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琅琊文庫 03.10 【最绮】追杀 by青誓&王春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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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神王千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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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6-03-10 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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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10 【最绮】追杀 by青誓&王春卷（完）

管理提醒︰本帖被水織從布布文學移動到本區(2016-03-19)

与青誓的合写文。王春卷是在下的马甲。

01

曈曈太阳如火色，上行千里下一刻。
绮罗生拖着伤重身躯气喘吁吁地奔走，身上的白衣已被血液尘土污浊，种种刀剑刮蹭之下，破损几难蔽体。
烈日当头，七月流火，他却是遍体恶寒，瑟瑟发颤。
逃至一野树林中，眼见身后追兵已暂时甩脱，绮罗生就近找了颗大树背靠着缓了口气，为及平复呼吸，体内翻涌的气血似要冲开毒素的桎梏。绮罗生忙掐指决调动灵力，将扩散的毒血重新压回。
他本就受了内伤，来不及调息恢复功体，为压制毒血又将丹田封住，逃亡中几番与人动武，强提灵力，已是伤上加伤。如今再强压毒素，内息不调，胸口一阵割裂剧痛骤然发作，下气上逆，歪头呕出一口血来。
这口血落地还未干，追兵拉杂呼喝之声便又传来。听声辩位，不过数尺间了。
绮罗生苦笑一扯嘴角，扶树干站起，掌心里刀柄上一层汗湿，手感有些滑。
追兵中打头阵的人已到了附近，绮罗生并未躲避，他走了几步，便看到绮罗生持刀靠着树干侧立着，高喊：“江山侩子手在这！！”边喊边往外退，因多日追杀中，不知多少弟兄折损在这魔头刀下。这些人一听到江山侩子手的名号，俱是又恨又怕。
绮罗生走不动了，也不想走了。追兵近在咫尺，这林中树木茂盛，灵气丰沛，若能有个把天打坐运功，乃是疗伤的好所在。可惜敌人穷追不舍，片刻喘息工夫都无，要想运功疗伤谈何容易？
这口气还没能喘匀，便听得破空锐响刺透而来，侧身堪堪躲过，一支羽箭正中树干。
绮罗生躬身后退数步，耳听得沙沙声，再看那中箭的树干，竟被毒腐蚀得嘶嘶冒烟，原本平整的树皮烂掉一个大坑。
“哈哈哈，江山侩子手啊，你不是悍勇无畏吗？奴家不过是给这位侠士的箭锋上抹了点无影毒，你就怕了吗？”
话音刚落，五条身影瞬息便至，这五人有老有少，四男一女，看穿着打扮不像一路人，说话的是那名女子。
绮罗生哑声道：“巨利当头，当真没有仁义道德可言。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传言，堂堂名门正派真人，竟然跟像荼山影后、玄玄血傀师这种魔修败类联手。”
四男中，一个丑陋若枯树皮成精的老者嘿嘿奸笑，“江山侩子手，事到如今你抵赖也没用，乖乖交出玉阳江水底地宫的阵图和密匙，我血傀师承诺，可留你一条性命。”
为了追杀绮罗生，谋求玉阳水底地宫藏宝的秘密，黑白两道的组织已摒除正邪不两立的立场和个人芥蒂，暂时联手了。
“上一次正邪大战时，你们要是这般和谐相安倒省事了。”绮罗生一扯嘴角，笑容冷淡中别有艳色。
为玉阳江水底地宫的宝藏，竟可使一些正邪两道的修士暂且握手言和、同心协力，为这么一个传说中没影的消息，就把人逼到绝路上，当真是令人嘲讽又无奈的真相。
绮罗生是天狐，他们这一脉天赋上好，修行却是实打实的苦修，从无捷径可走。绮罗生数千年吐呐月华辛苦修炼，也曾满腹仁义清正理念、除魔卫道抱负，然时事逼人，强不过命。在众叛亲离、独自面对正邪两道追杀的情况下，谁能保持初衷不改？
绮罗生缓缓吸了口气，双手握住刀柄，掌心的薄汗在刀气下逐渐冰冷，如刀锋般的温度晕染出江湖的颜色：“谁想先试吾之刀锋？”
刹那，原本看起来虚弱不堪的人凝如刀锋，艳如牡丹，令人不敢逼视。
“果然不愧是从黄泉杀回来的刀者。”痕江月一挽袖子，细细的眼睛闪着寒光，“但今日，你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杀！”
随着尖刻的一声低喝，痕江月舞起掌中宝剑，直往绮罗生心口刺去。
绮罗生深吸了一口气，刀锋泛起猩红血色，足下一踏，不退反而迎了上去。
掠耳一转，捉眼一瞬，两人身影擦过，彼此站定。
远处四人方回神，只听痕江月一声惨呼，手中宝剑落地，喉口绽出血花，喷溅一地！
“还有谁来？”绮罗生一刀拄地，一刀横于身前，冷眼凝视其余四人。
血傀师背着手似在考量他还剩的战力，一旁傅月影与玄定怒航对视一眼，联袂而上。只见影后手指轻扣，一点碧色毒烟从指尖渗出，随风袭向绮罗生。同时，玄定怒航拂尘一甩，展露邪功，一道气劲助那毒烟之势，直扑口面。
与此同时，后方天弓留痕弯弓搭箭，瞄准绮罗生心口！
绮罗生强压住翻腾的心口毒血，飞退数步，纵身跃上身后巨树，玄定怒航之气劲与傅月影之毒落在树干上，巨木瞬间被毒腐蚀，随即在气劲摧折在断裂。
巨树倒下的瞬间，一箭破风而来！绮罗生无处借力，横刀于胸前一挡，却架不住那雄浑劲道，箭势一偏刺穿了肩头，带出一蓬血雾迷蒙。
在众人稍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一道刀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血雨中而出，不偏不倚的回敬至天弓留痕身上，生生断其一臂！
“呃……！”天弓留痕一声痛呼，不敢多留，捂着肩膀化影而去。
而巨树倒地扬起的尘沙落尽之后，只见一人半跪于地，浑身浴血，状若修罗。
毒血顺着他握刀的双手流过刀锋，在地上积成一小滩，他剧烈的喘息，仿佛下一瞬便会血尽而死，然而此刻，却无一人敢上前。
一时之间，双方都静默下来，绮罗生暗暗运气调息，而另一方却在等他支撑不住倒下。
半晌，玄定怒航按捺不住，拂尘一扫，欺身而上！
毒素侵身，绮罗生视线已然迷蒙，干脆闭上双眼，听声辨位，旋身而起，一刀截住他的拂尘，一刀斩向他心口。
此时观望已久的血傀师也蓦然出手，一掌劈划，击向绮罗生。傅月影见状，再度施展毒术，借掌风而上。
绮罗生与玄定怒航缠斗数招，冷不防被血傀师无声的一掌击中后心，毒血瞬间沸腾，直冲经脉！玄定怒航觑得机会，拂尘缠住他的刀，一掌击向他天灵。
绮罗生却是艳刀脱手，顺势一转，以肩头受了一掌，同时，另一手的黑月之泪寻着破绽，直直穿透玄定怒航胸腹。
突来变故，血傀师与傅月影皆是一愣，却见绮罗生抽刀，任由热血泼了一身，双手握住黑月之泪，如蝶展翼，劈向傅月影。
傅月影连忙一避，手臂却仍是受了一下，剧痛难忍。她武功低微，惯来以毒取胜，原以为此战我众敌寡，敌人又穷途末路，应是十拿九稳了。然绮罗生身中数种毒物仍旧悍猛强硬，勇战如此，竟好似不惜同归于尽一般。她确实觊觎宝藏，却并不想为此搭上性命，故而心生退意，而此时又受一击，便不再犹豫，飞身而走。
绮罗生暗紫色的眼眸缓缓睁开，看向那最后剩下的丑陋若枯树皮成精的老者，扬起刀锋：“赦心——”
“离开！”血傀师见势不妙，袍袖一挥，亦化影而走。
一片血腥之中，绮罗生凝立片刻，终于一口血喷出喉口，倒落尘埃。
睁眼望着上方，日光刺目，明晃晃的一片，好似死亡前的白芒，空空荡荡。
他知道后面无数追兵还会赶来，也知道自己应该趁现在离开，然而却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毒已入心脉，血似快要流尽，或许还不等那些追兵来到，他便要死在这里。
唇舌干枯欲裂，嘴里尽是恶苦，若得清冽芳醇的雪脯酒漱一漱口，哪怕立时死了也什么好怕的了。
视线渐渐模糊一片，朦胧之中，好似有谁来到他身边，无声驻足，无法触摸的手指抹了抹他唇角的血迹。
……是追兵？
他睁着眼，却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勉强伸出手，也碰不到半点温度。
“有人来了。”
低沉的声音响在耳边，绮罗生觉得莫名熟悉，下一刻，却觉身体化作一阵轻烟，所有知觉好似没入云中，缥缈难辨。
……

[ 此帖被刃神王千胜在2016-03-10 21:38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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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神王千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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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6-03-10 21: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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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意识再度恢复的时候，是在一个寂静的山洞里，明灭的浮灯下，一名银发少年半合着眼坐在他身侧。少年的面容清俊秀致，却生着奇异的重眉，一眼望去，便似山水云雾里，不在人间。
“你是……”
“最光阴。”少年看向他，一双琥珀般的眸子不见半分尘色。
绮罗生支撑着坐起身，道：“在下绮罗生，多谢侠士相救。”身上简直没有一处不痛，然而逞强久了，对痛楚的感知也变得迟钝，剧痛加身，仍能够坚持着爬起来吸收天地灵气。
最光阴看着他，眸子轻轻一眨，道：“关于你，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哦？”绮罗生一开口，却是牵动伤势，低咳了几声，毒血溢出嘴角，顺着下颌滴落在衣上。
“你所中之毒，唯天真花蜜可解。不过因为天真花对土壤和灵气的要求苛刻，长速缓慢，幼株不易成活，却偏偏是能解天下一切剧毒的天灵地宝，故而广为修士觊觎，一株将绽，百千人伺伏盯守，花开之地往往血流成河。现在，天真花在苦境已经灭绝。”
最光阴略微一顿，看了看他，才接下去：“不过好消息是，我的本体，就是天真花。”
绮罗生笑了笑，道：“那坏消息，就是你不会救我了？”
最光阴凝视着他，片刻，摇了摇头：“我只是灵体，根本没有实形，为人没有血肉，为花又何来花蜜？”
说着少年抬手碰了碰他的唇角，修长的手指果然穿过了血肉，根本无法触碰。
绮罗生怔了怔，才反应过来那人是想抹掉他唇边的血痕。略一低头，手背擦过下颌，抹开了那道痕迹：“那你是如何带我来此地的？”
“术法。”
“以虚制实，好高明的术法。”若非伤重中气不足，还真该好好夸奖一下他。不管怎么说，这是救命之恩。
濒死之人贸然得知有救命之机，不是不激动的。然而机会渺茫如水月镜花，阴差阳错，最终还是要平静下来，接受现实。
“你的毒已随气血行遍奇经八脉，调息也是徒劳。”
“多谢提醒。”
绮罗生闻言释然一笑。徒劳无功又如何，恢复一些灵力，哪怕是死也能保存一些尊严。
不多时，果如最光阴所言，功体压制不住毒性，绮罗生发起高烧，白玉般的两颊渲染开一层薄薄的红晕，十分艳丽，却是象征着衰弱和死亡的色泽。
最光阴一直看着他，看着他从淡定自若，到一点点失控，暴露出病痛和虚弱的样子。败坏的身躯上，胸口沉重地起伏。凌乱的喘息中，雪发夹着汗水散落。
刚强，脆弱，狼狈，凄美。
“你的人形已经开始溃散，过不了多久，就要现出原形了。”
绮罗生汗涔涔的脸庞如水中捞出一般，因高烧而湿润的眼眸怔怔地转过来，无力说话，便无力地扯动唇角，绽开疲倦却释然的笑意。
或许对于纯灵体的最光阴来说，这只是一场生命步入终点的仪式，一段时间终曲的最后旋律。然而它充满了奇异的气息，令人感怀动容，令人胸腔酸楚，是他失去本体后再也没有过的，感情的波动。
为何会对这只狐狸有情绪？明明不曾相识，甚至不知彼此名姓。
“你有什么遗言，或者什么遗愿？”
绮罗生想，从来千头万绪的，都不是最大的遗憾。然而一时想要说起，又是无端。
或许，是想要浸透在雪脯酒的芳香甜美之中吧？那会是多么幸福的滋味，哪怕烟消云散也变得不再令人恐惧。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哪里能弄来雪脯那样的美酒呢？
绮罗生张开嘴，嘶地呼出一口气，剧痛袭击心脉，体内妖丹震荡，人形再无能维系，哀叹一声，化出了天狐原身。
巨大的狐狸浑身覆盖着雪白色长毛，身后拖着两条长长的狐尾。受剧毒侵蚀，它的四爪痉挛抽搐，头颈无力地仰起，又颓然倒落尘埃。为拖延一点时间，它张开嘴巴，吐出一金、一翠两颗闪烁的光球。
像人类修士拥有一颗金丹那样，妖修也只有一颗妖丹。天狐族的妖丹又称狐珠。然而绮罗生竟拥有两颗妖丹，一颗金色的狐珠，还有一颗翠色的，蕴含着浓郁精纯的木属性灵力。
最光阴瞬间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盯住那翠色妖丹，而后骤然欺近，质问绮罗生：“你怎会有我族人的妖丹？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这颗妖丹与生俱来，我还是小狐狸的时候就有了，我也不知来历。’无力说话，绮罗生直接用灵识交谈。
‘待我故去，我所拥有的一切，你都可以拿走。’
“不，你不明白。”最光阴望着那颗翠色妖丹，神情流露出淡淡哀色，“对于我们这一族来说，丹在人在，丹不可离体而存，人不可离丹而活。我不知道为何这颗妖丹在你体内存活着，可它既认你为主，你性命将尽，它也要化为灰烬、回归天与地了。”
最光阴探手出去，在空中接住漂浮的翠色妖丹。
刹那间，妖丹翠色大放，四目一片葱郁，岁月特殊的清甜微苦的香味弥散开来，光芒照耀中，绮罗生狐珠元力受到催化，再次化出人形，却是元力衰竭，再难抑制毒性发作，毒气瞬间笼罩周身。
而沐浴着妖丹灵光，最光阴惊诧不已地，灵体凝结出了实形，沉甸甸的重量压在地上，心中久违的满足又踏实，却手足无措地，显得有些笨拙。
短时间内被迫由原形再度化出人形，已耗尽了狐珠内最后的元力，绮罗生虚弱得连灵识传音都发不出来了。他用含笑的目光望着那难掩惊喜的少年。
天真花真的好香甜，我想尝一尝……
“来不及了。”最光阴从惊讶中回神，发觉绮罗生毒发濒死，唯剩了喉头一口气。这颗翠色妖丹竟然能够让他拥有实体，可见其中灵力蕴含之巨。他还有很多疑惑等待解答，决计不会放任绮罗生就此死去的。
道一声得罪，俯下身去，贴上那染着血的唇，渡出一口真气。
绮罗生神志模糊间亦有所感，微微睁眼，开口想要说什么，却无意中让两人唇齿相缠。
没有半分旖念的相濡以沫，最光阴的津液一如翠色妖丹散发出来的气息，不似酒，不似蜜，但着实不坏。
浓重的血腥味里，渐渐融进他口中淡淡的甜香。
传闻天真花是时间的宠儿，岁月愈是雕琢，便愈加芳香美好……果真不假。
俯在他上方的少年似乎并不介意这样过于亲密的行为，长长的睫羽轻悄覆着琥珀一般的眸子，看起来既亲昵热烈，又清冷纯粹。
甚至称得上缠绵的亲吻中，最光阴一手抵着绮罗生腹部，两人呼吸交融，灵力互渡。
绮罗生只觉意识时而朦胧，时而清晰，恍惚间，竟觉自己与他或是前世相识，这样亲近的举动自然的仿佛刻在血脉骨骼中，只要相互靠近，便如藤蔓般纠缠不休。
在灵力互渡中，血液中的毒素从伤口泄出，化作灰色烟蝶四散而去。
待得最后一点毒物也逼出体外，两人唇舌分离，最光阴静静的看着他，绮罗生半阖着眼，暗紫的眸因晕染着水色而流光潋滟。
“你的神情……真迷人。”
绮罗生还未来得及惊讶这句话的含义，少年却缓缓闭上眼，倒在他身上，因耗费过多灵力而昏睡过去。
“……”绮罗生也支撑不住，或许是疲倦得厉害了，没有推开他，微微一偏头，也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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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6-03-10 21: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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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这一觉涤尽了疲惫和绝望，连带着逃亡多日的艰辛困苦，都像是隔着半辈子似的，没了恍如昨日的真实感。身上的少年沉甸甸的，体温持续地温暖着他。
绮罗生苏醒过来时已没了人形棉被，但毒素尽祛，功体自行运转，身上的伤势恢复速度极快，除了几处穿透的伤外，小的伤口都已愈合了。
“最光阴？最光阴？”
静谧的山洞中，只有绮罗生的呼唤声悠久回荡，没有回应。
绮罗生撑着地坐起来，发现身边用灵石垒出了简易的聚灵法阵，布阵手法一般，然所用灵石皆是上品灵石，鸽卵大小莹润无暇，这样品质的灵石在如今资源紧张的苦境，每一颗都价值不菲。
最光阴倒是慷慨，一出手就是几十颗。难怪他伤势恢复如此之快，内视之下，两颗妖丹都吸饱了灵气，光芒内敛，生机勃勃。
为了不浪费好东西，绮罗生也不急着出去找最光阴，原地打坐吐纳灵气修炼起来。
待绮罗生将聚灵阵的灵气吸得差不多，身体完全恢复了，最光阴才飘了回来。时机如此巧合，不得不令人多想，他是不是躲在哪里掐着时间冒头。
最光阴道：“妖丹的事，你果然没有骗我。”他一醒来就恢复了灵体，因而怀疑起那颗翠色妖丹的来历，绮罗生可能有所隐瞒。是以隐匿了气息躲藏起来，暗中观察绮罗生行功。
海外魔修有一种功法，能够夺他人丹为己用，好一似鬼修夺舍那般。练了这种伤天害理的邪功，平日里掩饰得再好，一旦行功就会露馅。最光阴人是单纯一些，最基本的生存经验还是有的，否则亦不能够以灵体走跳于生存环境十分险恶的苦境。
然最光阴从头观察到尾，绮罗生行功之时浑身流溢着的，是再清正纯和的太阴之力。传说天狐族拜月修炼，吐纳月华凝炼狐珠，月亮是太阴之力的源头，这股力量自然就是狐珠的力量。还有另一股力量，却不是天真花，而是牡丹花。绮罗生轮番使用两颗妖丹，翠色妖丹运转时，气息就变成了牡丹花的木属性，脸上浮现了牡丹花印记，身上弥散开浓艳香味。
绮罗生脸上一无黑气，二无魔印，气息又正派，兼之两颗妖丹都任他使用，那颗翠色妖丹与他自体炼出的狐珠一样运转自如，且仿佛朝着牡丹花的方向演变。
最光阴始终想不出，这颗本该属于他同族的天真花妖丹，为何会在一只狐狸的身上活蹦乱跳，还向着牡丹花的方向演变了。
他心机不深，虽然脸上一贯无甚表情，但选在这时候回来，亦是坦然向绮罗生显示了用意，然两人具是坦荡不存隐瞒，彼此心知却也无必要多提一字。
于绮罗生而言，最光阴是救命恩人，为了救他不惜牺牲那般大，自当感激。然而看到他正直的脸，就会想起那日唇齿厮磨时的样子，自己的那点尴尬早已消失无踪，反倒时时挺想打趣他的。最光阴却往往不知他是在打趣，答得一本正经，让他既有些想笑，又有种被噎住的感觉。
直到绮罗生把两颗妖丹蕴养得完好如初，身上一条疤印也没了，看看随身携带的记时玉牌，才发觉自那日遭受围攻奄奄一息，到如今生龙活虎，已有三个月了，其间光是两人渡气后昏迷，就有一个多月。
这叠在一起睡了一个多月的情谊，不是夫妻就该是过命的兄弟嘛，不然也太奇怪了。
而且他身上背着的事情还未了却，最光阴对他有救命之恩，这恩情也将两人绑到了一条船上。除非他们立时割袍断义，否则那些对他喊打喊杀的家伙，不会放过最光阴的。
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过去十分在乎的，如今想来也淡了。过去的他总想着与人为善、做事留一线，待人以诚、广交朋友，然而又有什么用处？利益面前，任何人都可能变作致命敌人。曾经呼朋喝友、自以为快意湖海，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如今他身不由己、命在旦夕，亲友不是反目成仇，便是作壁上观。唯独最光阴救了他，不计回报地友善于他。最光阴肯救他，自是不在乎他外面的名声什么的，他又何必把这情分看扁了，自以为是地划清界限呢。
在心里已经拿最光阴当好兄弟的绮罗生，对待最光阴态度越发和蔼，不乏风趣幽默，两人之间的相处也越来越融洽。最光阴犹豫再三，还是跟他交代，想要再次拥有实体。
两人便认认真真坐下来尝试办法了，然而这次什么办法都不灵，绮罗生吐出妖丹让最光阴搂着睡觉，都无法再次给予他实体。
“我们还剩下一种方法没试过。”最光阴搜肠刮肚，终于捡起了被他们选择性忽略的关键。
绮罗生聪明透彻，一点就透，“啊，你是说……”话说了一半便觉尴尬，干咳两声，别过头去。
最光阴见他半天不表态，也不知道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可是自己想要有实体的心情很急切，既然说好了做好朋友，帮帮忙应该不碍什么事吧？
最光阴飘了过去，趁着绮罗生走神，脸孔凑了上去……
明明是没有触感的灵体，然而张开的口唇覆上来，舌头探入，令绮罗生感到微微凉意。他们唇齿相接，胸膛贴合在一起，明明不该有感觉，可是在这个时候，绮罗生是实实在在地，感应到了对方的存在！
丹田内沉睡的翠色妖丹乍然流泻出一片光芒，最光阴的形体再一次沐浴着光辉，拥有了重量。绮罗生并未感觉有何不适，面孔挨得太近，呼吸此彼难分，最光阴突然就变重了，不再是一股似有若无的感觉，而是实实在在的鲜活。
他感到了他胸膛微温厚实的触感。
他嗅到了他芳香清甜的气味。
莫名其妙的，他心跳得不行，却没有半点羞耻懊恼。
一切自然而然地，就像他们的相遇那样，他们对彼此习惯得无以复加。
……
那日最光阴用术法将他救到这个山洞，等用了罗盘定位才知晓，这里是苦境中原外的一个小千界，与中原那个大千世界之间，距离甚远，且有天堑阻隔。
所以难怪养了这么多日伤也不见一个寻仇闹事的，原来是水银泻地、全无踪迹了。
大难不死，还收获了一位好朋友，对于乐天知命的绮罗生来说，老天爷对他不薄了。若是能再好一点，最好他的好朋友不要倚靠着‘那种方法’才能维持实体的话，就皆大欢喜了。
可惜，绮罗生这风雨飘摇的前半生里，从未有过皆大欢喜这种事。
拜时不时就得渡一渡气所赐，他们愈加亲密无间。
看拥有了实体的最光阴那眉眼间些微的笑意，绮罗生也舍不得拒绝他。心说救命之恩当抵死相报，不过合气交渡这种小事算什么呢……哪怕不适应，也得说服自己适应。
反正大家都是男人，谁也不吃亏。
好在这里是荒蛮边陲，人烟稀少，不必担心被人窥见，传出奇怪的话去。
话说回来，只是朋友相帮，又不是断袖之癖，怕什么呢？
绮罗生的小小纠结，最光阴一点不走心。
……
在这略显荒凉的地方待了数月，一日绮罗生修炼完后却不见了最光阴人影，明明已是夜里，平常这时候那人都应在山洞里才对。
绮罗生思量片刻，起身出了山洞，外边不远便是连绵的断崖，他信步走了一程，便见那银发少年坐在断崖边的一块巨石上，略微仰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月色正好，落了他一身，或许是那流银般的颜色太过冰凉，衬得少年的眉目清冷疏淡，好似……似是什么呢？
绮罗生不由得驻足，忆起初见那一日，少年的容颜明灭在浮灯下，也是这般的疏冷遗世，却莫名的牵着他心头一处，稍微一扯，便疼了起来。
可后来或许是相处得太过自然而亲昵，他险些要忘了这种感觉。
绮罗生缓步走过去，或许是听到他不曾掩饰的脚步声，最光阴微微偏过脸，回头望了一眼。
绮罗生一怔，竟觉得这一眼跨越了太多岁月，甚至长过他的一生，而这个眼神也糅杂了太多情感，不似那人眼中惯有的空灵无尘。
“你来了。”
“我……来迟了。”
话语出口的一瞬，绮罗生亦有些恍然，不知自己为何要这般回答，可又觉得，并没有说错。
最光阴闭上眼，手捂住了额头，脸上露出些微痛苦的表情来。
“你怎么了？”绮罗生疾步上前，伸手去探，最光阴的手与脸颊都一片苍白冰冷，眼却紧闭着，似是不想过于流露情绪。
“头痛。”最光阴低着头，“近来我时常做梦，看见一片云海……还有云中生长的大片天真花……”他睁开了眼，眸光却埋在手掌的阴影里，看不分明，“我知道自己忘记了很多东西，却想不起究竟是什么。”
绮罗生思索片刻，道：“你说的那个地方，或许是时间城。”
“……时间城？”
“没错，被称为时间宠儿的天真花世间罕有，传说时间城是天真花起源之地，唯有那里才有大片的花海。”绮罗生顿了顿，接道：“但这只是传闻而已，时间城是普通人难以到达的神域……或许根本不存在，因为那些到殊离山去寻找的人，都只能在山中兜兜转转，最终仍是回到原地。”
“……不！它是真实存在的……”最光阴下意识的反驳了一句，随即自己也怔了一下，偏过头，从巨石上跳下来，薄唇微抿。
“你……”绮罗生出了声，却不知该说什么，唯有轻叹一声，待他开口。
“我要走了，”最光阴沉默了一下，语气却十分笃定：“你……你若想留在此地，便留下罢。这里虽不大，但灵气充足，也与世隔绝，不必担心有人寻来。”
绮罗生微微垂目，片刻，道：“在你有记忆以来，离开过此地吗？”
最光阴颔首：“嗯，但我离开的时间都不长。”
绮罗生道：“你曾说过，对于你们一族而言，人不可离丹而活，你可有想过，你是如何以灵体之态存在如此之久的？”
话说至此处，最光阴也清楚了他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能这般存在，是因为此地的特殊灵气？”
“正是，”绮罗生看着他，片刻，微微弯了唇角，“我陪你去罢。”
“但那些追杀你的人……”
“你会怕吗？”
“不会。”
“那便是了。”绮罗生暗紫色的眸中笑意晏晏，“既然如此，有你在，我也不必怕了。我们先回去休息罢。”
说着，他抬手去拉那少年，然手指却穿过了灵体，心头一空，有种莫名的难受意味，空洞洞的，难以填补。
最光阴因他蓦然黯淡的眼神而低头看了看，想开口说什么，绮罗生却低笑一声，凑近些，吻上了那薄唇。
灵气互渡。
但他隐隐约约的想到，这已不是单纯的渡气了，这也是一个吻。
有违礼法，不合常规，难容于世……遵循本心。
最光阴不识得情爱，尘世的那些法则对他而言也毫无用处，他自是不能这样衡量那人……而对于现在被正邪两道追杀的他而言，礼法常规提起来徒添可笑罢了。
他只要知道自己的心，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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刃神王千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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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

3樓發表於: 2016-03-10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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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第二日，两人便离开这处灵地，往苦境殊离山而去。
前段时间追杀绮罗生的人在附近寻了数月未果，基本都已各自散去，然而此地到殊离山路途遥遥，人多眼杂，难免被有心人探出行迹。
这日路过一处灵地，雨打芭蕉，颇得诗情，然叶叶声声，皆是剑意。
两人都觉察了不对，果不其然，没走多远，便见芭蕉林中摆着一张卧榻，一人斜倚其上，手中拈着一柄长剑。
那剑的模样十分眼熟，分明是痕江月那把宝剑神锐。
支颌斜躺的人转过脸来望向他们，绮罗生长眉一挑：“痕江月？”
“只不过是一个影子，消失了，何必再提。”卧榻上的人声音也带了几分纤细，却没有痕江月的邪气外露。他支着额头转过脸望向最光阴，道：“想不到你还活着。”
最光阴沉默片刻，道：“抱歉，我并不记得自己认识你。”
那人摸了摸唇上的一道疤痕，道：“千刀一痕，一痕……千古。”
最光阴仍旧毫无反应，只是甩了甩手中的白绒尾巴。
绮罗生见状，道：“阁下知道最光阴的过去？”
痕千古眯了眯细长的眼眸，“情深意重，却也有忘却的一天，不过徒然惹人唏嘘。”叹了一声，他轻笑道：“罢了，我原是为了玉阳江水底地宫的宝藏而来……此刻却想了结久远前的恩怨。最光阴，今日，一决生死罢。”
绮罗生心下一凛，握着雪璞扇的手微微收紧，最光阴却仍旧面无表情，只是抬手在他身前一拦，眼神示意他不必管。随即，将手中的白绒尾一甩，一柄长刀化出，直指痕千古：“来吧。”
这是绮罗生第一次见他出刀，那柄刀看起来也着实奇怪，犹如一副完整的兽骨炼铸而成。
一时间，杀氛凝肃，绵绵雨滴，落在芭蕉叶上，亦落在刀口剑锋。水珠碎裂的瞬间，神锐长吟，剑气挟着凝成杀网的雨水瓢泼而来，最光阴刀势回弧，骨刀带起嘶嘶风声，犹如兽吼，而刺人的雨滴，竟无一丝落在他身上。
两人来往数招，雨势因战声而愈发激烈，几乎打得人睁不开眼。一旁的芭蕉叶大雨而摇晃不已，叶叶声声诉着战势。
忽而，好似时间停滞了一瞬，风消雨散，唯剩下残留的水珠慢慢汇成一行珠帘坠下。
哒。
水珠落地的瞬间，神锐剑断，一半坠落尘土。
痕千古按住流血的肩头缓缓转过身来，道：“为何留命？”
最光阴亦回身，手腕一转，将骨刀又化回一段白绒尾：“我既已忘了与你之间的仇怨，便无理由杀你。”
痕千古还未答话，便见那人身形竟微微虚化了一瞬。一旁绮罗生见状，身影一闪，便已在最光阴身侧，抬手去捉他手腕，果然握了个空。
“我没事。”最光阴反手虚覆住他手背，意似安抚。
“你是灵体？”痕千古道：“看来当初传言果然不假。”
绮罗生问道：“什么传言？”
“当年我在金狮洞窟与最光阴一战败后，修炼数十年，意欲寻他一了恩怨，然而多方打听，才知晓他为了救挚友九千胜，挖出妖丹相赠，硬生生扭转了那人魂飞魄散的命格……所以，我一直以为他已死了。”
绮罗生心头一阵莫名痛楚，下意识看了最光阴一眼，只见那人捂着额角，双目紧闭着，大约又是头疼得厉害。
“最光阴……”
半晌，最光阴缓缓睁开眼，看了看他，却是一言未发，转身离去。
绮罗生拉不住他虚无之身，唯有跟了上去。
而痕千古看着地上断做两截的神锐，许久，轻叹一声。
不知何时，绵绵细雨又落了下来，叶叶声声，似是诉着恩仇消殁，世事无常。
……
离了那常年阴雨不停的灵地便是一片茂密的竹林，微风拂过，翠色欲飞，淡白色的轻雾弥漫在青竹间，添了几分缥缈禅意。
最光阴的脚步慢了下来，薄唇微抿着，手中紧紧握着那截白绒尾，用力得指节微微泛白。
“最光阴……！”绮罗生踏前一步拦在他面前，少年抬眼看他，琥珀一般的眸子里似藏着无数情绪，却终究难诉。
绮罗生微微阖眼，碰上了他的唇。
熟悉的妖丹光华泛起，最光阴在这光华照耀下渐渐凝成实体，绮罗生握住他的肩，似有些懊恼又有些发狠的将人摁到身后的竹子上，咬住了那薄唇，用力至血味透出。
尝到那咸涩的味道，最光阴呼吸一沉，一滴泪从眼尾滑下。
绮罗生暗紫的眼眸微微眯起，唇在他颊边一碰，含去了那水痕。
当真是极苦涩的味道。
最光阴忽地伸手用力将人抱住，下颌抵着他的肩，身躯紧贴着，力道大得甚至有些疼痛。
“……九千胜。”
“我回来了。”
有些事不必说明白追根究底，或许记忆是残缺的，空白的，但总有留下的细微痕迹，冥冥中牵引着重逢。
竹杆柔韧中凛凛生出凉意，穿过竹叶的风捎带着淡淡清爽。
一吻分离，灼热的气息并不能立即降温，唇齿间萦绕着的是对方的味道。
突然，像是察觉到生人气息，两人同时一退，从相拥贴紧的状态分开了。最光阴化出骨刀，正欲主动出击，绮罗生立起一只手示意莫急。
就在这时，竹林阴影里斜斜飞出一颗落花生，朝着绮罗生打过来。
绮罗生不避不让，负手相就，那花生砰地，打在他额头上。
最光阴拧眉欲言。紧接着第二颗花生飞出来，打在相同的位置。以暗器手法弹射出花生，倒也不至于受伤破相，只是不免令人腹诽这种奇怪的挑衅方式。而绮罗生两次受到挑衅都屹然不动的态度里头，很难说有多少熟识和纵容的意思。这也是最光阴只是旁观、没有出手的原因。
果不其然，那人第三次弹射花生，便是满满一大把，散若漫天星雨。
绮罗生唇角一弯，亦不再忍让，身形旋起，取了块白绢帕子随手一纳，数颗花生米尽数兜在帕子内。“故人久未重逢，甫一见面就送我零嘴，未免客气太过。”
林中人呵呵直笑，大大方方走了出来。“不错！一忍二沉三反击，我所教你的弓者守则，你都有一一记著，真的不错！”
“星狼弓，久见了。”绮罗生眉目含笑，看得出来发自内心的轻松愉悦。
最光阴见状，默默收起兵刃，退让至不远处。一来是把空间留给绮罗生和他的故人，二来也是冷淡疏离，除了绮罗生以外，他并不打算和别的修士亲近。
星狼弓还是昔年模样，粗中有细，磊落豁达。隐居于此，远离了名利的叨扰和纷争，气质倒比起以往有了些许不同。
比以前内敛，也更洞察了。绮罗生看他一身粗布衣裳，手里提着野味，背后的箩筐里还有糯米和新鲜扎捆的芦苇叶，全然是归隐山林模样，笑道：“想来我教你的刀者让心、耐心、静心，你却是无甚用处了。”
星狼弓说：“弓者一生所用，就只有弓，你的刀谱，只是摆设而已。”
绮罗生道，“你如今乐山乐水，弓技虽有所发挥，然一身修为不也成了摆设？我十分羡慕你啊，日子过得如此逍遥，哪里像我还在湖海漂泊。”
星狼弓打趣道：“我看你这漂泊浪子生涯也要到头了。”暧昧目光一瞥那边的最光阴，“弟妹如此娴静的性子，竟愿意随你浪迹天涯，实在难能可贵。你小子好福气。”
“呃，那个……”绮罗生两边望望，简直无语。
这个星狼弓……拉弓射箭的眼光一流，偏偏看人就是九流。
最光阴一直板着脸，看不出来有没有火冒三丈，但也绝不是高兴。也是难为了星狼弓，这么冷的脸还能看成‘娴静’。
不待绮罗生解释，星狼弓便十分哥俩好地，上前一揽绮罗生臂膀，“来得好不如来得巧，今个是端午，我刚从镇上买了些上等灵谷还有翠玉苇回来，又猎到这头麂子，还碰上了你，真是多喜临门。我家那个打渔女最喜欢热闹，这回一定会很高兴。”
“什么？！半年前不是采茶女？怎又换了？”绮罗生吃惊。
半年前与星狼弓的通信中，听说他正在苦追一位有个性的采茶女。信里只言带过，那时绮罗生还猜测，这位采茶女应不是凡人吧？说不得是什么化形的精怪。后来玉阳江水底有地宫的消息走漏，他又蒙受冤屈被人追杀……这半年多于他是苦苦挣扎，恍如隔世一般。外面传的沸沸扬扬，星狼弓即便隐居山中，未必没有耳闻。所以，星狼弓只字不提追杀之事，对待他一如既往亲厚的态度，才格外令他暖心。
“没办法，我的心上人发誓，要将世上所有行业，都做过一遍。除了采茶、渔猎，她还做过屠户、矿工等等三百六十行。我很担心她哪一天，会说要去青楼体验。所以，今年我一定要将她娶进门，让她做妈妈！对了，我观弟妹气度上佳，想必出身不凡，可否请她帮忙劝一劝你嫂子，多学学妇人家贤淑贞静？勿要整日闹腾，我快要被她闹得吃不消了。”
只怕他再朝着三从四德的方向多夸最光阴几句，事情就要玩大了。
绮罗生忍俊不禁道：“星狼弓，还记得我们初相识的时候，你送我大丛牡丹花，夸我人比花艳吗？”
“咳……咳！不是都说好，别再提这件事了！”
“逃避不能改变已发生的事实。”一直跟在绮罗生身后的最光阴说了一句。
“什么事实？咦，等一下，”星狼弓后知后觉地转过身来，用‘哪里不对’的震惊目光，狐疑不定地在绮罗生和最光阴两人之间来回巡视，手指颤巍巍指向最光阴，“刚刚……是你在说话？”
绮罗生和最光阴一齐淡淡地望着他。
“你……是男人？！”星狼弓险些跳起来，先是难以置信地盯着最光阴看，又忽然明白了绮罗生旧事重提的用意，一捂眼睛哀叹一声。
“算了算了！不过是我看走眼而已！不是弟妹是弟兄也好，多一个人喝酒！走啦走啦！”
……
等到了星狼弓居住的竹舍外，星狼弓又秋后算账似的，提了一句：“刚刚在竹林里，我好像看见你们俩……”
最光阴还是面无表情。绮罗生双目泛光地，盯着院子里散养的鸡，一边说“哎呀，说起来我已有几个月没吃过一口鸡肉了。”一边挽起袖子走了过去。话题便被岔开了。
星狼弓的心上人不在家，三个大男人挽起袖子干活，各展所能。绮罗生会包粽子，星狼弓去整治野味、烧火烧水。最光阴只和绮罗生在一处，所以也顺便学起了包粽子。
绮罗生告诉他如何折棕叶，如何包得不漏米，如何捆扎……一个有意手把手的教，一个无意认真地学。星狼弓端着大陶盆路过，便看见他们两个教学相长，十分投契的样子，身体贴得极近，便是亲生兄弟这样也未免太过了。
可是，再怎么说那也是绮罗生的私事，做兄弟的就要拿出兄弟的义气来。星狼弓按下心中种种不妥，当做什么也没看见，扭头离去。
星狼弓那边进度也很快，很快整治好了一大锅炖麂子肉、一只烤鸡，把包好的粽子放进大锅里煮，这边斟酒布筷，开始喝酒。
不多时，星狼弓家的打渔女拎着一条大鱼回来了。星狼弓引见道：“这是我家的黄裳。黄裳，这两位是我的朋友绮罗生，呃……”此时方想起，没有问最光阴名讳。
“他是最光阴。”绮罗生道。
“哦，幸会了！卷毛的，好好招待你的兄弟喝一杯吧，这是我今年捉到的最后一尾鱼，送给你们加菜。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喂，听你的话意，你又要转行了？”
“我现在已是丐帮的瓦生徒，喏，这串瓦片就是我的信物。我要去参加帮会了，再见！”
黄裳说罢，朝绮罗生和最光阴挥挥手，一眼都懒得看星狼弓，扭身潇洒地走了。
“喂！喂！唉……”星狼弓既不能追过去，又没办法留人，苦恼地扶额长叹。“算了算了，不管她。咱们继续喝酒！”
饶是绮罗生不明真相，此时也感觉这两人之间有些问题。黄裳的性格这般泼辣，对待星狼弓却是那样的态度，很难让人不联想到，星狼弓是不是做过什么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把人家得罪狠了。以绮罗生对他这位朋友的了解，不一定是什么原则上的错误，说不定是误会一场。可叹这家伙的追妻之路，还是遥遥无期。
酒足饭饱，绮罗生提出告辞。灶上的粽子煮熟了，满院飘香。
绮罗生和最光阴知会一声，两人默契地施法消除自己残留的气息。星狼弓见了，也只是暗自叹气。绮罗生身上还背着刀光剑影，纵使他不嫌弃，但若被仇家循着气味找上来，这么做不是见外，而是为了消除潜在的隐患。
星狼弓捞了一大串粽子，用芭蕉叶包好，交给绮罗生。“带着路上吃吧，迎个节气，也能补充灵力。嗯？你有什么问题？”他注意到最光阴欲言又止的表情。
“……你才贤良淑德。”最光阴说罢，扭头负手出去了。
“……”星狼弓挠挠头，“这是夸奖吗？！”
绮罗生揶揄地瞟了星狼弓一眼，几步追上去，又回身摆手作别。
星狼弓目送他们远去，释然长叹一声。“你曾经说，幽幽画舫泊魂孤，滟滟江湖老鱼苦。如今你已不再天涯影只，漂泊不定的画舫终于找到了停泊的渡口。兄弟为你高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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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

4樓發表於: 2016-03-10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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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ls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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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

5樓發表於: 2016-09-16 08:44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这文太神奇了，看似架空却完全又是最绮的状态！
而且这还是第一篇我觉得互攻还不错的最绮文呀，一直是绮受党，突然就明白了绮最的魅力（被打飞）
这种纯情直白呆萌小攻真的好可爱好吗233
大大不写个番外吗？好像看当初初出茅庐的最光阴遇见九尾狐九千胜的故事哎233一定很有趣。

两人的性格好贴切，这篇是我看过的最好的最绮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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