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1.11 常滿更新（上～中之二），7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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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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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1 常滿更新（上～中之二），7F

常滿

從那一天起，他就立誓，即使是做一條狗，也要想辦法活下去，因為只要有一口氣在，他的爪牙就永遠有機會撕裂仇人！

他沒有朋友，只有敵人，還有要用自己的力量撕裂的敵人！

不管在他人眼中，他是卑鄙、惡劣、無恥的一條狗，他只知道這樣一條生存之路，因為只有這樣，才可能填滿他心中那不見底的深淵…………

『你的名字是最好的，希望人生中最重要的東西你都不缺，所以祖父把你的名字給你，你的名字就是「滿」。』有著少年般容貌的祖父，曾經這樣微笑地抱著自己，說著自己名字的含意。

即使這樣，八津蠻卻親眼見到貴為黑夷族第一高手的祖父，是那麼絕望地死於天琴弦下。
＊＊＊＊＊＊＊＊＊＊＊＊
因為是背叛者與背叛者的後代，他和妹妹被趕出以往住著的黑夷族中心根據地，被迫躲在附近的竹林內棲身，那天晚上他趕走了所有人，自己跪在祖父的新墓碑和祖母、父母的舊墓碑前，直到聽到一道聲音傳入耳內。

『阿滿…………』

『你來幹什麼？』

「我………..」披著深褐氈裘的男孩站在他身後，他猛然回頭時，男孩被他狠毒的眼神看得瑟縮了一下，小聲説道：「我來看你………阿滿…….」

他霍地站起來，一手指向原是好友的仇人之子！「破軍天幕！不要叫我那個名字！結果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還算什麼『滿』！你給我滾！」

破軍天幕小臉上的平凡五官擠著難以言喻的擔心，面對少年的惡聲趕人，他腳步硬是釘在原地，結結巴巴地道：「我、那個、阿滿……….」

「我叫你住口沒聽到嗎？！」他大步上前，一把揪住男孩的衣襟，惡狠狠地説道：「是你們破軍一族奪走我的一切，你還來貓哭耗子，你不如把祖父還給我！」

破軍天幕卻真的抖抖嗦嗦地從氈裘下拿出一把彎刀：「巫歆侍長的彎刀在這裡，我幫你偷出來還你了。」

看到那把曾經在主人手裡揚威的彎刀，少年頹然地抱著彎刀坐在原地，」他低著頭，肩膀微微顫抖起來，良久才嗚咽道：「天幕，我要怎麼辦？我要怎麼活下來？」明天過後他怎麼要以一個叛徒之子的身份活在他人的目光下！

祖父，你要我驕傲地怎麼活下去？

一雙手溫暖將他肩頭環抱住，朋友那溫和卻堅定的眼神看著他：「阿滿，你會活下去的，我永遠是你的朋友。」

柔軟的氈裘包住了他的肩膀，在昏黑夜色的遮掩下，他埋在比自己還要瘦小的破軍天幕懷裡，終於哭出聲來。

往後，他常常想起那天晚上，在星空下他唯一的遮蔽。

＊＊＊＊＊＊＊＊＊
啪！一聲清脆巴掌聲，使得原本浮動的氣氛整個死寂般安靜下來。

跪在地上的青年姿勢沒變，表情沒變，只有被毆打的臉頰泛起了鮮紅掌印。

打人的他反而有些慌亂起來，看著對方毫無起伏的平凡五官，這跟以往樂天知命的破軍天幕不一樣，也跟八津蠻知道的破軍天幕都不一樣。

破軍天幕輕輕拭去嘴角的血痕，語氣十分堅定：「請族長答應讓我離開。」

「阿長，你就不要跟八津蠻再起糾紛了吧！」背後香羅惴惴不安地來回看著現在在她生命中最親密的兩個人，雖然她的立場早已堅定，她還是關心阿長的，未到極端她仍然不願意對兄長不利。

「香羅，妳出去！」八津蠻忽然冷聲對香羅說道。

「可是………..」

「妳出去吧，香羅。」兄長的聲音緩緩響起：「我也有話跟八津蠻說。」

看了兩人一眼，香羅說不出是什麼心情，就這樣出去了。

待香羅腳步走遠後，單膝跪地的破軍天幕被一隻手粗魯拉起，然後一雙鐵臂如以前一樣環住他肩頭，耳朵聽到對方的感嘆：「你剛剛叫我族長。」

破軍天幕閉起眼睛，這是一具可以依靠的胸膛，這是一雙依賴的鐵臂，無論對方做了什麼，至少妹妹應該可以在這樣的庇護之下安全無虞吧？

「既然已經經過族規證明，你就是真正的族長，誰也無法否認。」破軍天幕過於平板的聲音，在八津蠻耳裡聽來格外諷刺。

他被推離一小段距離，八津蠻猛然扣住他肩膀，他那傷疤滿布的精悍臉上忽然出現了一抹無助：「你不要這樣，天幕，我……..我對你阿瑪多年來的憎恨，你應該比誰都瞭解，今天我報仇一事，你我不是早就心裡有數了嗎？你為什麼還要怪我？」

「我沒有怪你，我曾經試圖想化解你和阿瑪之間的怨恨，直到我發現我無能為力之前。」破軍天幕一手放在八津蠻的手上，用心去感受八津蠻手掌上的冰涼與火熱：「現在你成功了，無論是過去或仇恨，你都藉著對阿瑪的這一刀解決了，我無話可說。我只是想離開這裡，因為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我會照顧你！」八津蠻急切道：「你既然承認了我的王權，那這一切都不會改變，你依然是我的朋友，最好的朋友！」還有最重要的人！

破軍天幕只是搖搖頭：「八津蠻族長，好好照顧香羅，這是一個沒有未來的人，對你唯一的乞求。」把破軍一族的未來寄託在這個男人身上

八津蠻臉色幾變：「你叫我八津蠻、族長？」他頹然把手放開：「在我得回一切的時候，你反而不願意叫我『滿』了嗎？」

破軍天幕看著少年時代便認識的友人，他本來薄冰般的神情，忽然很溫柔地融化了，畢竟他原本就不是一個無情的人。

「你已經什麼都有了，阿滿。」所以沒有我，也沒關係。
＊＊＊＊＊＊＊＊

第二天出現在眾人面前的少年，並沒有他人想像的頹廢和悲傷，反而更加桀傲不馴，即使被他人嘲笑說是條喪家之犬的吠叫，他反而挺起胸膛冷笑道：「不錯！我就是一條狗，但是我是一條狼犬！誰要惹了我，就莫怪狼犬的牙與爪！」
他還改了自己的名字，從「滿」變「蠻」，從此自稱八津蠻，別號狼犬。

八津蠻的信念就是，捨棄無謂的驕傲或自尊也無所謂、只要能活下去，他就是贏家！背棄了祖父的教誨，憑著這樣堅忍卓絕的毅力，和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屢建功績的他很快又重新在族人面前得到地位。

而對著破軍天幕擔心的神情，他冷笑地告訴自己，他是因為對方有利用價值，而且還是仇人的兒子，他才對他這麼好；說不定破軍天幕也是被他老爹派來監視他的，所以兩個人是朋友，他也有把握明天就可以是敵人！

但逞兇鬥狠變成家常便飯後，讓人因畏生敬的代價也比他想像中更為慘痛。

有幾次，他受的傷都讓他徘徊在生死關頭、痛苦難當；每到此時他總是躲在某個山洞裡，刻意不讓傷口迅速痊癒，也不讓任何人靠近他，他要身體永遠記著這種痛苦，永遠記得是因為下了什麼決心，他才受到這種痛苦！

但有一次，當他醒來時，旁邊盤腿坐著一個人。

破軍天幕一眨也不眨地看著他的眼神從茫然到清明，再從清明到染上慣有的戾氣，一直坐在離他三尺遙的他，這才慢慢起身準備離開。

「慢著！」八津蠻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喊住了破軍天幕，他遲疑了一下，才低聲說：「既然來了，連話都不跟我說，你不夠朋友！」

破軍天幕又坐下來：「我怕我說的話，都是阿滿你不喜歡聽的。」

阿滿、阿滿，現在也只有破軍天幕這念舊的傻子會這樣叫他。八津蠻扯動一下嘴角，他的臉孔在成長過程中，越見兇惡，連笑這一下都彷彿準備張牙咬碎對方：「我現在叫狼犬八津蠻，你要我說幾次？」

「叫阿滿不好嗎？這是巫歆侍長給你的……….」

「住口！不准提他！」八津蠻怒吼著想起身揪住對方，但是他傷勢剛好，一個踉蹌反而跌在對方身上，破軍天幕猶豫了一下，並沒有推開八津蠻，還是就著盤腿坐著的姿勢，撫摸著狼犬頭上粗硬的毛髮。

八津蠻躺在破軍天幕的膝蓋上，傷口痛得他直喘息，卻沒有離開的意思，連破軍天幕放在他額頭上的手，他都沒有撥開，他告訴自己那是因為傷口痛得他動彈不得的原因。

「阿滿，你不要這樣對自己。」破軍天幕在安靜了很久之後，才輕聲說道：「我相信巫歆侍長的話，『滿』就是什麼都有的意思，總有一天，你會得回你所應得的一切。」

八津蠻躺在他膝蓋上，用手拉過破軍天幕的氈裘遮住自己的臉：「你不瞭解，祖父給了我他的名字，但事實上他這一生被人擺布，什麼都沒有。所以我發誓，我得回的一切，一定是我親手奪回來的！」

他最引以為傲、最崇拜的祖父巫歆侍長，小名稱作滿，他的名字就是繼承了祖父來的。他是黑夷族裡的第一高手，與族長毘非笑、侍長破軍獨魁平起平坐、稱兄道弟，一把彎刀稱霸西南武林，祖父那彷彿永遠保持在少年時代般的容貌，在他心中永遠那麼高傲。

但是祖母、父母的早死，卻使那張少年似的容貌，彷彿永遠沈陷在悲傷之中，致使有人甜言蜜語、有人暗中挑撥，祖父就這樣傻傻地被一個男人欺騙了愛情，然後被另外一個男人蒙蔽了理智。

最後，一把天琴，要了祖父的命。

在族中審判上，罪名為謀殺族長毘非笑，因此被廢掉武功、被破軍一族其褫奪兵權，並判終身為族長之奴的祖父，硬生生地折斷不知何時始終與他不離不棄的一把天琴，然後用斷折的琴身刺進胸口，就這樣在眾人面前畏罪自殺了。

「祖父不是自殺的，他是絕望而死的。」八津蠻彷彿講給自己聽一樣：「像祖父那樣驕傲的人，也會因為被欺騙傷透了心，選擇黑夷族最不名譽的自殺，所以這世上什麼都可以捨棄，這世上根本沒有任何人值得相信！」

族中只有女子才奏天琴，因此總是珍惜著、帶著天琴隨身不離的祖父心情，八津蠻在無意中得知真相之後，才一點一滴的明白；也因此更不齒祖父的死，竟然是死在兩個遠比他更卑劣的人手裡。

所以他對自己說，只有卑鄙下流才能活著的話，那八津蠻會活得更無恥！

「如果那天不會到來呢？」

八津蠻掀開蓋在臉上的氈裘，目光炯炯地盯著破軍天幕：「你這話什麼意思？」

「毘非笑族長這幾天忽然再也不曾傳回消息，我父親可能會繼任為族長，他為了族裡的將來打算會送我去中原讀書。」破軍天幕還是永遠那麼安靜、認命地接受在他身上的一切：「我今天來就是要來跟你告別的。如果我走了的期間，你繼續不斷立下功勞，也許你有機會成為下一任的族長，畢竟阿瑪已經年紀不小了。」

「天幕！你不要走！」八津蠻反射性地一把握住破軍天幕的手，「你要是走了，我………..」

「阿滿，你是我們這一群中最強的，如果在黑夷族裡，我永遠也比不上你，永遠也沒辦法阻止你。」破軍天幕輕聲道：「在我不在的期間，我請你照顧香羅。你很恨我阿瑪，但是香羅很喜歡你，我拜託你不要傷害她。」

「你決定要去了？」八津蠻看著眼前五官平凡的少年，一字一句地問道。

「阿瑪要我去，我答應了。」依舊是平平淡淡的聲音。

氣，一股說不上來的氣，八津蠻揮手打開了放在自己額頭上的手，踉蹌地走到山洞深處躺下來背對對方，既然這雙手再也不會這樣關心自己，他寧可不要！他是一條狗，但是卻不需要任何人的疼愛，因為他是一頭狼犬！

「你要走就走好了，我不送了。」

破軍天幕的手，懸空在他的頭上，最後他只聽到破軍天幕低低地說：「阿滿，人生有很多幸福的路可以走。」

八津蠻閉眼不說話，那是因為你很幸福才這麼說，而我是被逼著走上這樣一條路，我不需要任何人對我好，因為我誰都可以背叛，我就是這樣一個人。

所以你走也好。

破軍天幕隔天就走了，八津蠻也沒去送他，他以為反正在破軍天幕回來之前，他們都沒有見面的機會了，沒有就算了，他一點都不在乎。
＊＊＊＊＊＊＊

「所以你又要走了。」八津蠻低聲說道。「每當你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你就會逃走。」

破軍天幕終於直視著八津蠻，永遠那麼冷淡、安分、毫無起伏的聲音，終於顯露出一絲無奈：「阿滿，難道我還有什麼可以給你嗎？」
有！你可以給我…….給我………

給我在最黑暗的世界裡，一點點的屏障，就如同你的名字。

[ 此貼被治水在2007-01-12 08:10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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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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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3)

1樓發表於: 2007-01-08 08:0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此文是好是悲,全看下周的新剧了啊啊啊.......希望天幕能看破香罗的同一招毒药,或是文字春有什么行动吧...

是说,原来还有这种配对,而且还满合的远目.

青山青史两凄迷,今古无非一局棋.回首征尘心事涌,听君一曲柳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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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頭向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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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07-01-08 08:0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八爺！是八爺的文！太開心了，居然有八爺的文，開心得滾來滾去滾來滾去耶~~~

這文裏的八爺很可愛啊，太可愛了，比劇裏要單純了許多脆弱了許多啊……也許這樣的人在幕布後面都是存了這樣的一面的吧。阿滿這個名字的設定很好啊，我真喜歡，一下子讓八爺的形象生動了許多呢，真好~~

p.s,這文裏會出現小猴麽？請加油寫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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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無攸

我願歸于平靜的時候陪你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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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282)

3樓發表於: 2007-01-08 09:39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捧頰)
話說這一對從一登場就讓我萌了呀~
後來礙於各自都跑出了官配也就....不過最新兩集看得我心花朵朵~~>///<

文中的八津蠻真是可愛到翻~雖然看似凶狠的郎還是想讓人好好疼阿~
天幕非常符合他在正劇裡給我的形象
我好喜愛侍長阿~~
最後那一段...
狼哥你就用力把他留下吧！！(很怕正劇裡他們真的到反目成仇的地步QQ)

師九如與策馬天下專屬論壇~＝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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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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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樓發表於: 2007-01-10 07:4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天幕，如果我注定會死在這裡的話，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什麼事？

欺騙我祖父的人是毘非笑和你阿瑪。你阿瑪想奪占祖父的兵權，所以和合作了這場騙局，而毘非笑這條毒蛇想獨佔我祖父，卻又怕狼犬的爪牙反噬自己，所以卑鄙地想拔除狼犬的爪牙。所謂的行刺，只不過是我祖父以為毘非笑變心，傷心盛怒之下拔刀相向而已。

為什麼？

祖父死前那晚，我本來想幫祖父逃走，卻跟祖父聽到了他們兩個人的對話，才知道原來這是一場騙局。

＊＊＊＊＊＊＊＊＊＊＊
來到中原的日子很平靜，靜到連時間流逝的聲音都感覺不到，破軍天幕本來就是一個隨時安命的人，更何況他仰慕中原文化已久，是以進入儒門開設的學堂之後，他很快地就沈浸在學問之海中，一任時光過去。

他也不常想起家鄉的事，只是定期寫信回去問候阿瑪和香羅，黑夷族也會定期派人來問候他的近況，從他們嘴裡聽到的八津蠻，似乎用他自己的方式過得不錯，破軍天幕知道這個人原就是以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追求生命意義的人，是以也沒過問太多，反正沒被殺死就好吧。

不過，他沒想過，他竟然偶然遇見了來到中原的八津蠻。

應該說，八津蠻找上了他。

＊＊＊＊＊＊＊＊＊＊

這天講學結束之後，破軍天幕依照慣例帶著書準備回自己的住處，一個看門的守衛叫住了他。

「破軍天幕，有一個自稱是黑夷族裡的使者說想見你。」

使者？破軍天幕蹙起了眉頭，黑夷族一向做事隱密，儘管他並沒有隱瞞他的身份，但黑夷族使者前來時，向來是盡量不令任何人知道，哪有光明正大從門口請求通報的理由？

「對方是誰？可有自報姓名？」

「他只說他名字叫阿滿，長得很高大……..」

對方話沒說完，破軍天幕立即往大門奔去，還離大門有數尺之遙，就見一個高大的人影裹著厚重斗蓬，遮頭蓋臉地靠在門邊，不需看臉，只那從斗蓬下露出的半邊臉以及臉上的傷疤，以及在肩膀散亂垂下、金到發亮的粗硬頭髮，破軍天幕立即知道對方是誰。

對方見破軍天幕走來，嘴角彎起一抹笑意，但身體卻卑屈地彎下，對著破軍天幕畢恭畢敬道：「少爺，好久不見了。」

破軍天幕忽然感覺心臟砰砰砰地劇烈跳動著，汗毛在衣服底下根根豎了起來，也聽到自己自己喉嚨吞嚥口水的聲音，但是他卻是停下腳步，不緊不慢地走到門口，一拍對方肩膀。

「好兄弟，跟我客氣什麼呢？快進來吧！」這樣一搭肩膀，他們兩人就這樣離開門口，望破軍天幕單獨居處的住處走去，一路上破軍天幕一隻手沒離開過身邊人的背後，一隻手，則緊按著腰間暗藏的彎刀。

一路上，八津蠻一句話都沒有說，直到進了房門，他才身體一歪，就這樣倒在破軍天幕懷裡，雙目緊閉暈了過去。

「阿滿！」
＊＊＊＊＊＊＊＊＊＊＊＊＊

阿滿，狼犬這種動物，一旦被人馴服之後，主人那怕是要狼犬的腦袋，他也願意雙手奉上，所以何必這樣小心翼翼地拔去狼犬的爪牙呢？難道失去爪牙的狼犬真心，才值得相信嗎？

既然如此，阿滿，祖父要給你最後一個教訓，好好看著祖父的下場，寧可沒有心，狼犬也絕對也不可以卸掉爪牙！

恍惚中，祖父的言語彷彿在耳邊迴繞不去，但是時而被一雙手拂去；那是一雙粗糙、骨感、卻溫暖的手，時而在自己額頭來回撫摸，伴著的是一股熟悉的、甜甜的香氣。

是森林裡野生紫莓果的味道……我已經回到黑夷族了嗎？

八津蠻緩緩睜開眼睛，見自己眼前是陌生的床頂，陌生擺設，以及陌生的房間，完全不似黑夷族喜好的文雅布置讓他一瞬間瞳孔收縮了一下，倏地坐起身，隨後見到而許久不見的朋友坐在他身邊，正用熱呼呼的軟布在自己臉上擦拭，他那張平凡無奇、始終安穩的表情，即使見到自己醒來，也沒什麼動搖，手上的工作照舊。

八津蠻的眼神緩緩放鬆開來，被子下緊握著彎刀的手掌也鬆開。

熱布巾輕輕擦拭過他額頭流下的一滴汗。

「阿瑪沒有傳來任何訊息。」

八津蠻終於又躺回床上，卻不發一語。

破軍天幕轉身從小桌上端起一碗熱騰騰、冒著香甜味道的粥，自己嘗了一口，才將碗遞給八津蠻：「我剛剛嘗過了，這是我去山上採來的紫莓果，混在粥裡可以養氣補血，吃完了回頭我替你上藥。」

八津蠻想抬起手，卻發現自己竟然傷重到連手都抬不起來，他惡狠狠地啐了一聲，才悶聲道：「我昏了多久？」

「鬼門關三天，脫險一天。」破軍天幕簡單說道，然後舀起粥送到八津蠻唇邊：「想起床，還要三天。」

溫熱香甜的粥品滑入口中，光是入口的鮮甜感，八津蠻就知道這是剛煮好的，而不是一熱再熱過後的隔夜食物。一邊咀嚼食物的八津蠻暗忖道，這麼說他倒了四天？不過八津蠻心裡清楚，這次沒死不算是他運氣好，而是眼前這傢伙日夜照顧，才苟活了這條命下來。

只是雖然躲在以中原儒門為庇護的學堂裡暫時安全無虞，但難保敵人不會派刺客潛入，幸而小猴跟自己分路行動，這傢伙一向鬼靈精，自己又解決掉大部分追殺的兵力，想來小猴應該是可以逃過一劫。

想著想著，八津蠻無意識地將視線放在破軍天幕臉上，只見對方原本就平凡的臉孔在昏暗燈火下顯得更加黯淡，只有一雙低垂的眼睛有什麼灼灼亮著，卻絲毫從臉上看不出端倪，依舊是平平淡淡的、毫無起伏的一張表情。

不認識破軍天幕的人，絕對覺察不出這個人現在的表情，跟平常有什麼兩樣，直到破軍天幕放下已經空的碗，八津蠻才低聲說道：「天幕，你在生氣。」

破軍天幕將裝碗的拖盤擱在一邊，冷冷說道：「哦，原來八津蠻大爺你還沒死得通透嘛，所以還知道我在生氣。」

「是你阿瑪叫我出這個任務的！」八津蠻一向驕橫自大慣了，族裡人也沒幾個敢對他這樣說話，再說破軍天幕向來對他極為順從，從不曾這樣冷言冷語，他一氣說話也大聲了：「他凡事要將我往死裡害，你怎麼不去怪他來怪我？」

「阿瑪沒明著叫你死，你倒是要先死給他看了。」儘管氣極，破軍天幕也不曾因此這樣大嚷大叫，他只是極度壓抑地說道：「阿滿，我以為這次你真的會死，你知道嗎？」

躺在床上的八津蠻，有點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少年，這是祖父死後，第一次有人為他流下眼淚。

他不禁露出符合他年紀該有的神情，吶吶道：「我、我知道。」

＊＊＊＊＊＊＊＊＊＊

黑夷族人人習武學毒，而藥毒同源，破軍天幕自然也善於此道，八津蠻雖然傷勢不輕，但是在破軍天幕悉心照顧下兩天後就可以下床，沒幾天就看起來恢復地差不多，也幸而他受的多是皮肉傷，雖傷口極深，卻無甚內傷，是以恢復很快。

還沒恢復時，他便與破軍天幕一起住在同一房間，白天破軍天幕若無其事地去上課，他無聊時翻翻滿房間的書，破軍天幕往往過了傍晚才會來，等上了藥後破軍天幕教他讀書，並且講解他學到的道理給八津蠻聽。

只可惜八津蠻看書可以，聽道理卻聽得呵欠連天，破軍天幕知道他的個性，也不去怪他，反而問他最近族裡的近況，香羅可好等等的細碎瑣事，或者八津蠻說起他最近收了一個叫做小猴的隨從，比兩人小了一些的鬼靈精小鬼。

「小猴？」破軍天幕思索了一會兒，這才想起什麼似的：「是那對中原夫妻的遺孤嗎？」

「他說想出人頭地，所以跟我了。」八津蠻一撇嘴角：「這叫物以類聚。」

原本一起平躺在床上的破軍天幕聞言起身盤腿坐著，見身邊成「大」字躺在床上的八津蠻彎起一隻手臂枕在頭髮下，他那頭金得發亮的頭髮在燭光下熠熠生光，卻遮住了八津蠻一向銳利兇狠的目光。

過了半晌，破軍天幕又重複了那天在竹林中，他對八津蠻說過的話：「阿滿，我們是朋友。」

八津蠻忽然頭向他靠過去，他感受到那頭粗硬金毛在他手指間滑動，發出「沙沙」的聲音，八津蠻的頭躺在他膝蓋上，過了好半晌，他才聽見八津蠻出聲：「天幕，如果有一天…………」

「有一天如何？」

八津蠻忽然咧嘴一笑，臉上的傷疤不自然地扭曲成猙獰的線條：「算了，反正你作不到。」

雖然八津蠻沒有講下去，但破軍天幕也不想知道八津蠻想問什麼，因為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八津蠻已經睡著了。

破軍天幕注視著八津蠻的睡臉一會兒，他又將視線移向八津蠻的另外一隻手，那隻手緊緊握著彎刀，從他進房到現在幾乎不曾離身，他小心將八津蠻的頭放回枕頭上，然後拿起一向掛在牆上的配刀，斜放在自己的枕頭底下，他重新躺在床上閉上眼。

不管怎麼樣，現在八津蠻的敵人，也就是他的敵人。

他閉上眼後，八津蠻的眼睛張了開來，然後又閉上了。

狼犬這種動物，不管何時何地，在誰的身邊，都不能鬆懈他的爪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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蓮香襲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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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07-01-11 0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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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情人,又是仇人,這一份愛,真是愛得粉辛苦呀
就是不知道,會不會愛到有結果~但刻骨銘心是少不了的吧
有點悲的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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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reencor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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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樓發表於: 2007-01-11 05: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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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對這一對實在是不熟(汗…)
尤其是這對在一個看片看得斷斷續續的傢伙(就是不才我)眼中實在是很不起眼呀…
看黑夷族劇情只差沒快轉(喂)，破軍、饅頭(?)我對不起你們(orz)

治水的文真的很好看，把本來在我心中很平面的兩人寫得鮮活起來了^^
(決定要把之前他們的戲挖出來看)

[ 此貼被greencoral在2007-01-11 11:26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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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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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050)

7樓發表於: 2007-01-12 07:2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過了幾天，八津蠻與破軍天幕在午後外出散心。

八津蠻的裝束打扮，看就知道不是中原人，但破軍天幕卻也換上黑夷族裝束，兩人特地走了一段路去附近的市集，破軍天幕說要讓八津蠻見識一下中原風土人情，八津蠻在房裡悶了近十天，早就巴不得出去走走，自然沒搖頭的道理。

兩人畢竟年少心性，邊吃邊玩，就這樣消磨了一下午，忽然破軍天幕指著一攤賣烤肉串的笑道：「想不到這裡也有烤肉串，我們來吃一串看看，是中原人烤肉好吃，還是我們黑夷族的味道更勝一籌。」說著他就掏錢買了兩串，一枝拿給八津蠻。

八津蠻只吃了一口，就皺起眉頭：「這算什麼？又老又乾，等回黑夷族，我弄給你吃，那才是天下第一美味！」雖是這麼說，他還是勉強吃完了。

破軍天幕看他吃得一張臉都皺在一起，忍不住笑道：「早知道就不買給你了，其實也沒那麼難吃。」

八津蠻咕噥一聲，將剩下竹串隨手一扔。

破軍天幕看著他的動作，忍不住瞪他一眼：「吃什麼扔什麼，等會兒進茶樓吃飯，可別連飯碗筷子都望地上扔！」

「你當我野蠻人嗎？」八津蠻沒好氣道。

兩人進了一間說大不大的茶樓，裡面沒什麼人在，只有一個小二來回勤快地擦桌子，兩人問掌櫃要了間不錯的上房，兩人用過晚餐就進房休息了。

八津蠻一進房就大剌剌地躺在床上，破軍天幕則是坐在桌前，為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喝著。

「你已經完全習慣中原的生活了。」忽地八津蠻沒頭沒腦地一句話。

「在這裡讀書之後，才越感黑夷族地處邊疆，勢如鎖國，遠不及中原文化廣大精深，而且中原物產豐隆，所以百姓雖苦於戰亂，在生活卻還算是衣食無虞。在這裡讀書，的確可以學習見識到不少事物。」

「無聊又拘束，最適合你了。」聽破軍天幕這麼說，八津蠻不知道心裡什麼滋味，嘴上依舊是不饒人。「這樣的生活太乏味了，缺乏刺激。」

「哦，你說的刺激，是指有人隨時會破窗而入的刺激嗎？」破軍天幕將杯子放回桌上，沈穩地說道：「躲在窗外那個人就是小猴吧，叫他進來。」

「你果然還是發現了。」八津蠻不高興地嘖了一聲，同時一個矮小人影跳進房間，原來是個十來歲的小孩子，赫然是剛剛擦桌的小二，，手搭抹布對著兩人行了一個禮。

人稱小猴，果然看起來便一雙大眼骨碌碌轉個不停，從剛剛跳起來的動作，可見其身體非常輕盈靈巧，落地一點聲響都沒有，小猴對著兩人恭敬喚道：「八津蠻大爺、天幕少爺。」

「叫你辦的事情怎麼樣了？」

小猴嘻嘻笑道：「小猴辦事還用說嗎？今晚那幾個還殘留的派門餘孽會找上門來，但是他們來時已經中了兩種毒，當他們踏進這個房裡時，就會中第三種毒，到時候毒素一起爆發，那麼他們就是插翅也難飛了。」

「很好，這次要讓他們連門都走不出去。」八津蠻嘿嘿冷笑：「讓我八津蠻活著，就註定他們都得死。」他橫了小猴一點：「等會兒沒你的事，要命就滾遠點！」

小猴顯然很得意，搔首嘿嘿笑著，眼角餘光見到破軍天幕正看著自己，連忙放下手來，他素來住在族外，破軍天幕又離開黑夷族已久，是以對他並不了解，面對族長之子並不敢造次。」

破軍天幕見狀笑道：「不用這麼拘束，一路跟著我們過來你也辛苦了。」他端詳了小猴一會後，才續道：「我聽八津蠻提過你是個機靈的人，剛剛聽你說話，的確是個能幹的人。等一下沒你的事，我有其他事拜託你。」

「啊、天幕少爺請說，小猴一定做到。」

破軍天幕從懷裡掏出一個藥瓶，交到小猴手上：「勞煩你等會兒送茶去時，在每壺茶裡放進解藥，八津蠻的話你剛剛也聽到了，自己凡事小心。」

小猴眨著一雙骨溜溜眼睛，不敢相信高高在上的族長之子竟然這麼和氣地對他說話，連忙連連點頭稱是，又偷偷離開了。

等到他走後，八津蠻才哼了一聲：「想得可周到。」

破軍天幕走到床沿坐下道：「八津蠻，若引來無必要的糾紛，我不能留在中原事小，恐怕又要引起中原對黑夷族的提防，凡事還是留三分餘地吧。」

八津蠻不以為然道：「中原人也不過是一群假借聖賢之道，稱我們作蠻夷的人，你這樣為他們設想，他們也不會視你為同類。『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不就是中原人常掛在嘴上的話嗎？再說就算是同類，難道就不會自相殘殺？哼！所以我說你太善良單純了。」說完他閉起眼睛，不理破軍天幕。

破軍天幕明白這些年來，八津蠻暗地裡受了不少苦處，他嘆了一口氣，坐在床沿抽出彎刀，細細來回擦拭，這是他排除緊張的作法，畢竟他與八津蠻最大的不同在於實戰經驗的多寡，是以戰前一刻他有些緊張，不似八津蠻好整以暇。

蠟燭在時間推移中，逐漸暗了起來，破軍天幕彎刀入鞘面對面外坐在床沿，忽然聽到八津蠻在他背後問道：「天幕，問你一件事。」

「什麼事？」

「你對我祖父還有多少印象？」

破軍天幕認真地想了一下，然後回答道：「他很矮。」

「他才不是矮------！！！」八津蠻一骨碌翻身坐了起來，一把揪住破軍天幕的衣襟，兇惡的眼神瞪著破軍天幕，怒氣沖沖道：「那叫短小精悍！」

破軍天幕很老實地說：「可是，當時他跟你一起站著時從背後看不出誰是誰這也是事實啊。」

八津蠻悻悻然地放開他衣襟，復又倒下來，扁著臉，一會兒才問道：「還有嗎？」

「還有啊……..」破軍天幕其實對八津蠻的祖父沒有什麼印象了，反而對他死時那一刻，把折斷的天琴琴身刺進胸口一幕印象深刻，那麼剛烈的人在即使在踏上黃泉瞬間，也絲毫不給自己任何餘地退路。

真要說的話，就是一頭金到發亮的披肩髮絲，古銅色細緻光滑如少年般的臉頰與肌膚，一雙熠熠生光的金色眸子，較八津蠻更為纖細的體型和五官，宛若永不長大的少年般的男子，扛著刀的身影彷彿孤立在荒野中的金狼。

「為什麼想起他？」

八津蠻答非所問：「天幕，如果等一下還是打不過，你就逃吧。你跟我不一樣，沒有死在這裡的必要……」

話沒說完，破軍天幕已經一掌向他臉頰輕輕拍去：「再說這種話，你我就此絕交。」

八津蠻抓住他的手，金色瞳孔眨也不眨的直視著破軍天幕，一字一句道：「你別搞錯了，我才沒那麼好心，我只是想起如果哪天我死了，我祖父的怨仇就此石沈大海無人知曉，我死也不過背著一個叛徒遺孽的名聲，這樣我與祖父在地下也無法瞑目！」

那樣他與祖父無論活著或死了都無價值，所以至少要一個破軍一族的人永遠記得，記得祖父與他是怎麼被破軍一族害到無法永世翻身！

＊＊＊＊＊＊＊＊＊＊＊＊

那天晚上，他潛進了關著祖父的地牢，見到被廢掉功力的祖父靠坐在地牢裡，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什麼。

「祖父！」他打開牢門，衝到祖父前：「祖父，您怎樣了？」

巫歆的視線從半空中緩緩游移到他身上，半晌才輕聲道：「是你啊，阿滿。」

「祖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大家都說你謀逆，你是叛徒嗎？」

巫歆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喔，他們是這麼說的嗎？」

「他們說你對族長揮刀相向，你為什麼要那麼做？」

巫歆喃喃道：「為什麼……是啊，我也很想問：『為什麼？』」
他覺得祖父有點不對勁，彷彿魂魄被森林的妖魔取走了一樣，整個人魂不附體的，他何曾見過驕傲的祖父淪落到這個地步，他抓著祖父肩膀搖晃道：「祖父！你振作一點，赫歆在村外的竹林等我們，我們逃走吧！明天他們就要對你做出審判，祖父不逃的話就沒命了，難道祖父真的打算死在這裡？」

死？就這樣死了嗎？巫歆眼光忽然恢復幾分精光，「不！我們逃走！」他不能死在這裡，寧可一時背著謀逆的惡名逃走，他也要保留性命跟那個男人問個清楚，究竟他對自己有多少真心！

就這樣，祖父與他離開了地牢，巫歆雖失去功力，但黑夷族沒有他不能他自由來去的地方，是以很快地便來到黑夷族領地邊疆，但在將離開黑夷族領地前一刻，巫歆忽然停下腳步：「慢著，我要回去取我的天琴。」

他急著跳腳，試圖說服祖父不要回頭，但巫歆還是回頭了。

每當八津蠻想起這件事時，每一次都懊悔萬分，為什麼他不死拉著祖父呢？祖父已經被廢去功力，他力氣又大，只要硬拖著祖父逃離黑夷族，也許一切都會不一樣了。

就在回到黑夷族社址，拿了祖父最真愛的天琴準備離開時，祖父忽然低下身將他抓住草叢中，還用手摀住他的嘴，這時他也聽到不遠處兩人的對談像流水一樣，流進了他耳內。

「過程比我們想像中的順利，照約定巫歆的兵權就落在你手上了。」這個聲音是族長毘非笑，他的聲音聽起來永遠是陰沈沈的，但今天聽起來卻多了幾分得意。

「多謝族長，不過這樣巫歆不會起疑嗎？」

「你帶他進來的時間算得實在太好，讓他情緒激動下立刻對我拔刀相向，這下奪了他的兵權理由光明正大，只要明天族中大審判決出來，阿滿就算是插翅也難飛出我的手掌心。」

聽到自己的名字，他驚了一下，隨即想起族長毘非笑口中的「阿滿」，自然是指祖父。

破軍獨魁停了一下，才又沉沉續道：「但是，我很擔心巫歆那麼強硬剛烈的個性，如果有一天知道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不知道會有什麼反應？」

毘非笑笑了幾聲：「謀逆是死罪，所以一旦逃過死罪，阿滿必然心裡驚疑不定，這時我只要低聲下氣與他道歉，以他的個性一定會相信我所說的每句話，甚至對我更加死心塌地。阿滿是個怕寂寞的人，與其失去兵權他更怕失去我。」

「族長果然思慮深沉。」破軍獨魁似乎也放心了：「將巫歆完全掌握住，還趁機剪除巫歆的黨羽，避免巫歆一族日漸坐大，真是一箭雙雕。」

他感到祖父摀住他嘴唇的手，一分分變冷。

「哼哼，狼犬拔去爪牙與力量之後，才有完全馴服的可能。」毘非笑停了一下後，語氣冷酷道：「將今天在帳內的女人首級準備好，明天就要派上用場了。」

「早就已經處理好了，請您放心。」

待兩人走遠之後，他才掙脫祖父跳了起來，氣得渾身發抖，雖然他不很明白，但卻知道這是一場騙局，好可惡的兩個人：「祖父！他們這群可惡的騙子，跟你表現上稱兄道弟，卻這樣欺騙你！」

巫歆只是木然地搖晃站起，他的臉蒼白至毫無血色，金色眼眸比起地牢時，更是完全失去生命力，好不容易燃起的一線光芒完全消滅殆盡。

「祖父？祖父，您怎麼了？」

巫歆看著已經快要跟自己平高的孫子，他忽然淡淡一笑：「阿滿，我要回去地牢，你去把赫歆帶回來，假裝一切都沒發生。」

「祖父？」

巫歆神思有點恍惚，卻還是噙著一抹淡淡的笑意：「你剛剛也不聽見了嗎？他們不會讓我死的，我若逃了，這場戲要怎麼演下去呢？」

「他騙了你，你還這麼說！」

巫歆只是搖著頭，金髮在黑夜中飄揚著：「我只是覺得很悲哀而已，阿滿，狼犬這種動物，一旦被人馴服之後，主人那怕是要狼犬的腦袋，他也願意雙手奉上，所以何必這樣小心翼翼地拔去狼犬的爪牙呢？」難道失去爪牙的狼犬真心，才值得相信嗎？

他眼裡的祖父笑意詭異地加大了，他從未看過祖父那樣笑過：「放心吧，阿滿，祖父自有打算。」他忽然語氣轉沉：「小心毘非笑，若說我是狼犬，他就是不把獵物糾纏到窒息絕不鬆開，然後將毒牙注入心臟的、其毒無比的毒蛇。」說完他轉身離開了。

他呆呆地站著，看著祖父轉身如鬼魅一樣往地牢而去，他忍不住叫了一聲：「祖父！」

巫歆回頭看了一眼，他只是微微一笑，帶著他那把天琴，像每一次出征時，昂首挺胸地走了。

＊＊＊＊＊＊＊＊＊＊

當祖父氣絕一瞬間，他衝到祖父身邊，只聽祖父氣若游絲地在他耳邊道：阿滿，祖父要給你最後一個教訓，好好看著祖父的下場，寧可沒有心，狼犬也絕對也不可以卸掉爪牙！

當你卸掉爪牙，表示你給了人傷害你的機會。

＊＊＊＊＊＊＊＊＊＊

故事很長，說起來很短，但是破軍天幕已經感覺心跳地快要從口中出來了，滿滿的情緒彷彿要將身體炸裂一樣。

「聽了有什麼感覺？」八津蠻微笑起來：「聽了這樣的故事，你覺得你還可以死在這裡嗎？」

破軍天幕猛烈搖著頭，他額際的琉璃珠串因此發出清脆的聲音，他說不上來是什麼樣的感覺，但是他覺得他需要發洩、他需要做些什麼，來安撫心裡那頭即將要衝出來的狂獸！

他退後三步，陡然一聲狂喝，拔出刀來，往空中一劈！

恰恰迎著破門而入的刺客。

很滿意剛剛一段話造成破軍天幕的精神刺激結果，八津蠻尖嘯一聲，從破軍天幕身後一躍而出。

出鞘的八犬彎刀如他的身影一樣，像暗夜中一道狼影。

＊＊＊＊＊＊＊＊＊

等到打退了刺客，破軍天幕站在一片狼籍中猶自喘著氣，他背後靠著八津蠻也是大口大口喘氣，血腥味淡淡飄進兩人鼻間，兩人都掛彩了，不過只是無礙的小傷。

一片靜悄悄，看來小猴準備的不只解毒藥而已。

八津蠻收起彎刀，轉過身拍著破軍天幕肩膀：「沒事了，可以收刀了。」

彎刀落地，破軍天幕卻忽然揮開他的手，另一拳向八津蠻揮去，他的臉孔上溢滿憤怒：「不要碰我！」

八津蠻抓住他的手：「天幕，你發什麼瘋？」

「你只是想因此激勵我而已嗎？你在暗示什麼？你在預告什麼？」破軍天幕激動無比叫道：「即使你今天死在這裡，你也想利用我做什麼？阿滿，你好自私，你好卑鄙！」一邊說，他一邊胡亂揮拳

八津蠻楞住了，他還第一次看破軍天幕有這麼強的情緒反應，一閃神間已經中了好幾拳，他踉蹌地往後退了幾步，恰好倒在床上，破軍天幕還不罷休，他撲上來跨坐在八津蠻身上，又是揮拳要打。

八津蠻閃躲時一翻身，將破軍天幕壓在身下，他原本就是體型高大，一壓破軍天幕頓時快要無法呼吸，連咳了好幾聲，纏鬥間八津蠻摸到破軍天幕的臉，一片濕漉漉地。

破軍天幕躺在床上，「阿滿，你要我怎麼辦？」他一雙眼睛看著在他頭頂上，一雙發亮的眼睛眨也不眨，他伸出手抱住八津蠻肩膀，像是喃喃自語般：「你要我怎麼辦呢？」我以為我救得了你，結果我現在才發現我這麼無力，我什麼都做不到。連覺得為你流淚，都很虛假。

也許是激動，也許是對方的問題刺激了八津蠻，八津蠻抱緊了他，「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一開始只是想即使我死了，最少也令你永遠記得我…….」

破軍天幕沒有回答，只是像八津蠻祖父死時那晚，緊緊抱著八津蠻。

不知道誰先靠近的，兩個少年的嘴唇輕輕碰觸了一起，隨即其中一個彷彿狼犬啃食獵物，狠狠咬住對方的頸項，被咬住的少年呻吟了一聲，卻沒有反抗，一雙環在對方肩頭的手反而摟得更緊，彷彿要將對方緊緊放進自己瘦小胸膛般。

將對方納在小小的保護傘下，保護對方暫時不受風吹雨打，直到連自己也被摧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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涓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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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5)

8樓發表於: 2007-01-12 20:40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哦哦~~
這一對, 之前沒有想到, 現在看來..卻覺得很有味道....
治水大人每次的配對, 都讓人十分驚詫...偏又入情入理, 很有feel...>////<...

老實說, 在演黑夷族的時候, 涓也覺得破軍天幕是裡邊我最欣賞的人...(應該說我覺得他最正常吧...)
能在那樣的環境下保有正直的心性...令人欣賞...
只是希望他的未來不會是一場悲劇啊~~~>^<~~
大人別讓他悲呀~~

八津蠻的遭遇確實令人同情...也難怪他會如此偏激了...
但願破軍的存在, 能令他有些安慰, 不至走上不歸的道路..
唉~~江湖.....本是條不歸路啊...
只是如今看著兩人相濡以沫的溫馨, 讓人不由期望此刻能天長地久..
只是時光在走, 歲月在流, 每個人終究要往前走, 無法永遠停留在某一刻...
就不知未來兩人又將有怎麼樣的發展了...
吾真是...既期待又怕受傷害啊....^////^...
anyway, 十分開心能看到大大的文~~(大心)
獻上小花一束, 請笑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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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無攸

我願歸于平靜的時候陪你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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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2282)

9樓發表於: 2007-01-13 09:1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看的真是開心(萌)
阿滿還真是十足的狼，就連是侍長也不能…><
不過倒很喜歡他這樣的個性阿~想最初就是被他如狼的性子吸引，雖然之後的重點沒擺在他身上…
為什麼看到侍長生氣會覺得他好可愛？
感覺是可以讓人撒嬌然候化消的感覺，又好像是拿八津蠻莫可奈何的感覺XD
中下的進展~(心)
阿滿到嘴的肉不吃就對不起自已了~~XD
不過…八津蠻的遭遇怨氣很重…
尤其祖父對他來說那麼重要，那句"他才不是矮──"…（噗）
希望這段情路不會走得太艱難才好～＞＜

小猴非常可愛~
不過才十來歲就懂得下那麼重手喔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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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11 常滿更新（上～中之二），7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