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雨布布文學 04.26【劍冰】少年遊 - 50F - 癡人說夢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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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辛吾王

\劍布衣芝麻湯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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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主發表於: 2015-03-13 20: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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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26【劍冰】少年遊 - 50F - 癡人說夢 - 全文完

一、

若你知道劍布衣這個人，你便會知道他向來非粗俗之人。

飽讀詩書但向來低調的他慣於隱藏自己的才氣，是非要到不得已才編個幾句來應付應付。

說到怎麼樣的場合嘛……其實要看見他滿腹墨水也不容易，但總有幾人輕易可見到。

例如，偶然與月藏鋒、冰無漪酒酣耳熱時和詩作樂；例如，送別月藏鋒之時；再例如，冰無漪喝得爛醉發酒瘋。

冰無漪若不喝酒，平常在姑娘面前總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行為舉止皆優雅得讓人看不清他私下的輕挑模樣。

可冰無漪並不是一個有酒品的人。他愛喝酒，習慣喝烈酒，喝得爛醉，之後，再借酒裝瘋騷擾任何出現在他面前的姑娘。

儘管他一再向劍布衣保證自己純調戲、絕對沒有要將姑娘拐入洞房的貳心。

可對有腦的來說，這樣的話怎麼聽都不真誠，何況是與他摯交的劍布衣聽來，根本是一江春水向東流，流入大海便不作數。

縱是如此，這傢伙就算沒醉他也不能置之不理，何況他醉得一蹋糊塗。

醒著的時候不是成天想著要設計自己出糗，要不就裝病裝痛要人服侍，劍布衣顧了他兩回之後，第三回終於是逮著了精神奕奕、顧不著額上還貼著降溫用的濕巾便想往集市一窺新來戲班的冰無漪，這回劍布衣不多說什麼，逼著他洗了整整十簍的碗盤、直到天黑了才放他上街。

可想而知，白日裡的熱鬧與人潮早就散光了，戲班也早已走遠。

清醒的人難纏，醉死的死纏。劍布衣曾想過放他自生自滅，秋鳴山居便直接送給他了罷，但求他別再酒瘋不已。

只是這心願就一年一年過了，也不曾實現。

一是冰無漪就死賴在這秋鳴山居趕也趕不走，二是他還堅持貼在他身上衝著他笑，要走還不准走直嚷著走了就絕交。

三則，這傢伙如果睡在這，他就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自處了……咳。

冰無漪平時就固執，這是劍布衣知道的。可今晚不知是哪條神經又出了問題，特別頑固，硬是將自己黏成了塊年糕緊巴巴的貼在他身上，掰不開也撥不走，劍布衣最後只能嘆口氣，自認秀才遇酒鬼，皇帝也要氣成王八。

無奈啊，劍布衣又哄又拍、文武兼施溫柔安撫強迫撤離都沒效，只得出聲問道：「冰無漪，你醒著嗎？」

「醒什麼……醒，我根本就沒……醉……」白透紅的肌膚襯著傻笑，那人嘿嘿的又舉起酒杯往唇邊靠，劍布衣勉力抬起沒讓他抓住的手攔了在他面前，酒盞沒能碰到唇緣便擋了下來。

「再喝下去你就要醉得不省人事了。」他抽走了酒盞，擰了擰眉，細長的雙眸瞇了起來。冰無漪空下的手舉了好半晌，微微發茫的眼盯著他看，好一陣後，隨即笑得有些流氣，一手搭上他的肩頭道：「兄弟，不是我愛……說你，你這秋鳴山居天天有人來，其中不乏……貌美女子，你怎……都不心動？」

「已經不省人事了，再喝，莫非是要賴在這都不走了？」劍布衣聞若未聞，逕自將手上酒盞放回桌上，收手將環在頸上的胳臂給拉下。冰無漪不依的又纏上，伸手扯起劍布衣的臉皮扭了起來：「喂，你這擺明不把我的話當話。我說就你這張臉皮……要騙多少人就有多少……你怎麼都不心動？」

「你醉了。」劍布衣感受著冰無漪鼻息之間的酒氣浮動在頰旁，身子突然有些緊繃。非是他要多想些什麼，只是冰無漪一直以來對他而言便是個特別的存在。
刻在心底的那種無法抹滅的。

在劍布衣的童年，每天有糖吃是再稀鬆平常不過的。可那都不是大師傅和三師傅獎勵他辛勤練功所給，而是他的小師傅偷偷塞進他衣襟之中的。

他的小師傅不教他武功，不陪他讀書寫字，成天只是偷空帶著他溜出去玩。玩得七晚八晚，想偷溜回家的兩人一進門就見眾師傅臉色鐵青的迎接，下場便是兩人一起挨罰蹲馬步。

劍布衣會氣悶，氣小師傅帶他出去玩還累得他要在這蚊蚋盤旋迴盪的庭中挨罰，可他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有時蹲得累了，沉沉睡著後，醒來時總是在小師父的床榻上，身上還披著淺藍色的袍子。

那袍子上總是沾著一股淡而好聞的氣味，輕輕悠悠的，就和小師傅這人一樣，讓人摸不著頭緒也搞不清底細。

有時他會出門，一去就不知蹤影，徒留下劍布衣一人練功累得七葷八素，漫不專心的下場就是讓劍給戳了幾個口還不自知。而每當小師傅回到他面前時，發現他身上的創口又多了那麼幾處，總是先笑話他幾句，而後私下到殿上鬧得大師傅和三師傅不得安寧，幾乎是雞飛狗跳，套句大師傅說的話，就是要命。

劍布衣突然覺得，這樣的小師父也挺好的。

其他師傅都作小師傅不正經，只有劍布衣覺得小師傅再好不過。

可好日子不長，一眼便過。小師傅出了遠門，一日，兩日，三日……無數的日子。

劍布衣很想他。

他問了大師傅小師傅去了哪，大師傅只是眉頭一皺就走了；他問了三師傅，三師傅哼了聲，一掌拍碎了手上瓷杯，頭也不回的拂袖而去。

六師傅面癱著將他帶回房中，一語不發的給他塞了兩顆他一直喜歡的酸梅後，便一個人兀自在屋內一角閉目養神。

劍布衣眼色很好，他沒有再問。只是默默吃了其中一顆，另一顆用小師傅給的手巾牢牢的包起來收好。

本來今日是他的生辰的，他想，這顆梅子就留給回來的小師傅吧。

那是他一直記在心裡的，幾乎刻在心底。

他看著冰無漪爛醉的模樣，嘴邊漾起一笑，淡則淡矣，可冰無漪仍是看見了。

「劍布衣，你笑什麼？」他扯過他的衣襟，半瞇著眼的盯著他看。劍布衣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看了看冰無漪，隨後應道：「想起了故人。」

他淺笑，那笑得好看，卻惹冰無漪有些不快。他嘟起了嘴，沒好氣的打著酒嗝看著劍布衣：「嗝……你明明與我同處，心裡卻想著其他人，這樣對嗎？」

「哎？」劍布衣沒有回答，只是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伸手往懷裡掏了起來。可他摸了好半晌，卻不見那手巾。他想了想，隨即笑了笑，無奈的扯了下嘴角後嘆了口氣，輕悠悠說道：「黯然銷魂意，不告而別矣。」

「什麼啊……」冰無漪睜著眼盯著劍布衣直看，而後爆出大笑：「劍布衣，你被姑娘給甩了嗎，哈哈，你也有這天！」
秉持著不與醉鬼打交道以免被氣死的原則，劍布衣回了冰無漪一個輕淡的笑容，遂又吟道：「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多少年的情感都蘊在其中，劍布衣自己也不是很明瞭。他來自一個連他都不知道是否真實存在的未來，想回去卻沒有歸家的路。

他很想念那段太平的日子，可他更放不下他的小師傅，於是他留在這個時空，也或許是他自己也不知道該怎麼回去。

冰無漪看著劍布衣沉思的模樣，哼哼了兩聲，趁那人還神遊在外時伸手倒了杯酒，一股腦地吞下道：「吟什麼詩，亂七八糟的，我來！」

劍布衣好整以暇的看著冰無漪，期待他那狗嘴也許可以吐出象牙來，雖然他不太指望這傢伙能有什麼才氣吟詩作對。

「宿願一償在往昔，千里明月共嬋娟……」冰無漪呵呵的笑著吟道，隨即不勝酒力的往劍布衣身上一倒，呼呼大睡起。
劍布衣聽著冰無漪的詩句，心上泛起了一絲漣漪。也許冰無漪或甚或少對將來是有些感應的，要不他怎能一語中的，說進了他心坎。

他呆了一呆，隨即掛上一抹有些苦澀卻又複雜的笑容，是了，他的小師傅無所不能啊，怎麼可能不會來找他？就算他不知道他去了哪，也總會想辦法知道他在哪裡的。

也許，小師傅出了趟遠門就是為了現在出現在這吧。止戰之印讓所有人失憶，只有他記起了所有，也許這都是命，怪不得人。

這樣也挺好的，他看著懷裡的冰無漪，又看了看天邊的望月，笑了笑。

「平仄押韻都錯啦。」

- - - - -

詩什麼的只是隨心寫寫，不要較真。
引　江淹《別賦》：「黯然銷魂者，唯別而已矣。」
及　李白《秋風詞》：「相思相見知何日，此時此夜難為情。」

[ 此帖被辛辛吾王在2016-04-26 01:43重新編輯 ]

重疊淚痕緘錦字，人生只有情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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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樓發表於: 2015-03-14 2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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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劍布衣非常想念他的小師傅無漪

不過在劍布衣面前這個無漪難道不是劍布衣他心心念念的無漪嗎?

好久未再看到樓主的劍布衣無漪文

期待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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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辛吾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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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樓發表於: 2015-03-18 0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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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書

月藏鋒素喜筆墨，其書道的造詣也遠比身旁的朋友好上許多。其鑽研書道多年，也因寫得一手好字及文采非凡，獲封「御筆侯」。

其人雖淡薄灑脫，但對朋友卻是情深義重，也因此，劍布衣除了整天和冰無漪鬥心力、鬥嘴酸之外，最喜與月藏鋒論文。
劍布衣十分欣賞月藏鋒的沉穩性格，比之冰無漪那成天輕挑的態度，他只能回敬一個白眼後繼續與月藏鋒討論書法。

以往，小師傅並不會教他書法。小師傅為人雖然不穩重，可他寫出來的字卻別有一番風味。劍布衣還小的時候總纏著要他教，可那人說什麼都不肯，說什麼「小小年紀的別學這麼沉重的東西」，惹得小劍布衣很是氣餒。

氣餒之下，劍布衣那張天生的酸嘴就時不時的插小師傅一刀，可憐小師傅被暗槍冷箭給捅了不少傷口，想對大師傅和三師傅抗議卻又無效，只得悶不吭聲，哼哼作罷。

有一回終於是他讓劍布衣的冷言冷語給戳得受不了，隨筆寫了個「情」字拋給他，叫他練好了再來問其他的。

於是乎，劍布衣便天天寫著那情字，直到小師傅突然出走，直到他回到這個時代。

這才知道，情之一字誤人深。

劍布衣頭一回與月藏鋒論書道時，其佩服月藏鋒至極，欲向其討教。月藏鋒樂得有人與他共同鑽研，於是便讓劍布衣先寫一字讓其一觀其型氣何如。

劍布衣左思右想，還是只有小師傅教的那一字練得最久，於是揮筆便寫下。月藏鋒在旁看著，尚未開口，便讓剛巧晃過來打醬油的冰無漪給看見。

「劍布衣，你的字跟我的好像啊。」冰無漪看著劍布衣揮筆寫下，愣了一下。這字可不是自己的字跡嗎？怎麼從這人手上寫出來相似得幾乎找不出差別？

劍布衣挑了挑眉，才要開口，手上的大楷已讓人奪去。冰無漪揮毫寫下，連續幾個字都顯得不如劍布衣寫的那般，飄逸卻又不失情重。

「冰無漪，你略輸一籌了。」月藏鋒在一旁看得仔細，評氣，冰無漪氣雖意氣風發，卻沒有劍布衣那樣的情意，深沉而凝固在心底的。

「怎有可能，本公子怎麼可能輸給寒酸布衣？」冰無漪不信邪的又多寫了幾字，字跡卻越來越凌亂。

「好友，字寫得醜與我寒酸與否應無關聯吧？」劍布衣面帶淺笑說道，望著自己寫的「情」字，轉頭看向月藏鋒道：「人說見字如見人，而今讓月兄見笑了。」

「啊……不不，好友這一情字，寫得好。」月藏鋒見那情字想起了不笑夫人，仍在恍惚之間，回過神來忙向劍布衣擺了擺手：「見字如見人，這話不假，若然我只依字論你，肯定是一情深義重之人，心上有一人擺蕩不定。」

劍布衣聽著，心下微微一顫，瞟了眼身旁的冰無漪仍沉浸在打死不能輸的氛圍之後，忍不住嘆道：「月兄識字透切，請指教。」

「好說。好友之字雖不以型為重，但觀其墨色濃淡及下筆之重，便可知你心思有幾分眷戀。再者，觀你方才之氣，渾然自得，卻在最末一勾筆處稍作躊躇，不若平時那般果決，便知你心中有點點柔情，看來是兄弟心有伊人，在水一方。」月藏鋒論起字來頭頭是道，聽得劍布衣也禁不住的頷首表示贊同。

「月兄果真厲害。」劍布衣微微作揖道，心下滿是讚佩。

「不敢當，不過是成天舞文弄墨罷了。」月藏鋒謙虛的拍了拍劍布衣的肩，呵呵淺笑。劍布衣看著他，才想開口說話，那邊的冰無漪早丟下了手上的毛筆走了過來。

「你們在說什麼？」冰無漪看著他倆，臉上神情有些氣餒，看來是怎麼寫都無法超越劍布衣寫的字。月藏鋒輕淺一笑，看著劍布衣使的眼色，輕輕搖了搖頭，「你問劍布衣吧，我還有事要走訪中陰界，告辭。」

看著月藏鋒遠去的背影，冰無漪看著劍布衣，臉上滿是狐疑：「到底說啥，搞得這麼神神秘秘？」

「說了……」劍布衣溜一溜眼，隨即笑道：「等你寫得比我好的時候，你就會知道。」

他以為冰無漪會就此打退堂鼓，不再過問。

但事實是，他錯了。

冰無漪再沒來山居秋鳴泡茶聊天，劍布衣等了兩天都不見人影，念著人的他只好動身到春歸何處一探究竟。

一路上他不是沒設想冰無漪會幹些什麼傻事，諸如翻出各家名帖來臨摹、或甚描字之類，可他萬萬沒想到，冰無漪那春歸何處的小小院落正中央便擺了張長桌，一旁是水甕，冰無漪正奮力的趴在桌上振筆疾書。

劍布衣挑著眉朝他走去，便見冰無漪抬起頭，看見他後隨即露出微笑：「交鋒不交心的，你來幫我看看，這字有比你的差嗎？」

「冰無漪，」劍布衣看著他臉上的墨痕及黑眼圈，眉頭擰了起來。「你不會兩日夜沒闔眼都在寫書法吧？」

「唉呀，你真不愧是我交心多傷身的好友。我那日自你那秋鳴山居回來之後越來越想不透，想得睡也睡不著，乾脆就起來寫字。殊料，一寫就是兩日夜，可就是想都想不透你那字是什麼意思。」冰無漪打了個呵欠，滿臉困倦。

「……去睡覺。」劍布衣走到他身旁，一把抽過冰無漪手上的大楷，眼前紙箋密密麻麻，寫著無數情字，讓他忍不住嘆了口氣。「情字誤人。」

「嗯……你……也知、知道……」冰無漪又打了個呵欠，下意識的將頭靠上劍布衣腰側，隨即滿足的嗯了聲。劍布衣等著他繼續說下去，卻只聽見鼾聲響起。他有些訝異又不是太意外的揉了揉冰無漪的髮頂。

一把將人抱起，準備將人抱進屋內，卻讓十分輕盈的冰無漪給嚇了一跳。他知道冰無漪愛美，可沒料到會這麼輕，幾乎是個女子的重量。

他皺了皺眉，想著也許明天該去釣幾條魚回來給他補補身子。

將人給抱進了屋內，安置在床上好好的睡了，他給自己沏了壺茶，坐在邊桌旁就喝了起來。

他想起月藏鋒那日所說，忍不住嘆了口氣。

伊人是在，只是近而不可親。冰無漪有小師傅沒有的傻樣，小師傅有冰無漪沒有的思想。

其實他一直在想，從他來到這時代就一直想，到底是誰才是自己心中的那個人。

可他現在卻覺得，根本無分別。

一個是現在的冰無漪，一個是未來的小師傅，不論是哪個，他總是要遇上的，也注定要盤據在自己心上，忘不了也不能忘的。

那誰是誰又何妨。

要他說，真的是，情字誤人。

可他也甘願被誤。

望了望床榻上那人，他莫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撐著額側盯著看，直到眼皮逐漸沉重……

他醒來時，冰無漪早不在床上。

他揉了揉眼睛，往外走去，只見冰無漪仍坐在桌前死命寫著。劍布衣本想開口阻止，卻又突然想到一事，讓他收回了要出口的話。

「寒酸布衣，你醒了。」冰無漪頭也不抬的說著，隨即抽起一張紙箋道：「這，跟你寫的，好歹型也有像了吧？」

「……冰無漪，你為什麼這麼執著要寫得跟我一樣？」劍布衣看著他，接過了他手上的紙箋。上頭情字寫得跟他前幾日所寫幾近相同，分不出是出自不同人之手。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能寫出心中點點柔情，為什麼有伊人……罷了。」冰無漪擱下手上的筆，懶懶的打了個呵欠。「現在我才明白，本公子根本就不是這樣的料。」

「何以見得？」劍布衣帶笑問道，他開始想著要想辦法督促冰無漪繼續練字。

「被一堆情字圍繞根本要命。本公子雖然是情聖，越寫卻是越煩，這才領悟到一個道理，情字誤人深啊。」冰無漪擺了擺手，看向劍布衣那充滿笑意的臉，只覺得那笑容欠揍得讓人說不出話。

「你悟出道理了。可見練字是有用的啊。」劍布衣笑笑的說著，卻惹來冰無漪的大白眼。他沒好氣的癟了癟嘴，「一個字練三日，我若真要練起來，肯定成了個大書呆，跟你一樣成日足不出戶，那我那些姑娘們可就孤單了。」

「吶，冰無漪，那你想知道伊人何在嗎？」劍布衣笑得可燦爛了，可惜冰無漪看不出他一臉忠良下的滿腹黑水，不知道自己即將掉入陷阱。

「當然。」冰無漪答得又急又快，他當然是想要知道的，要不他怎麼會花上這兩三日時間來練習？

劍布衣鮮少談到他過去的事情，就連是他身邊的人也極少提到，難得有個心上人的八卦可以挖，他冰某人怎麼能放過？

話是這麼說，可他聽見了伊人在水一方時，心情也是盪了下來。說不出來由的，一絲澀意在心上蔓延。可他告訴自己那就只是一時錯覺罷。

「當然」二字才出口，冰無漪便發現自己的舉動有些魯莽，隨即一咳掩飾自己的衝動：「咳，我的意思是，我寫了這兩日的書法，當然得要有所收穫啊。」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突如其來的一句，劍布衣執起筆，在他面前的雪白紙箋上寫上了「冰面無波水自流」七字，隨即丟下一句：「把這七字鑽研透徹了，你就知道伊人何在了。」

「劍、布、衣！」冰無漪怒吼道，望著那遠去的背影朝他揮了揮手，他直想掐那人一把，喔不，掐死算了！

/

劍布衣在歸途上忍不住偷笑，依冰無漪那樣的死腦筋，肯定是要鑽研很久的。

那樣很好，小師傅的字會越寫越漂亮的。

= = = = = = =

想要寫清清淡淡的感覺，
看不懂不妨多看幾回，
至少我覺得有些梗是可以找得到的（少自以為#

= = = = = = =

TO:瓔美子

小師傅對劍布衣的意義非凡，
未來的小師傅跟過去的冰無漪當然不同囉。
只是現在的劍布衣是處在他原本所處時代的過去，
所以他遇到的是過去的小師傅，
故意用小師傅跟冰無漪來做區分啦XD

套句李白的詩，「入我相思門，知我相思苦，長相思兮長相憶，短相思兮無窮極。」
想到不堪負荷啊。

重疊淚痕緘錦字，人生只有情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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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絮冽颻

夕邊倦看收天幕，崇嶺盡眺原無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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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樓發表於: 2015-03-18 23:32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是劍冰文OwO
有糧食好高興～

詩那篇的結尾那句「平仄押韻都錯啦。」真的很可愛！
就這樣抱著伊人輕輕開著玩笑其實有淡淡的幸福感，
雖然布丁還在想小師傅> <
情字誤人用得很妙啊XDDD
字面上的單純練「情」字練得過分，
又是意思上確實為情所困…
喜歡這種雙關語的美感～

漂泊江湖一點銀，霜雪紛揚如飛絮；浪跡天涯萬峰陵，羽刃神展似冽颻。

「耶，你已經夠金了，還往面上貼金，是要讓吾面上無光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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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辛吾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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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72)

4樓發表於: 2015-03-26 13:23

只看該作者 | 小中大

三、禮

「劍布衣！」冰無漪臉上泛紅，叫著劍布衣的聲嗓高亢得有點沙啞。事主抬起頭看了他一眼，而後低下頭繼續動作。

冰無漪見他連理都不理，叫喊的聲音更激動了：「劍布衣！你這、這交心傷身的傢伙，你說，你到底師出何門何派，講話這麼失德！若我遇上你師傅肯定要好好跟他聊聊，聊你這傢伙……」

「哎？」打斷了冰無漪的話，劍布衣終於是停下了手中的活，抓著手上的魚竿正眼對上冰無漪。「好友這是想要上門提親還是求姻緣？聊我這身世是沒什麼好探究，倒是生辰八字可以與你，讓你去合合看咱是否合適。」

「你！」讓一言一語氣的，冰無漪早高八度的嗓子幾乎要突破天際。他實在想不透為何今日劍布衣戰力十足，他才說一句，劍布衣能頂十句回來，今天到底是什麼大日子？

可憐冰無漪連省思自己的能力都沒有。絲毫忘了兩三日前劍布衣口角炎正難受，自己一張嘴冷嘲熱諷的說人家就是不懂找個姑娘照顧身體、不像他可是享了不少艷福，許久都沒有破病過。

劍布衣從來便是個君子，也不急著反駁，只是將話都聽了進去。

畢竟俗諺有道，君子報仇，十年未晚。

「好友說不出話，不妨喝杯水先，免得待會讓口水噎著了，小心又要咳得面紅耳赤……」劍布衣放下了手中被他拿來削竹的匕首，好整以暇說著。

正此當時，冰無漪剛巧拿了杯茶在手上喝著，才入口，就硬生生的嗆得說不出話。

「哎？好友，才剛提醒過你，你就嗆著了，小──」話未完，冰無漪已脹紅著一張臉、伸出一手，死命的往他嘴上摁。劍布衣氣定神閒的，最後一個字也沒說完，反正他今日也氣得冰無漪險些中風，行了。

「咳、咳咳……」冰無漪將手抽回，在胸口拍了兩拍，長長吸了口氣後才緩了過來。他盯著劍布衣看，不過彈指，他決定今天還是別窩在這山居秋鳴的好。「本公子不跟你鬥，免得我的美好氣質都因你而破壞殆盡。」

「欸？好友真是有遠見，對於未來的擔憂真讓劍布衣甘拜下風。」劍布衣聽聞冰無漪的話，頓了頓後隨即拱手作揖，看得冰無漪莫名其妙。

「什麼對未來的擔憂？」冰無漪滿頭霧水，看著劍布衣，本來要要往外走去的腳步也停了下來。劍布衣站直了身子，嘴角上揚得更加厲害。

「好友對未來的擔憂啊……方才說到美好的氣質，那是過往不在、現下不存、未來也可能不會出現的東西，殊料好友已擔心起百來年後的事，說起來真是未雨綢繆、佩服佩服。」劍布衣一段話說得十分流暢，說得冰無漪額邊青筋一跳一跳。

「劍布衣，你！」冰無漪氣結，想再說什麼又說不出口，只是深感自己身後一陣無力攀爬而上，惱得他乾脆又坐了下來，連話都不想說，自顧自的喝茶。

劍布衣悠哉看著他的模樣，淡笑等待冰無漪再開口。可他等了頗久，卻只見那人自顧自喝茶，都沒說話。

「冰無漪？」他開口喚道，卻不得回應。他了然於心的撇過頭偷笑了下，隨即將目光轉回那生悶氣的人面上。

他太了解他了，這時候只要轉移注意便可。

「方才好友說到何門何派，如若析之，說來我有眾多師傅。大師傅教掌，三師傅教劍、四師傅教術法、五師傅教……」他如數家珍的想起過去那段習武的時間，多少懷念的過往，都只能在回憶之中反覆品嘗。

「停，住口。」那本想忽視他的冰無漪聽他說了啦哩啦雜一長串，終算是轉過臉來瞪著他，沒好氣的打斷了他。「我倒想知道，嘴賤是誰教的？」

「別急，就要到小師傅了。」劍布衣想起了過去，笑得可燦爛，「嚴格算來，教我最多的莫過於小師傅，多數的禮儀亦出自其言行。」

「那他做人肯定挺失敗的，教出你這樣的徒弟，沒讓你氣死也要去了半條命。」冰無漪哼哼了兩聲，倒惹得劍布衣哈哈大笑。

「這你可說對了，小師傅確實挺惱我的。」劍布衣見著了冰無漪臉上的不屑，收斂了笑意，又回歸一本正經：「我還年幼時，小師傅啊……」

小師傅從來不曾參與其他師傅教導小布衣。

正確說來，他鮮少在劍布衣學習時出現，絕大多數時間他出現，皆為搗亂居多。小布衣就不只一次在上課時讓小師傅給拽著，一溜煙就消失在課堂上。

小布衣想反抗都沒用，任人把自己半摟半抱著就跑。原本那小小的心裡還在一拉一扯著要不要留下，可在小師傅懷裡，他瞬間打消了掙扎的念頭。

他喜歡讓那人給抱在懷中的感覺，不慌不怕，沒有焦慮，日子挺好。

若他人偷溜，肯定是躲得不見蹤影，倒是他們溜出去，也不躲躲藏藏，也不怕師傅們來尋，大剌剌的便在大街上閒晃。不是尋常的茶樓喝茶聽書，要不便是讓路邊小販的小玩小意給吸引了目光。

劍布衣還小，自然是玩得不亦樂乎。小師傅也不阻他，任他玩著去便是。兩人時常在外溜達至晚，方才想起是該回去了。
只是每回兩人躡手躡腳的想偷溜回房，卻沒有一次能瞞過一眾師傅。

方進門，便見三師傅手中拿著茶杯，悠哉悠哉的吹了口熱燙的茶，涼涼的開口道：『今日倒早。』

『就是孩子愛玩，別跟他計較。』小師傅陪笑呵呵了兩句，手心卻有一絲冷汗流過。劍布衣眨了眨眼，小師傅這說的是哪門子的話啊？方才哪是這般景況？還不是小師傅──

『小師傅方才帶徒兒見了許多美艷的姐姐，劍布衣欲歸不得，才會延宕至日晚，請三師傅懲罰。』劍布衣還小，口快心直的，想著什麼便脫口什麼，完全不理小師傅有些抽蓄的額側。

『哦，孩子愛玩？』三師傅淺笑，白則白矣的面容上不難發現一絲黑氣，看得小師傅也是額際黑線驟起。

『方才小師傅還──』小布衣沒來得及再說什麼，便讓人給捂了嘴、整個人凌空架起。他看了看將他緊抱在懷裡的小師傅，眼睛尚來不及眨，便已身在春歸何處。

他抬頭望了望小師傅的面容，卻不見那人有責怪之意，只是將他放了下來，嘆了口氣：『小布衣，你要再這樣出賣師傅，你小師傅就不帶你出門玩了。』

劍布衣抿了抿小嘴，『可我說的是實話──』

『你要再如此，下回我肯定不帶你出門。』小師傅難得嚴肅，阻止了劍布衣的話。

小布衣委屈的嘴一閉，稍一梳洗便往房內而去。

雖然年紀還小，可他脾氣非是一般的拗，說什麼也不跟小師傅出去玩了，末了還是小師傅好言好語的賠罪加上承諾沒有下回，才讓他答應跟著出門。

小師傅本以為此後劍布衣說話能有所收斂，殊料他是從頭錯至尾，一失足成千古恨。初時小布衣只是會扯扯他衣袖，奶聲奶氣的拉著他要回家；只是時間過得飛快，小布衣越長越大，開始會出言干涉他，甚至讓他憤憤扯著與他一般高的少年就走。

明明是自己要出來與姑娘們調笑，卻道姑娘們只圍著束髮之年的劍布衣，這樣的辛酸苦楚，你們誰能了解？小師傅悲痛得說不出話。

於是乎，小師傅不再帶他出門，可孩子大了，豈是你說不讓就不讓的？

小師傅一日不在，劍布衣便一日無心練功，明顯得讓眾師傅都發現了。於是他們讓劍布衣自行去尋人，沒尋著便不用回來了。

劍布衣拜謝了一干師傅後便開始了他的尋師之路。只是每回小師傅身旁皆圍繞著一群美艷女子，看得他莫名的不是滋味。

於是，劍布衣藉著各種理由藉口打斷了所有企圖吃小師傅豆腐的女子，諸如灶房失火、大熱天要煮甜湯、秋鳴山居的樹倒了等等理由都用過，每回雖小師傅都是千百個不甘願，但劍布衣只要再開口，就會把他氣得半死、丟臉丟到天邊──

『失火便提水去救，你來尋我做什？』小師傅沒好氣，扶額。
『唯小師傅功體為水，眾師傅要我來尋小師傅，用你的柔情似水澆熄一片火海。』劍布衣認真說著，一百二十分的恭敬。

養兒不孝，養徒弟被嘲笑，他大爺滿心不悅，也只能拉著一臉正經卻隱隱偷笑的劍布衣回轉。

日子久了、時間長了，冰無漪也不出門了。以往是一日三遊，如今是三日也不見踏出春歸何處一步。

劍布衣樂得成日兜在那小小的院落，聽小師傅碎唸養兒不孝、你怎麼跟那傢伙講話同個模子那般失德等等……。

劍布衣那時尚不知小師傅嘴裡的那傢伙是誰，雖心中是一絲酸辛飄忽，可他未曾細想那點心思何來，也就任憑他去。

哪管「那傢伙」是誰，只要小師傅在就好。

直至這刻回想，也許小師傅說的便是自己。劍布衣擰了擰眉，笑了出聲，倒惹得冰無漪沒好氣道：「你師傅真的是上輩子失德才教到你，果然師門不幸。連出個門都讓你一張嘴給氣得連門都不想出去。」

「哎？好友現下可是在說自己？」若有所思，劍布衣頓了頓，突然一把抓起了冰無漪的手，握緊在手。「冰無漪，你切記，不管是多少年歲過去，若你收了徒……」

「一定要親自教導他，別讓其他人來教，好嗎？」劍布衣的臉湊到了冰無漪面前，輕輕的說著，語氣裡有一絲絲難以察覺的託付。

「你……」冰無漪看著劍布衣放大的臉湊到了面前，不由得愣了一下，忘了劍布衣還抓住自己的手。隨即，他一把甩開了劍布衣的手，臉上微微的有些尷尬，「發什麼神經？我才不要收個徒兒來把自己氣得半死，打不得罵不得的多辛苦。」

「記著便是。」劍布衣笑著收回了手，「自己教出來的，才不會有怨言啊。」

是了，小師傅，也許你就是不願我消失，才親自在我身上下了這麼大的功夫。

這樣我才不會回到了這裡之後便忘了你。

= = = = =

TO:飛絮冽颻

謝謝妹子喜歡~~~~~
劍冰一直是我很執念的一對
很喜歡很喜歡他們在正劇裡的設定，很科幻又有些無厘頭的感覺很好！
對布衣而言，也許冰無漪跟小師傅都很重要，哪天可能就會慢慢想通，現在的冰無漪就是以後的小師傅，小師傅教導他的方式有大半出自於現在的他所影響。（這樣講你要誰看懂啊
情字誤人這句話因為讀的科系有關所以常見，後來又在龍鱗黃泉大人的《幾時重》裡面看到，覺得這句話真的太有感觸了，所以就想在這上面著墨看看。
總而言之，不嫌棄我胡思亂想寫出來的小文章，萬分感謝XD

重疊淚痕緘錦字，人生只有情難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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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辛吾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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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樓發表於: 2015-04-03 20: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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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清明前夕，冰無漪突然出了門。

沒有交代太多，他只留下了一箋「出門勿掛」的字條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劍布衣收了紙箋，依然在秋鳴山居擺上了幾碟小菜與一壺好酒。

只是時至日暮也不見其動碗筷。

未得當面告別，劍布衣心頭莫名糾結，緊擰了一日的眉頭猶是未解。思及這幾日來冰無漪時常恍惚神遊，劍布衣深深嘆了口氣，似是料到了什麼卻又不大確定，只得默然靜待。

月懸夜幕，終日不見人的，滿桌佳餚便失色。

等了大半日，他終是起了身，一一收起碟子，層層疊疊的，不意卻失手滑落了冰無漪平日最喜之酒盞。

一聲鏗然，他放下了手中碗盤，彎下腰欲拾起，但見一雙熟悉的鞋緩步邁進。

才詫異，他抬起頭一見，便見冰無漪手中拎著一壺酒，步伐蹣跚，看來是醉得緊。劍布衣忙拾起酒盞往桌邊一放，便見那人將酒壺狠狠摔至其跟前。

他滿是不解，不得所以間，冰無漪已半哭半笑、頹然坐至桌前。劍布衣方欲開口，冰無漪已開口阻他欲語：「劍布衣……你……」

「冰無漪？」劍布衣正欲靠向冰無漪，才踏出一步，便見眼前冰晶紛然，一股殺氣自冰無漪身邊散來。劍布衣心神一怔，佇立在原地，只待那人開口。

似笑非笑，似悲非悲，冰無漪一開口，竟是兩人皆心頭一滯：「劫塵……」

劍布衣在原地，聞得此語，本站穩的腳步不禁一退。

冰無漪幾乎說不出話，他抿著唇想著，本以為一切皆夢，怎奈何時間越長，想起來的事情越多，終是在今日想起了一切。

他混亂的回憶壓得他幾乎無法喘息，於是他逃離了秋鳴山居。秋鳴山居裡的那人，饒是對自己再好，也抹不去仇人二字。

七行宮覆滅、劫塵之死、厲族敗亡，僅餘他一人在世──

怎般不堪，怎般無奈。

劍布衣想起過去之後，幾番找了機會要同冰無漪說，都讓他一次次拒絕。許是隱隱有感過去的不堪，又或是禁不起再失去。

不過那天終究是要來的。

「劍布衣……你說，我是該殺了你，抑或殺了自己，哪個痛快？」冰無漪以手撐額，輕似呢喃的說著，但劍布衣全聽了進心。

他苦苦一笑，不畏冰無漪週身飛舞的冰晶恁般刺骨，一步一步向其跟前邁進，而後蹲了下來，輕輕的開口：「冰無漪，是我欠你。」

冰無漪終是抑不下滿心酸澀，眼角隱約滑過一絲透明。劍布衣手快，在其掉落之前接住了，他是捨不得冰無漪悲傷的。

「你為何不否認……」他深深嘆了口氣，本來藉著酒意欲求證。若劍布衣告訴他，一切都只是過去，只是記憶混亂，他當信之，並且深信不疑。

只是現下，酒意消半，無力倍增。

「冰無漪，我已騙過你一回，就只一回已讓我心如刀割，我怎麼忍心再騙你？」劍布衣緊握住滴落在手心的淚珠，胸口翻騰的亦是酸苦。「你說，兩個人之間，不是故事，便是事故。」

「也許，咱倆便只有事故。」劍布衣接著說道，「你與我之間淵源太過，說不清的，到頭來，許是一團事故造就了今日。」

「我倒寧可你這回騙了我，此後便只剩下現在的冰無漪，而無過去的厲族咎殃。」冰無漪低聲說道，一字一字，戳痛劍布衣的心。

劍布衣心頭一窒，此生他最不願，便是見冰無漪哀傷，卻奈何天命如此。冰無漪於他，早非是對小師傅的戀慕，而是確確實實，紋入心深處的情。

冰無漪沒再作聲，只是盯著劍布衣看。這麼長一段日子，他跟劍布衣幾乎朝暮相處，兩人之間說有多坦然便有多坦然，怎會不了解劍布衣是怎麼樣的人、又怎麼不懂其真心至極。

他多想忘卻那些混亂的世局。

真以為日子能這樣過，成日悠悠哉哉、不問世事，只要與劍布衣一塊，哪裡都行。
終是上天無情。

「你與我，自此恩斷義絕。」冰無漪強壓下心中的矛盾，冷冷說道，便起身向外離去。「再見你，是仇是友，生死分曉。」

劍布衣仍維持著方才之姿，他知曉冰無漪一走，這段日子兩人之間的種種便成過去。可他不能去追，合該是他欠的，要用一世來還。

只是鼻腔那股酸澀，湧上了，只是無盡，下不了心。

/

清明雨紛亂。

亂雨紛紛，擾得弔墓不得平靜。村郊外的小坡，一人披簑在林間徐行。若有所思，步伐徐緩，似是欲避世人，步履輕矣，連踏地皆無息。

行人欲往故人墳上培墓掛紙，心緒不靜，他有些煩躁的踏了下腳下殘枝落葉，聲響在謐林之中顯得震撼，驚起一片飛禽。

他長吁了口氣，擰著的眉沒能鬆下，只是加快了步伐往那長眠之處而去。
墳前已有一束鮮花。

餘溫未盡，陶壺中仍有七分茶湯。披簑之人見之，培墓之心盡逝，忙循著一絲幾不可見的蹤跡追上。

飄渺而不可尋，追出未及半里，便遠遠聞得一吟詩之聲。

聞聲已讓他心驚，再往前尋，便見一人身影，遠遠的，走向雲邊不知處。

「清明雨紛紛，行人欲斷魂。」輕嘆一聲，那身影佇立在彼端，似有所感後邊追人，淡淡的道：「如今我失去了所有，自此之後，你所言所做，與我無干。」

「冰無漪。」劍布衣停下了腳步，望著那人飄揚的衣襬，禁不住心中一絲苦。熬了這般多個年頭、等了這般時候，總以為能這樣就一直下去，怎奈。

「我在待你解釋，但你似乎不願說明。」那人背對著，聲音不淡不鹹的，少了大半情緒。現在的冰無漪，已不知何所去，何所留。

劍布衣聞言一愣，苦苦笑了出聲：「呵……冰無漪，可記得你說兩人之間，不是故事，便是事故？」

「……然也。」冰無漪幽幽應道，心中思緒複雜難言。

「我們之間是有故事的。」劍布衣頓了頓，「在未來，你是我之小師傅，教我最多、讓我最多、最疼我者，便是你，冰無漪。」

「在我來的地方，師傅們皆安好、厲族自有其盛世。我來，是為撥亂反正，一阻覆滅之命。」劍布衣緩緩說著，心中不期冰無漪會相信。

畢竟，連他自己都不是太明白，是否自己回憶中的過去是否仍真實存在。

冰無漪聞之，並未作聲，只是回身輕步往劍布衣而來。不知為何，劍布衣握緊了手，緊張得說不出話。就若做錯事的孩子一般，其竟不敢直視那緩步而來之人。

「你知道嗎？」冰無漪的聲音很淡，飄渺得讓劍布衣幾乎抓不到其中情緒。「我不知道我該如何面對你。」

「冰無漪……」劍布衣望向那逐漸清晰的人影，只見背著光，那人面容甚是憔悴。

「依你所言，你一身武功出自於未來之我。」冰無漪的聲音很小，「如果是，那你也該會知曉如何殺我。」

「冰無漪……」劍布衣心一驚，伸出手想捉住冰無漪，卻又在半途而止。他萬萬料不到冰無漪會說這般話。

「如果在未來我仍安在，便證明現在之死並不影響未來，你仍可再見我。」冰無漪閉起了眼，輕輕嘆道：「那你現在便殺了我吧。我上回說過，若我們再見，是仇是友，生死分曉……而且，我亦覺自己現下心裡痛得緊，幾乎就要痛煞我。」

「若你不見我，可會好受一些？」劍布衣終究是握起了冰無漪的手，柔聲問道。那人沒有抗拒，只是任憑他握著。

「只要一見你，我便想到我死去的兄弟，還有劫塵，自是難受。」冰無漪應道，一字一句扎得劍布衣心酸。

「既是如此，我便一了你之心願吧。」劍布衣將手一放，橫手解開了碧血長風。冰無漪見之，輕淺一笑，閉上了眼。

劍布衣看著他，深深吐了口氣。他怎麼捨得冰無漪難過？此一生，摯愛非其不可，他又怎捨得他難過？

他不會忘記自小便照顧自己、最親最近的小師傅；亦不會忘記，有些傻有些愣的冰無漪，這一切一切，他都將牢牢記住，刻在心上似乎不夠，仍要將所有都想過一回才作數。

他真的捨不得見冰無漪心碎。

見不到便不會不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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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168)

6樓發表於: 2015-04-04 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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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在這世上劍布衣最不捨他的小無漪受傷哭泣

也最最心疼他的小無漪受一點委屈

這倆人誰也離不開誰，所以希望倆人能一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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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辛吾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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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花(472)

7樓發表於: 2015-04-07 2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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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劍布衣手持碧血長風，眼一凜、深吸了口氣，運起全身氣勁。

此劍落下，便只留遺憾一世，但他已徬徨得無所適從。冰無漪的要求他未曾拒絕過，從前沒有，這回又豈有例外？

他薄唇一抿，笑得出聲：「呵……冰無漪，再會了。」

回應他的只是淺淺一笑，看得他心尖越發的疼。

他承不住冰無漪這般釋然。

語落，劍意橫發。他一反手，碧血長風隨即破空劃開了一片死寂。一聲血濺，卻沒有半絲嘶吼，承劍之人閉起了眼，感受著心頭疼痛、卻又有一絲解脫的落寞。

冰無漪聞聲睜眼，左掌已讓鮮血沾染得不見一絲淨處。他嘆了口氣，無視手上的傷口、鮮血正兀自汩汩直流，趨前一把抱住了往後仰倒的劍布衣，沒再說話。

方才讓他出掌拍開的碧血長風落在沙塵之中，紅艷的劍身上沾染著兩人的鮮血，分不清誰人流的血多、誰流的少。

他低頭看了下真氣散盡又受劍氣所傷而昏去的劍布衣，忍不住咬牙切齒道：「你在未來有你之小師傅便好，又何必回到這世代與我糾纏？夢說劍布衣，如此便要我原諒，你未免説夢了！」

說是如此說，但冰無漪的眼角卻無聲滑過兩行清淚。合該是命定的，他一生便註定與此人糾纏不清。

是悲是苦、是喜是哀，此一生，他冰無漪是注定要與其共度一世。

冰無漪義無反顧將人給搭在肩上，拾起了劍身隱隱發光的碧血長風便化光而去。

/

春歸何處之中靜謐無聲，少有稀蟲鳴的今夜卻異常躁動。

劍布衣是確確實實的想死吧？冰無漪為劍布衣運息調氣之後，不禁為他紊亂的內息捏了一把冷汗。

這人就是不要命。

幾乎散盡了一身武學，劍布衣將僅存餘力皆灌注在碧血長風之上，若非冰無漪出掌得快，直指心脈之劍便要貫穿其身。

還好，人還活著。

只是活著，便要面對彼此。他該如何面對劍布衣？現下不知，便留待其醒來再說。

冰無漪撐額斜看一頭墨髮如瀑散亂的劍布衣，只是想將其面容深深刻入心中。先前那種幾乎就要失去的感覺席捲而來，讓他心口不禁一顫一顫。從前是劫塵，如今竟是劍布衣。

他開始慶幸自己這回沒有太慢，沒有再度抱憾。

劍布衣於他啊……交鋒不交心，交心太傷情啊。

鼻間忽起一陣鼻酸，思及劍布衣來到這所受的不安徬徨，他心上就一陣說不出的難受。

若要他隻身一人回到過去，他肯嗎？又或，他是否能如劍布衣這般泰然處之、成就了厲族之未來，自己承擔大半苦楚？

他亦不知答案為何，只道是造化弄人。

突然覺得自個自私得緊。為了小情小愛而歇斯底里取鬧，可，他心上的悶疼又有誰人能解？

在兩個深愛的人之間抉擇立場與情誼，冰無漪亦是苦。苦不只欺騙與對立，更多者，是兩人之間的回憶，如涓細流，有過的歡笑嘻鬧盡在腦中盤旋。

劍布衣於他，早非能輕易拋棄者。

若人生如長河，劫塵於他許是源頭，可伴其至最末者，捨劍布衣其誰？

他突覺頭疼得很，眼眶早已朦朧了一片。他揉著額角，還思索著該做些什麼，忽有一手揩去其面上淚滴。

「冰……無漪……」劍布衣喚得一聲，許是元氣不足，又或有些遲疑，聲音微弱。身上之傷雖不重，可他卻心累得只想就此沉沉睡去了罷。

在他抬手舉劍之後、意識混沌之時，他依稀有聞冰無漪咬牙切齒所言，扎得他心頭滿是傷。

小師傅，我很思念你，可我又該如何擁你入懷？

冰無漪讓突如其來的舉動給驚得一愣，隨即回過神來拍開了劍布衣的手。劍布衣擰了下眉，想起身去扳住冰無漪撇過的臉，卻讓冰無漪怒喝了聲：「別動！」

心下一怔，劍布衣才發現掙扎起身的當口，劍鋒所劃的傷痕又是鮮血直流。冰無漪面上微有慍色、把人粗魯的按回床上後便順手點了他的穴道，讓劍布衣動彈不得。

「冰無漪……」劍布衣眼巴巴看著冰無漪就要往外走去，忙喚了聲。那背對著的身子一震，深吸了口氣，他終是抑不住，沒頭沒腦的脫口而出：「若你只願伴我這段時日，那傷好後，你愛往哪去便往哪去。」

「冰無漪？」劍布衣聞言不解，只是看著冰無漪往外赱了出去，徒留他一人在屋內，身上還蓋著留著冰無漪氣味的毯子。

他動彈不得，心裡有些慌卻又有些自嘲。冰無漪仍肯和自己說話，那便是好的。
只怕是這一去不復返了。

他淺淺一笑，想著冰無漪仍是救醒了自己，是否他心裡也是有自己的？也許，他或多或少的原諒了他一些。

此生仍是欠他得多啊，劍布衣閉目思之。感受著體內有一股清涼悠然之氣正導引著體內暴衝氣血回歸，連日來的掛心不眠，剎時轉為疲累上身，不知覺間，他便睡了過去。

不知道是昏睡了多久，黑暗之中的劍布衣不知自己為何而惶恐不已，似是有所感，他在暗路中急奔起。

『冰無漪！』他喚，似是又見天之厲抽去了其體內厲元那般，心下除了慌亂，還是慌亂。

『冰無漪！』再喚，是不見人，卻聞一聲微弱回應：『劍……』

『冰無漪！』劍布衣尋不著人，心上莫名奔騰，忽地眼前突現天之厲揪住了冰無漪之像，他伸手欲阻，卻來不及，人已消失於暗路之中。

他追趕不及，心頭一熱，突來一陣氣悶甜了喉頭，他嘔出了口血。

「劍布衣！」冰無漪輕拍著劍布衣的頰面欲喚醒滿身冷汗、呢語不止的他，卻料不得劍布衣突的嘴角就流出了紅艷血絲。

冰無漪沒多遲疑，連忙解開其身上穴道，順勢按上其心脈順其氣，急欲將人喚醒。

過不了多少時候，劍布衣一睜眼，便見冰無漪一臉嚴肅的看著自己、似是有話欲說。可他哪管那麼多？掙扎著起身，劍布衣一把摟過了冰無漪便緊擁入懷。

他摟得緊，緊得他臂上、肩上創口發疼，卻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

謝天謝地，冰無漪還在，還在便好。

冰無漪任他抱著，頓了好一陣才張口欲言，下唇卻沾上了一點溫涼。他下意識的伸舌去抹，味道有些鹹苦，苦澀得讓他也紅了眼眶。

「冰無漪，抱歉，是我誤你。若非我回到這世代，打亂了該行之天命……若非我回到這世代刻意與你結識，你也不用如此痛苦。」劍布衣沉聲道，有些話藏在心底太久了，此時是推上了喉頭，不得不說：「是我欠你。此命是你所救，便由你處置。」

冰無漪聞言，沒有立即回應，只是偷偷以劍布衣肩窩的衣料抹去淚水，並不作聲。

在劍布衣仍不及反應時，冰無漪一把推開他，將人安回床頭，隨即回過身欲執起湯碗。劍布衣想起身去拉他，卻讓他狠狠一指戳上創口，疼得他瑟縮回位。

「吃藥。」冰無漪回轉過來，帶著鼻音的說著，接著將湯匙硬是塞進了劍布衣嘴裡。那藥湯雖然溫熱卻不致燙嘴，劍布衣喝了一口，苦澀漫在嘴中，卻有一絲甜意上心。

冰無漪仍是在乎他的。

也許也許，冰無漪會原諒他，只要再過幾年、也許，冰無漪不會伴著他到最後，但即便只有現下也很好、也許也許──

「劍布衣。」冰無漪嘆了口氣，打斷了他的連串假設。「我現下不想見你，但我也不願你到處流浪，若你要報此恩，便待在這春歸何處與山居秋鳴兩處，等我回來。」

= = = = = = = =

TO:瓔美子

謝謝親一直以來FOLLOW我 \(OuO)/

這倆就是誰也離不開誰才會苦苦糾纏這麼久，
之後可能就會順利得多了吧。
要放下心上的過往，還要時間洗磨。

[ 此帖被辛辛吾王在2015-04-08 18:52重新編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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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樓發表於: 2015-04-16 17: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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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無漪出了遠門，至於去了哪裡，劍布衣沒敢問，也覺得沒必要去問。去了哪裡，會回來總會回來，不會回來的話，不知道去了哪裡，倒還斷了去尋的念頭。

他的傷好得差不多的時候，冰無漪便收拾了簡單的行囊，一句話也沒說，拎著便走了，一如在他養傷之時，冰無漪未曾和他說過半句話。

劍布衣初時不習慣，曾問了「要不我走吧」這樣一句，但回應他的是冰無漪將滿桌佳餚狠狠一掃落地、人一拂袖便離去。

劍布衣不敢也覺沒必要再多問了。兩人之間除了沒有你來我往的言語，倒像從前那般，安靜的，兩人依著彼此氣息，心頭就不再慌張，清恬美好。

劍布衣本以為冰無漪不在的日子裡他會很難受，可過了那麼幾日後，他突然覺得他錯了。

他仍是一人，一如他初來乍到之時，反倒是冰無漪才是他那些年歲之中的插曲。
春歸何處的花開了，又謝了。劍布衣看著滿地的落花，仰頭望著樹上最後一朵盛綻的花，他笑了笑。

如果冰無漪來得及回來看這花便好。開得這麼艷，美得讓人不敢直視的，卻又有些不染塵埃之感，一如他心裡的冰無漪啊──

劍布衣斂起了笑容，卻止不住笑意的看了看握在手裡已有幾個時辰的紙箋，裡頭寫著「一切安好」四字後便沒有下文。冰無漪的字跡一如往常隨興，可劍布衣卻說不出他拿到紙箋時的心情有多激動、心跳得多狂。

一切安好便好，只要你還好，我就好，劍布衣心想，伴隨一抹很深的笑意。

重新拾起方才讓他給放至一旁的掃帚，他繼續掃著滿地花瓣，就怕冰無漪突然回來了，嫌這地方又髒又亂、人又要走了。

他開始期待冰無漪回來的那日，也許依然無話可說、也許冰無漪帶著另一人回來，那都無所謂，只要冰無漪還會回來，他的等待便有了價值。

比起當時年少的躍動急躁，現在的劍布衣多了份默默等待。人呀，無論去了哪裡，心裡總有個掛念著的人、掛念的地方。

日子便這樣又過了幾個月，秋菊初綻不久，冰無漪又捎來第二封信。上頭寫了一些瑣事，最末寫著中秋緩歸四字。

劍布衣的心跳得更快了些。他開始思索著要如何過這個中秋，有散才有聚的中秋。他想了大半日，隨即磨了墨、修了封信，送至藏機隱閣。

中秋前夕，他難掩興奮的拉著墨宗嗣在春歸何處到處佈置起。墨宗嗣將他那套心靈放送器稍做了改良，整組帶到了春歸何處。方設置完成，劍布衣便放起冰無漪平日最喜的那曲輕快小調，正有冰無漪那人自身的格調，不知何所去，不知何所來。

整個春歸何處漫著歡樂的氣氛，劍布衣辛勤的佈置著，看得墨宗嗣滿頭霧水。他這好友雖然神秘，但相處了這些年下來，總歸是多少懂了一點彼此。

他鮮少見劍布衣如此，喜悅的連在身旁的人都有所感。猶記那時在藏機隱閣，劍布衣正行棋著，他問了句「是哪一家的姑娘」，雖不得其解，但仍記劍布衣所說「他不是姑娘」。

過了這般多年月，墨宗嗣從未聽聞有誰與他那癡人說夢的朋友相交過密，除去了那位水之厲、冰無漪。

劍布衣明明是個武功蓋世之才，卻甘願窩在這小小的秋鳴山居，一待便過了數載。如今隔壁春歸何處的主人不在了，他卻放了自家、待在這春歸何處顧家。

墨宗嗣突覺自己多年前的疑問有所解了，卻不知道該如何啟齒去關心。人若還在，也許他能問，如今只剩下劍布衣一人，該問與否，他還斟酌著。

劍布衣赤著上身，左肩上方癒不久的創口留下了一條疤痕。他一邊打理著春歸何處，注意到了墨宗嗣的呆愣，遠遠的喚了聲：「墨宗嗣。」

「劍布衣，你在這瞎忙什麼？」墨宗嗣滿腹狐疑看著他，卻見他唇淺淺一抿，「好友，你儘管發揮你之才智便是，用途何在，到時便知。」

「呿，搞得這麼神神秘秘，想必又是與那冰公子有關……」墨宗嗣嘟嚷著，背後卻有一絲涼意。一回頭，便見劍布衣橫手解開碧血長風，笑臉燦爛的看著他道：「好友，想來你是許久不曾與碧血長風打過招呼了──」

「劍布衣！」墨宗嗣看了看自己左頰邊的髮絲上回已讓碧血長風給修得不成人型，這回再不逃，他還能走得出藏機隱閣嗎？

劍布衣好整以暇的看著讓碧血長風追著滿園跑的墨宗嗣，聽著耳邊悠揚的樂曲，他喟嘆了聲，若有所思，夾雜一些感慨又有些期盼。

他的小師傅也很愛這首曲子，原來便是從這時養下的習慣。年幼時，小師傅偶爾會帶著他到河邊坐上一下午，吹著這曲調給他聽。那時還小，只覺得這曲子聽來舒暢，河邊的大樹蔭又涼爽，午後的暖風一拂，沒過多久他便睡了過去。

醒來時，枕在小師傅大腿上的他往往都會看見小師傅線條分明的下顎，那人只是遠遠的望著河的彼岸，輕輕的唸道：『浮世夢中夢，布衣才不才……』

那時他不懂什麼意思，只是會爬起身揉揉眼睛，小臉紅通通的望著小師傅的臉蛋上有些微閃閃發光的，他便伸手去抹。還沒抹淨，小師傅便會溫柔的笑笑，抓住他的小胳臂，開始搔他癢癢。

他仍然記得當初小師傅眼神有多溫柔，而今想來卻是幾分哀傷。那樣的年歲，一眨眼便過，如今再想，也是回不去那最初。

劍布衣看了看日暮將至，耳邊那首輕快小調依然，可他深深吐了口氣，在心裡暗暗做了個決定。雖然已思索許久，但仍然需要很大決心。

雖是同一人，但一直以來把冰無漪當作小師傅的影子是劍布衣一直無法跨越的障礙。於他而言，兩人對他都意義非凡，但終究沒有人願意當著誰的背影。

劍布衣心想，從今爾後，他的世界裡只會剩下冰無漪，至於小師傅，便隨風埋葬在心底，深深的刻起，再也不提起。

他要為了冰無漪而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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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我明明要寫短篇結果我覺得整個故事要接起來惹是怎麼一回事
=A=......

重疊淚痕緘錦字，人生只有情難死。

噗浪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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