸、再來看一遍少年時的情書吧

龍宿在儒門天下的書房是很大的，裡頭藏書之多之豐富齊全，說不定連疏樓龍宿本人都說不上來究竟有多少本書了。

相對來講疏樓西風的書房就小了很多……不過仍是樣樣不缺的。偶爾穆仙鳳會進來做基本的打掃清潔，不過基本上，龍宿書房裡的東西是不讓別人碰的。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忌諱，也沒人會去違逆他。

這一日龍宿正在多寶格上找一把早年向談無慾硬是討來，談無慾親題的扇面……卻不意碰落了一方扁木盒。不小的磕碰聲響驚動了正巧路過的劍子，直覺地探頭進來查看：「龍宿，怎麼了？」

「沒，碰掉東西了。」

彎身就要撿起，劍子卻快了他一步，「這是……咦？你還留著？」

──盒底是一張泛黃的紙條，抬頭就清楚明白地寫著「借條」兩個大字，上書的正是「某年某月某日，向儒門天下商借龍首乙位」云云。

疏樓龍宿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就要搶回來，「大概是鳳兒留的……這種東西，留著要做什麼？趕緊扔了！」

劍子自然不讓，笑嘻嘻地應道：「欸，這可是好東西。不過年久月深了，有些東西是該改改……你等等啊，我重新寫一張給你。」

說罷就據案揮毫，龍飛鳳舞地重新寫好了一張新的借條，在借用人的職等上頭直接大剌剌地寫上了「儒門表率」四個大字……還不忘貼心地吹乾之後再遞給龍宿，「哪，這便行了，龍首趕緊簽名用印吧。」

龍宿不氣反笑了起來，「……劍子道長莫不是糊塗了吧？比起借用人，這借條最要緊的是歸還日期……道長反而忘了寫了。」

「何必寫？我有說要還嗎？」劍子一臉壞笑，「我都成了『儒門表率』了……你的東西不就是我的，還需要還？」

「劍、子、仙、跡！死來！」

廿柒、不看他、不看他、不看曇花看著他

──不管怎麼看，龍宿的樣貌都生得非常好。所謂的精緻殊麗、眉目如畫……別提他還家財萬貫，更是儒門天下第一的狀元才……像他這樣風流倜儻的一個人物，為何卻獨獨對自己青眼有加？

就算再怎麼昧著良心努力稱讚，自己的長相頂多都只能搆得上樸實平和、溫文可親……劍子很有自知之明地摸了摸麥色面頰，實在是克制不了好奇，忍不住低頭問著懷裡的人，「龍首，在下有一事相詢……不知龍首是否願意為在下解惑？」

縱使某人正姿態悠然囂狂地抽著水煙管，渾似沒骨頭那樣賴在對方懷裡，神態還是那樣高傲的，「准。」

劍子的語氣好誠懇，「那，龍宿，你為什麼會喜歡我啊？」

一口煙毫不客氣地直接往那人臉上噴去，表達他的不屑之意，「……本龍首做事，何時需要向汝解釋了？」

劍子卻反常地沒有立刻抗議被這人的煙嗆咳得難受，只是笑得得意萬分，「所以，你是承認你喜歡我囉？」

龍宿險些被噎住，「汝、汝……汝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吾為何要喜歡汝！」

「好好好，你沒喜歡我，那是我喜歡你行不行？」

「不行！」

「唉呀，別小氣嘛，龍宿呀……」

廿捌、今朝有你今朝醉

「汝去哪兒？」

劍子才剛要起身，冷不防一雙手臂便攬了上來，連帶的半個人都掛在自己身上，「吵醒你了？」

「這麼冷，汝一大早要上哪兒去？」

十二月極寒的天，偏又下著雨，錦被才掀開一個縫隙冰寒的風便夾著水氣灌入，讓原本睡得暖呼呼的人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往身側的熱源偎得更深，說什麼都不起來。

劍子被纏得沒辦法，只得又臥回床被間，陪著龍宿一塊兒躺著，好聲好氣地哄，「打算去看看外頭的結界，我趕緊去，很快就回來，嗯？」

「不許去。」噘起嘴，還沒完全清醒的神態間帶著種天真的嬌憨任性，「汝去了吾會冷，睡不著。」

聽聽這都是什麼話！把他當了暖爐不成！？

劍子有些哭笑不得，又覺得這樣的龍宿很可愛，「那我帶你一塊去？」

「也不要，汝乖乖躺好睡覺嘛！」

乾脆整個人枕上對方右肩，緊緊抱著手臂不放，在暖熱肩頸邊小貓似地摩摩蹭蹭，「快睡快睡。」

「你喔……」無奈地寵溺一笑，換了個姿勢把人抱在懷裡，「就愛賴床。」

「吾沒賴床呀。」軟軟鼻音從懷抱裡模糊不清地傳來，隱約聽得嘻嘻一笑，「吾賴汝而已。」

「不起床那就晨間運動吧？」

「才不要！冷死了唔……」

「動一動才不會冷，就說你懶惰吧！那我只好辛苦一點了……」

「吾才不是，汝、啊……劍子……」

廿玖、不說再見

他啟程的時候，天才剛亮。

一般來說，劍子通常醒得比他早……但此時的劍子安安靜靜地躺在床的外側，閉著眼像是還沉睡著。

他自己起身梳洗、自己更衣梳頭，動作並沒有特意放輕放緩，及到整裝既罷正要出門的時候，一雙暖掌搭上了他的肩，「……日頭都還沒出來，外面可冷著呢，多加件披風再走。」

龍宿沒有回過頭，只是將手放在劍子的手背上，「……劍子。」

「等儒門的春試完了，我便去見你。」劍子帶笑的嗓音響在他耳後，「到時候帶你溜出去玩兒，嗯？」

龍宿笑了笑，「……不帶上鳳兒言歆，他們會生氣的。」

「才不帶他們。」劍子終究是忍不住，將背向著自己的人擁進懷裡，「我去見你，很快的。」

「嗯。」龍宿閉上眼，汲取著劍子身上的暖意，「吾知道，很快。」

──會再見面的，所以，不說再見。

參拾、生同衾，死同穴

「……如果、來世，可還……願意……」

龍宿還有點沒回過神來，迷迷糊糊的，瞇細著睜不太開的眼睛，「……劍子、汝說什麼？」

「沒什麼。」劍子笑了笑，安撫似地探手蓋住龍宿眼簾，輕輕喃道：「先睡吧。」

龍宿還想追問，但劍子的懷抱對他來說活似是強力安神藥，催人入眠的功力每回都能發揮到十成十；加以這人又存心似地又是拍又是哄，害他兵敗如山倒，只能乖乖地再次找周公報到下棋去了。

拉高被角，將抱著的龍宿掖得嚴嚴實實，劍子也跟著閉上眼，揮去腦中那些多餘的雜思，只專注地感受著懷裡這人的溫度。

──他們攜手過完，就是一生、一世。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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獻給我初心最愛的兩位。
紫金簫白玉琴，共飲逍遙，一世悠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