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7.12【雙橋/昭尹】結髮全篇完，更新補篇：百年醒，152F(已完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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焚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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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樓發表於: 2007-06-08 19:36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總是在雲垂野太慈心這些旁支的角色身上，體會昭尹細節中所帶著的繾綣柔情
啊啊...大概是中毒太深了，明明一篇生活互動的情節
也能看的心裡苦澀起來，對雙橋之間的情感的體會
果真是意會方比言傳來的沉重呢。

原諒鶯講不出什麼什麼感想了，這比雲垂野的孤獨更添今非昔比的落寞，讓我們繼續為這兩隻發揚萌魂吧~~(喂同學你語氣轉的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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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祭

已下葬，勿開棺，屍變須收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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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1樓發表於: 2007-06-14 06: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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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盡落雪】4

「龍是一種驕傲的生物，同時也絕無僅有。」
來人步伐徐緩的踏前，揚唇似笑非笑，看著正坐前方尹秋君一臉不甚歡迎的模樣，視線落到手中捧著的蟠龍珠上，「蟠龍只有一條，可否請君奉還？」
手指在蟠龍細紋上來回移動，半挑著眉斜睨，「若沒記錯，復原蟠龍珠的人，好似是我吧？」
昭穆尊大方一笑，又進寸步，「是。但我想尹秋君無興趣奪人所愛。」
「喔，我現在想了呢？」
看著他沒有回答，再一步，伸手觸及對方掌下的蟠龍細雕，徐緩舒口氣，「蟠龍珠，是宗主所贈。」
訝異的聽著這個由他口中吐出的陌生稱呼，連自己也不知道是否那稱呼所指，與自己心中之人同樣，僅是點頭雲淡風清掠過，「我早知曉了。」
感覺撫過龍身上細琢起伏的精美刻紋，手指沿著刻線走，觸感下忽起凹凸，似乎是並列了兩個無法相容物體的不和諧，「還未見過你時，宗主曾讓我與蒼一較，蟠龍珠便是由此而來。」
眨眨眼，刻意顯現出一臉吃驚，藍瞳裡有著幾分認真幾分揶揄，「敢問，你是贏了？」
「是。」摸著蟠龍的手陡然加重，變化的壓力連尹秋君同是在旁側的手都能感覺到。
心知自己大約踩到了底線，當即他瀟灑的鬆開手，將蟠龍珠往前一推，「將你的寶貝帶回去，下次別再丟三落四，可不是人人都會物歸原主。」
眼下，昭穆尊神色複雜的看著他，「不繼續聽？」
「你想說便會說，不想說，勉強非我作風。」換個姿勢，朝他投出君請自便的眼神，懶洋洋的不再搭理。
昭穆尊卻沒有動作，依舊盯著蟠龍珠出神，許久過去，久到尹秋君差點在桌上睡著，他才開口：「此試比的非是武藝，而是分派我們驅龍，最先覆命者可向宗主討一寶物。」
「驅龍？」藍華之人頓時發出一聲疑惑。
「昔日道境金龍交替時，宗主因憐憫山腳下雲雀給金龍擾得不能築巢，所以要我與蒼暫且一驅金龍，給雀群一點生機。」
「呵呵……老人家就是心地軟。」聽聞一番解釋後，尹秋君眼兒機伶一轉，冒出句：「蒼放水？」
淡看了他一眼，沒有回答亦無否認的逕自往下說，「蒼也拿到了一物。」
習慣性的沉吟，回想起在道境時似有耳聞青玉龍毫為宗主所贈，「就那破筆？」
點頭表示肯定，昭穆尊再道：「筆端之毛，正是死去金龍頸上的鬃毛。」
「金龍是百年來奉守道境之土的地神，何故會死？」詫異自己居留道境久遠，卻從未聽說金龍死亡之事，未加細思便脫口而出。
才再看見那帶著晦暗閃爍不明的眼神後，明白自己問了什麼。
「我殺的。」
說出去的話無可轉圜，忽爾恍然般的睜大了眼，看著那垂下頭恢復成面無表情的人，「你……」
「而後宗主將死去金龍之靈識封在蟠龍珠裡，頸間鬃毛製成青玉龍毫。蟠龍歸我，龍毫贈蒼。」掌扣住蟠龍珠，金色的身形一晃，轉過身離開與尹秋君對面而站的位置，「蟠龍珠我帶回。另外近日武林局勢混沌不明，你須多留心。」
目送他離去的身影，回蕩低低淺淺的喃語，「……你對他，似乎總是欠缺了那麼點公平呢……師尊。」
所以才有後來，破碎如斯蟠龍珠嗎？
他靜問於己，前方風蕩人影衣袂，在踏上如鏡的橋面後消失，沒有回音。

※

是一日之計在乎晨，萬物皆醒。尹秋君由榻上睜眼，所見便是一隻全身雪白的鳥兒喙沿叼著封短籤，在自己面前飛上飛下。
才坐起，不耐的將雙手伸進還散著一頭的髮裡亂揉幾下，沒好氣的一把抓下那吱吱喳喳的鳥兒，搶過他喙邊叼著的短籤，隨即白鳥立刻化為一陣裊煙消散，拆開的字條，內容只寫了工整幾字：「施術者已覓得，臥龍醒。」
看完的信籤被尹秋君握拳化為粉末，甩開身上一截棉被下床，抓起端正放在床邊小桌上的頭冠，撈起披在肩上那頭長髮盤繞成髻，快速穿戴整齊後伸手拿起那如自己同樣藍中帶紫的羽扇，與往日無異的意氣風發推開扇門，向著一早起來正在雲邊盤坐的太慈心道：「我有事欲辦，懸橋託你顧守了。」
雲霧繞身，太慈心睜眼輕頷首，「橋主放心。」
似小幅度的點頭，華藍之人一踩雲橋離去，耳邊盤著聲聲隨橋降的悶雷，搖起羽扇一勾唇，踏步，是帶著算計的微笑。

※

嘹喨的迴響了不散，那句：「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天命歸一，斷極懸橋。」語調高亢不落，帶著些許自我中心的任性。
偏側著頭，臉上全無血色的臥龍行悄然低笑，「是柳飄絮．尹秋君。」
縱然什麼都無說，卻像心神領會一般，那日久而生的默契，晦暗地流竄在兩人四周，來勢洶洶之人當之率先起頭，「臥龍行，接吾一招，為你當年的隱瞞贖罪吧！」
「臥龍行方才甦醒，你這樣做未免太……」隨之傳來昭穆尊半帶乏力的打抱不平，藍眸回望，一笑置之。
「昭穆尊，我答應尹秋君的要求。」而這頭當事人反倒來的爽快。
換來尹秋君一句痛快讚賞，「哈哈～臥龍行依然是臥龍行，漂亮！」
雙方互看，氣動一瞬。
「一筆舞千秋。」
「操天道、化兩儀，雲天極刃掃天闋。」
交撞的餘勁向四周射散，震動出聲聲怒吼，飛煙漫霧裡對上視線，恍若倒回悠久光陰，站在自己面前那人依舊能夠與自己一壺香茗談古論。沒有離開過。
清醒的臥龍行臉上蒼白中帶著藍青，仍是顯得僵硬，卻不明所以的令人彷彿看見了笑痕，於是他也笑了。
笑的拉住好友一把，是一掃而空百年的不諒，「好友，真是好久不見，好久不見囉！」
站在旁，昭穆尊手裡捧著蟠龍珠，腦中思緒乍起一瞬空白。
眼前塵煙模糊，似乎又是那一片不散薄霧，又是那一片湖光水色。
「是蒼天悲憫，再賜吾與你們相會的機會。」
語落，拉回了意識，正對上臥龍行帶著欣慰看向自己的灰眸。
沒有思考上前，本能搭上對方的肩，如夢初醒般，最後還是笑了。

※

『山水有相逢，到頭終聚首。』
只可惜，不盡如人意。

※

墨夜，昭穆尊難以間斷的發著亂夢，夢境似真非真，似虛卻又夾帶著一股熟悉之感，為之錯亂顛倒。
那裡，他見到了那個也許這輩子，最不願看見的人。
淺紫衣帶背手而立的身影如此清晰，讓他幾乎錯覺的以為，那人永遠不會轉過頭，又或者他早已記不起那人轉過頭來的臉龐。
但那鏗鏘而餘音不絕的清音卻越過飄邈紫紗，筆直的穿入耳裡，「金鎏影……」
遙久的連自己都感到陌生的稱呼，曾以為時間是靜止下去沒有流動的，而那紫衣之人也不可能回頭。可眨眼迎面而來的灰紫色眼裡盈滿了什麼沉重深刻，讓他幾乎連舉步前進的動作都顯得突兀。
「你沒與道境一同灰飛湮滅嗎？」
猛然，想起了什麼，挑釁的看著他，手上握著的蟠龍珠第一次與自己合鳴般發出細響，那是夜裡風吹枯葉般低吟。
紫衣之人不為所動，斂下眼看著蟠龍珠，卻又像穿過眼前自己站立的寸地，平靜的語調帶著模糊，「你還帶著它，這顆蟠龍珠。」
身體一瞬僵直，更捏緊手中蟠龍珠，幾乎是咬了牙說道：「那又如何？」
「真正的蟠龍珠，該是在這。」他說著，以手比了自己對襟的中央，胸前中心的位置。
握著物體的手心泌出汗水。連自己都沒有察覺，以往總是一臉莊重的表象不知覺褪下，取而代之的只有滿是憤恨的金眸，注視著恍若與天地容成一線的蒼紫，「你都知道了？」
卻避開了他的目光搖頭，「不知道。」
無可壓抑的怒氣湧上，一片安靜的周遭他只聽聞自己怒吼：「回答我！你早知道我將元身封在蟠龍珠裡，隱藏身份潛入魔界與之聯合滅去道境。你早就知曉了，卻什麼都不說。」
視野裡的人沒有回應，只是注視著他，「四奇本就以佈陣玄法為主，將元身封入物體內也並非如此無法理喻。」那看著他的眼神沒有變化，依舊沉靜溫和，「我相信玄宗內沒有叛徒。現在不曾有，往後也不會。」
垂下雙手，像是忽然洩氣一般，他不再看著那紫衣道者，仰天而笑，「若有人背叛，我絕不原諒。」
就如同那日裡，毫無更改的如是說。
「我說了，玄宗沒有背叛者。」紫色的衣袖往自己靠近，再一伸前搭上了肩，卻如虛像般直接穿越肉身而過。
手上蟠龍珠碎碎細語，紫身的身影再度轉過，只見得背面給風吹起衣帶飄揚，遠方傳來玉鈴般清澈的喊聲：「絃首。」
「走吧。」那人道。
蟠龍一震，停止鳴響。
他低頭撫著金色的龍身，任由眼前紫色身影越發遙遠隱入霧裡，「你很久不曾鳴叫了，蟠龍。」
蟠龍只有一條，然那條龍，早碎在了玄宗的土地上。
眼前，龍身豁然崩塌，碎了一手金沙。

※

睜眼，曦晨刺的昭穆尊眼睛生疼。
側頭視線掃過桌上放置的蟠龍珠，金色龍身上隱隱約約劃過一道裂痕。
視線不著痕跡的轉移，開始著手打理方起床而不整的儀容，待得差不多時，他拿起蟠龍珠推開門扉，正見雲垂野朝他走來，金刀在匣裡隨著步伐碰撞出金鳴。
昭穆尊謂之一語：「你的雲刀起鳴，正代表他依然生機蓬勃，欲現風采。」
雲垂野還是一臉的不苟言笑應答，「那是為了世間該有的正義而出。」
他笑，低頭見及手上蟠龍。
原來心魔已固，滋不滋擾，皆是同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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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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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樓發表於: 2007-06-14 06: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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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云

謝謝你的小花唷

其實昭穆尊看尹秋君以前一年到頭~受傷的次數應該不少吧
小秋很愛玩的麻(笑)
所以進灰大概算是小事吧

我想昭穆尊是那種塵埃落定了~才會跟對方報告的人吧
我想尹秋君大約也是
畢竟對臥龍甦醒...縱然交情不深也算的上朋友~他不希望尹秋君白擔心吧
其實那種隱瞞我可以接受...不過這要看尹秋君怎麼去看待這種事時而定
有時候想我的文即使灑唐~似乎也真的像紫雲說的這般
帶著一點哀傷OTL
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麼....(遠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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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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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10)

93樓發表於: 2007-06-14 06:2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鶯

大概是我對太慈心這名字印象很深刻吧
記得曾去看過他的簡介
印象中好像沒有詩號
所以他的名字反而給我一種很哀傷的感覺(抖)

其實最近我腦袋也是一片空白OTL...
沒辦法回帖OTL...
感覺雙橋的事情怎麼說...
悲劇依然近在眼前OT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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礽潁瑜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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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4樓發表於: 2007-06-15 0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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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大大將人物刻畫的很仔細，就像是雕客家拿刀一道一道的慢慢刻一樣。
一刀深、一刀淺，卻將神韻都劃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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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ephyro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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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樓發表於: 2007-06-15 07:21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機車妹啊，我過來囬帖了。。
是说，之前你髮我看的時候我就已經赞过了。
看到尹秋跳下桥那段我真的覺得很感動耶。。。Q Q
每次看回你的雙橋都覺得很虐心啊。。
相依并不是相信，唉這句真是說到中心了。
是說，粉期待你耑午的文＝V＝！【害我好激動，以為有蒼翠可以看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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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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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10)

96樓發表於: 2007-06-16 01: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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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回挽回都要回OTL所以我沒發文來回帖了囧.......

>瑜姬

謝謝你的誇獎唷^^
這篇的確花掉我很多莫名其妙的精神OTL|||||

>機車姐XD
(拍)能不虐我也不想虐呀囧||||個性使然OTL||||天生的悲劇性格(抖)
其實小尹下橋那段...我那時候還在想....這麼高應該是要出人命的吧囧|||竟然沒死囧!!
(拍).....我猜端午文要遲到了(汗)||||
今天也沒有開始打囧...明天也沒時間...我只剩下星期一那一天彈性假期有時間打了囧||||||
死的很慘我...(抖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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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510)

97樓發表於: 2007-06-19 10:4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注意、這是端午良心發現的補文、不是賀文、內容有哀OTL
上半是蒼金主役OTL|||.....

端午補文

【鎏影．上闋】

那一條金色雲龍盤據空中，由雲裡傳來吼叫震懾萬物，隱約見了尖銳的五爪握著通透寶玉，如此光燦奪目。
金龍一直都在，由自己踏入道境的那一眼開始，無時無刻盤旋於最高的那座封雲山上，喚來山頂百年不散的雲氣。
卻從不知曉，祂存在的理由。
為何千百年不曾消失？
一直都在……
他睜開的眼裡，映著鎏金的光芒。

※

「大師兄，宗主要你過去。」還未變聲的道童一聲尖音高喊。
排成行的壇木書櫃裡，正低頭沉思書中的金鎏影抬頭應答，「知道了。」心裡奇怪為何師尊會找自己。
將書闔上放回架上後，他一拍身上因方才翻閱書籍所沾上的灰塵，抬腳跨出書閣。
一路上他在心裡默想：玄宗書閣藏書雖多，可惜了總是缺人管理。要是能將資料整理一番，必定會有更多人願意使用書閣。
正盤算著該如何將此事告知師尊，眼前已到玄宗總壇正廳，熟悉的拐過旁邊小門，繞至偏廳，果然見了師尊正坐在案前等他，一旁還站了個紫衣道子，一頭褐髮束在腦後，兩眼一副無神樣，要開不開的瞇著。
諒是見過這副尊容都難以忘懷，整天瞇著眼是沒睡醒麼？金鎏影心裡一聲冷哼，仍是尊敬的朝案前之人一恭，「師尊。」
似乎是感受到身旁傳來敵意，紫衣道子瞇著的眼看向金鎏影，眼神像是發呆般的看著他。而後者半被迫的擠出微笑，道：「蒼，你也在此啊。」
蒼點點頭，視線再度放空。
宗主對此則像是毫不在意，起身拍拍兩人的肩膀，手指往牆上小窗外指，「雲雀開始築巢了。」一頓，看了兩人一眼；一個繼續瞇眼沒有反應，一個則表情複雜，像是在解決什麼難題般，估計是將他的用意想歪了，不禁嘆了氣又笑，「可有察覺雲雀築巢，窩巢卻不增反減？」
蒼抬首看著窗外，沉默。
金鎏影則是盯著宗主，像是知道一定有下文般的等待。
無奈的搖頭，重複了嘆氣後笑，「是封雲山上的金龍躁動，驚擾了雲雀築巢。」
以為金龍躁動是多麼嚴重的事端，金鎏影正想追問應當如何時，蒼忽然開口：「那去保護雲雀築巢即可。」
「然也。」
想不到宗主卻點頭了，讓金鎏影差點昏倒當場，更荒謬的還在後頭，「我正是要交代此事，你們各思辦法解決，最先覆命者有賞。」說完比著門外，貌似趕人的揮揮手。
玄宗住久了這麼些年，金鎏影第一次覺得自己比區區一隻雲雀還不如，禁不得對著師尊一陣呆滯。
「走吧，金鎏影。」眼角閃過抹紫色，才見到束起的淺褐髮絲隨著動作飄起，掃過了自己臉邊。
他更為驚訝的看著蒼。
──不是吧？這麼無聊的工作你也做？就算人人都說你沒睡醒，你這次也夢遊的太誇張了吧？
然而離去的背影什麼也沒回答，獨自的遠了。

※

封雲山直拔而上，由山腰觀去，幾乎有種支撐天頂的錯覺，那山頭埋入棉團般的雲裡，在遠處只可見一片白茫，與點點金龍穿梭雲中發出的光芒。
兩人仰頭上看，金燦的龍身在空中盤折，腳下土地受到龍鳴而微微震動，龍氣似流光一般在圍繞四周，染著淡金色的亮光。
「龍氣起伏不定，極為反常。」以手將金鎏影格退一步，向前注視著金龍，龍頭高昂似驕傲的睨視他們，龍尾驟然一蕩掃過成排綠樹，枝葉裡雲雀受驚群起四散，一時遮去蒼幕。
金色眼眸瞬時染上微薄怒意，揮開檔在前面的蒼，踏穩步伐運起元功，朝龍首發出破風飛沙的一掌，然掌氣撞上龍身硬鱗，卻不如其聲效之威，反而激起金龍戾氣，長嘯一聲，俯衝而來──
「小心！」
將人推開，自己同時迴身閃躲，然而金龍一擊不成竟接二連三不斷攻擊，將封雲山腰周邊樹木盡乎折毀，棲息的動物紛紛走避，蒼看著皺了眉頭。
「雲天掌！」方站穩腳步，轉身又是向金龍劈去一掌。見狀蒼略微遲疑一下，隨後一助其威，「雙儀天蒼。」
兩掌合勢，其威震開天穹雲霞，直往金龍犄角處去，轟然一聲巨響，金龍由空中墜落，閃著光芒的軀體躺臥地上掙動，龍鳴低吟餘繞不止，輾轉幾音聲似哀泣。
金鎏影走至不停仰首嘶鳴的金龍前，單掌運氣往下拍去，口吐鮮血的金龍重重一翻，額前迸出血花，染了那人一身。
蒼站定了看著他，半開的口似乎本想喊些什麼，開闔幾下後，只是平穩的吐出句：「為什麼要殺祂？」
猛然回過頭的看著他，金色的眼裡沒有焦點，像是隨意賞看般，「一勞永逸。」
不語，背過身傳來細響，呼吸中一片血腥漫開，閉上眼似乎都可瞧見一片殷紅。
再睜眼，金鎏影提著龍頭，與之對望。
確是一片殷紅，染了他全身上下。

※

暮落，道境宗主的書房忽然飛過一閃金光，往天頂隱去。
「金鎏影……你這？」
宗主難得訝異的盯著這一向穩重整潔的大弟子看，臉上流過些許錯愕。
「宗主，金鎏影是因金龍攻擊，才將之殺死。」
蒼先行躬身回答，卻換來前方之人冷淡一眼，接道：「師尊不是要我們各想一法解決，這就是我的方法。」
躬著的身體抬起，褐色眼眸瞇的幾乎見不到縫看著他，溢出一聲難辨嘆息，不復耳聞。
正當時，金鎏影手裡捧著龍首頭忽爾死灰復燃，張口一吼，震動屋棚，並由開口中落下了顆通透寶珠，散著淺黃光澤。
三人皆為此一驚，金鎏影更是反射將手上物體一拋，金色龍頭就這麼落在地上打滾，雙眼不瞑目的仰天看去。
蒼回神彎身撿起地上淺黃珠玉，珠子約佔手掌半大，光滑的在手上滾動。他盯著掌心垂眼，驟然五指一握，淺黃色的光華轉為金色，珠身浮現雲龍紋理越見清晰，傾刻從中竄出一條金燦小龍，頭也不回的天中央飛升而去，化為一道金光。
而離奇景最近的人卻無動於衷，靜盯著小龍消失的方向沉思，直到宗主一聲輕咳，示意的看了看他手中拿著的珠玉，蒼才恭敬的將珠子將至宗主手裡。
隨即金鎏影有些急躁的向前一跨步，「師尊，為何金龍死而又生？」
宗主搖搖手似要他安靜下，繞過兩人將門扉打開，指著遠處埋在深沉夜裡的山頭道：「金龍盤天，是為鎮守道境氣脈。道境全地，由封雲山為起始，亦為最高之處，正是氣脈最盛之地。金龍便由此氣而生。」
聽著，蒼目光再度轉向宗主手中寶珠，在夜微發金光。
「然，今日你們卻將之擊斃，可知這樣做將造成什麼後果？」
似是知曉自己做錯，金鎏影撇著頭不答，卻是一旁蒼出聲：「道氣無可鎮守，將慢慢流失。」
宗主的眼神停駐在蒼身上半晌，竟在夜裡黑的發亮，「那……是什麼使你們殺了金龍？」
金鎏影有些渾噩的看著蒼，是如往常的毫無表情，那紫色衣袖一擺，雙手被後，「情勢所迫。」
而問者則轉移焦點看著金鎏影，溫言了幾分問，「那你呢？」
「是……弟子有愧師尊交代。」
拍拍夜裡沾上外衣的露水，他淺淺的笑了踏出門檻，「那雲雀呢？可築成巢了？」
金鎏影一愣，沒料到緊接而來的卻是無關痛癢的問題。
耳邊是蒼面不改色的接話，「飛散了。」
「那就好。」金鎏影不解的抬頭一看，見到師尊正望著天空，遠方隱約金芒閃逝，「……聽過白蛇傳麼？」
然後師尊長長沉沉的嗓音，敘述著，「從前有個叫許仙的書生，在西湖上遇見修道千年化成人形的白蛇，兩人一見就此結下情緣。可無奈終究人妖兩分，白蛇讓法海收了去，鎮在雷封塔下。」
「可那時白蛇已有身孕，並產下一子。最後其子高中狀元，塔前祭母，雷封塔毀，白蛇才得已超脫。」師尊的嗓音在這停了下，像是帶著點什麼，細微的在空氣裡擴散，「有時我想，白蛇之子又何其無辜？」
他轉過頭看著金鎏影疑惑的眼，一字字恍若詔告般清晰，「不是所有背離了那條大道的事物，便都是錯。法海之過，是非太甚。」
猛然一震，視線不知為何直覺的看向蒼，卻見到師尊正對著他笑。
來不及收回視線，感覺自己空盪的手裡突然放進了什麼，低頭一見才知是師尊正將那淺金色浮雕的雲龍的珠子交給自己，上頭龍形透著亮光，貌似金龍盤天。
「它名為蟠龍珠。記著，蟠龍只有一條，由你奪下的這條。」說著，視線轉而看向遠處聳立的封雲山，「……而只要道境還在的一天，金龍就會不斷重生下去。」
蒼的眼裡閃著蟠龍珠發出的微弱金光，同時掃向夜空，但見封雲山上方厚雲稍散，隱隱約約的金光隨之消失。
「宗主，今日可是端午？」突然他有此一問。
對方笑語，「啊呀，我倒給忘了。那蟠龍珠就當我送金鎏影的禮物了。你想要何物呢，蒼？」
──原來是早設計好的嗎？
淺褐色的眼看著他，閃過一絲惘然。

【鎏影．上闋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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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樓發表於: 2007-06-19 1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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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鎏影．下闋】

『你明知金龍不可殺，為何縱容金鎏影？』
『……有些事若不曾經歷，便沒有明白的那天。』
對話在腦裡迴旋，他看著手裡蟠龍珠璀璨光華……
一鬆手……
『一味退讓而不說明，未必是好。』
──記著，蟠龍只有一條，由你奪下的這條。──
落成粉碎。
再轉首方見門外一片湛藍。

※

「噯，金鎏影你過來。」
方結束課修一踏房內就見紫荊衣正佔著自己桌椅，還少見的笑臉迎人，邊招手要自己過去。
由先前許多前科而論，金鎏影直覺想到他必定有什麼意圖，然而卻還是沒有拒絕，不動聲色的走向那一身紫藍，幾乎要趴在桌上的人。
「嗯？紫荊衣你喝酒了？」一靠近就聞到對方身上沖天的酒氣，桌邊擺著好幾罈開封的空罐，甚至連臉上都帶了幾分緋紅，不禁皺眉拿開紫荊衣身前酒杯，「怎麼喝這麼多？」
但那人卻像沒聽見般呵呵的笑著，惡意的往自己身上一靠，順勢讓他坐上了旁邊座位，細語：「誰讓你這麼晚回來……沒得喝囉！」
心知這只是抱怨自己晚歸的話，他小心扶著紫荊衣的肩膀，試圖讓他做起好拉開距離一談。可喝了五大瓶酒的人早已醉成泥，只差沒有倒頭就睡，這點撐力哪裡起的了作用？照樣是賴在自己身上，且有愈見囂張的跡象。
「你別一直推啦！坐下，陪我乾一杯。」這麼說著，順手將自己的杯子斟了酒硬塞到了他手裡。
金鎏影只得敷衍的接過酒杯，將裡頭淺黃色液體飲盡，又再催促，「你喝醉了，早點歇息吧，我送你回去。」
可眼前之人卻忽然盯著他直看，鮮豔的紅唇微開，極為靠近的吐的那一罈酒香，「你喝出這酒什麼味道了嗎？」
方才一直盤算如何將他送回，壓根沒心思去嚐酒的味道，於是答不上話只好對著他看。而靠在身上的紫荊衣像是早料到，順手又斟了一杯放上他唇邊，「仔細嚐了，再答不出就笑話了。」
沿著杯口飲下的酒液起初辛辣，嚥下後卻又有股苦味反撲，且帶著淡淡的藥味。盯著杯內凝視片刻，方答：「雄黃酒？」
聽聞正確答案後，身上的人一笑，直起腰身做好，不再為難，「可知端午是你大劫？」
毫不掩飾的不信的出現在臉上，金鎏影幾乎是笑得過份的問，「這話如何說起？」
「可聽說過端午雄黃酒抹七竅，驅五毒？」笑著又為酒杯斟滿酒，正看見身旁那人不同意的皺眉想阻止時，將酒杯推至了桌面正中央，「我提醒你……蛇，又名小龍。」
金色眼眸不解的看著他動作，見紫荊衣以指沾酒，將酒液抹上自己紅唇，傾身壓上胸膛，一手指著緞袍上那栩栩如生的金龍，「……你是天上雲龍大仙，還是地上遁土小龍呢？」紅艷菱唇斯磨著身下薄唇。
眼裡金色的瞳孔一瞬似躍出火花的放大，來不及聽見自己壓低的笑音，被堵個正著的口激烈翻騰著彼此越界的渴望，伸出雙手擁著他的頸項，兩人胸前不留空隙的貼在了一塊，似乎連心音都融成一起。
短暫的唇舌分離間，紫荊衣恍惚聽見金鎏影帶點譴責的問句，「你沒醉。」
「酒不醉人人自醉。」他囓著耳背輕語。
「你呀……」對方發出像是無奈的嘆氣。
手臂向外一滑，指間透來微冷的濕意，他直視那淺金色似乎能在夜裡發光的眼眸，將手一抹，放肆笑著，「我替百姓……驅龍來的呢！」
金鎏閃過一抹暗光，隨後繡龍緞袍披上桌案，將那杯雄黃酒沾的處處留痕。

※

於後道境一挑異度魔界，雙方激戰不休。
那天夜裡，金鎏影房內傳出裂聲脆響，夾帶了細微龍鳴之音，低徐不散。
紫荊衣趕到所見的視野內，但見碎灑滿地的龍痕殘片。
不知是誰在那幾日內大肆宣傳青玉龍毫乃是蒼由宗主手裡所得，梗的胸口發痛。
再轉首方見門外那湛藍，一絲絲披垂到了地面，有一人蹲著，片片拾起蟠龍殘身。
『你從未放下過。』
那人，這麼說。
他抱著他，不語。

※

隔日，直達天聽的封雲山罕見的散去一片濃霧，緊接著玄宗之主戰死山腰。
道境公推蒼一代宗主之位，六絃四奇共商戡魔。
散去雲霧的封雲山，那日鎏金萬點由峰頂散至全境。
他握著手裡碎片。
那是道境的氣脈，盡了。

【鎏影．下闋完】
2007.06.19
蝶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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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

99樓發表於: 2007-06-19 1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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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時候我們總是說金鎏影的視野太狹隘了。
背叛玄宗、殺死紫荆衣、投奔問天敵……到最後喪命於蒼的手下。

然事實上，我想他只是不甘心。
不甘心宗主的偏愛、不甘心師尊的寵溺、不甘心紫荆衣的背叛（縱然這不是事實）、不甘心蒼的態度，金鎏影是知道的，知道一旦背叛玄宗，除了紫荆衣他就真的什麼也沒有了。但一方面他又害怕恐懼，哪天反而是紫荆衣背叛自己。
而紫荆衣總是把事情想的太過簡單，認為很多事情他不講、不說、不提金鎏影也會明白。

他把「好友」這兩個字看得太重太偉大。

悲劇之前，當金鎏影抱著懷疑的態度尋找紫荆衣時，紫荆衣的一番話、一番嘲弄，讓早已心煩意亂的金鎏影認為他已有預謀反叛……
誰不了解誰？而又是誰真正了解誰呢？

金鎏影不知道，紫荆衣也不會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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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盡落雪】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